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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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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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说实话!”

    巫瑾低咳一声,避开暮青的直视,“没什么,只是……今早为妹妹诊脉,观妹妹两颧潮红,脉象有五心烦热等阴虚内热之象,乃是肾火旺盛所致的肾阴虚之症。”

    暮青不懂医理,但肾火旺盛她听懂了——这不会是说她欲求不满吧?

    “妹妹放心,此症轻微,只是有些火热内郁。大哥给你开张滋阴降火,清肝理脾的方子,稍加调理便是。”

    “……”

    暮青默默转头望向窗子,先前飞快吃完的那只素包此刻好像卡在喉咙里,想咳都咳不出来。

    马车行在青石长街上,大清早的人还不多,风拂开锦帘儿,日光晃过,只见少年的耳根潮红,神情懊恼。

    这她真是犯蠢了,竟因一时嘴笨不知如何解释昨夜之事就让大哥把脉,却忘了他素有神医之名,非但能诊得出昨夜她有没有**,还能诊出这些来!

    该死的嘴笨!

    该死的职业病!

    少年扒着车窗,默默低咒,那背影竟有几分可爱。马车里的尴尬气氛散了些,巫瑾眸底渐生笑意,听见暮青扒着车窗,再次低咒:“该死的步惜欢!”

    “我也觉得。”巫瑾接口,笑意淡了些,微凉。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月杀将帘子一掀,暮青往外一看,已经到了玉春楼。

    青楼歌坊里的姑娘们都是白天歇息,夜里迎客。夜里灯火煌煌琴曲声声的热闹大堂,白天冷清客绝。玉春楼的掌事听说暮青不是来赌钱的,而是在查案的,顿时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将她引进了后园,边走边瞄着巫瑾,不知这位恨极烟花之地的神医王爷怎会踏足玉春楼。

    后园坐落着三座画楼,乃是姑娘们的闺房,掌事的却没将暮青带到画楼上,而是绕过一片假山林子,进了一间雅院儿。

    院儿里种满了山茶,屋前一株红山茶下,魏卓之立在一名女子身旁。

    暮青和巫瑾乘着马车前来,魏卓之因放心不下故人,因此策马先行,早一步回了玉春楼。

    四月时节,茶花将败,唯独那株红山茶开得尚艳,从院外望去,只见红英覆树,花人如株,女子坐在木轮椅里,未及桃李年华,神态却如老人迟暮,眸底索然萧瑟的苍凉一如手中执着的泛黄古卷。男子立在她身旁,垂眸而视,不见眼神,唯见笑容苦涩。

    暮青望了眼那木轮椅一眼,便知此人是谁了。

    玉春楼的头牌,萧芳。

    “姑娘,魏公子。”掌事的领着暮青和巫瑾进来。

    萧芳抬眸望来,目光一眼便落在了身穿将袍的暮青身上,而巫瑾谪仙般的人,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都督前来查案,有些话要问萧姑娘,你且下去吧,如需唤你回话你再来。”魏卓之对管事的道。

    管事的笑着应了,看魏卓之的眼神就如同看见银子。魏卓之在军中武职不高,只是个区区传令官,但魏家是江南首富,坐拥金山银山。魏卓之又有江湖身份,传闻江湖上求他一张面具,千金难换,因此这位魏公子可是位金主!上个月包了萧芳两天,便豪掷了五千两黄金,昨儿又是三千两,盛京城里出手最阔绰的曹公子也不过是千两,且只有那么一回。

    管事的自不会得罪金主,应声便退下了,院子里只留下魏卓之、萧芳、暮青和巫瑾,月杀守在院外。

    “晨间风凉,回屋说可好?”魏卓之低头问道。

    暮青从未见他敛尽嬉皮笑脸的神色,这般温柔待人,萧芳的态度却仿佛他不存在。她如此冷淡,却很珍视手里的古卷,低头轻轻抚了抚,未与暮青寒暄,便说道:“这《琼花集》是乃前朝大诗人王鼎所书,辗转落入苏家手中,乃是祖传之物。苏家书香门第,落难抄家之时,这古卷被苏大人冒死藏了起来,唯有苏家小姐苏可儿知道藏匿之处。可儿来时八岁,怯懦不争,受尽欺凌,一日在院后的林子里挨打,我听得清楚,却无救她之意,后来听见有人逼她说出此书的下落,我因喜爱王鼎的诗词才动了救她之心。哪知这傻丫头从此将我视作恩人,服侍左右,更偷偷取回了此书,供我私藏翻阅,就连前夜被杀,也是替我送了性命。”

