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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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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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醉了。

章四十 纵情 上() 
烛火摇曳不定映得案上书页的文字也忽明忽暗一只蘸饱了墨的狼毫楷笔落下复又提起几番作势欲书却始终不曾写出半个字来。

    吟风叹一口气搁笔合上面前的上皇金录推门而出。

    月正半弯。

    轩外就是断壁悬崖山风凛冽扑面偶尔夹杂着三两声夜枭厉啸。山峦轮廓如泼墨岷江破谷而出磅礴南奔好像一条横架天地的粼粼玉带。

    吟风凭栏而立仰望夜天中半轮弦月实不知为何今夜忽如其来心潮如涛。半月如钩又钩起了多少轮回中的往事?

    风啸得格外尖锐云翳重重夜空如覆纱网不见点星弦月周边泛着淡淡风晕隐现绯红漫漫夜天似在泣血而歌。

    吟风掐指暗暗算来十月初八大吉利嫁娶出行。还是这个一成不变的结果无论紫微斗数先天卦象还是风水五行吟风部推算不出今日有何失常之处。

    望着凄凄夜色他忽然感到眼前景物微微晃动有些许的模糊两颊传来隐隐温热似乎又有泪流成行。他伸手拭过脸上光润如玉却是什么部没有。吟风心中暗叹一声自入夜起他便是如此心神不宁相由心生竟开始影响观感神识。

    与初醒来时相比他已通了许多人情世故。他本是天资过人敏慧旁通短短年许便大体掌握了世态时情天下势力分布更知晓些基本人情礼仪。只是熟炼世故反渐渐失却对于天道那近乎本能的领悟和实行。

    那时的吟风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当做些什么至于为何要做这件事则几乎全无所知。而此刻的他通晓了世情明白了事理却彻底失了方向完全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何为?为何?

    或许这就是上皇金录批注中所言的“灵台积垢神欲蒙尘?”

    即己失了宁静他灵识深处就似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件件往事推挤着喷薄而出须臾淹没心石尤其前波后浪绵绵不绝涌来。回想往事种种此时的领悟又与当时不同。他的心越跳越快每一下跃动都在用力撞击着他的胸膛。

    吟风身影忽然一闪而没;片刻后重新出现在危崖之前只是这次他身边多了一坛烈酒。吟风提起酒坛挥掌如刀切去了坛口泥封举坛就唇几大口就饮下半坛烈酒!他蓦然张口喷出一道浓烈至几欲燃烧的酒气挥袖擦去口边酒渍只觉心中波涛已如怒海狂潮一股抑郁横亘于胸几次要喷薄而出却都被一道无形屏障给牢牢封了胸中不得宣泄。

    吟风抬手一指崖前凭空观出一朵金色莲华莲心真火熊熊。他举步踏上莲华心念动处身形冲霄而起。只见一点流光飞爬升。如彗星逆空。

    烈烈山风中吟风又举坛痫饮这一饮似鲸吞若潮汐半坛烈酒汇成一线直冲入腹!酒浆四溅打湿了他鬓衣襟。吟风只觉一道烈焰自丹田处燃起直冲天灵实是说不出的痛快忍不住仰天长啸声传百里!

    他催动足下长生莲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瞬息绕峰三匝冲天而去!

    那一声清啸仍在群峰中回荡久久不散。

    青城山顶青墟宫四位虚字辈真人正齐聚议事听到啸音隐隐传来虚天不禁眉头一皱道:“是吟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我跟过去看看?”

    虚玄闻听得啸音。抚须闭目沉思片刻之后方道:“看来他只是心神激荡而已。吟风行事素来依天凭运多不依常理。我等堪不破其中关窍最好就是顺其自然且让他去吧。”

    虚天皱眉道:“他行事率性若一去不返这上皇金录可怎么办?”

    虚玄淡然遭:“那也只能说是天命如此。我看吟风心情平复后即会回山此时最好不要打扰到他。我们继续参详这几页上皇金录吧!”

