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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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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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触即分。

    铮的一声轻响赤莹脱手飞出直冲上天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红轨迹远远掉落于深山之中。

    吟风已立在纪若尘刚刚所站的那块岩石上悠然转过身来。纪若尘则在五丈外现身肩头喷出一道细细的血线。他转身望向吟风对肩上的伤势看都不看一眼慢慢提起了手中的三尺短棍。

    吟风这一次却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反复打量着纪若尘面透疑惑片刻后方皱眉问道:“我要杀你却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杀你。你或许知道原因告诉我。”

    纪若尘微微一怔也凝神向吟风望去恍惚之间他似乎又看到那两个身影。虽然他不明白何以每次见到吟风都会依稀看到当年客栈那头肥羊的身影但可以肯定吟风与当日那只肥羊必有着莫大关联。此时细细看来两人面容虽有所不同但那生于内而诸外的气质几乎是一模一样。在道德宗上数年纪若尘对于一切有关谪仙轮回之说的道书几乎都读过一遍至此已心下了然这吟风说不定就是肥羊的转世轮回。虽然他很是想不明白这等转世轮回的过程但谪仙神通广大想来转世轮回于他们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于是纪若尘冷笑一声道:“这原因我当然知道”

    吟风点头道:“说吧。”

    纪若尘未语先动身形忽地一闪已自吟风面前消失!紧接着一声长笑自吟风身后响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吟风不惊不诧意态从容横跨一步已然避开了纪若尘木棍可能的落处。哪知纪若尘木棍只是高高举起却并未落下人又绕到了吟风身后木棍再次指向了吟风的后脑。

    两人此次相斗与前番又不相同。洛阳中时纪若尘隔河与吟风斗了数招又观他与顾清生死相搏此次重逢虽是意外但心中已有定数。他木棍高高举起足下如有烟云绕着吟风转来转去始终不离吟风身周三尺。刹那间纪若尘已绕着吟风转了百圈木棍却始终不曾击下。

    吟风仍如那日应对顾清时一样只是前后趋退或是左右横移一步就令得纪若尘的木棍落不下来。然则在纪若尘的贴身缠斗之下吟风的破字也始终喝不出口。修道之士多炼法宝修道术于近身缠斗颇不擅长。吟风道行虽远高于纪若尘但被他近了身一时也无可奈何。

    但如此相斗看似轻松平常实则凶险之极。不到半盏茶功夫纪若尘真元就已消耗得差不多了已显后力不继之像。

    吟风忽然停步身体一倾肩头已重重撞在纪若尘胸前!

    纪若尘万料不到他还会有如此一招当下向后飞出人尚在半空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也传来喀嚓声响显然肋骨也断了数根。

    纪若尘重重摔落在地胸口断骨相擦鲜血又自唇角口边涌出。

    十里之外呛的一声轻响顾清古剑离鞘三分又徐徐落了回去。

    吟风望着纪若尘冷道:“你天资悟性堪称上等道法运用之妙更是难得一见只可惜道行太过低微。且你以为我不会近身缠斗那实是大错特错。说吧我为何要杀你。”

    纪若尘无力地躺卧在地连连咳嗽不已每咳嗽一次即吐出一大口鲜血。如此多次方才止住了。但整个人已是虚弱之极断断续续地道:“为何要杀我这个啊问你自己去吧!想让我说门都没有!你就一直闷着吧哈哈!”

    纪若尘快意地大笑两声虽牵动了断裂的肋骨令他疼痛难当却也决不肯显露出半分。

    吟风遥望天际片刻后方道:“你以为抵死不说就可保命吗?知不知道杀你的原因于我都无所谓了你可以去了。”

    吟风左手抬起指向了纪若尘的眉心。

    呼的一声山谷密林中突然升起一个身影数十丈距离转眼即过一双如兰素手提八百八十斤恶斧忘情一斧向吟风项颈斩来!