    萧芳神态颇淡,语气也淡,眸底不见愤恨感动,有的只是萧瑟无味。

    她乃凉薄之人,自己的命尚且看得轻,何况他人的?她救可儿,心思与他人无异,也是为了《琼花集》,只不过别人害她,而她救了她。她从不觉得她值得她感激,可那傻丫头,连死都愿意替她。

    暮青扫了眼萧芳的手,见她抚着古卷,轻柔珍视,指尖却微微发白,于是问道:“我听说萧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而可儿前夜是被送去某人府上侍夜的。”

    传闻萧芳性情刚烈,双腿就是因为不愿卖身而自残的。她身残之后,倒迎合了盛京城里一些纨绔子弟的口味,由此涨了身价,成了盛京城里唯一一个身残的青楼女子,还成了玉春楼的头牌。

    既是招牌,掌事的为何会让她出府侍夜?萧芳若不是那个性情刚烈、才华冠盛京的萧芳了,还能为玉春楼赚多少银子?

    “这事,得问都督帐下的传令官大人。”萧芳淡道,晨风低起,微凉。

    魏卓之脸上的苦涩之色更深,“这事因我而起。”

    萧芳卖艺不卖身,玉春楼里的姑娘都是夜里接客,唯独她是白天接客,夜里屋中从不留人。这规矩已有好几年了,无人不知,可魏卓之上个月来见萧芳,嬉皮赖脸的不肯走,硬是留了两夜,坏了萧芳的规矩。玉春楼乃烟花之地,人多眼杂,萧芳以一副残躯占了玉春楼的头牌几年,性情孤高,深居院中,从不与人来往,玉春楼里想要出头的几个一等姑娘便视她为敌,得知这消息后便散播了出去,曾为萧芳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们便恼了,来玉春楼里闹了好几日,要萧芳侍夜才肯罢休。

    可儿留心了闹得最凶之人,瞒着萧芳,以美色将那公子给勾了住,以她出去侍夜为条件平息了此事。

    魏卓之是有意坏了萧芳的规矩,为的是将她包下,不再让她接客,但没想到可儿会为了护主如此行事,前夜竟遭人毒手。

    暮青对魏卓之和萧芳的感情之事兴趣不大,她只问案子,“那闹得最凶之人是谁?”

    ------题外话------

    萧姑娘这部分卡得太厉害,写到这里顺些了,下章应该能多些。

    月底最后一天了,有票的妞儿们别忘了清票,不然到了月初就会被系统自动清零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此巧合?() 
当初对萧芳最狂热的便是户曹尚书曹学的庶子曹子安,但曹家已在西北军抚恤银两贪污案中被抄家,因此那人必定不是曹子安宝谛独辉。

    是谁?

    “恒王府的庶子步惜逸。”魏卓之道。

    “恒王府?”暮青皱眉,怎么又是恒王府!

    恒王府地位特殊,怪不得玉春楼的掌事不敢惹。

    “即是说,可儿前日夜里是要被抬去恒王府的?”

    “恒王府的外宅。”魏卓之道,“恒王世子步惜尘是出了名的骄奢荒淫,恒王府里的庶子们也时常去那宅子里,有时会邀上盛京城里几个纨绔子弟赏春宫、同纵乐。”

    暮青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步惜尘容貌被毁,听说在府中深居不出,越发阴郁暴虐,前夜之事可有他的份儿?

