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232部分

　　　　说到这里，张平安双手端起茶碗，用碗盖拨了拨浮沫浅尝一口，身体有些颓然地倒向椅背道：“这个问题，我也是才想通，这事情不能责怪张黎他们。要是一开始张黎他们不理会莽古思和洪果尔，直接插向明安部东侧百里外的蒙古老营，切断蒙古老营与明安部的联系，逼迫明安兄弟们与破奴军决战，其效果远比围三缺一强很多。”

　　　　至此，曲国政与古新也就恍然大悟，张老大不愧为揣摩人心的高手，尽管张老大并未与明安打过交道，仅仅通过谍报，就推测出明安内心的想法。从这里就能看出张老大揣摩人心功力之高，绝不低于大明阁老孙承宗。不过，这时在张平安懊恼的时候拍马屁，是要遭到张老大责骂的。古新与曲国政选择沉默来继续听张老大讲诉。

　　　　哪知张平安手拿许义安统管的侦缉处谍报，再次长叹一声：“唉！搞不好这次我的打算又会落空？”

　　　　“老大，何必灰心呢！你都算计到老奴前面了，何愁打不败敌人？”古新见张平安心情不好，顺便拍了他一个马屁。

　　　　“少来！你个小白脸憋着坏呢！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老子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呢！得银不消停，你也跟着凑热闹？”

　　　　张平安的旁敲侧击顿时让古新见了冷汗，鲁德银派信使传递军情，本身是很正常之事。传递信函的亲兵又是鲁德银在金狼营的老部下，他给古新带话，说是受鲁得银都统之托恳请古新多在张大帅面前为周薇美言几句。当时古新也没在意，他碍于情面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被张老大知道了，鲁德银信使传话时并无外人，看来就是他出卖了老长官。

　　　　这事儿，古新还不敢去追究，谁知道这个信使是不是情报处或者侦缉处的人，要是得罪了这两衙门，后果不堪想象。好在古新知道张老大既然已经说出口，就表明这事不大，怕就怕张老大不说，那这事还真是个大问题。果然，张平安为这事下了最后指示：“古新，你亲自写信告诫得银，切勿持宠而骄！我已经为这事情定下了章法，他就应该按我说的去做。说真的，随着年纪增大，我越来越觉得我的心很软。”

　　　　“对了老大，刘冲来函说抓到了明安的哥哥莽古思，他在问要不要送到破奴城来？”古新没理会张老大的自卖自夸，而是拿起军报说起了正事。

　　　　“啊呸！他个狗日的刘冲，蒙古俘虏都被他杀绝了，现在跑来装好人？你回函告诉他，莽古思这么一个小人物，他居然还来烦我，让刘冲把莽古思交给张无忌练手。张无忌也是丢人，我让徐强院按教了他这么久，剥个人皮还老死人。看看人家周兴，剥完皮还能把犯人弄起来跑几步！”张平安的嬉笑怒骂差点让古新吐了出来。

　　　　张老大所说周兴的趣事，令古新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那是在一个月以前，女真在京城的细作严卓陈，为探查破奴城的虚实，请山西豪商范晨阳派人去破奴城打探消息。范晨阳自知他被破奴军盯得很死，就派了他在河南分号的掌柜，用破奴军急需的棉花做掩护，前往杀狼沟进行交易。破奴军两大情报部门，把严卓陈盯得死死地，他的这个举动很快就被破奴军侦缉处探知。

　　　　更何况在山西介休，还有三江货栈的一个分号，这个分号的掌柜周浩然，就是张大帅器重的侦缉处谍报高手。既然有明奸想进入破奴军地域，侦缉处当然不会放弃抓捕明奸的机会。不过，破奴军两大情报部门有分工，大明地界主要归侦缉处，破奴军地域内以情报处为主。所以，抓捕明奸后的刑讯自然是情报处刑讯高手周兴亲自动手。

　　　　一共三个明奸，周兴刑讯也极为特别，他把身体最壮的伙计，当着掌柜和账房先生的面灌下秘制汤药后，用近一个时辰剥下了伙计的皮。热心肠的周兴，还把剥完皮，光秃秃的血肉明奸，从刑床上搀扶起来走到另两个明奸面前。看着完全认不出模样的人肉伙计全身一片红色，直把这俩明奸吓得双目发直两脚一蹬昏死过去。当冷水浇醒这俩明奸后，周兴就非常轻易地得到了他们的供述状。十天来后，这三个明奸充满干草的人皮，就立在山西介休范晨阳的家门前。破奴军令人恐惧的侦缉能力，令介休八大晋商再也不敢动别样心思。

