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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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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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诧异只在心头一过,她便走到步惜欢身边,踮脚伸手,帮他拆了簪冠。

    男子乌发如墨披落,青影映西窗,容颜如明月。银冠如雪,捧在她手里,照亮了他眸底涌起的异色。

    她总叫他意外!

    只这意外的工夫,她已将银冠捧去桌上,回身解了他两袖的束腕袖甲,两袖一松,她伸手便抽了他的腰带!

    衣带顿宽,暮青将腰带往凳上啪地一搭,步惜欢笑意微裂,见她在身前一转便去了他身后。身后有手伸来帮他宽了外袍,他看不见她,却能想象得到她双手伸着,自他衣领处帮他将外袍宽下。她的指尖微凉,轻触到他脖颈,如蜻蜓点水,一触便离开,却令他背脊倏绷,气息微屏。

    灯烛浅照,男子眸若沉渊,乌发披着,穿着中衣静立屋中,听身后少女将袍子搭去凳上,转来身侧解他中衣的衣带。他静立不动,余光瞥见她手指灵巧,轻触衣衫,衣衫触了腰身,忽似有猫儿挠了爪,痒痛。

    一会儿,他的中衣也被她宽了下来。

    衣衫落,暖玉珠辉夺目,暮青微怔,目光转开,将衣衫搭去了凳上,转来前头,伸手去松步惜欢的裤带。

    手刚触上,男子霍然惊醒,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眸底沉渊乍起波澜,似要将她淹没。暮青望着步惜欢,面无表情又抽了抽那裤带,步惜欢忽然跃起,退去了窗边。

    “你……”他指着她,似嗔似笑,烛火照着指尖,那指尖儿微粉。

    “不是陛下说要更衣?”暮青问。

    他说要一起,不就是要她服侍更衣?

    她并不提倡有手有脚还让人服侍,但今夜他端粥喂药的,她受了他的照顾,想着他乃帝王之尊,被人服侍惯了,这才帮他更衣的。他既能照顾她,她自然也可以,只是此时看来,他应是改主意了。

    “那陛下自己来。”暮青走去铜盆旁,将凳上早就摆放好的干净衣衫端了过来。衣衫有两套,一套是亲兵衣袍,一套是中郎将服,暮青将那套亲兵衣袍端过来放去桌上,转身便要去外屋。

    她走得那般干脆,步惜欢在窗边瞧着她,笑里带起薄怒,指一弹,桌上衣衫无风自拂,暮青正经那衣衫旁,身子忽然定住!

    她目光顿寒,望向步惜欢,冷问:“何意?”

    何意?

    他本意只是想戏逗她,看她惊怔,看她羞愤,看她回绝,看她寻尽借口,哪怕一星半点的女儿家的小心绪,他想看她为他而起。哪知她全然会错了意,她那般聪慧,在儿女情长之事上竟迟钝至此。

    也好,他总算知道该从何处教起了。

    “青青。”他唤她的名,朝她缓步而来。

    暮青微怔,自爹过世,再无人唤过她的名字……

    她目望西窗,见男子慢行而来,秋夜冷,肌如暖玉,风华若蓬莱上仙,举止间便覆一场风月,自窗前到桌边,几步间醉了人。

    听他道:“你怎知我说一起是要你服侍更衣?我只是想看你更衣。”

    暮青怔色更深,灯烛照进她的眸,清冷里起了诧色。

    那诧色落在步惜欢眸底,低声一笑。他就知,与她说话不可暧昧,最好清楚明白。她不是那闺阁女儿,男子的一笑一言便可叫她面若春桃,自此深闺盼嫁。她是女儿身,心却比儿郎骄,她如儿郎般,心念着人间公理天下无冤,一日到晚验尸查案都觉时日少,哪有心思想那她本就不明白的儿女情长?

    要她自己去想,大抵她转眼便想案子去了,儿女情长事,一世都将空待。

    那便说与她听吧,直言相告,莫待她想。

    “你既帮我宽了衣,我该如何谢你?”步惜欢走来暮青身边,低头笑望她,那笑如一场繁华梦,闯入她清冷的世界,如此直接,措手不及。她只望见他眸里的笑,听见他声里的懒,他道,“我也帮你一回,如何?”

