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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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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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骆成照样答得痛快,走得越发麻溜。

    月杀脑仁儿突突的疼,月影手底下的人,他真是每见一次都想把他们的舌头给拔了。

    骆成跳上马车,哒哒的走了。

    人走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暮青才传人进帐,月杀率人进帐时,发现搬进来的行李都已收拾好了。

    “说说看,你们昨夜潜入大营后,有没有遇上营防不错的兵?”暮青坐在书案后问。

    韩其初闻言笑了笑,“学生来时,辕门已乱,都督还是问他们吧。”

    刘黑子摇头,“没有。”

    石大海道:“俺在茅房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人没见着,倒是被熏得够呛。”

    刘黑子一听就笑了,“听说侯军侯是个精明人,石大哥昨晚能骗过他,实在佩服!”

    “嗨!那有啥?”石大海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你们都得手了,把俺给急坏了,心想怎么也不能唯独俺这边的大营没烧起来,这一着急……脑子就突然好使了!”

    此言一出,惹得韩其初和刘黑子都笑了起来。

    暮青看向石大海,点头道:“昨晚表现不错。”

    石大海忠厚老实,论机灵,不如刘黑子,昨夜能用计使诈实在难得。

    “你们这两个月的特训成果不错,昨晚都表现很好。”暮青不吝赞扬。

    俩人顿时兴奋得孩童似的。

    “如果没遇上还不错的兵,那就去把章都尉传来吧。”暮青道。

    “有!”月杀忽然开了口,暮青有些意外,听他道,“昨夜北大营有队巡逻哨还算警惕,小队长是个什长。”

    “几营的?”

    “一营!”

    “传来!”暮青即刻下令,“还有,昨夜南大营那两个倒泔水的兵里,有个少年也不错,一并传来。”

    刘黑子得令而去,一掀帘子就发现魏卓之来了。

    “没传你,你来作甚?”暮青问。

    魏卓之一叹,她可真冷淡,好歹他们在江南时就相识了。他进了帐中,厚着脸皮道:“末将是军中的传令官,都督既然回营了,自然要在大帐听候调遣,以便随时传令。”

    其实,他就是无聊,又好奇她要如何练水师,因此便找了个理由来中军大帐里待着了。

    暮青心如明镜,面无表情道:“那好,传北大营一营昨夜的巡逻队长、南大营昨夜倒泔水时被打晕在后山的兵丁,以及东大营一营的章都尉来。”

    魏卓之:“……”

    韩其初笑道:“劳烦传令官了。”

    魏卓之嘴角一抽,直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竟然进帐就有跑腿的差事,但他知道暮青的性情,若想当个闲人,她绝对不会允许他待在中军大帐,于是只能唉声叹气地传令去了。

    东大营离得近,章同先到了,暮青却没说传他来有何事。众人在帐中等了一阵儿,北大营一营昨夜的巡逻队长来了,那人是一营四屯的什长,名叫汤良。

    此名听来不似山野粗名,但此人的气质并不似书生,暮青将人打量了一眼,问:“你家中有读书人?”

    汤良听闻都督传召,一路提心吊胆,还以为是今日沙场问责,将他遗漏了,所以要补上。但没想到到了中军大帐,暮青头一句竟是问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他不敢怠慢,忙道:“回都督,末将的爹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那你为何要习武?”

    “回都督,末将祖籍汴河凉县老幺山中,村中甚穷,只靠爹教书的钱无以为生,末将从小就打柴打猎,识得几个字,练了一身筋骨。”

    汤良虽是有问有答,却不知暮青为何问这些。

    暮青轻轻颔首,没有再问他的出身,忽然问到了正事上,“你昨夜为何拦下我的亲卫长?他有可疑之处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黑的都督() 
月杀是暮青的亲卫长,汤良以为拦下他让暮青失了面子,故而有此一问。他自不敢答,忙撇清道:“越队长啥可疑之处也没有,末将就是、就是凑巧……”

