《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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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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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没杀了我,要是真想起来了,说不定就会被他宰掉。」

她低头思索,一边在屋子里绕圈圈,一边喃喃自语:「啧,亏我还笨笨的努力想。不行不行,死也别去想,反正他每天来问一次,我说还没想起来,他也只是摆个臭脸给我看而已,看人家臭脸又不会死掉。」

「对,就是这样。」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对著门口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去想。」

***

不到一个时辰,轩辕魃很快就发现,不去想,是一件很难的事。

特别是当那些影像及画面会自己冒出来,不分时间、地点,完全毫无预警。

「可恶!」

无力地蹲在地上,她嘴唇发白的忍过另一次剧烈的头痛,当那疼痛袭来,她几乎痛昏过去,原本拿在手上的碗碟也摔落一地。

「好了,这下碗也甭洗了……」看著小径上摔破的碗碟碎片,她气虚地喃喃咒骂著,伸出颤抖的手,一一捡拾起它们。

因为颤抖,碎片划破了她的指尖,她迅即缩回手,鲜红的血珠渗出,在她白皙青葱般的指尖上,看来特别显眼。

鲜红、火红、艳红。

红色的血光进散开来,一丝焦臭窜入鼻口胸肺!

「不」她惊叫出声,恍然甩去指尖血水。

眼前一片青翠,湖上波光滟潋,一群飞鸟因她的叫声惊飞,拍翅声回荡在湖边。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冷汗涔涔。

看著那些从头上越过的飞鸟,她有些晕眩。

鸟儿掉下数根雪白飞羽,她想伸手挥开,眼前景物却变得忽近忽远,头又开始发疼。

别想……别去想……

她在心底默念,低下头、闭上眼,不再看著蓝天。

好晕……好疼……好……好冷……

她知道自己要昏倒了,却使不出力站稳。

身子发软,她往地上倒去,一双手接住了她。

啊,是他。

她认得他熟悉的味道,认得他温暖的怀抱。

他打横将她抱起,拥她入怀。

黑暗中,他身上如大地般的味道包围住她,驱走了那些血腥焦臭的味道;而他身上的温度更是渗入她的肌肤,赶走了那些难忍如针刺刀割般的头痛。

他带她回到小屋,放回榻上。

一瞬间,她只觉得万般不愿,怕那些恐怖的味道和疼痛又回到身上,不由得呻吟出声:「不要……」

本以为,他会离去,不顾她微弱的抗议,可虽无力睁眼,她却晓得他站住了,没离开。

「别走……」额际又隐隐作疼,她气虚地费力开口恳求,颤抖地呓语著:「好冷……」

他没有动,好半晌,在她认命要放弃的时候,他温暖的大手重新覆上了她的额,像施仙法般,他才触碰到她,那些疼痛便缓缓退去。

她稍稍松了口气,在他的大手轻抚她的颊时,偎了过去。

似乎是发现她体温真的很低,他将他的披风褪下盖到她身上,但她仍觉得冷,身子直打颤;她身上唯一的温度,是来自他的大手,她很庆幸他没抽开。

可纵使如此,身上的寒气仍越来越重,就在她以为她快冷死的时候,全身突然被一种温暖的热气包围住。

她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他。

他躺了下来,环抱住她,将她密密实实的拥在怀中。

温度一点一滴的渗入,从他温暖的肌肤渗进她的。

颤抖逐渐和缓,她在他怀里放松下来,却在完全昏睡过去前,听见他粗嘎的开口喃喃咒了句:「你这该死的女人……」

可奇异的是,他双臂却更加搂紧了她,语气也毫无前些天的怒气。

不知为何,她听了只觉得莫名想哭泣。

***

绿草如茵。

黎明,炊烟缓缓升起。

随风飘扬的旌旗下,女人们忙著煮食,男人们忙著练武、擦拭兵器,一群孩童睡眼惺忪地照顾著牲畜,不时还因睡意浓重而频频点头打著瞌睡又再度警醒。

未几,营地处处飘香,食物的香味召来人群众集。

当他朝大锅走去,却看见那名女子手持柴火帮族里的妇女煮食加柴时,不觉一怔。

她穿著不知是谁给的一套族里妇人所穿的衣裙,长长的发扎成了辫子,赤著脚、拿著柴,蹲在大锅旁顾著火,不时添加些大大小小的柴。

一旁的妇人比手画脚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闻声抬头,看了之後笑了出来,也比手画脚起来,跟著她身旁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她也是。

他没看她笑过,这些天她面对他时,总是板著脸,如惊弓之鸟般戒慎不已。

她笑起来很……漂亮。

在朝阳下,她的笑颜莫名耀眼。

女人们欢愉的笑声引得男人们纷纷回头,每个人脸上都隐含好奇,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他也一样,很想知道她们究竟为何发笑。

