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巨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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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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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员海峡无事,吴平自然乐得做个人情。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四十九 边角动

这次俞大猷入桂,除了得到北京、上海两方面“粮饷必足”的承诺以外,还拥有全面改革西南兵制的生杀大权。方面之官,有权无才则办不好事,有才无权则办不来事,像俞大猷这样有李彦直做后台本身又有翻江倒海能耐的人,到了一方主掌兵权,那简直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在阮敬退兵之后,他就趁机以广西都指挥使权力召集全桂兵马,淘劣择优,调到钦州、廉州之间屯聚,以新法从头训练,同时也让从浙江带来的部队跟着本地老兵逐步习惯这一带的地形,以发挥广西兵马的本土优势以及空降部队的装备、训练优势,渐渐形成一支以利刃强铳为主力、以土兵狼将为外围、适合广西、安南气候地形的完整部队。

要让人敬畏,莫若拥强兵而未用。俞大猷兵威渐盛,无论是缩在安南的阮敬还是呆在钦州的莫正中等人都感受到了。

逃入钦州的安南旧臣都跑了来,上表请大明朝廷出兵平定“阮贼”,表章上到北京,朱载垕问起缘由,心中不禁对和自己有类似命运的莫宏瀷生出了共鸣,可惜他是个缺乏实权的皇帝,最多只是向内阁吹吹风,幸好内阁这次和皇帝的意见倒也一致,于是就奉命廷议,内阁次辅丁汝夔、兵部尚书张经都认为应该对安南采取比较强硬的态度,至于如何强硬,强硬到什么程度,暂时则无定论。只是调派广东巡按御史詹臻入桂按察安南事宜。

时在隆庆三年冬,俞大猷在广西练兵已有四个月,除从旧有兵马中挑出九千兵将重新训练外,又新募一万五千员山区汉子入伍,至于费用,单是削砍广西藩王特权所剩下了的财政收入就足供一时之需了,北京方面为了预备可能发生地战事。又调拨了广州市舶司今年尚未上交总署的收入归桂军使用。合浦又是个产珍珠的地方,李系集团出来的人马都擅长军、商结合。在卢复礼的活动下,一些本地商人看到商机,也纷纷活动着出资相助。

詹臻入桂以后先到军营看了一遍,对俞大猷的统兵之法大为称赞,心底认为以此军队作战,无战不胜,却来问俞大猷若是和阮敬开战。胜败如何。

俞大猷笑道:“要保家卫国,那没什么问题,现在安南就是倾国来攻我也能御敌于国门边上。不过要打过去嘛,那就不容易了!安南地方湿热,要打过去容易,要打胜仗也不难,但要在那里待下去就难了。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初仁宣年间就不会那么草率地退出了。”

詹臻将这几句话记挂在心里。又召莫正中来见,莫正中求大明出兵,詹臻说道:“非天朝不愿出兵解安南百姓于水火倒悬之中,只是安南百姓为阮敬所惑,天朝若是进兵,恐阮敬煽动百姓抗拒。那时天朝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刀兵一动,受苦地仍是百姓。我大明天子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所以不肯妄动。”

莫正中道:“安南百姓苦阮贼已久,渴望天朝义师,如望甘霖。只要天朝大兵一动,百姓势必相迎于道,哪里会抗拒?”

这顶高帽倒也不小,可惜对詹臻没用,他一笑而已。其实他和俞大猷担心的是安南地形复杂。军队一旦开入,万一军事进展不顺大明就会被拖入泥潭之中难以自拔。

那莫正中是老油条了。几句交谈之后自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想自己再这么寄居在钦州也不是办法,唯有在大明地帮助下夺回莫家在安南的统治权才是正路,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竟说道:“此外下官尚有一计,可分阮氏之兵。”

詹臻问是什么计策,莫正中道:“当日我莫氏顺应天命,取代黎氏,但黎氏仍有一支南窜至清华一带,依占城而立,若特使以一信招之,彼必可为南方之援,夹击阮氏,使阮贼首尾不能相顾!”