    吟风剑眉微微一挑竟以左手挡在忘情来势之前!在忘情斧刃堪堪斩中吟风手掌之际吟风四指轮番弹在斧刃上每弹一下忘情就出一记清音分占宫商角徽之音。尚秋水如连遭雷击面上浮起阵阵艳红若一株素兰在风雨中飘摇。

    四指弹过吟风即以拇指抵在忘情刃锋上。

    尚秋水那清丽面庞上遍布异样的艳红凌厉冲势骤然止于空中再也不得寸进!双方略一僵持尚秋水即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一缕鲜血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重重摔在纪若尘身旁。

    忘情在空中呼啸飞旋画出一道弧线几乎是贴着尚秋水的头皮切入地面。

    “勇气可嘉匠气十足。”吟风下了断语。

    尚秋水拭去唇边鲜血翻身而起一把将忘情从石中提起横斧在纪若尘身前一立嫣然笑道:“匠不匠气的一时半会儿可改不过来!”

    吟风面无表情道:“我已放过你一次让开。”

    “不让。”尚秋水笑得靓丽妩媚答得斩钉截铁。

    吟风忽然抬头环顾周围空谷幽山一周方点了点头向尚秋水道了声:“破!”

    尚秋水面现苦笑忘情一横以巨大斧面护住半身就欲拼尽全身道行硬挡至于是死是生已顾不得去想了。这时他肩上却传来一股柔和劲道。这劲道虽然不大但恰到好处正正在他全身真元最充盈之时击出。这一击来得极是突兀尚秋水措不及防之下登时被带得向一侧退了几步。

    一根三尺短棍从尚秋水肩上悄然收回转而迎向吟风那一声无形无迹的破。

    然而三尺短棍尚未迎实忽有一道青光闪过一柄青钢古剑瞬间自天外飞来挡在了短棍与破字之间!

    嗡嗡嗡!青钢古剑一阵震颤一个回旋又向来处飞回只在场中留下袅袅余音。这一剑破空而至将那一个破字的威力挡去了七七八八。纪若尘木棍微微一颤就已将破字未尽的余威击散。

    一个中年道人踏空而至伸手接下空中飞剑朗声道:“贫道道德宗云台!你是何人何故为难我宗弟子!若不从实道来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吟风完全不理云台只是宁定地忘着纪若尘。

    纪若尘适才已服下丹药暂时压住了伤势但其实仍是外强中干。因此他后援虽到仍是凝神守御。未等来吟风后招纪若尘略微一惊向吟风望去。两人目光一触纪若尘旋即全身一震面上瞬间血色全无轻哼一声脚下不稳蹬蹬后退数步。

    扑的一声三尺木棍重重支在岩石上弯成了一道弧型方才支持得若尘不倒。

    血无声无息地自纪若尘口中涌出顺着木棍汩汩流下。

    嗒!

    一根纤指在古剑剑鞘上重重地扣击了一下震得古剑出一声轻微龙吟。过不多时这根纤指又在剑鞘上扣了一记不过这一记就要轻得多了。

    顾清依然负手而立只是一根纤指不住地扣着古剑剑鞘。

    山风并不大但她一头青丝却有些乱了。

    云台见纪若尘呕血负伤不禁勃然大怒手中青钢钢锋处吐出丝丝电芒大喝一声‘狂徒大胆!’就是一剑向吟风前胸刺去!

    吟风身躯有如风中柳枝向旁微一让已避过了云台这一剑。云台袍袖一拂骤然平地雾起将吟风笼于其中然后一剑雷光缭绕向雾中刺去!

    哪知青钢古剑尚未尽数入雾吟风已悠然自雾气的另一端行出。云台这一剑自然是落了个空。

    云台大吃一惊!他道行已殝上清灵仙之境那一手离水雾非止是遮蔽耳目尚有隔绝灵识之效。若非道行高于他很难即刻从雾中脱离。普通修道之士一入离水雾一时也只能有守御之力而已。

    云台不禁有些不解这吟风分明道行逊于自己怎的如此轻易就从离水雾中脱出了?且他适才所用种种攻敌手段皆玄奥莫测根本看不出来历出处威力却远想象。云台思前想后似乎也惟有仙家法诀几字适于吟风所运之诀了。

    吟风似是知道云台心中所思淡然道:“点水之中已可知沧海之意。我虽只有这点道行但足以尽诛尔等。”

    云台大怒引剑再上。

    吟风神情一凝双手一张再向旁一推就如空中有一个无形的重物一般。他这一动不打紧平地中忽起一道恶风。这阵风如有实质内中蕴有莫大力道自旁吹在云台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带到了一边。云台在空中叱喝一声周身浮现一十八道金线堪堪稳住了风中身形。他刚一回身登时惊见吟风双唇已开随后一声清越的“破”已传入耳中!