    “水师里不留没有血性,连这点儿事都不敢说的兵。”暮青冷淡的打断汤良。

    汤良一惊,他家中贫寒,从军是唯一的出路,好不容易因操练勤快严守军纪在边关时当上了什长,如今要他回乡,他自是不愿,于是这才垂首恭立,如实答道:“末将当时……也说不出来越队长有何可疑之处,就是觉得哪儿别扭,因此便心生警觉的问了。后来被越队长打晕了,醒来后得知是都督和亲卫们摸进了大营,末将才回想起来,应是越队长的衣着有破绽,那身军袍他穿着短了,虽有军靴和袖甲在,但裤腿和袖口处还是皱皱巴巴,军容不整,甚是可疑。”

    韩其初眼神一亮,昨夜潜入大营时他虽未在场,但料想凭一己之力潜入万军大营并非易事,越队长定是避在暗处行事的。夜里光亮不及白天,区区一个什长还能发现他着装的违和之处,若严加训练,必是斥候的苗子!

    月杀却冷哼一声,眼神好,身手差,有何用处!

    汤良缩了缩脖子,不敢看月杀,以为他恼了。

    暮青却淡声道:“知道了,你且退去一旁。”

    汤良以为暮青问完话就会让他退下,没想到竟只是要他退去一旁候着,他不敢多问,更不知今天被传唤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只好听令退开,等着。

    等了约莫两刻,两人进了中军大帐,其中一人汤良识得,那人乃是军中的传令官魏大人。听闻魏大人乃是江南首富魏家的少主,江湖人称公子魏,师从合谷派,是合谷鬼手的入室徒儿,易容术出神入化,轻功更是敢称江湖之最。如此出身不知为何要来军中当个小小的传令官,大家伙儿私底下既好奇又羡慕。魏大人为人风趣和善,不摆官威,又无富家公子的娇贵习气,在军营里人缘很好。

    汤良对魏卓之行了礼,随即便看向随他进帐来的少年。

    “见过都督!”少年瞄向暮青,见她抬眼望来,忙垂首瞧着靴尖儿。

    “昨夜胆子还挺大,怎么今日就缩回去了?”暮青问。

    还不是被您给吓的……

    那少年心里嘟囔,嘴上可不敢说,只低头不语。

    “哪里人士,姓甚名谁?”暮青又问。

    “回都督,小的岭南人士,乌雅阿吉。”少年又瞄了眼暮青,眼睛里满是好奇。

    暮青一愣,看了韩其初一眼,这名字一听就是少数民族,岭南与南图接壤,听闻南图国内少数民族甚多,岭南地界也有不少,两国边境地区有些少数民族族史复杂分支甚多,她不太了解。

    韩其初会意,问:“你是乌雅族人?”

    乌雅阿吉道:“正是。”

    韩其初对暮青道:“乌雅族乃是鄂族的分支,两百余年前,大图尚未分裂成南图和图鄂之时,两国在岭南地界上常有领土争端。大图国内信奉神权,后不知因何事,鄂族自立,国内动乱一时,险些覆国,大图最终以放弃与大兴的领土争端和送公主和亲为代价,换得大兴出兵,保住了半壁江山,大图也自此成为大兴的属国,改称南图国。乌雅一族就是从当初两国在岭南的争执地界上划过来的,距今已两百余年。”

    “为何不在族中待着,要离乡从军?”暮青心中有数后便问道。

    “在族里待着有啥意思?男儿就应当报国!”少年答得铿锵,头却低着。

    暮青目光一冷,“我喜欢听实话。”

    乌雅阿吉一惊,睃了暮青一眼,又低下头去,“这就是实话!”

    他显然不想说,暮青正皱眉头,余光瞥见魏卓之一脸古怪笑容,不由眉头一松,清冷复见,淡声道:“好,我可以不管你为何从军,你在水师里就是水师的兵。我不排斥异族人,但也不会对你有半分的照顾,你可有异议?”

