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断代工程解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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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周断代工程解密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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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学家承担。在“工程”开展后的几年中,赵福生等考古专家通过对以往发掘资料的整理,以及对城址、宫殿区附近的祭祀遗址等进行补充发掘,得出了一个可靠的分期结论。关于西周燕都遗址的始建年代,赵福生等研究后认为,琉璃河遗址内应有三种文化共存:“周文化、商文化和土著文化(即张家园上层文化)。其中商文化系统的陶器有些可能早到殷墟四期,延续到西周初期。但在西周燕都遗址中的居住址发掘的所有遗迹中出土的陶片,一直未见单独只出商文化系统陶片的遗迹,基本上是与周文化系统的陶片同出,有些甚至还有土著文化的陶片,这种现象就说明一个问题,即西周燕都城址内所有文化遗迹及文化堆积,都是召公封燕以后形成的。”   
第七章 周革殷命的历史转折(9)   
“工程”专题研究人员结合城墙基础和城外护城河内出的遗物推断,认为燕都城址始建于召公封燕之后,而绝不会早到商末。这样,就彻底避开了商周之际考古学文化难以区分的纠葛,为确定早期燕文化及武王伐纣的年代提供了一个准确的下限年代标准。根据文献记载,“工程”专题组认为,周初封燕之事应为成王时,因武王之时,召公还不是太保而只称召公。另从《史记集解》“以元子就封,而次子留周室,代为召公”的记载推断,虽然召公被封于北燕,但召公本人未就国,而由其元子代之。可见,克罍、克盉铭文中的“王”指成王,M1193的墓主人“克”,即召公之“元子”,也就是第一代燕侯。 
琉璃河遗址M1193墓葬椁木保存良好,经常规14C测定,年代为公元前1015—前985年,这个数值为西周始年的推断提供了参考依据。 
在夏商周断代工程的进行中,赵福生等专题人员于1996年秋,在琉璃河遗址灰坑H108第一层和第三层中,发现了三片刻字龟甲。其中第一层出土的一片龟甲上刻有“成周”两字,这两个字的发现,对年代学的研究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断代意义。 
据文献记载,成周营建于成王初年。因此,“成周”卜甲的发现,表明H108的年代不会早于成周的建成,即其上限不会超过成王时期。从H108灰坑发掘的情况看,地层关系明确,是琉璃河遗址中时代最早的西周遗存之一。通过对其出土器物的特征分析,H108的年代应属西周早期的偏早阶段,将所出碳化样品用AMS测年,结果为公元前1053—前954年之间。这个测年结果与M1193号大墓的测年数值对比研究,从另一侧面支持了成王封燕说。 据此记载,封燕及修筑燕都之事更可细推为成王元年至成王十二年之间,也就是说,燕都遗址内的最早测年数据,应在成王元年至成王十二年这一范围之内。 
如前所述,通过“工程”专题组人员对居址器物分期和墓葬分期,可以看出西周燕都遗址的最早年代就在周初,这个年代已接近武王伐纣之年,因而,遗址的最早年代便成为检验武王克商年代的下限。根据琉璃河一期墓葬中最早的年代数据的中值推定,这个下限应是公元前1020年。也就是说,武王克商这一历史事件,不会晚于公元前1020年。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1)   
寻找早期的晋国都邑 
同琉璃河遗址近似,天马——曲村遗址同武王克商这一事件同样有着直接的参照关系。 