    如何?

    她耳畔被那懒洋洋的笑音绕着,如生一场南柯梦,绕去心里,难解。

    步惜欢已低头,簪入手,青丝落如乌瀑,她怔时,他已将簪放去桌上。桌上有他的冠簪,他将她的簪子摆去他的簪旁,一般长短,灯烛里连影子都是一对。

    他解她的袖甲,也搭去凳上,在他的衣衫袖甲旁。

    他解她的衣带,曼曼轻柔,不似她的英武利落风姿。

    他宽她的外袍,指尖轻触她的脖颈,蜻蜓点水般,不经意,却激得她一醒!

    “步惜欢!”暮青哑穴未点,声音薄凉惊怒,却有不易察觉的轻颤。

    步惜欢低低一笑,不理暮青,誓要让她体会一遍他方才的感觉。他将外袍放去凳上,解她中衣的衣带,手指坚决只勾着她的衣带,也坚决让那衣衫不经意间蹭蹭她的腰身。

    “步惜欢!”暮青怒意更盛,眸底寒霜似刀,像要把眼前男子戳个千八百遍!

    他却在她的寒刀里笑,问:“感觉如何?”

    她不答,只瞪着他,刀刃结了冰。

    他笑着,衣衫一解,中衣便落了。

    少女肩如雪,束着胸带,胸带下起伏如远山,皑皑白雪覆着,浅影入目,惹人遐思,恍惚间如赴一场**巫山小楼春梦,却生生被那肩头和腰间的狰狞刀伤划破,在那人间至清至美的景致里落一场风霜,摧心刺目。

    步惜欢将目光转开,似没看见那刀伤,接着问:“感觉如何?”

    他声音明显淡了些,将那带着她体温的衣衫放好,回头未听见她答,手便来到她的裤带上。她穿着男子的衣袍,外袍中衣解了,便只剩外裤和亵裤。他的手刚触及她腰间的裤带,她便气息一窒,惊怒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步!惜!欢!”

    步惜欢笑了声,笑意并无欢愉,有些淡,有些冷,有些压抑着的怒。他无视她的怒意,手一带,将她的外裤往下一扯!头顶传来她嘶嘶的吸气声,他的气息却一屏。

    军中衣裤不同常服,亵裤长至膝间,她的小腿光滑如玉,脚踝精致可爱,他轻轻握上,掌心里柔滑如暖玉。他蹲在地上,半低着头,将她的腿抬起,帮她脱脚上鞋袜,顺势将那外裤垫在她脚下,免得凉了她的脚心。

    暮青身难动,目光落下,见男子帝王之尊行此事,举手投足皆优雅,只声音沉着。

    “听闻,英睿将军智勇无双,行军途中还验尸查案,逼敌现形,呼查草原孤坐五日,淋一夜雨,染一夜风寒,一路勇救新军?”他头未抬,问得漫不经心,窗外西风起,屋里忽生寒意。

    暮青抿唇不言,她染风寒之事不是嘱咐过月杀不要告诉他?

    “听闻,将军上俞村中勇战马匪,身中两刀,割肉疗伤,勇守村庄?”

    “……”

    “听闻,将军吃个午宴还能查出件人肉案来,智揭敌国王子行踪?”

    “……”

    “听闻,将军能出流沙坑,能破机关题,能闯蛇窟,能寻秘宝?”

    “……”

    步惜欢一连四问,暮青一言不发,只见他抬头对她一笑,那笑意似慵春午后的阳,懒,却灼人,“将军这一路真乃智勇无双,只听人说便已觉精彩绝伦,不如将军亲口再说说,有些事我尚不明。比如——那将军亭中大腿一事?”

    暮青还是不言,只望了眼西窗,眸光清冷如霜。

    世间有两事,史官的笔,暗卫的嘴——都该诛!

    “你可还记得从军西北前,我曾说的话?”

