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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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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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只能上城门了。

    “圣上顾念元修,那就上城门瞧瞧,元修顾念什么。”

    *

    元修在城门下,身后是五千西北精骑,面前是巍巍城墙,城墙上站着他的兄长,左右绑着他的母亲和妹妹。

    华郡主和元钰被帕子塞着嘴,口不能言,只能望着城墙下的元修,呜呜急语,忧焚难抑。

    元谦看着两人的样子,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六弟虽然今晨才出城,但久在边关不常见娘亲胞妹,母亲和七妹可是念你念得紧,半日不见,想必已颇为想念了,那就叙叙旧吧。”

    他亲自将华郡主和元钰口中的帕子拔了,随即退开,看样子真要给元修与母亲和胞妹叙旧的时间再嫁,慕少的神秘娇妻。

    “哥!”元钰一能开口便奋力往城楼下探身,高喊元修。

    “元谦!”华郡主转头怒望元谦,华髻上的宝簪金钗摇摇欲坠,在晌午的日头下晃出雪寒锋锐的光芒。

    元谦挑了挑眉,笑问:“元谦?母亲不唤我谦儿了?”

    华郡主听闻此言,怒笑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听元谦问:“这些年来,养育着原配之子,母亲心里不好受吧?”

    “母亲?你还知道叫我母亲?这些年来,我将你视若己出,你竟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有何颜面叫我母亲,有何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华郡主不听那声母亲还好,一听便心头烧怒。

    元谦皱了皱眉头,目光轻嘲,淡淡地道:“视若己出?我很好奇,郡主为何直到此时还能说出这等违心之言来,莫非是违心之言说了二十多年,连自己都信了?”

    华郡主一愣,元钰转头望来,元修仰头望着城楼。

    元谦温雅谦和,与世无争,淡若隐士,二十多年来,在元修和元钰兄妹眼中,他一直如此,从不是此刻这般嘲弄、怨怼、仇恨、压抑之态。

    “郡主口口声声说将我视若己出,我倒想问问郡主,如若我一直都是今日这般,文略高你的亲生儿子一筹,武艺未必低于他,你可会允许我在朝中大展抱负,如同允许他在边关一展抱负那般?你不会,你甚至不会允许我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或者不会允许我活到今日,就如同你进了相府后,相府里的姨娘和通房丫头就再无所出那般。你待我不薄,只是因为我体弱多病,对你的儿子没有威胁。你的养育,不过如同养一只金丝雀,华屋锦衣,玉食金汤,费些金银罢了。你博了贤良之名,我却困于金笼,要我感激你?我想你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每日叫你母亲,都让我觉得恶心!”

    正如同她不再唤他谦儿,他也不再唤她母亲,母慈子孝的戏码不必再演了。

    “至于颜面,我自有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只怕郡主没有,祖宗若知道那些尚未出世便死在你手里的元家血脉,说不定被责问良心的人就是郡主。”

    华郡主气得眼前泛黑,急怒攻心,今日修儿和钰儿皆在,儿女在看着她,即便元谦说得对,也不能是对的,“你装病欺瞒长辈,反怪我没将当成身子康健的儿子那般允你出仕?世上还有这等道理?莫怪人言,继母难为,真乃良言!你非我所出,我待你不薄,反遭了你的猜忌,难不成还真成了我的错?”

    元谦牵了牵嘴角,他看得出华郡主的心思,却不愿再多言,只道:“继母难为,继子也不易,你我之间的事,你我心中明白就好,但求郡主日子莫要再提视若己出。”

    此话说罢,他垂下眸,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还有日后的话。”

    此话让华郡主紧张了起来,问:“你想如何?”

    元谦却不再看他,而是望向元修,道:“那就要看六弟如何取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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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取舍() 
元修在城墙下,马背上。

    他一直仰着头,看尽元谦的陌生之态,深潭般的眸底不见波澜,道:“大哥有何条件,说吧。”

    元谦负手而笑,眸底也静若深潭,不见波澜,轻描淡写地问:“六弟可愿自废功力?”

