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包子就是包子,你难道不晓得乞丐都以包子为饵才有狗肉吃吗?」死到临头还谈笑自若。
他是丐帮中人?「晚辈才疏学浅,蒙你金口开示。」
好在,老人家并未看见两人相吻的一幕,他不只摸了他闺女的手,还唐突了她,否则他大概是命不保了。
「你在嘲笑我是个粗人是吧,看了你那张脸我会吐三天。」男人太俊俏是祸非福。
走遍大江南北,他看人绝不出错,男生女相是异象,天不容他。
笑意凝结的玉浮尘表情有几分僵直。「晚辈的长相是打娘胎带来,请老人家多包涵。」
不会吧!引以为傲的天人姿容再度遭人嫌弃,他和果儿果真是一家人,不懂得欣赏众人巴不得和他一换的皮相,他是该考虑毁容了。
「少给我耍嘴皮子,离我家闺女远一些,不然我剥了你的皮。」熬汤吃应该不错。
难呀!「老爹,多远才叫远?」
「嗯哼,一丈之外。」皮最好绷紧些,他会随时盯紧他小贱手的去处。
玉浮尘好笑的想著,丈字出了一不就像夫。「果儿妹妹辛劳地卖豆腐脑孝顺老爹,你忍心她一人操劳到面色苍白。」
「不许叫她果儿妹妹,你只能唤她张姑娘。我家闺女已卖豆腐脑多年,她身体好得很。」现在想想,这丫头是有一些辛苦。
可他不会当外人的面承认。
「叫张姑娘太生疏了,有人分担她的重担不好吗?」
没见过有哪家的父子像他们一般不负责任,跷著脚坐享其成,从没想去帮帮果儿,绝大部份的时间是游手好闲。
养家活口是做人家爹的份内之事,而张老爹他除了吃饭跑得比人家快以外不见建树,活像是来享福的太爷。
张家外观看来虽不致家徒四壁,但是也不比寻常人家好过到哪里去,光靠卖豆腐脑营生是一种负担,若不是果儿懂画符贴补家用,恐怕这一家子得三餐喝米汤度日。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似乎贫穷得也很自得其乐,吃得饱就是一天快乐的泉源,每天嘻嘻哈哈地不理世事。
他在他们身上看到四个字——
知足常乐。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吗?没剁了你双手就该抱著佛祖痛哭失声。」冷哼一声,张老爹的精烁老眼一厉。
「前辈,你把一身好身手用错地方了,晚辈绝无非份之想。」他是如此说服自己。
「别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你当我真老了好唬弄呀!」他威胁要拎起他月牙白的衣襟。
上好的丝缎呢!肯定值不少银子。
闪神了一下,张老爹继续张大一双小小的鱼眼瞪他,司马昭之心谁看不出来,这家伙分明是垂涎他家闺女的姿色,不怀好意的赖著不走。
不然以他现在的装束非富即贵,何必窝在苦兮兮的小老百姓家中,天没亮就必须起床帮忙卖豆腐脑还不用给月俸,甚至倒贴一百两。
小小的豆腐脑摊子不值几文钱,真正贵重的是他家的小闺女,巧手能织半片天,一张符犹胜千金郎,呼神唤鬼样样精。
可惜少根筋,不识人心险恶,他不在一旁多防著怎麽成,丢了清白他将来哪有脸下去见她固执的娘。
「前辈……」
「少背呀背的乱叫,人都被你叫背了,反正你记著我家闺女不嫁人,你少打她主意。」越看他的艳容越生气,好端端地长那麽美干啥。
糟蹋了一张好脸。
「为什麽不嫁人?」玉浮尘看似不经意地问出口,其实心头是有几分明白。
她说过签文写著命犯孤寡,今生休想。
不过事在人为,她的姻缘线因伤浮现,此乃天意,半点不由人。
只是,谁是她的有缘人呢?