    暮青微怔,步惜欢起身,抚上她肩头腰身的刀伤,他指腹温暖,莫名有种古怪的力道,她的刀伤本已好了,被他一触,整个肩头腰身都莫名痛痒。

    他给的三花止血膏里其中一味药有消疤奇效,显然她为了省那救命的药,没用多少的药量,才致身上落了浅疤。那疤色浅粉,虽不深,却颇扎眼。他抚着,道:“我曾说过,西北之地,大漠荒原,杳无人烟,五胡滋扰,狼群相伴,风暴流沙。你若执意来此,许就喂了狼腹,祭了胡刀,葬了流沙,一去不回。看来,你是真不惧。”

    “我也曾说过,你若埋骨西北,这天下便伏尸百万。看来,你是真没放在心上。”他又道。

    暮青见步惜欢似动真怒,一时难言,她不是不记得,只是觉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步惜欢忽将她抱起,往榻上送去。

    暮青心中念头忽散,只余惊怒,正要开口,见步惜欢将被子帮她盖上,放了帐子便出去了。

    只听他行到门口道:“打水来!”

    ------题外话------

    这是补昨天的,二更零点前。

第一百零八章 你的美人是周二蛋() 
西北冬天冷,院里有暖房和灶房,冬日烧火炕方便。暮青在帐中,只听屋里一会儿一趟的倒水声,月杀脚步声轻,来去无声,那倒水的声音便分外响亮。

    她在榻上动弹不得,脑中一团乱,这般头脑不清明的时候,记忆中似乎从未有。

    那水声响了五次,门关了后便再没了声音。

    暮青紧盯着帐子,果见帐子掀开,步惜欢披着件外袍进来,将她抱起下了榻来。

    “我能沐浴,不劳服侍。”暮青冷面对帝颜,他与她皆宽了衣袍,此时贴着,她头一回真切地体会到**温度与尸温的差别,两个**贴在一起,竟可以这么烫!

    “世间事,除了能,还有想。”步惜欢往浴桶处去,里屋没屏风,外间有。屏风已挪了进来,他抱着暮青转进了屏风内,“你能是你的事,我想是我的事。”

    “世间还有这等歪理?”暮青被气着,冷笑道,“你想的是我,难道不该问我的意见?”

    步惜欢把暮青抱入水里,待她坐稳,解了她的穴,道:“不需。”

    谋她,要懂得收放。大事上他可放她,小事上要收,若他大小事都放开了她,她就跑了。

    灯烛似霓,香汤氤氲,步惜欢的笑容在那绰绰灯影里跃着,暮青瞪着,面色微黑,不放弃争辩,“为君之道有帝道、王道、霸道之分,陛下是想行霸道?”

    “你说是的为君之道。你我之间,我非君,你非臣,我只想行为夫之道。”浴桶旁搭着手巾,地上置一盘,只放着胰子和皂角。步惜欢瞧了眼,拿了手巾帮她擦身。西北苦寒,男儿不拘小节,大将军府中也没有香露、面脂等物,她在西北这些日子,真是将自己当男儿。

    水声缓起,暮青怔了片刻,险些以为她听错了。

    “为夫之道?我和陛下何时谈婚论嫁了?”她的记忆出问题了吗?

    步惜欢执着她的手臂轻轻擦着,笑道:“你在行宫领了御封美人的圣旨,忘了?”

    没忘。

    但……

    “你的美人是周二蛋。”暮青道,向来平静如湖的心难得起了些恶意。

    男妃的圣旨她从未当回事,他也未必当回事。他本就不好男风,行宫中那些男妃应是他布局中的棋子。她离开行宫前,曾在冷宫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男尸,那具男尸的面部有差别分解的情况,她当时断定那具男尸被毁了脸,当时并不知是如何毁了脸,直到前些日子出关前元修让魏卓之准备胡人面具,魏卓之曾言将人皮剥下来制作面具,那时她才受了启发,想起冷宫井里的那具男尸。

    那具男尸整张脸都存在差别分解的情况,应是死前或死后被人剥了脸皮!

    她那时推断那具男尸是她入宫那夜打入冷宫的齐美人,人刚入冷宫便死了,还被剥了脸皮,实在是惹人深思之事。

    魏卓之擅易容,齐美人的脸皮被剥,会不会是他拿去做了面具?若做了,冷宫之中必有一个假的齐美人。那个假的齐美人,步惜欢打算用了做何事?

