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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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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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斜斜照进来,暮青躲在吊桥下的阴影里,匍匐前进,到了吊桥尽头后敏捷地起身贴着土坡隐蔽。头顶上一队巡逻哨走过,暮青贴着土坡,屏息而待。土坡冷硬,她却不冷,手脚五脏竟都觉得暖融融的,待巡逻哨走过去,她才谨慎地从吊桥下探出头去,寻着望楼的视线都不在吊桥附近的时机,抓住吊桥的绳索,一个翻身,敏捷地跃上了水壕,就地一滚,滚到了一处营帐后,成功潜入了东大营!

    韩其初说,让暮青避开章同驻守的营区,暮青却抬头看了眼营帐前驻着的营旗,顺着营旗估摸了方向,猫着身子便往章同所驻守的一营摸了过去。

    刚摸到一营的边儿上,暮青便看见有两队巡逻哨对面而来,她躲到营帐后头,听那两队巡逻哨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道人声传了过来。

    “哟,章都尉,这都下半夜了,您还不歇着?”此地是一营和二营的边界处,说此话的人一听就知是二营的。

    “再巡一趟。”章同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冷淡。

    “再巡天都亮了。”

    “无妨,我先走了,你们也加强营防。”章同没多耽搁,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二营的人目送他远去后才道:“有啥营防可加强的?白天龙武卫骁骑营那帮孙子来骂营,个个都躲着不出,夜里倒是守得严,有啥好守的?咱们东大营里五个都尉,除了他,哪个不是在帐中睡大觉?”

    “都尉本来就不用巡营……”一个兵咕哝道。

    “你是说章都尉吃饱了撑的?”另一个兵气不过了,“知道一营的人为啥都服章都尉吗?知道操练的时候,咱为啥总干不过一营吗?”

    “你是说咱们都尉比不上章都尉?”那兵恼了,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行了!”那小队长喝斥了一声,“吵啥吵?巡营!”

    两个兵只好闭了嘴,跟着继续巡营了。

    暮青从营帐后出来,直奔一营!一营的夜防确实是她这一路潜入进来所看见的最严密的,营帐的帐门是交叉横向排列的,每座营帐前有人值守,每隔二十座营帐便有一队巡逻哨呈纵列巡逻,远处还有望楼。章同在营防上的布置上严用了兵法,如此严密的夜防,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是夸张,至少活人是进不去的。

    暮青心生宽慰,悄悄退出了一营的营区,回到了二营。

    二营的夜防要松散得多,巡逻哨的数量比一营少了半数,暮青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都尉营帐附近,从营帐侧面忽然现身将值守的兵放倒,把人就地摆成了熟睡的姿势,随后潜入了帐中。

    二营的都尉睡得正熟,鼾声打得震天响。此人是西北军的军官,新军的低级将领从陌长到军侯,当初都是从西北军里提拔的。在边关时,新军只是小规模地在战场上协助过西北军,立功者甚少,因此新军如今虽然改编成了水师,自己的将领却很少,都尉以上的将领还是西北军的人。

    西北军将领们的心在边关,并不在水师,水师还隶属与西北军时尚好,一独立出来,这些将领便希望元修戍边时将他们带回西北,因此对水师的操练、营防等事,他们多不用心,加之天子脚下无战事,他们夜里不如在边关时警惕,入夜后就一个心思——睡他娘的!

    暮青摸到榻脚,悄无声息地摸走了一套军袍,走之前在二营都尉的靴子上放了把解剖刀。

    她退到营帐外,摸到了茅房里,那身都尉的军袍有些大,暮青便直接套在了身上,这才看起来合身了些。待她从茅房里走出来,已摇身一变,成了都尉。

    东大营里有五个都尉,身形容貌无人不识,暮青大摇大摆地往军侯大帐走,却专挑月光和营火照不到的阴暗处,看见巡逻哨就从营帐间插过去,那些巡逻哨远远的看见有人,刚要喊,一见军职是都尉,那喊声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东大营里有夜里巡营的章都尉,这又是哪一个夜里不睡觉?