    四位真人围坐的几案上放着三张略微黄的书页。正文旁本已注了不少小字上下页眉页脚处又有人添了许多批注。这些批注墨迹甚新看来应是新进方与上去的。这三页书即是青墟宫奉为至宝的上皇金录原本中的三页。

    啸音不仅在群峰间回荡也层层渗入了地下深处。

    摇曳不定的火把光照下:一把锋锐无比、其薄如纸的三寸银刀忽然轻轻一颤刀下那本该是绝对笔直的切痕立刻有了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弯曲。

    持刀的手白皙修长秀气如女子。这只手微微一僵随后收回当的一声将银刀掷在了石台上。

    虚无无比遗憾地看着而前那条道道剖痕几乎完美无暇的**惟有叹息一声。他手一挥一缕寒风将这截**和石台上的血迹都吹了起来扫落绕台而过的地泉中。地泉水流湍急载着这一汪殷红远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虚无一把扯下身上血清斑斑的白布裸身泡进石厅角的一汪滚热温泉中仰望石厅洞顶先是指指默算片刻然后高声开骂:“干你娘亲!这黄道大吉的日子深更半夜的鬼嚎什么害得我道心不稳枉费了这么好的一段材料!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小子呼得还真不一般这么厚的山壁都挡不住若是修不成仙来世投胎当个嚎丧的倒还真饿不死你!”

    他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刻才算稍出胸中一口恶气只是整个石洞的阵法皆是针对他而设是以这些骂声只能在石洞大厅中徘徊根本透不出洞口四壁半步与吟风啸声穿山而来的气势相比实是天渊之别。

    叫嚷了一通后虚无似也有些累了一身细腻白晰的肌肤在滚热温泉的浸泡下也逐渐泛起一抹红色他轻抚着自己的肌肤急剧起伏的胸膛渐渐地平缓下来。他闭上双目身体全部沉入冒着细小气泡的泉水中缓缓放松四骸。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落下了一小块碎石扑通一声掉入温泉将几滴泉水溅在虚无的脸上。

    虚无双眼蓦然张开一对幽瞳中光芒闪耀不定顷刻间黑色尽褪浓浓血色翻涌上来刹那间占据了整个瞳孔。一时间整个石洞大厅邵泛起一层暗红光芒似乎所有的东西部染上了血色。

    虚无沉在水下的一只手慢慢抬起在眼前一点一点张开。

    掌心中赫然是刚刚落入水中的那块碎石石块一角涂着一小块鲜红色彩看上去非是天然色泽不知是以何种颜料涂成虽经水浸丝毫不见褪色。

    虚无闭上双眼屏住了呼吸片刻之后才重新张开再次凝神打量掌心中的这一小块碎石。碎石上那一小块鲜红愈艳丽在石洞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妖异。虚无吐出一口浊气始望向洞顶。

    洞顶密密麻麻地绘满了咒符四壁甚至地面亦如是合在一起形成一座三尸锁魄阵天罗地网般牢牢扣住了虚无的三魂七魄无隙可乘。令得他非有虚玄同意出不得了石洞半步。

    虚无目光如电只搜索了方丈之地刹那间已锁定三尸锁魄阵中央的一处。那个鲜红的咒符上缺损了小小的一角恰好与虚无手中的碎石一模一样。

    虚无猛然从温泉中立起双目血光大盛缓缓浮上了半空。他双臂于胸前交叉垂虚立了片刻方绽舌断喝声如炸雷双手猛然向上挥出!一道如有实质的血纹从他身体中渗出瞬间扩散至石洞的每一个角度与四面八方的三尸锁魄冲撞在一起!

    这一下撞击没有毫光闪耀也没有乍响雷鸣只是这宏伟的天然石厅似乎突然跳跃了一下!

    这一声断喝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虚无全身美元。他凝立于空肌肤下时时会掠过一道鲜艳的血色颈侧的青筋急剧跳动不休。

    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噼噼啪啪数声轻响又有数颗碎石自洞顶掉落三尸锁魄大阵虽只损了数百咒符中的六七个而已但在虚无眼中此阵实已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在虚无近乎于疯狂的长笑声中石洞洞顶碎石残片如雨纷落只在刹那之间三尸锁魄阵己被尽数破去。

    虚无凝立虚空不动双眼紧闭肌肤阵青阵白接连换过十种颜色后才慢慢恢复了往昔的白晰细嫩。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清秀若女子的五官有些扭曲双膜中不见黑白唯有血雾氯氟弥漫几乎就要渗出眼眶。

    他身体一倾就此落在地上举步向石厅出口行去。临到出口时虚无身体轻轻一颤犹豫了一下终迈出了那一步!