    猜测无果,暮青转身对在院外守着的月杀道:“去问问我昨日让盛京府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月杀领命而去,不到一刻的时辰就回来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郑广齐和一队捕快。

    暮青和巫瑾乘马车来玉春楼时,郑广齐率人到了都督府,他听说暮青已不在府中,问明了去处便率人赶来了。月杀在半路上遇见了他们,于是就早早回来了。

    “都督,下官已查到凶手了!”一见面,郑广齐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萧芳坐直了身子,索然萧瑟的目光里忽见幽光。

    魏卓之问:“查到凶手了?”

    “正是!这都是都督之功。”

    暮青看了月杀一眼,月杀会意,和捕快们一同守在了院外,严防隔墙有耳。

    “何人?”她这才问。

    “盛远镖局的二镖头!”郑广齐将昨日的事简述了一番。

    昨日晌午,盛京府接到查察和安堂的吩咐后便依令行事,从和安堂的东家口中问出与药铺来往的两家镖局——盛远镖局和武威镖局。两家镖局里轻功卓绝的镖师有五人,其中刚好有一人身患隐疾,便是盛远镖局的二镖头。

    盛远镖局的当家正在江南走镖,二镖头留在镖局看家。此人在楚香院里有个相好的青楼艳妓,花名红儿,四起案子的案发当晚,他都去了楚香院,但半夜就走了,值夜的小厮称其回去时都在凌晨,即是说案发时他既不在楚香院,也不在镖局。郑广齐怀疑此人就是凶手,因知其轻功了得,怕拘捕时被他逃脱,因此按兵不动,待到夜里,那人从楚香院里喝得醉醺醺出来时,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一同将其合围拿下,押入了盛京府的大牢里。

    郑广齐禀事时面色复杂,既叹且尴尬。

    叹的是连发了三桩案子,仵作都漏验了轿夫,没想到破案的关键竟在轿夫身上。英睿都督才接手案子一日,便只凭一点毒粉就破了让盛京府头疼了一个月的连环命案,此人若有不为武将那日,必可担当刑狱大吏!

    尴尬的是昨夜之事他也听说了,此人虽有奇才,但不畏尊卑礼教,真乃狂人也!

    “下官已审过了,此人已认罪!只是……”

    “只是?”

    “下官命其详述犯案经过,其所述一样一样皆对得上,只有一事不同。”

    “何事?”

    “人犯说,此案是他亲身所犯,未用器具重生之不嫁高门。”郑广齐答话时偷偷瞄了暮青一眼,见其没有怒意,这才放了心。昨天验尸时,因女尸身上和轿子里未找到嫌犯的毛发,都督曾推断嫌犯可能借用器具犯案,但那毛发如此细,兴许查找时有所遗漏呢?

    “下官以为,盛远镖局的二镖头轻功了得,身患隐疾,有作案时间,且又是能拿到那药粉之人,巧合如此之多,定然不是巧合,因此此人必是凶手无疑!”郑广齐边说边留意暮青的神情。

    暮青只问道:“你一审,他就招了?”

    郑广齐笑了笑,“哪有一审就肯招的凶手?下官昨夜审他,他不肯招,今早再审,他才招了。”

    “他昨夜在楚香院里喝得醉醺醺的,你夜审醉汉?”

    “咳!他是喝了酒,却还未烂醉。昨夜抓他时,他便吓得醒了酒,回到府衙里,下官又命人给他灌了碗醒酒汤,随即连夜审案。他初时暴怒,拒不肯招,下官责打了他二十大板,将其关入牢中,今晨再审,他便招了。下官想来,应是刑罚震慑之效。”

    “刑罚震慑之效?”暮青挑了挑眉,转身便往院外走,“好啊,那就去会会这位走南闯北押镖无数,杀人手段血腥残忍,却被二十大板的刑罚震慑住的变态凶手。”

    暮青说要会会凶手,到了府衙后却没有去大牢,而是要来了审问的口供,坐在公堂里细细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她还是没去大牢,而是命捕快将楚香院的艳妓红儿传来了大堂。

    昨夜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在楚香院外擒人时,红儿便得知了此事,但镖局之人常年走江湖,红儿也不知二镖头犯了哪条王法,被传唤到府衙公堂时,她有心探知,却不敢多问。

    在青楼里迎来送往,时日久了,红儿早已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官便跪,瞧见公堂上坐着的不是盛京府尹郑广齐,而是个身穿银白将袍的少年郎,心中猜测应是名满盛京的英睿都督,不由多瞧了一眼,这一眼瞥见暮青身侧端坐的巫瑾,眼中顿见惊艳神采,不由得含了几分媚意,勾人心神。

    暮青看见那媚眼,目光冷着,问:“你就是名满京师的艳妓红儿?”