    此言一出,华郡主和西北军皆惊!

    “不可!”华郡主先声阻止,怒斥元谦,“你这是要逼死他啊!”

    修儿乃大兴的英雄儿郎,百姓敬他如战神,将士敬他胜过帝相,这一切皆是他戍边十年得来的功与名!这身功名是他坐拥江山的依托,这身武艺亦是他自保的依托,自古高处不胜寒,岂能将性命全然托付给他人?他胸怀坦荡,难免有轻信于人之时,如若日后陷入险境,废了武艺,如何自保?

    “修儿重生之星际萌女!你若答应,娘就一头撞死在这城墙上!”华郡主喊道。

    元谦皱了皱眉头,淡淡地看了眼身后,后面立即有人上前将华郡主和元钰的嘴堵上,押着两人退远几步,以防两人头撞城墙自尽。

    华郡主和元钰奋力欲言,一个目光恨意蚀骨,一个目光苦苦哀求。

    元谦不看元钰,只淡淡地看着华郡主,道:“郡主身陷囹圄,自决生死似乎不妥。”

    华郡主怒目圆睁,心里算是明白了,他这是记恨这些年困于相府抱负难展,今日便要趁此机会让她也尝尝生死由人掌控的滋味!

    他为难修儿,便是在折磨她!

    “六弟可想好了?”元谦封了华郡主和元钰的穴道,“自废功力,或者她们的人头落地。”

    话音落,有刀举起,日头照在长刀上,刀锋对准华郡主和元钰的头颅。

    雪寒的刀光从城墙下的青石上掠过,掠过战马的蹄铁、儿郎们的战甲,晃得人双眼微眯,元修却端坐在战马上,不动,不眨眼,只道:“好。”

    五千将士齐刷刷望向元修,目光比西北的烈日还要灼人。

    “大将军不可!”孟三的眼底尽是焦急的神色,自古英雄宁愿赴死也不愿断剑,剑都不可断,何况自废武功?

    大将军战功赫赫,保家卫国是他一生的抱负所在,如果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再不能挽弓射敌,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那还痛快些!

    元修听而不闻,他只仰头望着元谦,掌心一翻,功力自聚的瞬间,衣袍翻飞,战马惊鸣!

    “大将军!”孟三翻身下马,面向城楼一跪,抱拳相求,“谦公子,大将军的武艺不可废!末将武艺不高,没啥可废的,愿以命相替!”

    五千将士闻言,齐下战马,同跪同求:“愿以命相替!”

    五千儿郎声音高齐,带着西北的乡音,城墙巍巍,不若男儿脊背挺直,青石坚硬,经不住儿郎膝下一撞,铿锵之音,震得人心头疼如刀割。

    元谦牵了牵嘴角,那不像笑容的笑容充满嘲弄,目光已然冰凉。

    华郡主和元钰已泪湿了铅妆,元钰望着西北的将士,华郡主望着元修的手。

    元修的手顿了顿,忽然将手掌一握,振袖一挥!大风忽从平地而起,青石缝里的沙尘被大风卷起,扬扫而去,霎那间只闻战马嘶鸣,战甲、蹄铁擦着青石刷刷一磨!待沙尘落尽,大风散去,五千将士已乘风而起,军阵退出三丈,前方城墙下只剩元修一人。

    青石上落下了白花花的擦痕,男子在那擦痕的尽头,背影如大漠黑风,“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西北军的男儿更甚,军人的血理该洒在边关,而非皇城之下。”

    “大将军!”将士们泪洒战袍,再次跪下,这次跪的非那城墙之上的敌人,而是身在三丈前方的主帅。

    元修没回头,说话时目光都没动,他一直仰头望着城墙之上,再次翻掌。

    将士们的喊声在这一刻都似是无声的,孟三两眼血红,起身拔刀,一刀投向城墙,那刀却在掷过元修身边时铮地一声断在了地上破烂事。五千将士起身,一齐奔向元修,硬拦也要拦!

