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品仵作- 第3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硇嗣嫔瓢住⒈樘逦奚耍肥潜┎∩硗觯獠哦怂淖铩R蛭耸拢嫌胱迦耸仆穑菝癜押美祷岸妓稻×耍豢谝Фㄗ约翰恢胤健U纱耸弊謇镆槭拢骞嵌继嵋橛啥看芤こ。菝裰缆砗J侄味啵闼乘浦郏鹩α讼吕础?擅幌氲铰砗@亲右靶模食雒胤胶缶姑槐ㄖ謇铮低得厣罩瞥隽艘慌麓上兹肓酥菝怼V菁来笕嗣砗<嘁ざ皆煨麓桑麓傻么颓齑芍螅砗>统闪俗謇锏拇蠊χ耍逡び伤乒茏牛菔遣菝裾飧鲎宄ひ膊荒芏辔室ぶ兄拢约酪さ氖虏菝袷钦娌恢。⊥丶来笕嗣鞑欤 

    马海的长随长富也磕磕巴巴地道:“禀县祭的大人,小的二人不敢不听少爷的吩咐啊!少爷毒辣,曾把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给、给活活地祭了窑,小的二人跟在少爷身边,知道的太多,怕遭他毒手,只能听他吩咐,扮成山匪劫杀良家少女。那庆瓷……那庆瓷釉色艳红,全是因为人血呀!那些少女都是先被割喉放干了血,再扔进坑里祭窑,她们的血泼在那瓷坯上,那气味儿真是……这些年里,死了足有百来人,小的夜里梦见冤魂索命,那些姑娘的脸哟,全都惨白惨白的……”

    长富话没说完就嚎啕大哭,看台上静悄悄的,午后日暖天青,州衙内却似有风回荡,叫人脊骨生寒。

    “覃氏。”半晌,藤泽打破了沉寂,问道,“你的陪嫁丫鬟可是被马海所害?”

    “县祭大人不是夜梦神谕了吗?是与不是,天书里没写?”覃氏痴痴地笑着,眼神如一潭死水,幽幽地问道,“大人可知民妇之夫是怎么死的?”

    “你丈夫是被人谋害,并非暴病身亡。”藤泽面色悲悯,道出之言令马家人错愕不已,“长福、长友!你二人身为大房的小厮,却受二房唆使,在马兴的饭中下了蒙汗药,待其昏睡之后,将其淹杀于石灰水中,而后又栽赃嫁祸!其中因由,还不如实供来!”

    马家共被传唤了四个下人来,藤泽先前只道出了马海的长随之罪,众人被马家窑案的真相所惊,一时间都忘了仍有两人罪名未定,此时经藤泽提醒,众人非但没回过神来,反倒懵了。

    此时,大房的两个小厮已然全无侥幸之心,听见藤泽点唤,便倒豆子似的招了。

    长福道:“县祭大人明察,小人……小人的确受了二少爷的唆使,他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教小人用石灰水淹杀大少爷!小人起初不敢,他说……说这法子是豆腐坊的掌柜口传的,那人姓……姓吴!对!是姓吴!吴掌柜的说,用石灰水淹杀人,人死之后会面色黄白,跟暴毙一样,验官查验不出!大少爷和夫人不和,时常争吵,夫人隔三差五的往娘家跑,二少爷就教小人在夫人回娘家后动手,说只要趁此时机,族里就会认定大少爷是因与夫人争吵而被气死的,不会怀疑旁人!那天,大少爷和夫人又争吵了起来,夫人哭着回了娘家,大人爷心情不好就打骂小人,小人就、就……就一时冲动,听从了二少爷的吩咐。”

    长友道:“大人,大少爷是个暴躁脾气,莫说下人们动不动就挨他打骂,就连夫人也时常受气。他醉心于制瓷手艺,常将夫人冷落在府中,二少爷偏又是个好色的,那日趁大少爷不在,竟想对夫人不轨,幸亏小的听见了夫人的叫喊声,闯进去救下了夫人。可大少爷回来后,非但没给小人赏钱,反怪小人撞破了家丑,自那以后,每与夫人争吵,小的二人都会遭殃。小人们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昏了头,犯下了杀人之事。”