    但暮青从营帐间穿了过去,巡逻的还没看清是谁,她就走远了。

    她走得大摇大摆,军威逼人,朝着守卫森严的军侯大帐!

    军侯大帐外守卫森严,四面八方都有亲兵值守。

    暮青直接走向大帐!

    *

    暮青走向大帐时,一队巡逻的在二营的都尉营帐外发现了被打晕的兵,起初他们以为那兵睡着了,踢了两脚后,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一探气息,人还有气儿,只是晕了过去。

    心惊之下,那队巡逻兵闯进了都尉的营帐,被吵醒的都尉发现靴子上放着把雪寒的薄刀,一口凉气儿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刀的样式古怪,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想来想去,忽然露出震惊、不可思议的神色。

    “去!把章都尉请来!”他不确定这刀是不是他想的那人的,想来章同应该认得,他和那人曾经是同伍的。

    章同正巡逻到一营和二营的边界处,很快就赶到了二营的都尉营帐,一掀帐帘儿,瞧见那都尉手上拿着的刀,顿时一僵!

    “哪儿来的?!”章同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解剖刀抢了过来!

    “老子咋知道!”那都尉脸色难看,“老子睡得正香,正梦见和家里的婆娘炕上亲热呢,这群小子就进来了,说营帐外值夜的被人打晕了,老子要下地察看,一低头,这刀就他娘的搁在老子的靴子上,差点割了老子的脚!”

    章同听着,拿着那刀,森寒如雪的解剖刀映出他那一双又惊又喜的眼。

    是她?

    是她!

    不会有错!

    章同转身就往外走,帘子一掀,像个癫狂的人狂喜地四处找寻。

    刚一转身,忽见前方军侯大帐方向,火光冲天!

    ------题外话------

    这两天的月票小剧场好逗!

    话说,用得着写个小剧场还这么没节操吗?我看了简直攒不起来了……otz

第一百三十四章 崩溃的军侯们() 
时辰往前追溯一刻,暮青到了军侯大帐外。小说

    军侯帐外三丈,亲兵执枪,值守八方,见人行来,长枪一指,枪尖森寒!

    “何人!”

    暮青只往前走,火油罐子已然在手。

    圆月落寒山,营火仍煌煌,少年的脸看不真切,那一身都尉军袍却先落入人眼。

    “原来是都尉。”亲兵们一愣,收了长枪,“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军侯已经歇息了。”

    亲兵们看不清来者是哪个营的都尉,少年在营火旁停了下来,一人多高的火盆架子遮了少年半张脸,远远瞧着,一半晴一半阴。

    气氛诡异,亲兵们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长枪一送,又指向了暮青!

    “你是何……”

    人字尚未说出,只见那穿着都尉衣袍的少年将手中一物往火盆架子一砸!只听喀的一声,不知何物裂了,那少年抬手一抛,那物凌空呼啸掷来,亲兵们仰着脖子,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砸在军侯大帐顶上,啪的碎开,顺着帐顶滑溜溜地落了下来。

    亲兵们回头一瞅,见是几片碎瓦罐,夜风一吹,一股子臭气,那臭气闻着像是……火油!

    火油?

    敌、敌袭?

    亲兵们大惊,但已经晚了,就在他们低头看碎火油罐子时,一只火折子抛过他们的头顶,夜风一吹,火星飞溅,莫名灿亮。那灿亮如星子扫落人间,忽然燎原!

    大火吞噬了帐顶,霎那间火光冲天,似要烧穿天际。

    帐帘儿刷的掀开,里头冲出一人来,两眼发红,杀气如虎,“娘的!谁敢偷袭水师大营!谁敢火烧老子的大帐!”

    那人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不是别人,正是暮青新兵时期的陌长,如今水师东大营的军侯——老熊。

    火油罐子一砸到帐顶,老熊就一惊坐起,穿靴子抓衣袍提大斧的时候,帐子就烧起来了,他又惊又怒,惊的是此处是水师东大营,前被北、西、南三大营呈偃月形包围,后依大泽湖,论军营地势,东大营最难进来,为何会有敌袭?怒的是堂堂军侯大帐竟被人潜进来一把火烧了,夜防的人今夜都他娘的在干啥?