    红儿跪而颔首,声音甜腻,“大人过誉了,正是妾身。”

    “我也觉得是过誉,世人眼光多媚俗。”暮青淡淡地道,这媚眼抛得真不赏心悦目,离步惜欢差远了。

    红儿顿时呆怔。

    巫瑾低着头,唇角扬起,眸中笑意浓郁。

    她这张嘴哟……

    “本官问你,盛远镖局的二镖头可是你的恩客?”暮青言归正传,问案。

    “是。”红儿垂首而答,不敢再勾人。

    “他有隐疾,你可知?”

    “妾身知道,镖头年少时走镖遇匪,打杀时伤了身子,有难射之症。”

    “既如此,为何常去你那儿?”

    红儿听闻此话才又露出笑颜,垂首而答,含娇带怯,“因为妾身修得房中术,镖头是来妾身处求治隐疾的。”

    暮青这才懂了,怪不得如此媚俗姿色也能成为名满京师的艳妓,原来是修得房中术,“那他到你那儿多久,治得如何?”

    “回大人,约莫半年时日,但……镖头的身子伤了有十年了,因此尚无起色富甲天下。”红儿边回话边猜测暮青为何问这些。

    “你可记得清这一个月来,他有几日未在你那儿留宿?”

    红儿怔了怔,摇头道:“镖头从未在妾身处留宿过。”

    这话让暮青也愣了,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何?”

    红儿叹道:“镖头心急,妾身虽已说了短日内难见奇效,他每试不成,沮丧躁怒,便无心留宿在妾身屋里,通常是三四更天走,半年来都是如此。”

    暮青扬了扬眉,半晌没再问,只将红儿遣出府去,吩咐人将盛远镖局的守门小厮传唤来,只问了一事。

    “你们镖头这半年来夜里何时回府?”

    “凌晨。镖头回来时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小的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

    小厮回罢,暮青便让他走了。郑广齐听了半上午也没听出门道来,刚要问,暮青起身便出了公堂,“走,去大牢!”

    暮青在地牢深处见到了盛远镖局的二镖头。

    此人姓万,身居二镖头的高位却只有二十五六岁,一身草莽气,身形魁梧。他昨夜挨了二十大板,此刻正伏在草铺上,面朝牢门。见到郑广齐,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人是草民杀的,还有何可问的?”

    “你连杀人都认了,不妨再多答一事。”暮青真的只问了一事,“你说说看,那四名女子被害时是何穿戴?”

    “这……这如何记得清?”

    “前三人记不清了,前夜之人呢?那可是两夜前的事。”

    “草民是粗人,不留心女子的穿戴。”

    郑广齐愣了愣。

    暮青点头,“好!你记不清了,我来替你说。你身患瘾疾,久治不愈,甚至连艳名满京师修得房中术的艳妓也无能为力。你心灰意冷,又恼房中术无用,一日从楚香院离开后,路遇青楼雏倌儿的轿子便生了报复之心,你不能人道,便想让别人花了银两也不能行房。你入轿将那少女杀死,随后见那少女安静乖巧,忽然便觉得她很美,觉得她是这世上唯一任你摆布,还不会嘲笑你有隐疾亦或将此事传扬出去的人。你看着她,忽然便生了欲念,多年行房无力,那夜却生猛如虎,隐疾不治而愈,竟似无疾一般。从那以后,你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犯下四起大案!可是如此?”

    啊?

    郑广齐张着嘴,万镖头还没答,他先愣了。

    这不对吧?

    不射之症不治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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