    “……什么?马兴竟是你们杀的?”马家族长族公等人错愕不已。

    覃氏也惊愕地看着两个救过自己的下人,喃喃地道:“是你们……竟是你们……”

    长福、长友不敢看覃氏,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大夫人,小的二人对不住您,可……可我俩一时冲动杀了人,事后实在不敢认罪,您背了杀夫之名,我们也知道您受苦了,望您看在小的二人曾经救过您的份儿上,别太怨恨……”

    “我不怨,不怨……”覃氏噙着泪,失了魂儿般。

    “谢夫人大人大量!”长福二人大喜,好言哄道,“夫人慈悲心肠,望夫人念在小人们救过您的份儿上,帮小人们求求情……小人们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不怨,我不怨……”覃氏口中喃喃着,竟还是这话。

    长福二人抬头瞄去,见覃氏披头散发,面黄肌瘦,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往日的神采,那眼里噙着泪,却攒了万剑似的,利可穿心!

    长福二人一惊,覃氏抡起巴掌便扇了过去,长福的脸上登时添了五道血痕!

    “我不怨?我如何能不怨!你们可还记得萍儿?可听说过她是怎么死的?她是被二房那畜生扔进窑坑里活活烧死的!我自打过门就受尽冷落,夫君痴心旁事,连我险被欺辱,他都因怕颜面有失而不肯告去族里,他在外头要脸,在屋里却拿我撒气,还不如一个丫头知心!我好后悔,我该放了萍儿的,却因贪图有个说话的人而把她带到了庄子上,一念之差,她死得那么惨……那畜生好色成性,在府里就敢欺辱我,到了庄子上更肆无忌惮,他打萍儿的主意,萍儿抵死不从,一头撞在桌角上,他竟命人将她扔进了窑坑里!我以为她死了……以为她撞死了,没想到她只是晕了过去……她在窑坑里醒了过来,她叫我夫人,求我救她,可我被那些个爪牙按在窑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往外爬,浑身都是火,听着她在火里喊我夫人……”覃氏捶着心口,泣不成声,惨烈之言如刀,刀刀戳人心窝。

    州衙上下静悄悄的。

    半晌,藤泽悲悯地问道:“所以,你就报复马海,告诉他烧造庆瓷需活人之血,诱他杀人害命?”

    覃氏仰天大笑,恨声说道:“我不仅要报复马海,我还要马家一族陪葬!我告诉马海,马兴早就钻研出烧造新瓷之方了,之所以久未开窑,是因为那釉色要想艳红夺目,得泼未嫁少女之血,所以他才犹豫不决。马海信以为真,他命长随劫了个女子回来,当他按方子成功烧造出新瓷之后,就对我再无半点儿怀疑。这三年来,我任他霸占,帮他出主意,把我自己和他捆在一根绳上,他慢慢地对我放下戒心,以为我后半生只能依附于他,却不知我一直等,等那窑坑下的尸骨越埋越多,等马家为新神官即位大典进贡庆瓷的机会!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那天夜里,我把马海灌醉,趁他熟睡偷了钥匙溜进窑场,在窑工们喝的水里偷偷地下了药,寻机会砸了那窑!果然,此事惊动了州祭大人,马家上下都成了阶下囚,就算一切都是我指使的,可我又没逼马海去杀人害命,仅他欺骗神殿之罪就足以株连马家一族!”

    覃氏笑得欢畅,惹得马家族长大怒,得知真相时的一丝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真是个疯子!疯子!”

    “我是疯了!从萍儿被害的那一天,我就疯了!我是被你们马家人给逼疯的,所以我就叫你们也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儿!这是马家欠我的!”