    简直是耻辱!

    老熊一吼,亲兵们才反应过来,不管有多不可思议,那袭营的少年就站在面前,亲兵们纷纷提枪将少年围了起来。

    老熊这才看清袭营的居然只有一人,他差点背过气儿去,恼得抓狂——一个人能潜进水师大营来?一个人敢烧军侯大帐?

    这小子他娘的是谁啊!

    “把这小子给老子押过来!老子倒要看看他是谁,敢烧水师大营!”老熊一声令下,亲兵们提枪一送,戳向暮青腰间。

    那枪还没戳上去,暮青便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月光下!

    “我!”

    少年的眉眼上似结了层冰霜,冲天的火光也烧不化,那眉眼甚是平常,但对于水师来说,却是人人都铭记在心的容颜。她是曾经的西北新军的精神领袖,她是现在的江北水师的都督,她在五万水师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她之于江北水师如同元修之于西北军。

    哐当几声,不知是谁手中的枪掉了,老熊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大帐烧得噼里啪啦的,亲兵们惊声叠起好似一台大戏。

    “咦?”

    “呀?”

    “啊?”

    “嘎!”

    “都都都都、都督?!”

    时辰再往回溯,月杀在北大营茅房前。

    “你们伍长和屯长叫啥名儿?”那什长警惕地打量着月杀。

    “伍长和屯长?”月杀挑眉。

    “对,叫啥?”那什长见他不答,更加警惕。

    月杀少见的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冷,有点凉,“区区伍长屯长,也使唤得动我?”

    那什长再警惕也没想到月杀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那时既惊讶又心知不妙,但只那愣神儿的工夫,忽见月杀凌空而起,身如鹞鹰,在他们头顶一旋,眨眼间,他落地,十人倒地。 '800'

    这十个人倒地前只觉出颈侧一痛,可谁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如此准,如此快,身手如此高强。

    月杀连将人拖进茅房都懒得,这处茅房偏僻,等到北大营的人发现少了巡逻哨并找来此处,他也该得手了。

    他负手远望,看准了一座望楼,足尖一点,飞身而去!圆月当空,人影掠过浑似苍鹰,无声无息落进望楼,脚尖落地,岗哨已倒。月杀看也不看那哨兵,借着望楼的高度负手远眺,看尽北大营营帐排列、巡逻布防,随即在附近的巡逻哨转身时,飞身而出,走营顶,掠夜空,飞纵进又一座望楼,人到哨兵已倒,如此飞走半座大营,如入无人之境!

    营边一道山坡上坐着一人,手里抱着只酒坛子,边喝边唱:“山河烽烟起,将士辞爹娘,披甲赴关山哟嘿,铁血儿郎!大漠沙如雪,忠骨无家还,手提胡头迎凯旋哟嘿,去他娘的议和!”

    最后一句一听就不是原词儿,且那人扯着嗓子,狼嚎似的,月杀在望楼上循声望去,无声冷笑,飞身而去。

    马都尉唱罢,自喊一声痛快,仰头对月,举坛喝水。喝着喝着,往夜空中一望,见一人自皓月中来,来如黑风,马都尉噗的喷出一口水,水没喷到那人身上,坛子却一炸,半坛子水浇了他一脸,他胡乱一抹的工夫,喉咙被人一扼,头顶传来一道冷声。

    “最后一句。”那人声音平凉。

    啥最后一句?

    马都尉喉咙被扼,声发不出,只拿眼瞪着月杀,恨不得宰了他——你小子谁啊?!

    “歌谣的最后一句。”

    凭啥告诉你?

    马都尉握住月杀的手腕,仕途将他的手掰开,眼神杀人——你个奸细崽子!