    元修掌心一翻,向着丹田,决绝!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将士们飞奔的身姿向前,华郡主的泪不再流,唯有城墙上那一声刺破了一切,声音破风而去。

    “慢!”

    将士们一愣,华郡主一愣,元修的掌心离丹田近得只差半寸,自绝之势虽顿,内力却收势过猛,脏腑因此受震,噗地喷出口血来!

    “大将军!”孟三赶到,欲将元修扶下马来。

    元修却坐在马上不动,望向元谦。

    元谦笑了声,儿戏般地道:“我改主意了。”

    元修眯了眯眼,面色苍白,问:“大哥还想如何?”

    “难为六弟了,到如今还愿叫我一声大哥。你尚武,自幼有保家卫国之志,大哥不忍夺之,那便换个条件吧。”元谦看了眼身后,左右之人将华郡主和元钰押近前来,他笑了笑,依旧轻描淡写,“她们两人,我只打算留下一人,你选吧。”

    华郡主和元钰一惊,元修抚住胸口,身子一晃,险些跌下战马,幸而被孟三扶住,这才稳住。

    孟三大怒,指着城墙大骂:“你他娘的有种下城楼开城门动真刀子!绑妇孺算他娘的什么本事?死也死得不像个爷们儿!”

    元谦没理会孟三,目光却淡了下来。

    元修声音低沉,目光终于露出沉痛来,含血问道:“大哥!为何如此?”

    元谦不为所动,他举目远眺,顺着长街望向远不可见的外城城门,冷淡地道:“六弟有一刻的时辰可以考虑,时辰过了就不由你挑了。”

    “大哥!”

    “别再叫我大哥!”元谦忽然冷喝一声,目光苦恨,“我乃原配夫人所出,本是嫡子,却被人视为庶子,即是庶子,却又过着嫡子的日子。嫡不嫡,庶不庶,身份尴尬,相府里从来只有我一人如此,我无兄弟!”

    相府里三子四女,嫡子嫡女有母亲,庶子庶女有姨娘,唯独他自幼失了娘亲,与人不同。

    他从来就没有兄弟姐妹。

    元谦看向华郡主和元钰,冷冷一笑,一把将两人口中的帕子给拔了下来,对元修道:“我娘早已亡故,不曾为我添个胞妹。你向来有我没有的东西——相府嫡子,大兴战神,母贵妹娇,姑母待你如子,将士愿为你死,江山为你而备。元修,你拥有太多,世人羡慕的你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身份,盛名,至亲,连妻女都被你所夺。”

    华郡主一惊,她身不能动,只将目光转向元谦。

    元钰愣了愣,妻女被夺?

    元修也怔住,大哥娶过妻,嫂子过门后多年无所出,积郁成疾,七年前就亡故了。大哥为嫂子守了三年,这几年,府里为他操持续弦之事,定了下陵郡长平侯府里的幺女,只是那小姐年纪小,尚未及笄,于是便先定了日子仙魔诱惑。原本成亲的日子该在去年八月份,可是府里出了事,大哥不知所踪,婚事自然也就没办。

    嫂子无所出,新嫂子尚未过门,大哥哪来的妻女?他又怎会夺大哥的妻女?

    元谦没有解释,只是一笑,嘲讽至极,恨意蚀骨,“就因她生父已故家门败落,对相府无助,因此府里看上了下陵郡长平侯的幺女!什么对相府无助,不过是对谋取江山无助,对你元修无助罢了。我要娶妻,还要娶个对你元修有助的女子,真乃滑天下之大稽!这就是待我如己出!”