    云台如被巨锤击中身周金线尽数溃散一道大力直贯得他身子向后飞出十丈之远。云台刚刚缓过神来就又听到了吟风那冰冰冷冷的声音。

    杀!

    千千万万的碎片霎时在云台灵识中炸开每一个碎片中都是一幅残存不全的尘世之景。千万碎片互相撞击四下散开片片边缘皆锋锐如刀将云台灵识切得千疮百孔。

    尚秋水见了一言不提起忘情再度攻上!吟风身周恶风呼啸冲撞得尙秋水东倒西歪忘情攻伐再凶也递不进吟风身周三尺去。

    吟风完全不去理会尚秋水只是缓步走向纪若尘道:“还不倒下吗?”

    纪若尘勉强立起身来右手五指虚握木棍微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是吗?”吟风脚步逐渐加快。

    十里之外那根扣击着剑鞘的纤指也扣得越来越快古剑不住轻吟时时跃出剑鞘一寸又慢慢地滑落回去。

    十余丈距离不过是数十步而已。

    最后五丈吟风一步即过!

    他右手间多了一道吞吐不定的青气长三尺锋芒如剑挥手间已向纪若尘当胸刺去!

    纪若尘不闪不避木棍跃动如烟轻飘飘地击向吟风脖颈。

    十里外断崖上此时空余山风。

    在纪若尘眼前吟风忽然不见了代之以顾清那无法形容其容颜的侧面。

    一缕淡淡清香悄悄钻入纪若尘鼻中又有几许青丝拂过了他的面庞

    然而纪若尘眼中只有震惊与骇然他望着那一截自顾清胸侧透出的青芒灵识中已是一片空白!青芒吞吐不定勉强触到了纪若尘的心口切开了他的衣服割破半分的肌肤就再也无力深入。

    但这一截青芒却是自顾清身中穿出!

    呛啷一声龙吟般的清音中古剑已然出鞘!

    一剑封喉!

    吟风骤然后退十丈指着顾清眼中迷茫、痛苦、失落、震惊以及诸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同涌上。

    “你。你为何”吟风手在颤抖一句话未说完已突然哑了下去。他颈中突现一条红线。线极细但红得夺目之极。

    吟风以手护颈踉跄后退几步忽然纵身向深谷中跃去快跌到谷底时他终稳住身形转飞向上瞬息间已然远去。

    顾清纤指一松本是斜指向天的古剑无力掉落无声无息地插入青岩之中直至没柄而后身体一软缓缓靠在了纪若尘身上。

    “这这”纪若尘双手颤抖抱住了顾清触手处一片湿热。他慢慢地收回左手摊开一看掌中全是殷红的血!

    他一时慌乱不已右臂抱紧了顾清慢慢坐下将她放了一个舒服些的位置左手掌中不住现出不同的丹药。只不过救命的丹药早在洛阳中消耗殆尽此刻翻出的丹丸膏液虽多却都不大对症。纪若尘几乎疯狂将丹药洒了一地狂乱地翻找着!终于一个小小药瓶跃入他的视野。此药虽不甚灵多少对她的伤势有些好处。

    纪若尘轻轻扳开顾清双唇将那瓶药液一点一点滴入她口中。

    湿热依然在漫延已浸没了他整个右手。纪若尘只觉得全身冷喂药的左手也抖得越厉害了药液溅了不少在她唇边脸上。

    “醒一醒醒一醒!”他语无伦次。

    终于顾清慢慢睁开了双眼纪若尘立刻向她眼中望去希冀可以看清一点她的伤势。她的眼其清如水一望见底。可是他从这双眼中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如他每次面对顾清时都会觉得她所处的方位实是一片空白。