　　　　古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兴致颇高的张老大，赶紧用写回函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张平安讲完前线张黎他们布置上的不足，开始进行后续进攻谋划。

　　　　“古新呀，你把今天我所讲的告诉张黎他们，让他们别过于内疚，很多问题出在我这个统帅身上。要是围困洪果尔部十天之内明安还没有带大军前来救援，就不要再等待下去了，直接消灭完洪果尔部。你还得告诉张黎他们，切勿逼迫明安本部太甚，要是一下就把科尔沁兀鲁特部给灭掉了，女真大军说不定就不会到科尔沁草原了。真要是这样，我破奴军谋划已久与女真人决战的策略，很有可能就会泡汤！”

第四百四十章风雪急战马嘶草原血似海（十一）（）　
秋日草原一片金黄，微风中夹杂少许寒气，牲畜过度集中的草原上，牲畜排泄的粪便臭气令草原恶狼远遁。张黎在接到张大帅从后方的回函后，也是满怀遗憾地向刘冲、田鹏下达围歼洪果尔的命令。张黎把刘冲部调往西南，自己接替刘冲驻扎在北面。并在东面留下一个宽达四里的大口子，同时，张黎把三只部队的炮队集中在喇嘛艾勒西北，利用这里上风口的优势，把蒙古大军赶出军营。

　　　　蒙古主将洪果尔，在当天辰时刚至，蒙军斥候发现破奴军正在出营列阵，洪果尔就知道今天是决战的日子。这次他放弃了所有辎重，仅把财货装了三十匹战马，他要轻装上阵撤离战场。此时的洪果尔万般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几日跑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窘境。可战场紧迫的形式容不得他多想，他得选择今天蒙军突围的方向。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破奴军已经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留下的缺口除了西面就只剩下东方。西面洪果尔是不能去，那里离明安大营是相反的方向，况且，蒙军斥候在那里发现了破奴军炮阵，往那儿突围就是去找死。能突围的方向现如今只能是向东了，哪怕是蒙古被破奴军击败，至少逃跑也有个去处。心有定论的洪果尔，开始排兵布阵。

　　　　洪果尔把主力大军出营后向南集结，他选取的突围目标是破奴军山地部队田鹏部。但洪果尔也十分狡猾，他只留下三千骑兵利用营寨工事，借此拖缓北方张黎部进攻脚步。从兵力的数量上，洪果尔也看出张黎部是破奴军中顶尖的主力部队，既然能在破奴军在当主力，其战力绝对是破奴军中数一数二的部队。对于破奴军中的强军，洪果尔自觉还没有那个实力。

　　　　他之所以选取田鹏部为突破口，就是感到田鹏部队战兵盔甲附体面积，似乎要比破奴军其他部队要小，洪果尔据此认为田鹏部是破奴军中不受待见的部队。洪果尔那里知道，田鹏部老兵数量占到该部的六成以上，是破奴军中少有的精锐部队。身上盔甲小，是为适应山地作战特别设计的。洪果尔在选定进攻目标后，做了个虚假阵型，他把三万主力骑兵分成三个进攻箭阵，其中两个箭头直指西南方向的刘冲部。

　　　　但是，蒙古中部进攻阵型，箭头位置向西南，可骑兵战马马头向南。洪果尔这个虚假进攻阵型，被老于战事的田鹏和刘冲看穿，两个主将的传令兵相互把这个推测结果告诉对方主将时，田鹏与刘冲都会心一笑。田鹏今天出阵排列的是参谋部最新推演出来的八卦阵的变种，主要选取兑阵、乾阵、坤阵为主要阵型。这三种阵型，非常适合破奴军火铳兵发挥火铳远程射击的优势。