    元钰对此事毫不知情,“五哥……”

    “闭嘴!”元谦怒喝一声,一把掐住了元钰的脖子,“谁是你五哥?你只有偷溜出府受罚时,亦或想要偷溜出府时才会来寻我,为你求情,帮你出府,陪你玩闹,哄你开怀!在你眼里,兄长如狗?”

    “钰儿!”华郡主见元钰面色青紫,惊怒道,“元谦!你……”

    元谦一伸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自你进了府,我就成了庶子!你的儿子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从我身上得了贤良的名声,世间的好事都叫你们母子占尽了,这可不好。”

    元谦看向城墙下,目光烈火般焚人,“元修!你拥有的太多,总要取舍。常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今日我就是要看着你如何取舍。你选!选不出来,那便一个不留!”

    这些年,那个在南院里与诗书为伴的男子表面上温雅谦和与世无争,谁也没想到他心中积了如此深的怨气。

    一刻的时辰慢如半生,却又逝若流沙只在转瞬。

    “时辰到。”当元谦的声音传来时,他松开了元钰,看向了华郡主。

    “娘!”元修和元钰同时出声。

    华郡主却怒容已冷,目光已平静,“你今日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吧?我与钰儿若都死了,你拿谁来谋事?既然你最恨的人是我,那杀了我便可。”

    元谦嗤笑,“郡主真将自己当成了人物,你似乎忘了除了你们母女,华府的人也在我手中。”

    华郡主哼笑,“但都不如相府的人能掐住相爷的命门,不是吗?”

    元谦不说话了。

    华郡主望向城墙下,那坐在马上英武不凡的儿郎,深深望进眼里。

    一眼,道别。

    ------题外话------

    兔修:我是只兔子啊,非要逼我变成狼吗?

    某今:不,你是只肥兔。

    兔修: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某今:嗯,我真的全家都肥,所以要减肥,看见你有那么多,忍不住扒点下来,跟我一起减。

    兔修:什么仇什么怨!

    某今:无仇无怨,只是爱得深沉= ̄w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都督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华郡主觉得这一刻她有太多的话想对爱子说,但时辰不多了,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捡着肺腑之言说。

    “修儿,娘有几句话,你勿要多言,娘只想你好好听着。”华郡主怕元修打断她,先声阻止了他。她看着城墙下的男儿,那是她的儿子,十五岁离家从军,二十五岁披甲还朝,从少年到青年,他一生里最好的年华,她一日未曾相伴。

    但,从未后悔过。

    “娘知道,参议朝政并非你的抱负所在,你一生之志在边关,可生在元家,这就是你的宿命。人终有逃不脱的宿命,娘任你戍边十年,不是望你成就何等的功名,而是想让你过一段想过的日子,从少年到青年,一生里最好的年华不被宿命所缚。日后你若归京,大漠关山,你见过,烈烈长风,你吹过,巍巍关城,你守过,这一生终是不负!”

    这十年,每个夜晚,她的心都在西北。每一回他出关,每一回他领兵,她都日夜难安,终日守着西窗,直到京中传来边关捷报。自他离家,她屋里少了个日日请安的人,院子里少了个天天练拳的人,府里少了道明朗的笑声,这些一缺就是十年。他归家那日,长高了,晒黑了,眸底的笑却如烈日般刺眼,衬着那身战袍,那一刻,她觉得身为娘亲,十年里缺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娘知道,你一生都想留在西北,不理会朝廷纷争,只守着边关,自由自在。可是儿啊,天下间哪有那样的自由自在?如若当年不争,如今这世间恐怕就没有元家,没有你了!即便现在不想争了,你姑母贵为太皇太后,你爹贵为丞相,你守着西北国门,麾下有三十万重兵,关外便是大辽!哪个帝王能容得下你?”

    “圣上若亲政,头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姑母和你爹!即便他顾念你十年戍边之功,只论功过,不论私仇,准你戍守边关,你能保证圣意一生不改?即便当今圣上真乃千古开明之君,你能保证日后的储君也如此?你能保证大兴的帝王都如此?削兵权是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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