位于山西曲沃的天马一曲村遗址,是晋国的早期都邑,总面积达8.75平方公里,是已知山西境内规模最大的西周遗址。20世纪80年代以来,考古人员在此发掘了大面积的周代居址和500余座西周初期至春秋初期的中小型墓葬,90年代又在遗址的中心区发现了有着重大学术价值的晋侯墓地。 
前文已述,周武王在克商后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曾进行过大规模的分封。但武王在位的短短几年中,周人对全国的统治并不巩固,政治上潜在着严重的危机。因此,在他死后,其子成王即位,由周公(姬旦)摄理政事,不久即发生了管叔、蔡叔之乱。周公奉成王之命,出兵征伐,历经3年终于平息了这场战乱。之后便有了晋国始封地的出现。 
据《史记·晋世家》等文献记载,当武王与其后邑姜(姜太公吕尚的女儿)欢会之时,梦见天帝对自己说,我命你生个儿子,名虞,将来把唐国封给他。那里是参宿的分野,叫他在那里蕃育自己的子孙。不久,邑姜果然怀有身孕,当胎儿出生后,手上竟有一个虞字,故起名为虞。因为这孩子是武王的第三个儿子,按照伯、仲、叔的排法,又称为叔虞。武王死后,成王继位。当管、蔡之乱被平息之后,有一天,年幼的成王与叔虞戏耍玩闹,成王削一片桐叶为珪赠与叔虞说:“以此封若。”身旁的史佚听罢此言,立即请求成王择吉日封立叔虞。成王不以为然地说:“吾与之戏耳。”史佚反驳说:“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意思是作为天子不能胡说八道,凡说过的话就要落到实处。于是成王遂封叔虞于唐。因唐国在河、汾之东,方百里,故曰唐叔虞。姓姬氏,字子于。 
年幼的成王也许不会想到,他的一句戏言竟然成就了周朝境内最为强大的北方雄邦——晋国的600年皇皇伟业。叔虞死后,他的儿子燮父继位,改称晋侯,同时把唐国也改称晋国。这一国号一直延续到公元前5世纪,三家分晋,由韩、赵、魏取而代之为止。当然,唐作为晋国政治中心的时间并没有600年。据文献记载,晋国早期曾几度迁都,关于搬迁的次数和诸都的地望,自汉以来,异说颇多,人们很难确切地得知。只是到了20世纪50年代之后,随着考古事业的发展,长期以来困惑人们的谜团才逐渐得以解开。 
1963年,北京大学考古系教授邹衡、俞伟超,赴山东临淄调查齐国最早的都城。此次无功而返。事隔十几年后1979年秋天,邹衡带领北京大学考古专业商周组的学生第二次赴晋南调查,重点是临汾地区。在山西省考古所的配合下,邹衡将目标重点放在翼城和曲沃两县。在调查中,共发现了十多处西周遗址,而收获最大的算是对天马—曲村遗址的调查与试掘。 
天马—曲村遗址位于翼城之西和曲沃之东的两县交界处,因其在天马、曲村、北赵、毛张四个村之间的宽阔平原上,故名天马—曲村遗址。该遗址西南距侯马晋国遗址约25公里,西距汾河约12公里,南距浍河约8公里。从整个地望来看,这个总面积约为3800米×2800米的遗址三面环山,两面近水,地阔土沃,颇有气势。邹衡率领学生会同山西省考古所再次对这个遗址进行试掘,发现了长达800米的晋国墓地群,并试掘了部分墓葬。这次发掘,为认识此遗址的文化内涵及其分布、年代分期、文化特征等问题创造了条件。 
1980年秋,北京大学考古系与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合作,对天马一曲村遗址正式发掘。此后每隔一年发掘一次,至1990年,共进行了7次大规模的发掘,除揭露了大面积的代居址外,还发掘葬有青铜礼器或者陶容器的墓葬近500座,共出土青铜礼器100多件,有铭文者数十件。其中有一件西周中期的铜盉,上有“晋中违父作旅盉,其万年永宝”铭文。由此,邹衡认为,天马——曲村遗址确凿无疑是晋国遗址。同时他结合西周早期一座墓中出土的一件上有“围乍新邑旅彝”的铜觯铭文和遗址附近尧都村残存的“尧裔子□□”清代碑文等遗物遗迹推断:“天马——曲村遗址极有可能就是姬叔虞的始封地——唐。”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2)   
天马—曲村遗址规模宏大,包括墓地在内,总面积几达郑州商代遗址或殷墟遗址的一半,相当于西安沣西、沣东两遗址的总和,超过北京琉璃河燕国遗址两倍以上,是已发现的最大的西周遗址。就考古学文化分期而言,邹衡等考古人员将天马—曲村遗址分为五个大的阶段: 