　　　　为以防万一，田鹏把第二层的五个千人队军阵，按照破奴军老阵型排列。田鹏山地部队北面迎敌的第一层，按千人队组成三个完整的兑、乾、坤军阵，就是要试验这三种八卦阵，哪一种阵型在实战中最实用。为观察新军阵实战效果，田鹏带二百护卫亲兵骑马来到第二层军阵的最东侧，从怀里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整个战场。田鹏在望远镜中看到，蒙古军阵军旗蔽日，除了战马之上战兵盔甲杂乱外，整体士气还是不错。

　　　　由于在平原作战，田鹏的视线不是很好，但田鹏知道留给蒙古人的时间并不多，一旦破奴军弩炮发射开花弹，张黎主力必定从蒙军后方杀来。蒙军只在南方列阵，把偌大个后背暴露在破奴军主力骑兵面前。按田鹏推测，张黎部只要开始进攻，洪果尔保护后方的部队绝顶不了一个时辰。大约在蒙古军阵刚刚成型不久，破奴军张黎部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伴随着嚇人的雷鸣般马蹄踏地声，张黎部骑兵排列成一个宽大的进攻阵面，向南方蒙古大营慢慢碾压过来。张黎之所以敢这样用兵，就是得到了斥候与联络旗语手的通报，蒙古主力在其大营南方列阵。在张黎看来对方三万主力都不见得是他雄鹰营的对手，洪果尔留守的那点兵马，根本就不够他填牙缝。即使这样，张黎还是命令弩炮轰击蒙古大营，然后快速向前跟进射击，待雄鹰营接敌时再停止发炮。

　　　　破奴军开花弹穿行在空中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在蒙古军营中部方圆百丈炸响。开花弹爆炸产生的气浪，把营寨中蒙古包撕碎后顺道向四周抛洒。在南面与蒙军对持的田鹏，听见北方传来隆隆的爆炸声，有些埋怨张黎的心急。要是张黎能再等待个半个时辰，待蒙军率先出击的情况下，没有了退路的蒙军遇到破奴军两面夹击时，崩溃就成为必然。

　　　　此刻的田鹏也顾不得马后炮，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下战场。田鹏再次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军阵，八千人的火铳兵，前三后五排列出两道长二里厚一里的宽大军阵，火铳兵后方五千骑兵千人方阵，二千立于火铳军阵后方，用以填补火铳兵可能出现的危局。三千骑兵有北向南面朝东北，做出追击敌军的阵势，一千骑兵在军阵的最东侧，作为全军总预备队，准备投入到最需要的战场。

　　　　受张黎进攻逼迫，有战争经验的洪果尔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在一个时辰内，没突破破奴军军阵，离他彻底败亡就不远了。于是，洪果尔命令全军向预定地域冲锋。蒙古战兵们无人不知破奴军喜好杀俘，在拼死一战搏个活命的机会，还是交出武器等待死亡的抉择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杀开一条生路。他们向东南的箭阵率先发起了进攻，中间军阵由于故布疑阵阵型向西，在短时间内他们也就失去了调整阵型的时机。

　　　　刘冲与田鹏一样，把军阵分成前后两个火铳军阵。前方三个火铳军阵也是最新八卦阵，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在选择八卦阵时，不是按迷信地那一套来选取军阵，而是从实战角度出发，选用破奴军在战争中最适合的军阵。在张大帅看来，离、坎阵除了迷信的作用外，就只适合冷兵器作战。以火器为主的破奴军，火器能占到破奴军战兵营八成以上，因此，选择兑、乾、坤三个军阵就成为必然。

　　　　刘冲打仗，与张大帅一样喜欢使用战场谋略，他既然猜透了洪果尔的战法，自然就有了应对之策。他的火铳兵军阵没有田鹏那么厚实，除了第一排试验军阵三千人外，后方就只有两千人火铳军阵压阵。他把主力六千，悄悄调到军阵的右翼，刘冲这样做，一是加强本部与田鹏之间结合部不会被蒙军所乘，二来可以从两个侧面打击蒙军侧翼。

　　　　刘冲深知田鹏山地部队的弱点，那就是火铳射程不如其他战兵营火铳远。刘冲生怕田鹏吃亏，待蒙古开始进攻无法变阵时，把他的主力火铳兵向蒙军中部阵位切了过去。田鹏军阵排列的比较厚实，他知道自己部队在火铳射程上有弱点，于是田鹏的策略就是用厚实军阵补拙。破奴军火铳军阵一般采用三个单排轮番射击，田鹏就采用双排射击六层军阵。