    顾清望着纪若尘虚弱地笑了笑头微微一侧就此靠在了他的臂弯中。

    她慢慢抬起右手拉开纪若尘的衣襟提出他一直佩在胸前的那一方青石凝神看了半天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希望我没有错”

    纪若尘动也不动惟恐牵动她的伤势。见顾清望着那一方青石一时间他心中不知涌上多少滋味。

    不远处尚秋水正静静地看着纪若尘与顾清只是他们早已忘了身外的世界。尚秋水看了片刻默默地收起忘情负起云台的躯体悄然离去。

    顾清抚摸青石良久方将那方青石重放回纪若尘的怀中又替他将衣襟理好。

    她素手如冰。

    顾清似是累了慢慢地闭上双眼道:“若尘兄可否送我回云中居?”

章二十七 对错 下() 
时有李太白名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传颂天下。

    纪若尘闲时也要读些经史诗词粗通文章自也知道此句。

    然而直到入蜀他方才知晓李太白此句真意。蜀地险绝之甚即使亲临也难信。壁立千仞的险峻之峰连绵成片似一道屏障傲然横绝天地之间。斧劈刀削似的山壁间松木倒挂飞泉直泻难觅人迹与兽痕。然则观望之险犹不及攀越之怖。当纪若尘横托顾清盘行于鸟肠般细道时每每有凌空蹈虚之感。山林中又是阴风与岩啸并起魅影憧憧饶是纪若尘见识不凡也不免心生胆寒。

    依顾清所言云中居所处之地就更是险中之险。自入蜀之后又行了足足有半月纪若尘才到了蜀地西南境选了一处靠山面水的缓坡支起帐幕准备休整一夜。此处再向前就是终年冰封的雪山。修道之士虽非凡人这些雪山也并非绝地但纪若尘知晓自己道行低微又有顾清在旁需要照顾因此这段路并不好走。况这等人烟罕至之地多半有凶兽出没这等凶兽又不是纪若尘能够轻易应付得来的。

    与她相伴而行的这半月实际上走得颇为辛苦。吟风掌中青芒不知是何法诀孤绝冰淡其性不在纪若尘所知的任何道法之内甚而以他的解离诀也有些无从下手之感。与吟风两败俱伤之后一日功夫顾清的外伤已愈然而她真元修为已尽数溃散经脉玄窍无一不伤紫府紧锁玉田不开早该是神形俱灭之局也不知她何以支撑过来。

    最初几日顾清全靠着纪若尘所余无几的丹药吊命连行走之力都没有需由纪若尘横抱着才能赶路。直至五日后她才勉强能如常人般的行走但仍然一点真元也提不起来若要翻山越岭仍需纪若尘扶持。所幸她伤势不再恶化纪若尘总算放下一点心事。

    其实他心知顾清伤得极重那青芒如是刺在自己身上早就魂归极乐了。算起来这已是顾清第二次为他以命相搏。每每中夜思及此事纪若尘总是心事如潮浑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垂青。

    且这一路行来二人耳鬂厮磨亲昵不已。然顾清始终言笑自若不避不忌纪若尘反倒时时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如此边挂边想搅得纪若尘心乱如麻帐幕半天才算支好挂牢。那一边顾清早燃起一堆篝火抱膝坐在火边兀自想着心事。此时天色已晚火光熊熊映得她侧面忽明忽暗偶过的山风会弄起几缕青丝拂过她的眼前但她浑然不觉。

    此时虽是盛夏但这半山之上的夜晚仍是十分寒冷。顾清此时真元溃散早失了抵御寒冷之力。纪若尘见了忙解下外袍给她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顾清笑了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慢慢闭上眼睛。

    顾清素来洒脱大气胸中有天地山河似乎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过往在她面前纪若尘往往有高山仰止自惭形秽之感。也惟在这半月之中方得一见她弱质风流的另一面。

    纪若尘只觉暗香涌动当下全身僵硬分毫不敢动弹惟恐惊着了她。

    此时他胸口现出一团炙热那方青石微放光晕将一缕细微的热流注入纪若尘身体。往日他心绪不宁时这一方青石总会助他宁定下来但今日感应到青石变化反而心中更加的乱了。

    纪若尘微微转头自上而下看着宛如沉睡中的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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