    马都尉不傻,江北水师大营里全是新兵蛋子,没有轻功这般高强的,这人穿着一身兵丁的衣袍,不是今夜从营外混进来的刺客,就是潜伏在军中已久的奸细。

    不过,这奸细杀他干啥?他只是个都尉,一来不知军机要事,二来这江北水师刚建不久,练兵都还没开始,哪来的军机?

    “告诉我最后一句,我告诉你我是谁。”

    先告诉老子你是谁!

    马都尉面色狰狞,声发不出便张嘴无声怒骂。

    月杀冷笑,“阶下之囚,没有资格谈条件。说了,打晕你,不说,扒光你。”

    马都尉一听,脸都绿了!

    月杀一见,脸也绿了,手指一扼,险些把误会他的马都尉给掐死,“扒光你,吊去望楼上!让全军瞧瞧北大营里哪个将领大半夜的坐在山坡上鬼嚎诱敌。”

    马都尉的脸色却没好看到哪儿去,这小子所说的两个条件里都没有宰了他,但他还不如宰了他,边关杀敌数年,他不怕死,但脸面还是要的,自己的不要,也得护着西北军的!

    不就是句歌谣?

    “无悔报国!”马都尉开口,无声道。

    “哦。”月杀应了声,手起手落,“不懂音律就别瞎嚎。”

    马都尉两眼一黑便晕死了过去,昏过去前还盯着月杀,不知他会不会把他扒光吊去望楼上丢人。

    月杀看也没看马都尉,扒男人衣裳这等事让他干他也不干,他大步下了山坡,边走边道:“自有人收拾你。”

    他又飞回刚才的望楼里,沿着望楼解决岗哨,一路走高,不多时便见军侯大帐在望。

    这任务,真没难度!

    他傲然立在望楼上,远望如同岗哨一般,却不观其他方向,只遥遥望向东大营,等。

    那女人不是他,她不会轻功,又没有泔水车掩护,想潜入东大营火烧军侯大帐要难的多,他再等她半个时辰,东边若无火起,他就烧北大营,让这水师大营先乱起来,她好趁乱行事。

    但他并没有等上半个时辰,也就两刻钟,东边先是有星星之火窜起,不一会儿便火光冲天。

    月杀挑了挑眉头,比他意料中的快了许多,不是营防太差,就是她的确是个当刺客的好苗子,可惜……学武已晚。

    这时,北大营的巡逻哨已被东边的火光惊动!

    “啥情况?咋会走水了?”

    “是不是伙头营走水了?”

    “伙头营哪是那方向?看那方向……娘咧,好像是军侯大帐!”

    “啥?”

    “敌袭……有敌袭!”

    不知谁喊了一句,北大营顿时就炸了营儿,一时间,驰报军侯大帐的、鸣钟示警的、睡得迷迷糊糊跑出营帐来看的……望楼底下来来去去都是人,乱得不成样子。

    月杀在望楼上瞧着,拿出火油罐子咔嚓一捏,抬手便往军侯大帐上一抛!

    火油罐子砸在帐顶,声音巨大,惊得往大帐驰报的巡逻兵们停住脚步,帐帘被掀开,里头闻声出来的军侯莫海闻见那火油味儿顿时一惊,“不好!”

    但是晚了。

    一只火折子在他一嗓子喊出来时就从他头顶上飞过,咻的落到火油上,大帐霎时火光冲天,犹如东大营。

    跑出来往东大营方向抻着脖子看的兵丁们纷纷回头,脖子差点扭了——呀?咋咱们的大营也烧起来了!有敌袭?在哪儿?

    军侯大帐的火势有多烈,莫海的脸色就有多臭,他一眼望向望楼,亲兵们纷纷抬头,这才知道人在望楼上!

    可是……似乎只有一人!

    一人敢袭水师前营?

    来者何人?!

    莫海怒哼一声,搭弓拉弦,箭去如风——管他是谁,射下来再说!

    望楼上的人却飞身而起,脚尖在箭头上一点,那箭咻地扎进望楼下方的地上,亲兵们举枪便戳,枪还没举起,那人已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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