「小子,你管太多了吧!信不信我用扫帚打得你满地爬。」他抄起椅子气势汹汹。
玉浮尘刷地打开折扇一搧。「老爹,你想吵醒果儿妹妹不成,她待会得起来磨豆子。」
是人就有弱点,他懂得利用罢了。
「你……」张老爹气得脸皮直泛紫光。「不许叫她果儿妹妹,你听不懂人话吗?」
「老人家别常恼火,对身子骨不好。」他笑笑地倒了杯茶讨饶。
所谓出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绝艳惊世,再凶狠的歹徒都忍不住被他迷惑,张老爹举起手也是挥不下去,懊恼地抢过杯子咕噜地一口灌下。
闺女已经美得是人间绝色,偏偏跑来个谪尘仙人与之媲美,岂不是要丑人无地自容。
「姓玉的,总之你给我听清楚,不准对我家闺女出手,知道吗?」唉!老了,动了两、三下筋骨就腰酸背痛。
平日太少操树头了,明日改进。
「有时候事不由已,我不敢打包票。」他不给予正面回答。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该来的总挡不住,不该来的还是无力阻止,他只能说顺天意、行天命,听其发落。
此刻他的心比张老爹还不安,他晓得那一吻牵动了情思,要他不动心何其难,明摆著的情关他是非跳不可,劫数应天而生。
她就是他修行之路的最後一关——情劫。
跳得过是命,跳不过好像也没什麽不好,平凡夫妻万事足……咦?他的意志动摇了。
唉!他也有思凡的一天,真是令人意外。
「你说什麽,有胆再说一遍,嫌脸蛋太乾净是不是?」压不下去的火气再度爆发。
以扇骨搔搔耳,他笑得有点涩。「小声点,老爹我听见果儿妹……果儿姑娘在翻身。」
「臭小子,别以为我老头子怕了你,这笔帐咱们先记下。」慢慢讨,他有的是时间。
「不送了,老爹。」终於可以喘口气歇息了。
张老爹却一跃上桌地咧嘴冷笑。「我有说要走了吗?这是我家,我高兴待多久就待多久。」
老人家的性子一使,八匹马也拖不动。
洒脱不羁的绝色男子含笑一瞅,收起扇子往外走。「既然老爹喜欢令郎的房间,我去和小果儿挤一晚。」
「你敢——」他几乎是攀上人家的背低吼著。
「这要问问果儿妹妹,为何老爹收了我一百两银子,我还得不到一张床休息?」恶人自有恶法治。
虽然他自诩是正人君子,要玩城府他也是不输人,耍耍诡计能得逞他何需谦让。
他是开明达理的人,绝不会放著现成的好处不去用,老爹苦心隐埋的身份是不想被揭穿,不然他何必装疯卖傻地当个闲人,以其身手来看必是武林中高人。
拿人钱财就无法理直气壮。「算你狠,我把这张破床留给你,别想去烦我家闺女。」
「老爹客气我就好商量,明儿个打壶白乾向你赔罪。」他的态度明摆著送客。
「最好是多只烧鸡和三斤卤牛肉。」酒肉是知己,千杯不嫌少。
「没问题,你老等著享受。」多好收买。他暗笑著。
殊不知得意容易大意。
张老爹走到房门口,忽而朝他冷戾的一笑,「我还是看你不顺眼。」
一说完,他快如闪电的来到他身前揍了他一拳,正中美目璨兮的左眼,随即张狂的扬长而去。
「噢!要命,这下我真的见不得人了。」苦笑著,玉浮尘不敢用力去揉散一团淤青。
头一低,他瞧见自己的右手出现不寻常的细纹,眼睛一眯连忙看个仔细——
蓦然,他低笑出声。
好个曲喵喵,你连我都不放过,非要我破了戒不可,真服了你的胆大妄为,这种事也敢逆天。
她是怎麽办到的?
手上姻缘线正在嘲笑他的百虑一失,孤寡之人亦有良缘。
幸或不幸?
新月缠绵041扬州三奇花外传——人间奇侠之二《绝艳相公》 寄秋 mingming扫描 Future校对
,。4yt。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网友欣赏。
其它网站若要转载,请保留本站站名、网址及工作人员名字,谢谢合作!
「第五章」
「怎麽过了好些天还黑著一张脸见不得人呢?该不会做了什麽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怕人围杀吧!」
听听,多幸灾乐祸的声音,连听了几天玉浮尘耳朵都快长茧了,人老了口才也跟著变得翻不出新花样,老是嘲笑他那一张不得不遮丑的脸不烦吗?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是值得尊重,可是有些为老不尊的坏心肝老头实在令人咬著牙根恨。
不提趁夜使阴招揍黑他迷人眼那件事,光是正大光明找碴的次数就不胜枚举,简直将他这个风流侠士当奴仆使唤,一天到晚只听见老人的吆喝不停。
所谓风流可不是到处留情伤女人心,而是气度风流,泱泱胸怀,绝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只是人的容忍有限,一下子叫他去清茅坑,一下子要他拿厕纸,这会儿上屋顶补小小的破瓦,那会儿喊他没柴烧,先劈个三、五百斤再说。
张家说大不小,三合院式的小房子甚至没他住的杏花院一半大,可怎知一发落起事来是没完没了,庭院的土没踩烂了倒是稀奇。