他朝她走去,她的笑声在看到他之後止歇,脸上虽还残留笑意,可眼里的热情却逐渐消逝。

她站在原地,没有别开头,也没转移视线,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朝她走来。

女人们的笑声全停了,见到了族长,她们转过头,纷纷重新忙起手边的杂事。

她极力维持著镇定,直直的看著他,假装冷静;但她眼里的惊慌却依然掩不去,她抿紧却还是微颤的唇也是。

他知道她有多想转身就跑,她曾试过无数次,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这么做。

他在她身前站定,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停在她的赤脚上。

她的装扮如同族里的女人,甚至连脚踝上都戴著刻著族里特殊图腾的铜环;他怀疑她知道那图腾的意思。

因为他一直盯著她的裸足,她似乎是被他看得很不安,突然伸手轻推了他的肩膊,怒瞪著他念了一句。

看见她脸泛红潮,他一挑眉,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

她看了更加生气,恼怒的哼了一声。

她颊上的红潮更深,鼻尖上沾著的黑灰看来更加明显。

他突然伸手欲抹去它,她骇了一下,整个人往後一缩,他没有缩回手,只是看著她道:「有灰。」

他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可当他试图再抹去,她没有再退,只是僵硬得像根木头。

他以拇指抹去她鼻尖上的灰,大手却没收回,顺势轻抚她柔嫩的脸,然後是她白皙的颈,再回到她粉嫩微颤的唇。

她喜欢这样,他知道。

她的呼吸轻浅、心跳加快,双瞳蒙胧氤氲。

她像猫一样,叫唤不听,却无法抗拒主人的爱抚。

他唇边的笑加深,俯身吻了她,然後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回帐里。

禾马珍爱2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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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她应该吓坏的。

在他怀里醒来,她该是会被吓坏的,可她没有,看著他近在眼前的粗犷面容,而且还发现自己被他拥在怀中,她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只觉得心安。

胡碴、皱纹、刀疤,他的脸被岁月刻画下痕迹。

她没来由的想知道他脸上每一条皱纹、每一处刀疤的历史,莫名想知道,为什么他连在睡梦中,眉宇仍是紧蹙?

这是……一张历尽沧桑的脸。

怯怯地,她抬手轻抚他额角的小疤,他没醒,她放了胆,继续抚向他紧蹙的眉头,然後是他看起来像是曾断过的鼻梁,他的脸,他的胡碴,他的耳廓。

他动了一下,她吓得停下了动作,可他的呼吸规律,眼也没睁开。

跟著她发现自己在描绘他总是吐出愤怒词语的唇。

好怪,她像是曾经这么做。

倏地又缩回了手,她疑惑的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尖,仍残留他唇瓣的触感,真实又温暖。

小手握成了拳,藏住了指头,她轻咬著下唇,惶惑再度爬上心头。

或许她真的认得他,或许她真的……欠了他……

轻蹙著秀眉,她凝望著眼前这张脸,认真的想了许久许久。

***

食物的香味让他醒了过来。

几乎是立即的,眼还没睁,他就发现怀中已空。

心慌窜过胸口,他弹跳起身,却在睁眼时,看见她跪坐在矮桌旁。

桌上摆放著一锅清粥、一碟酱瓜、一碟豆干,还有一碟淋著酱的白笋。

粥是热的,还冒著轻烟。

他瞪著她和那一桌早餐,有丝错愕。

「你睡得很沉,我想我应该会弄。」她怯怯地看著他,轻声说。

的确,他睡得很沉,这些年他早巳忘了熟睡的滋味,却在她身边时,睡得连她起床了都不晓得。

他无语,不动,黑眸暗沉。

一室岑寂,她颇为尴尬,收回视线,低著头喃喃道:「这些……我前几天吃过,虽有些不知是什么,可挺好吃的。你放心,我没动什么手脚,食材都是我请魍魉帮我弄来的……」

她越说越小声,突然开始後悔自己冲动的举动,可之前她只觉得这是好主意,毕竟当朋友比当敌人好,何况她或许真欠了他些什么,更别提这人虽绑了她来,态度又恶劣,可说实在的在其他方面并未苛待她,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还把屋子让给她;今早在这附近晃了一圈後,她更确定他这几天都是露宿森林里,因为这儿除了这栋小屋,压根没有其他房舍。


所以,她才会想说,好好和他相处……

可他这反应……她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安的绞著手,她头垂得越来越低,心里忐忑不已,彷佛胃中突然冒出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就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愚蠢的时候,他突然盘腿坐了下来,拿起碗筷,二话不说的吃将起来。

她微讶的抬起头,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沉默的吃著清粥小菜。

她看著他夹菜,看著他吃粥,看著他缓缓咀嚼著。

晨光洒进屋内,清粥白烟冉冉。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胃中那颗沉甸甸的石头化去,她松了口气,也拿起碗筷,安静的吃著。

屋外,鸟儿啁啾;屋里,没有交谈声,只偶尔传来用餐的声响。

湖上,雾渐渐散了。

***

在湖边大石上找到了瘫在那儿晒太阳的魍魉,他开口问:「白浪滩情况如何?」

魍魉见老大来了,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後回道:「那儿可热闹了,除了应龙之外,玄明和小金蛇也在那儿,还有一个苗女,我没靠太近,所以不晓得他们全聚在那儿是在干啥,不过没打起来就是了。」

他皱了下眉头,「那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了。」魍魉摇晃著脑袋,自信满满的道:「要有的话我一定知道。」