原来当年莫家篡夺了安南以后,黎氏的一支向南撤退到安南的南部,莫登庸屡次攻伐却无法彻底消灭他们,这部人马便自为一国。黎氏是安南旧主,虽然退缩到边僻之地,对安南的内政、民心却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詹臻一听大奇:“黎氏与你阮氏,不是世仇么?”

莫正中老着脸皮说道:“为了大义,私仇可以不计!”

詹臻笑道:“你不怕他们回来之后和你们争安南都统使之职么?”

莫正中道:“为了大义,我莫家愿与他们黎家一笑泯恩仇。”

这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其实却是另外一种暗示:若是事成,我莫家愿意与黎家共治安南。

其实莫正中心中另有一套打算,认为黎氏失国已久,只要先扳倒了阮敬,那时就算让黎家回来了,往后再加以排挤,莫家仍然能独霸安南。

詹臻却想:“若是数家平分安南,这却是好事。”心中有了主张,在与俞大猷商议过后,一面派使者从海路出发,命张琏联系黎家,一面又派使者厉责阮敬不臣!

东南半岛的东南部,除了黎家、占城以外,近年又多了两派华人势力,一个是飞龙寨张琏,另一个是迁徙到此地故卫所军指挥使张希孟,两家都与黎家有干连,所以詹臻要联系黎家,只要派人走海路前往飞龙就是。

张琏、张希孟虽然都不归俞大猷管,但他们毕竟都是李彦直一系的人,俞大猷在官场上在集团内的地位又都比他们高,所以一纸传达过去马上答应配合。占城百年来被安南侵夺了许多土地,也想趁机夺回。而且他们对大明素来温顺,因此也无异议。黎家正想重夺安南的统治权,所以也表示将全力支持。如此一来,安南便面临被南北夹击地困局。

阮敬对大明本来就敬畏交加,在钦州被俞大猷打败后又多害怕了两分,被詹臻的使者骂了一顿竟然不敢还口。在南边,二张与占城、黎氏得到詹臻的知会都都蠢蠢欲动起来。阮敬心想俞大猷在北部大军压境,南面又有四家呼应夹击。心中恐慌,忧形于色。

安南的冬天没有雪下,这日吹了一整天地北风,天气干燥,宜于出游,在安南境内自称“太王太后”的武氏跑来找阮敬去郊游,阮敬哪里有这个心情。怒道:“还出去郊游!再不想办法,连命都要没了,你还有心情玩!”

他对武氏从来都是好言好语,从来没这么粗鲁过,这时忽有这等表现,武氏吃了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情,阮敬耐着性子把詹臻派使者来的事情说了。武氏也是个颇有谋略地女人,有些吃惊道:“我这一年多来不理会这些,都交给了你打理,不想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大明毕竟是宗主大国,惹不起啊!如今内忧外患,还是低一低头。等风声过去了再收拾莫、黎等人。”

阮敬颇以为然,就派人向詹臻服软,道:“我们地少主莫宏瀷是天朝册封地安南都统,朝廷诏书尚在,如今天朝在我境北屯重兵,在南边挑拨占城黎氏,我安南士民不知天朝是何用意,不免心寒。”

詹臻把脸一沉:“我大明兵马调动,是南是北,要你们来管?至于说什么挑拨——你们这是什么措辞!再说。莫宏瀷不是薨了吗?”

原来当初阮敬为了捉莫正中。曾谎称莫宏瀷已死要迎立莫正中,用这个借口到钦州拿人。不想这时却被詹臻捉住了作把柄。

那使者十分尴尬,又要上北京上表求情。以往大明朝廷对安南的态度总是要他们莫惹麻烦便行,不想这次詹臻的态度却变了,变得强硬甚至蛮横,冷笑着对阮敬的使者道:“我为朝廷所派钦差,就是莫都统(莫宏瀷)来,也得给我见礼,他阮敬一个臣下之臣,有什么资格越过我上北京?”就把使者给逐退了。

见詹臻表现得这么强硬,再琢磨他说话的语气,阮敬和武氏就更感不妙了,武氏道:“大明这次,只怕来着不善啊!可莫要想像永乐皇帝一样,要将我安南收为州县了吧!”