懒得再理张老爹的玉浮尘飞上枝干一坐,浓密的枝叶正好遮蔽他一人,由上往下望是人影两、三道,似乎挺忙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悠哉地数著天上白云,耳边是不耐烦的叫唤声,先眯一下养养神也好,省得做牛做马还遭人嫌。
才刚打了个盹,栖身的树干忽然摇得厉害,一个不稳身落地,一双开了口的破鞋就在他眼前。
「老爹,你酒虫又犯了不成。」唉!瞧他横眉竖眼的,八成没好事。
「混小子,你以为躲在树上我就找不著人吗?尽管作你的春秋大梦。」胸一挺,张老爹哈哈大笑三声。
他无奈地叹口气。「是尿拉不出来要我买十斤巴豆,还是鱼刺梗了喉得磨把刀切喉取刺?」
「这麽恶毒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想害死我老头子好占我家闺女的便宜是吧!」才不会如他愿,他至少活到一百二。
「老爹别三两糖硬要加一碗醋,你家闺女养大了难道不许人?」酸酸甜甜留著腌梅子。
「饭少吃事多做,反正没你的份。」他绝不会把闺女嫁给一个「女人」。
「为什麽不能是我?老爹的偏见可是会害了果儿妹妹。」他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洒扫庭院,清理门户,灶里烧水抓耗子,拉拉杂杂的琐事不全由他包办了。
张老爹的嘴巴一歪,手往後腰扠。「不男不女一脸下流相,谁家的闺女跟了你都是一生泪,哭瞎了双眼没人探问。」
「老爹,口德二字你大概没听过,要不要晚辈为你刺在脸上,晨夕照镜好反省。」软柿子都会被他气硬。
又拿他的皮相作文章,说过多少次长相是拜爹娘所赐,并非刻意生得如此美丽,他要不痛快大可去地府找他爹娘理论,与他无关。
「哼!你的功夫是不错,但是想找老头子麻烦还差得远。屋子後头的衣服去洗一洗,趁著太阳正大好晾乾。」
洗衣服?他真当他是妇人呀!「老人家多少要活络活络筋骨,不做事光会使唤人老得快。」
「少顶嘴,快去做好事,门前的沟渠也该通一通了,免得老是塞住了水路。」
「我……」眼角瞄到一道倩影。
张老爹不等他说完,笑咪咪地兀自走近似要出门的女儿。
「丫头,要上街呀!」
「嗯,爹有事吗?」张果儿瞧了瞧在爹背後做出疲累动作的「杂工」。
「没事、没事,你要去买什麽,我叫树头去帮你提。」美人上街总是不安全。
「不用了,符纸刚用完,我上东街兜一圈就回来,让树头专心的修学问。」面对亲人,她的态度少了一分距离,感觉亲近了许多。
「你要到东街?!」嗓门颇大,张老爹的表情是不赞同。「王婆哪儿没符纸了吗?」
「王婆婆的孙女生小娃娃,她下乡去探视小曾外孙。」这是件喜事,怎麽爹反而皱起眉头?
「几时回来?」早不去晚不去,偏挑他闺女出门的当头,真是太不会做人了。
一脸迷惑的张果儿有丝不解。「大概待个十天、半个月吧!爹怎麽忽然关心起王婆婆?」
「我……呃,这个……」他才不管那死老太婆的死活,他担心的是她。
赵家的败家子为人卑鄙又好色,见著了稍有姿色的姑娘,不是强掳为妾就是污了人家清白再抛弃,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性和他连娶了二十七个小妾的知府爹同一德行,不知蹂躏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
三个月前这赵金鼎听跑堂的夥计说,他家的闺女是如何的美如水莲,隔日一大清早带了一堆手下来看个分明。
这一瞧可不得了,马上就差媒人上门来说亲,聘金、礼金一并送上,还撂下话七天後来迎娶,要他们准备准备好嫁女儿。
那天女儿刚好不在家,他一火大抄起扁担使起打野狗的功夫,三两下连人带聘礼地赶出去,他们家穷得有骨气,绝不嫁女儿与人为妾,而且还是第十二小妾。
本以为风波到此结束,没想到不一会赵金鼎便亲自带人来,扬言要女儿入他赵家门。
在抢不到人的情况下他才悻悻然离开,放话他一定得到果儿才肯罢休,之後几度在路上调戏上街买杂货的女儿,动手动脚的目无法纪。
女儿虽然都未对他提起,但是街坊邻居可就看不下去跑来告诉他,要他们小心点,最好大门深锁,避不见人。
他气不过挑了个夜里找上知府衙门,抓起那赵家混帐狠揍了一顿,扭断他三根手筋要他安份些,别想玩弄人家的闺女,否则下回就阉他的子孙根,後半辈子休想风流快活。
那一夜的警告是生了效,不到三天就见赵家马车送走败家子,表面上说得好听是北上访友,其实是养伤兼落荒而逃。
今儿个朱家大娘来通报,赵金鼎风风光光的骑著大马由城门口入城,身边眼著几个满脸横向的武林人物,看来是找了帮手助阵,扬州城又要不平静了。
调侃的声音蓦然响起,「老爹是瞧上王家婆婆,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凑和著相扶持老来为伴。」
「死小子、死小子,王婆都快七十了,你还寻人家开心,不怕天打雷劈呀!」当他娘都绰绰有馀。
「我是为你老人家著想,有个伴才不会老想著坏人姻缘。」玉浮尘俐落的一闪,避开飞来的破草鞋。
年纪一大把还浮浮躁躁的,没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