    “可那些被祭窑的女子却不欠你的,她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于心何忍?”藤泽问道。

    覃氏闻言竟笑了声,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嘲弄与决绝,“县祭大人身为男子,又出身尊贵,怎知女子之不幸?鄂族女子生来就苦,我是欠那些姑娘,可她们死了也好,早早投胎,再世为人,也许来世不会再为女子。县祭大人既然怜惜她们,又能夜梦神谕,何不在祖神面前替她们请个愿?愿她们来世做个男儿,若为女子,莫再生于鄂族。至于我,我宁愿永不超生,也不愿再受这人间之苦。”

    覃氏全无悔意,更有辱国之言,求死之意已再明了不过。

    藤泽与其相视半晌,悲悯之态渐渐淡去,寒声道:“马家窑掌事马兴,弑兄辱嫂,背离人伦,劫杀无辜,泯灭人性,为图荣华,亵渎神殿,罪当鞭尸焚首,挫骨扬灰,坐其九族,以儆世人!马家大妇覃氏,本是不幸之人,却为报私仇,欺人害命,公然辱国,毫无悔意,判其剐刑,曝尸祭窑,以慰冤魂!马家仆从四人,劫杀无辜,图财弑主,判斩示众!另拘拿豆腐坊吴掌柜,查其是否有过害命之事,若无,判其教唆杀人之罪,若有,二罪并罚!”

    啪!

    一声惊堂木响,马家窑案就此审结。

    公堂里,暮青喝着茶,眉头都没抬。

    这案子尚有疑点,覃氏被囚禁在庄子里,下到窑工们饮水里的药是从何处得来的?且烧制贡瓷不容有失,即使假设那夜干活儿的窑工们同时饮水、药效同时发作,给了覃氏动手的机会,她一纤弱女子,抡锤砸窑岂是轻易之事?窑场夜里定有巡逻的,都没听见声响?竟然直至窑塌都没赶来,真是怪事一桩。

    覃氏必有同党,藤泽未必看不出来,但他很聪明的没问,不是因为他怜惜覃氏,而是因为他不能问。他说他夜梦神谕,能解天书文字,那他就该知道一切的案情真相,倘若他追问同党,而覃氏宁死不供,那夜梦一事岂不自露破绽?

    夜梦神谕自然是无稽之谈,所谓的天书也不过是雷击纹罢了,人在遭受雷击时,皮下血管麻痹扩张,伴有血液渗出,所以会在颈、胸、肩、臂、腋下、肋腹侧、腹股沟和大腿等处形成形似篆文的痕迹,即雷击纹。

    但马海并不是死于雷击,也不是死在三天前。

    雷击死者,皮肤发黑,肌肉松弛,十指张开,目鼓口开,头发焦黄,且雷击时因空气压缩,会导致机体机械性损伤,如颅骨粉碎、脑、肝肺破裂,甚至手掌皮肤与肌肉分离,皮肤紫红而肌肉无损。可皂吏抬着马海的尸首从公堂前经过时,白布下的那手死死地握着,皮肤观之也无发硬紧缩之感,最要紧的是,雷击纹在尸身上存留的时间通常只有一日左右,而藤泽却说人是死在三天前的。

    所以,压根儿就没什么天雷罚恶,案发至今百日有余,州祭有的是时间查察此案,马海极有可能早就招了,只是今日之前才被秘密处死,尸身上的雷击纹是作伪画上去的。

    看来,神官的胜算并不如料想中的那么大,不然他不会急成这样。

    算算时日,边境上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入神殿了,不知神官会有何对策。

    暮青正想着,公堂侧厅的门开了,一群贫苦百姓悲哭着走出,结伴上了高台,一看见覃氏就口喊毒妇,叫打叫骂,场面顿时大乱!

    皂吏们急忙拉开愤怒的苦主们,藤泽缓缓地起了身,苦主们见了纷纷大礼叩拜,“草民们谢县祭大人做主!”

    藤泽温和地道:“苍天在上,本官何德何能受此谢意?众乡邻当谢苍天有眼,祖神庇佑!”

    “要是县祭大人无德无能,咋能代传神谕?”

    “大人就是祖神转世,普济万民来了!”

    “真凶是大人审出来的,大人就是草民们的恩人!望大人受草民们一拜,盼大人天选得胜!”

    苦主们七嘴八舌的说罢就一窝蜂的叩拜,不待藤泽吭声,人群里就有人开始起哄。

    “天选得胜!天选得胜!天选得胜!”声音起初不高,三五声后,看台上也起了附和之声。

    一时间,百姓高呼得胜,声浪大如雷霆,势极雄豪,颇有吞天沃日之气!