　　　　这种战法好处在于铅弹密集，能大面积杀伤进攻之敌。所以，当蒙古骑兵提速后，在七十丈山地部队火铳射程极限时，田鹏部火铳兵开始第一轮射击。田鹏火铳射击在这个远距离射击，采用的是黄志部发明的抬高铳口概略射击，就是利用火铳弹道能抛射的特点，对远距离敌人进行铅弹覆盖。田鹏火铳射击声炸响过后，前排军阵火铳阵中冒起一团团白烟。

　　　　破奴军火铳射击后在敌阵马队中，七十至七十五丈距离内卷起一阵阵血与尘土的混合烟尘。在这个大团烟尘中数百蒙古骑兵，人与战马流淌着热血在战场上翻滚，后方已经提速的战马要是被前方障碍绊倒，等待他们的就是重伤或者死亡。倒地的蒙古骑兵，被后面骑兵践踏成肉泥。许多蒙古骑兵在穿越过一个个人马尸体构成的障碍后，还没来得及庆幸他们的好运，破奴军第二轮火铳声又次响起。

　　　　战马是具有灵性的动物，蒙军战马也被前方此起彼伏的火铳炸响惊吓，受惊过度的战马不再受它们主人的控制，慌乱地四处乱窜。即便蒙古人在马上长大，个个是驾驭马匹的高手，也控制不了发狂的战马。蒙古进攻军阵就此开始变形、混乱。军阵前方慌乱地疯马，毫无规律地或左、或右，甚至超后乱跑，把个好好地箭阵搅合成一个圆阵。

　　　　蒙古人的痛苦没有就此结束，刘冲部右翼六个火铳阵，在蒙古骑兵冲锋时就坚决地向前压去。或许是心有灵犀，刘冲部的火铳阵与田鹏部颇为一致，也是两排射击六层军阵。自从张大帅在大明关内与回军决战时，黄志部高抬火铳概略射击战法，得到了张大帅赞许后，在破奴军中推广开来，破奴军所有战兵营都学会了这种战法。

　　　　当刘冲部用这种战法向蒙古军阵发起反冲击时，给蒙古骑兵带来了死亡！

第四百四十一章风雪急战马嘶草原血似海（十二）（）　
刘冲部右翼军阵的反击是坚决地，他们跟随战鼓的鼓点步伐整齐地向前进军。破奴军最大优势就在于，不管在什么时候军阵永远都是出于完整状态。在军阵最前方千人火铳阵中，长矛手处于军阵外侧，他们背附火铳双目紧盯游弋在军阵外的蒙古骑兵。在进入火铳射程时，他们就会按照军官的命令把长矛铁制矛尾戳进土中，从后背取下火铳变身为火铳兵。

　　　　因此，破奴军火铳阵中人人都是火铳手，破奴军各战兵营经过多次演练，可以做到一兵多能，既能骑马成为合格的骑兵，也能是战力超群的步兵。各战兵营中还有一只二千人的重甲步兵鬼刀队，他们一般是对付敌人营寨或者攻城的专用兵种，平原骑战时，鬼刀队又是战技突出的半重甲骑兵。刘冲为加强进攻的突击力量，特地把鬼刀队夹在第二层军阵中，用以快速打开战役缺口。

　　　　作为刘冲部突击主力，刘冲不敢选用不熟悉的八卦新阵，而是采用破奴军原来的阵法，一波一波如波浪前涌，一层层地把军阵对面蒙古骑兵削平。待进攻集团军阵契入蒙古军阵之中时，军阵中两侧阵型开始分裂向两侧转向，对敌进行侧翼火铳射击。这样，刘冲用六千火铳军阵仅仅花了大半个时辰，就把蒙古军阵一分为二，用火铳割裂了蒙古军阵之间的联系。

　　　　在破奴军突击军团高效打击下，在其正面蒙古骑兵一千多骑兵与他们战马倒在了战场血泊当中，刘冲部火铳兵用金属铅弹把蒙古军阵一劈两半。这个时候，破奴军刘冲部突击进攻的部队，在进攻行进中变换队形，他们从这个向北进攻阵型两翼开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