第一阶段仰韶文化中晚期; 
第二阶段龙山文化早期; 
第三阶段二里头文化晚期; 
第四阶段西周早期至东汉晚期; 
第五阶段金、元、明时期。 
从以上五个阶段的分期来看,第三阶段的二里头文化后来被证明是夏文化,夏文化之后接着就是周文化,那么在第三和第四阶段之间隔着整个商文化,既然没有商代的文化遗迹体现,这就为后来的夏商周断代工程提供了难得而特殊的条件。 
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后,在“西周列王的年代学研究”这个课题中,专门设置了“天马—曲村遗址分期与年代测定”这一专题,由北京大学文博学院教授刘绪主持。 
按照刘绪后来的解释:夏商周断代工程之所以设置这一专题,除了天马—曲村遗址像琉璃河、丰镐等西周遗址那样,有比较完整、全面的可供14C测年的系统样品外,它本身的文化从西周早期一直到春秋初年都是连续发展的,特别是发掘的几百座中、小型墓葬,其含碳标本极其丰富,西周早、中、晚各期一应俱全,这就为14C测年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另外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包括天马—曲村遗址在内的晋西南,经过几十年的考古调查与发掘,至今未发现商代特别是商代晚期的遗存,而西周早期的文化却突然冒了出来。因为没有商代晚期的文化,西周的文化遗存就更容易确定,同时也减少了一个大麻烦,这就是避免了一件器物或一个文化现象出现,有人说是商代晚期,有人说是周代早期的争论。从考古发掘来看,商代晚期和周代早期的文化遗存不容易分辨,而事实上当西周建立王朝之后,不可能将殷人全部杀光,只要人活着,原有的文化就不可能马上消失,必然沿着惯性延续一段时间。在这样一个新旧交替的阶段,要准确地划分哪是商代晚期哪是周代早期是相当困难的,如同二里头遗址文化的划分一样,不经过几十年争论是没有结果的。但天马—曲村遗址的特殊性就在于,只要出现器物,一看便知是夏代还是周代的,同时也不存在先周文化的麻烦。至于出现的文化面貌是周代哪一个时期的,可以参照出土的各种器物和现象进行研究、讨论、印证,但必须首先排除商末和先周的干扰,这便是天马——曲村遗址的独特之处。 
既然天马——曲村遗址最早的西周文化很容易辨别,那么这种文化就应该接近晋国也就是唐的始封年代。如果接近了唐的始封年代,距武王伐纣这一历史事件就应该接近或相隔不远了。又因天马——曲村遗址是离周朝的首都丰镐最近的一个封国都邑,它的文化面貌跟丰镐遗址的文化就更容易接近。事实上,从两地的考古发掘来看,所出的器物等文化遗存也是相同的。这样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意义,即天马——曲村遗址的文化可牵涉和限制武王克商这一历史事件的定年,也就是说,天马——曲村遗址中最早的西周文化,用14C测年所得的数据,不能早于武王克商年,如果早于“工程”推算的武王克商年,就证明武王克商年的推算是错误的,因为晋(唐)国是在武王克商、周朝建立之后才就封的。同理,该遗址最早的西周文化也不能晚于武王克商许多年,至少不能晚于成王在位的年数。由此,天马——曲村遗址在考古学文化上就将武王克商之年卡在一个有限的时间范围之内了。这也正是工程要设立“天马一曲村遗址分期与年代测定”专题的目的和意义。 
由于刘绪多年来一直参与天马——曲村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对诸方面的情况都有深入的了解,所以关于天马——曲村遗址的分期部分,由他负责研究。 
在接手这一专题后,刘绪会同北京大学考古系徐天进、雷兴山等学者,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原来研究的基础上,将遗址中的西周遗存分为三期六段,各期、各段的AMS测年数据为: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3)   