他闻言低头思索,想不通玄明和灵儿为何会和应龙在一起,是那苗女的关系吗?    「老大,要不要我再去探探?」

他看了魍魉一眼,想了一下才道:「你避开应龙,找机会和玄明见个面,了解一下状况。」

「知道。」魍魉点点头,拿起藤蔓将长头发重新绑了起来。

「不要随便轻举妄动。」

「晓得啦。」魍魉边说边跳下大石,嘻皮笑脸的挥挥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

她开始煮饭後,他对她的态度,和缓了些。

搅拌著陶釜中的汤料,她其实对自己为何会煮这些东西更加纳闷。

奇怪的是,她似乎真的知道该如何煮饭炒菜,还有生火。

特别是生火!

第一次煮饭生火时,她差点烧了自己,幸亏魍魉就在旁边,及时淋了她一桶水,而她甚至还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魍魉告诉她,关於她应有的……异能。

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他所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她依然不敢注视著那些飞舞的火焰。

火。

她有操控火的能力,那是魍魉所说的。

而那些红艳艳的火舌,似乎的确和她的情绪相呼应,甚至有时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那股流窜在血液中的熟度让她惊恐,她能感觉到它们只是暂时蛰伏著,等待著适当的时机奔窜而出。

她害怕极了,为了那股她所无法控制的火热。

脚步声从身後接近,她拉回神智,身子反射性的紧绷。

他从她身旁走过,将劈好的柴堆放在屋旁。

她看著他的背影,唤道:「吃饭了。」

他转过身,走到摆满了饭菜的桌旁盘腿席地而坐。

魃拿起汤碗从陶釜里盛了一碗热粥递给他,他接过手,如同以往沉默地吃著,她也如同以往的看著。

碗中的粥很快就见了底,她自动再帮他盛了一碗,他伸手欲接,这回却因为掌心上缠著的布条松脱,差点将那碗粥给翻了。

她微微一惊,双手忙去扶碗,却发现他左手掌心松脱的布条下,有著被烫伤的烙印,看来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她慌张地放下手中捧著的碗,本能的便要查看他的手伤,一边伸手往腰间探去,然後摸了两下,她就僵住了。

她在干嘛?她在……找什么?    她脸色发白,一手还拉著他的手,另一手则僵在腰间。

她似乎认为自己能处理这烫伤,她甚至以为自己腰间有药袋。

为什么?     她既疑惑又迷惘地僵在当场,一句斥喝在耳边爆裂。

滚开,我不需要大夫!

那声怒喝之後,紧跟著瓷器碎裂声。



随著咆哮而来的,是一张凌空急速飞来,扯下了布幔的茶几。

她因为惊骇,松开了他的手,踉跄退跌。

茶几没有落下,地上也没被扯落的布幔。

她捂著嘴,望著如常的景物,全身止不住发颤。

他坐在原地,看著她,乌黑的双眼诲暗莫测。

「我……」她颤抖著开口,不想让他以为她疯了,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些影像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以为自己会被茶几打中。

抚著狂跳的心口,她慌乱颤声二度尝试,「抱……抱歉……我……我以为我……」

他沉默著,什么也没说,好半晌,才收回视线,拾起布条,重新缠回左手。

「不可……以……」见他又将那布条缠回去,她本能开口阻止,可之後又因不确定的迟疑而语音微弱。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动作。

她终於忍不住,抛下心中的惶惑,匆匆靠了过去伸手阻止他,「不可以,别缠回」

他冷不防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她骇了一下,声一顿,抬眼看著他。

他一脸冷酷,她因为他的瞪眼而瑟缩,但仍鼓起勇气,继续道:「缠回去,只会让伤口溃烂而已。」

他眯了下眼,眼角因不知名的原因抽搐著。

他的神情教她莫名害怕,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他这样失去一只手,而且她很确定,如果她不阻止他,他这只手再不处理,就算不残也会废掉;虽然她根本说不出自己为什麽懂,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如此关心。

「拜托……」话出了口,她才晓得自己竟在求他,虽有些愕然,但她仍直视著他,半点也不後悔自己说了这两个字,只是双颊却蓦然火烫发红。

他闻言一震,看著她飞红的容颜,眼神更加幽暗,久久,才出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

红著脸、低著头,轩辕魃小心翼翼地用湖水清洗他掌心的烙印。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仍是让了步,让她处理他的伤口,甚至没问她为什么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想,她原先该就懂得医术,而且,他也晓得她懂。

只是,从那时起,他扰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他陪著她到森林采药草,他帮著她将药草捣成泥,从头到尾,他没再开过口,从头到尾,他一双眼一直看著,看得她都不敢抬头,只因一张小脸不知为何而发红发烫。

她清洗他溃烂的伤口,将捣成泥的药草敷在他掌心上,然後拿刀割下罩在衣袖上的一截白纱,覆在墨绿色的药泥上,将患部及药泥固定好。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衣袖上,少了外罩的白纱,翠绿丝袖看来更加显眼。

「白纱较透气。」发现他在看,她收回手,不自在地抓著衣袖解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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