    “多谢都督!求之不得!”乌雅阿吉抬头,喜不自胜。

    “好。那我问你,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教训一下龙武卫骁骑营,你可愿意?”暮青言归正传。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少年愣了半晌,点头如捣蒜,嘴都快要咧到耳朵后了。

    大帐中人却都愣了。

    韩其初问:“都督要打骁骑营?”

    暮青眸光忽凉,“骂我水师,抢我战马,自然要打!”

    那匹野马王是步惜欢的马!抢者揍之!

    “太好了!啥时候打?”乌雅阿吉摩拳擦掌。

    “就凭你?”暮青却泼了他一盆凉水,“你昨夜被我的亲卫一个手刀就劈晕了,能打骁骑营?骁骑营是龙武卫的精锐骑兵,水师多为船上水里作战,陆地上你打得赢骑兵?”

    乌雅阿吉顿时蔫了,“那您还说给小的机会教训骁骑营……”

    “我没诓骗你,我是要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只是个特训的机会,至于你能否得到教训骁骑营的机会,就要看你挨不挨得过特训了。”

    “特训?啥叫特训?”

    不仅乌雅阿吉不知其意,大帐中人皆不知其意。

    “高强度的魔鬼式训练,体能训练、战斗技能、渗透技能以及侦查谍报技能的特训!你们需要先从体能练起,为期一个月。”

    此话前半部分没人听得懂,后面一句却都听懂了。

    “操练?”章同诧异了,“都督不是说,全军休假一个月,私自操练者以违反军纪论处吗?”

    “我那是罚营防懒怠者的,你懒怠过吗?”

    “所以?这一个月,我们操练,全军看着?”

    “没错。”

    “……”

    “噗!”魏卓之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段日子不见,她不仅嘴毒,心也黑了。

    水师五万儿郎,皆是青壮年,正是逞强好斗的年纪,瞧着别人操练,自己只能在营帐里睡大觉,瞧着别人痛痛快快地找骁骑营报仇,自己只能干看着,那真是比挨一顿军棍还难熬。

    韩其初目露奇色,险些抚掌而赞!他就知道都督罚全军放假一个月必有深意,原来如此,此计甚妙!大军懒怠了两个多月,都督一回来,若马上练兵,想必不少人不适应,人心浮躁,怨言满天,不如强制全军休假,让犯懒的人看着别人操练,看着别人痛快流汗,看着痛宰仇敌,如此必能激起全军的血性,不出一个月,懒骨必能不治而愈,自求参加操练!

    “这一个月里,你们会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睁开眼就要苦训,倒下去就能睡着!这一个月,会苦得你们喊不出苦!”暮青扫了眼章同、汤良和乌雅阿吉,问,“你们可愿意参加特训?”

    “愿意!”乌雅阿吉先兴奋表态。

    “末、末将也可以参加特训?”汤良有些受宠若惊。

    “不然我传你来大帐作甚?”此人是个斥候的好苗子,发现了就要好好培养,“你们是全军首批参加特训的人,这是你昨夜发现我的亲卫长乔装破绽的奖励。”

    汤良出身贫苦人家,从未被人称赞奖励过,听闻此言受宠若惊之下,眼圈都红了。他拿袖子一擦,站直身子高声道:“是!末将愿意!只有都督差遣,末将万死不辞!”

    看着暮青一句奖励之言就收服了一个小将,月杀不由侧目。

    平时怎么不见这女人如此会说好话?

    “你麾下的一营将士都算上,可愿参加?”这时,暮青问章同。

    “但听都督差遣!”章同一笑,她所说的特训闻所未闻,大抵是想拿他的人试行,这时他不帮她更待何时?