从上表可以看出,天马——曲村遗址的14C测年,其中早期一段的中值约在公元前1020年——前970年左右。而此前所述的与武王克商年有关的殷墟和琉璃河遗址14C测年分别为: 
殷墟四期:公元前1080—前1040年左右(见前表); 
琉璃河遗址一期一段墓葬:公元前1040年—前1006年左右(见前表)。 
由于殷墟商文化四期的年代有可能一直延续到西周初年,所以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组认为,武王克商的年代范围就应相对提前,定在公元前1050年比较妥当。因北京琉璃河遗址一期H108灰坑出土有“成周”字样的甲骨,其年代不会早于成王,由此,其上界可以作为克商年范围的下限。又该遗址第一期墓葬中最早的年代数据的中值为公元前1020年,因而得出克商年的范围为公元前1050年—前1020年。 
由于“工程”已对殷墟宾组卜辞中五次月食的年代进行认证,并计算出了五次月食的绝对年代,因而工程课题组参照文献所见商代积年和武丁及其后诸王年代的记载,并结合周祭卜辞对商末三王年祀的研究,得出武王克商年代范围为公元前1050年—前1020年之间。 
就以上的排比、研究情况可见,沣西遗址分期与14C测年和由殷墟甲骨月食推断的克商年范围,虽是各自独立进行,但都集中在公元前1050年—前1020年之间了。有了这样两个条件,再结合先秦文献,可使这个论据更加充分。 
先秦文献所载西周积年的范围在270年至290年之间。《左传》宣公三年:“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周王朝自武王至显王共30世、31王(不计哀王、思王),自周显王三十三年起,六国次第称王,《左传》所载当指是时。又显王卒于公元前321年,自此上溯700年,为公元前1020年,再加上定鼎以前的成王、武王之年,则西周总积年约为270年。 
再如《孟子·公孙丑下》载,孟子去齐时说:“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年矣。”孟子去齐在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则西周始年应为公元前312年上溯700年,当在公元前1020年以上。 
又如古本《竹书纪年》载:“自武王灭殷,以至于幽王,凡二百五十七年。”依次从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上推257年,则武王克商当在公元前1027年。 
从对以上文献的研究可以看出,所得武王克商年的年代范围和沣西遗址、北京琉璃河遗址、天马——曲村遗址的年代范围基本趋同,从而对以往武王克商年研究中的长年说可以排除,并将范围从原来的112年缩短到30年之内。也就是说,真正的武王克商之年就在公元前1050年—前1020年这30年之间的某一年。 
那么,武王克商这一历史事件究竟发生于哪一年? 
武王征商簋的面世 
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后,有关专题人员从古代文献和出土器物中共收集到与这一战争事件有关的天象记录16项,其数量之多为世界所罕见。但正如前文所言,这些记录的载体多出于后人之手,时间跨度大,内容艰涩模糊,而且有的自相矛盾,这就为研究者造成了许多困难和障碍。经甄别和筛选,最为可信的当属利簋铭文所载的内容。 
1976年3月上旬,陕西省临潼县零口公社西段大队的农民在搞水利建设时,于地下掘出了一个铜器坑和一批铜器。临潼县文化馆闻讯后立即赶赴现场进行调查,发现铜器的出土地点是一处周代遗址,面积约2万平方米。该遗址位于原零口公社驻地西北1公里的南罗村南、西段村东,在东距零河半公里的二层台地上。从农民们已挖掘的现场看,遗址耕土层下即为周代文化层,灰土堆积不厚,内含西周及春秋时期的陶尊、陶盆、陶鬲等残片。临潼县文化馆的文物干部赵康民等人从断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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