阮敬沉吟道:“只怕十有八九了。最近大明在南海开疆拓土,连南边占城都有内附的说法了,我们比占城更近,他们要取我们那也在情理之间。”

武氏哭道:“那可怎么办啊?”

阮敬冷笑起来,道:“放心!我们纵打不过大明,但大明要灭我们,也不容易。我已有主意了。”

武氏抹了泪水道:“冤家啊,你有什么主意,却说来我听听,让哀家放心些。”

阮敬道:“对付天朝嘛,莫若挑破他内斗,等他们忙于内耗,我们就不会有事了。此外就是再找个外援。”

武氏道:“如何挑拨大明内斗呢?再说,天底下去哪里找个敢对付天朝地外援?”

阮敬笑笑说:“这两件大事,最近刚好都有门路。半年前有两个桂王的王府属官跑到这里来投奔我们,此事你可还记得?”

武氏点了点头,说:“记得。据那两位先生说,大明如今可是帝相不和、将相不合啊。”

这一年多来大明朝廷削砍藩王供养,中央朝廷的财政状况是好了,可各王府以及吃王府饭的帮闲却都叫苦连天,藩王们收入少了,势必节流,因此就辞掉了许多地门客,那些门客各寻出路,其中桂王就有两个属官丢了饭碗,竟越境跑到越南来投阮敬,并给安南带来了许多大明内部地消息。中华士民到了周边从来都甚受尊重,所以阮敬对这两个属官也颇为礼敬。

偏偏这些人心里对徐阶李彦直充满了怨毒,言语之间自然将诸王的不满大肆渲染,又好做定论,道:“大明地天下,毕竟是朱家地天下。如今徐阶李哲倒行逆施,哪里能够长久?只要天子再长大几岁,收回大政,这两人就要倒霉了,那时乾坤都要翻转过来。”

又将这次李彦直的丁忧拿出来说:“不见这次诸王一发力,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哲也罢官下野了么?”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障碍重重,安南的士林对大明的了解渠道其实也颇为有限,所以对这两个王府属官带来的信息十分重视。

阮敬又说道:“至于外援,听说西面有个大国叫佛郎机,这些人相貌有如魔鬼,力大无穷,又有火铳大船,大明对他们都颇为忌惮,若是能联系上他们,内外并举,我们定能转危为安。”

武氏听了深以为然,把头挨过来说:“冤家,你真是好本事,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放心多了。”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五十 楚歌作

耶元1554年,葡萄牙亚洲总督T。de索萨忽然收到“安南国王”阮敬的信,邀请他一起夹击中国。

那个时候,即便是索萨也没有一张可靠的世界地图,欧洲人的航海图模样在今天看来千奇百怪,对中国也未能深入内陆,在索萨的认知里,只觉中国是东方的一个疆域不小的国家而已,至于这个国家的国力究竟有多大,他是不了解的。

“也就是一个比古巴、墨西哥大一点的生番吧。”

这个国家的疆域也许很大,但印第安人的领土不也很广大吗?还不是一样在欧洲人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中国人最近在新加坡一带的“叫嚣”,都让索萨觉得可笑。至于一些商人告诉他说,中国的国力比起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起来都要强大得多,索萨更觉得这是某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作出来的宣传。

不过对这个国家的富裕,索萨是相信的,并且因此而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攫取印第安的黄金白银,再独占中国的陶瓷与丝绸!”

这样的期待,哪怕只是一个盼头也足以让人疯狂!