    当时,她在行宫里曾听闻一事——帝王喜怒无常,喜新厌旧,三天两日有美人被打入冷宫。

    那日,她在井里也发现了一事——那井深不对,除了齐美人,还应该埋了不少尸体。

    那么是不是说明那井里埋的人都是打入冷宫的男妃?也是不是可以推测,步惜欢打入冷宫的男妃都被剥了脸皮,那些脸皮被做成了人皮面具,如今冷宫里住着的那些失宠的男妃都是假的?

    行宫里的男妃听闻有些是美人司从民间抢来的,有些是朝官或商贾府上送来的公子。那些公子被送入行宫以色侍君定有所图,那么步惜欢将人打入冷宫又换上假的,其用意就值得深思了。

    左不过是那些皇权之争的事。

    暮青一想到案子便有些走神,听见步惜欢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哦?你不是?”步惜欢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想别的事去了,帮她擦好了一臂才开口。

    暮青的回答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愣问:“我的面具呢?”

    “枕下。”步惜欢懒懒道。

    “我瞧瞧。”说起面具来,暮青才想到地宫里她额角撞到了青铜箱,面具应划破了,醒来至今她还一直没看过。元修应该还不知她醒了,若知道定会来问她女扮男装入军营的事。

    步惜欢见她又出了神,不觉一叹,她到底与寻常女子不同,这天下间的未嫁女子,许也就她在男子面前沐浴毫无羞色了。不见羞色也倒罢了,还三番两次走神儿,他在她面前,她就这般毫无兴致?

    步惜欢瞧了暮青一会儿,见她还想着事,气得笑了声,但还是起身转出了屏风,去枕下将那面具拿来递给了她。

    暮青接过面具来一瞧,见那面具额角处有两寸多长的划口,不觉蹙眉。

    “给魏卓之便可,无需为此物劳神。”步惜欢淡道,“元修若问你面具何处来的,你可与他说是刺月门之物。”

    “刺月门?”

    “刺月部的江湖身份。江湖人只知刺月门,不知刺月部。”

    “……”如此机密之事,他竟告知她?

    正怔着,忽见步惜欢伸手过来,欲将她手中面具拿开。

    暮青醒过神来,抬手避开,默默把面具戴回了脸上,然后将一张少年粗眉细眼的黄脸对着步惜欢扬了扬。

    灯影昏黄,少年的面容模糊不清,隔着淡淡氤氲,步惜欢神奇地读懂了——她是在告诉他,她这张脸不是当初进宫时的脸,所以她不是他的美人。

    步惜欢低头,沉沉笑了起来,她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容颜可改,心难改,你终究是你。”笑罢,他将她的面具摘了放去一旁。

    再无事可说,两人间便只剩水声。

    有话说还好,无话可说便只觉灯影也柔,水也旖旎。他披着件外袍,衣袖挽着,伸来水里的手臂秀色清俊。他为她掬水洗青丝,为她执巾擦玉背,她的穴道入水时便被他解了,她在水里却如被点住穴道般难动,直到他的手伸来水里,捞住了她的脚踝。

    暮青将脚一收,水花忽溅而出。步惜欢未避,任水湿了他的衣襟,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抬出了水。腿一抬起,她身子后仰,水没过脖颈,只露着张清冷面容在水外,那面容不知是被热气蒸得还是因这暧昧的姿势而有些微粉,连她瞪着他的眸都被这氤氲染得有些水雾蒙蒙。

    他深深望着她,这女子般的娇态,今夜不好好瞧瞧,许有段日子瞧不到。

    少女的脚踝玲珑精致,水珠如露,衬得那腿玉雪可爱。他顺着擦去,手中巾帕自膝间探入那素白的亵裤下,刚探入,尚未摸到那柔滑,她便身子一颤,猛地将腿收了回去!

    “我自己能洗!”她道,似乎忘记了他之前说的话,只是盯着他,戒备,复杂。

    步惜欢的心意,她早在西北从军前,汴河城外新军营那密林里便知晓了。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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