    阁楼上,有人抬头望了望天,见云聚于东,乘风奔涌,斜阳尚未西落,就已有风悄起了。

    暮青饮尽杯中冷茶,抬手抚了抚衣襟,神甲之上,衣襟之下,图鄂圣器妥善地收放在她的心口。一道梆声响起,州试结束的声响被掩盖在了呼啸的得胜声中,她站起身来,行出公堂,率先出了州衙。

    ……

    三日后,州试放榜,不出所料,藤泽位居榜首,木兆吉居次,司徒峰居末。

    这州榜一放,庆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又热议起了州试时的十桩案子。

    最大的案子莫过于马家窑案,鄂族自有神官大选以来,代天审案的事儿还是头一回见,藤县祭摘得榜首实至名归。

    最小的案子莫过于张庄偷鸡案,鄂族自有神官大选以来,在州试上公然睡大觉的人也是头一回见,埋头睡了一觉,还能把一桩偷鸡案审得那么精彩,木县祭居次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坊间这几日都在传,说藤县祭既已夜梦神谕,定是天选之人,新任神官非他莫属了。

    自各县学子来到州城起至今已有小半个月,明日一早,三位高中州榜的州试生会同三司长老及接引使等人启程前往神殿参加殿试,落榜的学子或各自返乡,或自行前往中州与各地学子相聚,辩议当今朝局,等待殿试放榜。

    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就此在州城落下了帷幕,接下来,该轮到中州热闹一些日子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次日清晨,殿试生的仪仗在庆州百姓的欢送下浩浩荡荡地出了城,一路向南,走了四五日,越走越偏离官道。

    ——仪仗所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中州神殿!

第三十一章 十里圣谷() 
三月汴都烟雨空濛,巍巍行宫,市井人家,皆入花红柳绿里。

    傍晚时分,江北水师都督府里,章同一入花厅便叩拜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步惜欢负手而立,赏着窗外那颇似盛京江北都督府里的景致,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道:“平身吧,瞧爱卿腿脚灵便,嗓音也内含中气,看来是伤养得不错。”

    章同谢恩而起,恭谨地答道:“承蒙陛下恩旨,御医院上下尽心尽力,微臣福大命大,如今除了左肩尚在将养不能使枪以外,行动无碍。”

    “嗯。”步惜欢只是嗯了一声。

    章同沉默以对,气氛有些尴尬。

    少顷,步惜欢笑了声,“朕今日微服去临江茶楼里坐了会儿,回宫途中路过都督府,就进来探望爱卿一眼,没别的事。”

    “承蒙陛下挂念,微臣也盼着早日伤愈,好为朝廷效力。”章同抱着拳,言行举止恭谨客套。

    这三个月多来,他虽在府里养伤,但朝中之事都听说了。

    上个月恩科放榜,朝廷分三等取士,点录四十九人,圣上钦点甲榜八人,皆放往淮州、关州和星罗各县为吏。此三州皆是从龙要臣主事,既能防备士族党羽迫害寒门新吏,又能将这些寒门学子施政的一言一策尽收眼底,可谓煞费苦心。

    近来,汴都城中的寒门学子人数不减,反有越聚越多的趋势。恩科放榜后,一些落选的学子并未返乡,而是聚到刺史府外联名请愿,望州衙能签发暂住文书,准他们留在都城求学。这些学子当中,除了恩科落选的,还有一些是刚从其他州县赶来的,尽管知道今年不可能再开恩科,但当今圣上曾在茶楼里与众学子辩议朝政的事已是天下皆知,难免有人想在州城待着,碰碰运气。

    听说,刺史陆笙被雪片子般的请愿书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前几日扛不住了,进宫恭请圣意去了。

    又听说,圣上对学子们的意愿甚是重视,次日就在早朝上询问百官有何良策。

    各地学子聚集在都城,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京畿治安,长住都不是现实之事。再说国家尚未久安,都城里人多又杂,万一混进刺客来,谁也担待不起,故而百官一致反对各地学子在都城久留。

    但各地学子乃国之栋梁,请愿之声不可置若罔闻,于是左相陈有良提请,刑曹尚书傅民生、兵曹尚书韩其初、工曹尚书黄渊和督察院左督御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