根据欧洲殖民者在美洲的经验,对付这些生番最好的手段,第一是天灾尤其是瘟疫和传染病,第二是背信弃义地欺骗,第三是用挑拨离间的手法让生番国家的内斗,欧洲人自己就能渔翁取利了。

这样地手段。他们在美洲、非洲与马来群岛屡试不爽,他们想,对付中国也同样合适。

这不,索萨自己都还没开始进攻呢,东方“另外一个大国”安南就送来了书信,邀请他一起进攻中国了。

“哈哈!机会来了!”索萨心想。

安南对中国来说只是边陲小国,但在东南亚地区。它却有强大的影响力,索萨住在马六甲。向当地人一打听,当地人也都说那是“靠近大明的一个强国”。至于它的疆域嘛,好像也不比索萨的母国小,那就很了不起了啊!

虽然他也相信大明比安南强大,不过在他心目中大明与安南的力量对比,并非老虎和猫那样的对比,而是豹子和猎犬那样地对比。所以若再加上自己的这支猎枪,一定可以使情况向猎犬这方倾斜地。

更何况,阮敬附来的消息还说呢,“大明最近正在闹分裂,内部的诸王把主持开海的帝国元帅赶下了台,现在还正准备对付帝国的宰相。这时候若是出兵,号称帮诸王打倒宰相,这个国家内部的所有王爷都会支持的!”

阮敬甚至还说。如果动兵地话,日本也会起来响应的。

“哈,一切都跟印第安人一样啊!”

索萨觉得,自己即将再造一个像在美洲那样的辉煌。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几个重要的下属,五个部下有两个狂热地支持他,两个表示谨慎。最后一个表示反对。

“大明帝国不是印第安人可以比拟的!总督。”

但他的话索萨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说:“在我们征服印加帝国之前,很多人也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呢!但是结果如何?”

因此索萨开始不遗余力地开展他地计划,调集一切能够调集的船只,准备开战。同时他致书阮敬,要他放心地对付明朝,“我会作为你的靠山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索萨调集了各种形状的船只一百四十艘,内中包括商人和海盗,作战人员约一万两千多人。其中包括六千个南洋土兵。

有了这支囊括了葡萄牙在印度与马六甲大部分兵力地强大武装部队。索萨觉得,征服中国已经指日可待了!

“派人去安南。叫阮敬赶紧动手!”

他不知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惯性地犯了一个信息上的重大错误!

在美洲,无论欧洲殖民者怎么运动,印第安人也无法准确地预测到这些魔鬼的动向。可中国人和淳朴的印第安人不同,他们是懂得运用间谍的!在马六甲,不知有多少中国人的细作呢!

索萨虽然还没有对外宣布对中国开战,但他这么大的兵力调动动作,新加坡方面若是没听到动静那就是见鬼了。

这时中国在南海方面有一个以商行建、张居正、胡宗宪为首的流动中枢,商行建负责考察南海五港的军务,张居正负责考察南海地区所有华人控制区的行政与司法,胡宗宪是迁徙到南海地卫所总指挥,三人都有代表中央朝廷处置南海大事地临机权力。而此刻,这个流动的中枢正好在婆罗港。

在听到消息以后,商行建地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安排新加坡的防范工作。

“新加坡有士兵六千人,”商行建说:“若单独作战的话只怕会落下风。”

但他的戒备命令还没有发出去,胡宗宪却拦住了他。

“!其实这件事情,也许可以另加利用呢。”

“另加利用?怎么利用?”商行建问。

“我想我们不如先转报福建,让都督拿主意怎么样?”胡宗宪建议说。

对于这个建议商行建觉得很荒唐:“一来一去,那得多久!那样会贻误战机的!”

这时又有第二个消息传了过来,原来是新加坡方面捕到了一艘从满剌加到安南的商船,从船上搜出了一个可疑的佛郎机人,经过沈门不顾人道的严刑逼供,这个佛郎机人供出他是索萨派往安南联系夹击的,并由此牵出了阮敬邀请佛郎机人共同进攻中国地消息。

沈门吃了一惊。赶紧转报婆罗港,张居正怒道:“安南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勾结远夷,侵欺旧主!”

商行建就要派人到飞龙、合浦通知张琏与俞大猷,让他们好生防范,但胡宗宪却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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