    这一步迈出自然而然的虚无就出了石厅。这一次他毫无伤根本没有以往那撕魂裂魄的痛苦也没有神魂俱灭不得轮回的危局。

    虚无立了许久嘴角才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自语道:“虚玄啊虚玄你关了我这许多年可没想还会有这么一回吧?枉你道行通天也算不到那小子的叫声竟然有这等功效!”

    他大步穿过曲曲弯弯的天然甬道终出了石洞立在半崖之中展目四顾深深呼吸夜间山地微凉而澄澈的空气。

    虚无看了看夜空弯月环顾过群峰隐隐再垂望望下方沉睡中的山林终长笑三声化光而去。

章四十 纵情 中() 
纪若尘悄悄从邀月殿侧门溜出夜凉如水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轻松无比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他轻轻掩上了殿门将满殿的珠光宝气和喧嚣扰攘都挡在身后。

    纪若尘早已陪着众宾饮下了不知多少杯神仙醉此刻只觉得胸中时时翻涌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片刻用的还是尿遁。至于顾清席筵方开就已借照顾青衣之名离了邀月殿将陪众宾饮宴的千斤重担都压到了纪若尘身上。

    他回望着***通明、人声鼎沸的邀月殿心中既有甘甜满足也有一线莫明的苦涩。风中偶或有蛙鸣虫喃隐隐入耳鼻端草叶的清香渺茫掠过纪若尘决心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静信步行去一路上穿花绕石渐行渐远。

    一道翠嶂矗立前路原来是座巨大的假山石只见白色怪石嶙峋在月下泛出冷光如鬼怪猛兽纵横拱立。石上苔藓成斑藤萝掩映。

    纪若尘忽觉面前掠过一阵森森寒风风中隐约含着的气息锐利如针刺痛他的心神让他本已是半薰的酒意一下子消散大半。

    纪若尘本能地停住脚步提聚真元进入戒备状态。阴风过后十余丈外现出一个淡淡身影在他面前一掠而过。那人忽然一声低呼定在原地转头向纪若尘望来。那双美目如春山深处淡然悠远百折千回迷离中又隐有寒意掠过仿佛料峭春寒中尚未完全解冻的冰湖。湖水中偶尔泛上一些彩光就会透出阵阵足以引得人神魂离窍的玄异力量。

    初望她的一刻纪若尘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部被那一双变幻无穷的眸给吸了去片刻之后才转而看清了她的容貌身姿。她那张倾吐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笑中既有淡漠也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涩。在这张脸上本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足让人痒到心底深处的婚也去了十之六七惟有冰冷与淡漠完整不动地留了下来。

    她双手各提着一坛酒那崭新的泥封满溢的酒香正是道德宗独家密制的酒中极品醉乡。她见纪芳尘呆呆地望过来一双凤目慢慢垂了下去冰封初消寒水复流。

    纪若尘不开口她也就不语只那么静静立着望着足前三尺之地。

    “殷殷你怎么在这里?”纪若尘略显惊讶地道。

    一层淡淡的雾气向张股股身周浮起她视线与雾气同时上升落在了纪若尘身上似笑非笑地道:“我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是要在邀月殿中喝你的贺酒吗?”

    张殷殷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连手指头也没有移动一下只这样一个轻喷钱笑透过周身若有若无的雾气传来咫尺之地登时化作月共潮生流箱千里的春江之夜有神仙妃子款款踏水而来。

    纪若尘怔了一怔即道:“邀月殿内座位有限需先尽来宾之需于本宗弟子入席的确是有限制的。可是殷殷你要去的话只需和真人说一声即可绝不会进不得殿的今晚明云和李玄真不都在殿上吗?”