    章同还真猜中了,暮青想以特种兵的训练标准训练水师,但训练强度太重,军中必定怨言满天。暮青做事喜欢高效有序,可以预见之事,自然要掐灭在萌芽时期,她不想到时候费时费力激励军心,这一个月她就要让全军亲眼看见有人能做到!让章同等人先训练,等同于给全军先打一剂预防针,先让全军看见训练强度以及训练成果,刺激全军的血性和积极性,让大军自请参加训练!到时,水师的操练效果会比她严令全军操练要好得多!

    世上之事,被逼而行则事倍功半,自愿而行则事半功倍!此乃最简单的心理常识。

    “你们也参加训练。”暮青对石大海和刘黑子道。

    “是!”

    “一个月为期,坚持下来的,我带你们去收拾骁骑营,坚持不下来的,随时可以回营接着放假!”暮青道。

    但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肯回营休假?那等同于耻辱!

    “训练明早开始,你们今天准备明日特训之物。”暮青从桌案上拿出几张纸来递给章同,这是她刚刚在帐中收拾好衣物后画的。

    章同接过来一看,“伐木,挖泥潭,填沙袋?”

    “具体要求,我已经写好了,你率人去办,今日务必办妥!”

    “是!”章同满肚子疑惑,沙袋他懂,定是负重之物,新军从江南挺近西北时,路上曾将沙袋绑在腿上,负重行军。但她要的沙袋除了绑在腿上的,还有一种要重很多,足有五十市斤!这是要作何用处?还有,伐木与挖泥潭又有何用?

    章同狐疑地看着暮青,揣着满肚子疑惑将画纸收起,退下去办事了。他走之后,暮青便遣退了汤良和乌雅阿吉,让两人随章同一起回去,往后一个月就是东大营一营的人了。

    三人走后,魏卓之笑道:“那个乌雅阿吉……”

    “你知道乌雅阿吉的事?”暮青问。

    “知道。”江湖中何事是他不知的?魏卓之笑容神秘,卖起了关子,“告诉你可以,但得答应我一件事。”

    此话让韩其初怔了怔,刘黑子和石大海都皱起眉来,心生不满。

    不管魏卓之在魏家和江湖中是何身份,他在水师里就该以都督为尊,怎还托大,谈起条件来了?

    “何事?”暮青问。

    公子魏是步惜欢的盟友,军中的身份不过是方便他来盛京办事的一个掩护罢了。

    “小事!日后你回盛京城里时,带我一起进城即可。”

    “你进城有事?”魏卓之若是想进城见步惜欢,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因此他进城必是为了其他的事。

    “进城寻个故友。”魏卓之笑道,那笑容有些淡,大帐里光线昏暗,男子微垂着眸,眉宇间气韵惆怅,淡却了玩世不恭,莫名添了抹期许,远远观之,如一幅泛黄的画,绘尽看不透的故事。

    暮青少见魏卓之这般神态,知道这故友于他来说非同寻常,她没问是何人,只点头道:“好!”

    魏卓之抬眼,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重回脸上,仿佛方才那一刻的神情只是暮青的错觉,“都督真是痛快人,多谢多谢!”

    “乌雅阿吉的事,说吧。”

    “我不知他的事。”魏卓之却笑道,“我只知道乌雅一族的事。”

    “乌雅一族?”

    “没错。那小子可真单纯,以为他不说,你就查不出?现如今江湖中谁不知世间已经没有乌雅一族了?”

    什么?

    暮青和韩其初都愣了,刚才韩其初还在说乌雅一族的族史,为何魏卓之会说世间没有这一族了?

    常年办案的直觉让暮青沉了脸色,问:“你是说,此族被灭了,去年之事?”

    新军在江南征兵是去年夏天之事,如果乌雅族被灭了,很可能是去年之事!韩其初刚刚说乌雅族史时并不知道灭族之事,而魏卓之却说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说明此事在市井中已经流传开了,韩其初博览群书详知天下事却独独不知此事,只能说明这段时间他不在市井中,那么乌雅族灭族之事只能是发生在韩其初在军中的这段日子了。考虑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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