    雾敛月翳张殷殷的目光顷刻间峰锐如刀死死地盯着纪若尘目光中充满了不甘、疑惑、失望、痛苦种种心绪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纪若尘心中一震胸中又是一阵酸痛天上他隐约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怕是说错了却偏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张殷殷的目光缓了下来渐转柔和脸色却逐分灰败下去她凄然一笑道:“纪若尘你好好得很。过去那些事看来你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了不然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虽然你我之间从没有说过什么可你你也不是傻子呆子怎可能一点都不明白?罢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宗内才会酿醉乡出来我取这两坛权作是喝了你的贺酒。不然的话想必你也不甘心!”

    听着她平平淡淡道来纪若尘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可是无论怎样努力也想个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纪若尘眼见张殷殷转身离去越行越远心中一阵焦躁追上两步问道:“过去哪些事?都是指的什么?”

    他知道张殷殷乃是张景霄女人之女也知道她修了天狐秘术此时细细回想才觉了诡异之处这数年之中与张殷殷有关的往事竟然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任何事来哪怕是一句对白一个邂逅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酸楚。这数年间两人之间的所有事都似是被人生生从记忆中给抹去了一股。

    听设纪若尘如此问张殷殷头也不回淡淡地还:“那都是几年前的琐事了纪少仙贵人多忘事当然没有必要记得。”

    此时邀请殿大门一开出来一名知客道人遥遥呼道:“若尘师叔请回大殿!”

    纪若尘这才想起还有最后一退礼仪未完不得不停下脚步眼见张股股越行越快越行越远不由得心中一急传音过去道:“殷殷!我下过黄泉误饮了孟婆汤许多前事似乎都忘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张殷殷身影微微一颤然后足下加力瞬息间就已去很远了。

    咣当一声空空的酒碗被扔在了地上。张股股抱紧了头全身都在颤抖。醉乡酒力浑厚她的酒量又不甚佳才喝了三大碗就己觉得洒意上涌全身燥热不堪。脑中眩晕。阵阵天旋地转中隐约有喜乐丝竹传入耳中就似奏乐者个个那是行将飞升之上能够将这乐声透过群山绝崖磐石以及重重阵法的阻隔直送到这镇心殿下的囚牢中一般。任她如何捂紧耳朵乐声仍是不依不饶的钻入神识之中。

    张殷殷再为自已倒了一碗酒用颤抖的右手端起酒碗。她的手抖得实是伤害一碗洒倒是泼出了一小半去。此时一只宛若夜兰的亲手从旁伸过取去了她手中酒碗一个女子声音笑道:“这么好的酒洒了可是太可惜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张殷殷纷乱的心绪就渐渐平静她抬向前望去眼中却是一片模糊。她伸手一拭才知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张殷殷只觉自己有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哭嚷道:“师父他竟然如此狠心!我不怪他订亲成礼可是可是他怎也不该说全不记得前事了。还说什么是因为入了地府喝过孟婆汤所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苏姀一仰头喝净了碗中酒顺手丢了空碗依着抱膝痛哭的张股股跪坐下来把她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如云秀。在苏姀温柔的抚摸下张殷殷的哭声渐渐低师徒两人一坐一立许久室内沉寂下来。

    突然苏姀打破了沉寂道:“此事虽然巧了些但也非是不可能他说的该是实话。”

    张殷殷猛然抬头道:“什么?”

    苏姀道:“从地府还魂可不是什么大大的难事道德宗三清真诀传承日广成子据我所知里而就有三种以上锁魂固魄重招生魂的阵法。六道阴阳阵碧落黄泉法太乙乾坤咒施展出来都有逆转天地阴阳强改轮回果报的大威力。不知过这些年来的进德宗弟子成不成材在紫徽闭关后是否还有旁人能用得出这三大道法。可就算用不了这三大道法也还有一个差强人意的三洞飞玄阵勉强能有点类似效用。孟婆汤喝下后确有使人忘却前生记忆之效可那是忘却所有如你刚刚所说他是认很你的与旁人的交往也看不出忘记了什么只是记不得与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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