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么？”虞笑嫣恼道，“我只知道他是容儿过了明面的干爹，小鱼叫他干爹也叫了好些年二爷说这些有的没有，是不是又想拿话来试我？”
江无邪又羞又急。如果说莫言当初对虞笑嫣只是想报复于他的话，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那种心思早就变了味。他一直心知肚明，却从不挑破。因为无论是莫言还是虞笑嫣，在他面前无一事不是磊落光明。现在他情急之下挑破了，不知虞笑嫣会作何想。
虞笑嫣心知他是后悔了，也不忍他难堪，便将莫言提醒的女儿们的婚事道了出来。江无邪深以为然。。。。
第127章 儿女
江无邪和虞笑嫣心中的准女婿首选是虞之远之子虞晋楠。月成华之前也略略提过两家结亲的事。后来因着两家都认为儿女太小而给搁了下来。
“你说，容儿和小鱼，哪个和晋楠更亲些？”虞笑嫣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江无邪思虑半天，惆怅道：“晋楠和小鱼年岁相当，论理是再合适不过的。不过，我看容儿在晋楠面前一点也没做姐姐的样子……孩子们地一起都是极亲厚的！”
“就容儿吧！”虞笑嫣一锤定音，“容儿十三了，就快笈荆了。小鱼才十一，还有可以缓两年！”
夫妻两正在商议之时，下人来报：太傅夫人来了。
月成华如今已是两子一女的母亲了，虽说岁月催人老，可一直处在蜜罐中的女人是不会那么快老的。她嫁给虞之远这十年，恬淡安适。她是一个惜福之人，因而一直对竭力促成她和虞之远的虞笑嫣心存感激。
“你们也真是的！儿女婚姻大事，怎么也不亲自出面呢？”江家与虞家一直来往甚密，月成华见了二人也不拘俗礼，直言道，“容儿的婚事你们竟让我表哥来和之远说！”
虞笑嫣和江无邪面面相觑，莫言竟把这事也给想到了！他还这么快就动手了！瞧这干爹做的多尽心尽力！
话说开了，本是一家人，虞笑嫣和月成华很自然地商议起儿女订亲的具体事宜来。独留江无邪一人愁眉不展。
月成华也是听说了江家二女被皇后相中入宫为太子侍读一事。现在容儿的事了了，而小鱼还悬着，江无邪自然不好过了。她心念一动，认真道：“小鱼这孩子我料你们也舍不得让她离得太远。我姐夫倒有一子，比小鱼小了两岁……”
虞笑嫣想起了那个为月成琼过世而哭得肝肠寸断地宋亭光。这些年，他因着当初平戾亲王之乱有功，节节高升，现在已是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了。宋亭光对月成琼的痴心曾一度让虞笑嫣感动。月成华提到宋家之子，虞笑嫣不禁眼中一亮。
月成华见虞笑嫣久久不语，以为她是嫌宋亭光在月成琼过世三年后便匆匆纳妾，便有意为姐夫开脱：“姐夫再娶也是为宋家香火着想。如果姐姐在世，也会逼着他纳妾的……”
虞笑嫣忙顺着她的话赞了宋亭光几句，并要求先见见宋家小公子。这种亲上加亲的事在上京极为多见。而江虞两家现在又多了一份亲密。月成华自是开怀。
江容与虞晋楠的亲事算是定下了。虞晋楠比江容小了三岁多，正合了“男大三，把金砖”的口采。好巧不巧，小鱼也比宋家小公子年长两岁。
还没等月成华这个中间人缓过气来去操办小鱼和宋小公子的事，江府迎来了久不登门的客人。祁瑞安和姜婉如带着爱子进京了。祁瑞安娶了姜婉如后，便带着妻子四处游历。这些年虽与江家一直有着书信往来，可还从来没有回过京。一晃眼间，她的儿子祁成已有八岁了。
祁成的到来让江家几小十分欢喜。祁成样貌酷肖其父，俊逸风雅，又随父母学了些功夫。在江家几小眼里，他便是无所不能的焦点了！
“娘亲，祁成说他要和姑妈和姑丈回他们自己的府坻住了！你可不可以留他在我们江府住下呢？”姜婉如和祁瑞安此番进京只在江府客居了半个多月，便打算在上京买处宅子搬出去了。小鱼这下不肯了，带着刚刚下学的江骏和知非来求虞笑嫣来了。
“成儿他们搬出去了还是住在上京。你们有空便可以找他玩的。”虞笑嫣耐心地安抚着儿女们，又问，“怎么不见容儿呢？”
“姐姐都不和我们玩了！”小鱼不满地嘟起小嘴，模样酷似虞笑嫣，“我听小慧姑姑说，姐姐订亲了，她要和姨奶奶们学习女红呢！”
这孩子到是懂事得紧。虞笑嫣叹道：“你也该学学女红了。娘亲教你，你总是偷懒！”
“我不学女红！”小鱼兴奋道，“我要和祁成学武功！娘亲，你都没见过祁成耍鞭，快得跟闪电似的！”
“我也要学！”五岁的知非蹿到母亲面前大声地道，生怕被忽略了。
“我要和成哥哥学舞剑！”江骏是江家长子，江无邪一直对他要求极严。现在见二姐和弟弟都提了要求，他也不甘落后。
“你们要念书！”虞笑嫣可不能由着儿子们胡来，忽地又见他们一脸失望，快道，“这是你们爹说的，只要他同意了。娘亲便不反对！”
江骏和知非同时垮下了脸。当初他们要和干爹莫言学习拳法，也让江无邪给否决了。现在自然不允了。
小鱼灵机一动，买乖地道：“娘亲，骏儿和知非不能和祁成学了，我一个人学成不？我保证以后好好和你学女红！”说完，又哀哀地拉住虞笑嫣的袖子，“娘亲，你看姐姐现在不和我玩了。骏儿和知非又要念书。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呐——”
虞笑嫣被她缠得不行，只好托口要和江无邪商量看看。
江无邪听虞笑嫣说完后，却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笑嫣，你看祁成这孩子如何？”
虞笑嫣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小鱼和成儿……”
“现在说起来为时过早！”江无邪感慨道，“先让他们相处些时日再说！当年如果我能在幼时和你相处些日子，也不会让你白受那么些委屈……”
虞笑嫣有些动容，果真寻了些借口让祁成在府中多留了大半个月。
一天，小鱼和祁成正在院子里弄鞭。祁成对小鱼使鞭无力颇不耐烦，三番五次不见成效，便出言相激：“我还叫你姐姐呢！怎的你的劲道还不如我呢？真笨！”
小鱼一直被虞笑嫣和江无邪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她便撅起嘴要哭。
祁成不耐烦道：“女人真麻烦！”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做足了小师父的架势，又一遍接一遍地讲解。
虞笑嫣见二小玩得起劲，也没去打扰。
午间，虞笑嫣借故问小鱼：“你喜欢和祁成一起玩么？”
小鱼睨了她一眼，傲然道：“娘亲是不是想把我许配给祁成呢？”
“你……怎么会这么说？”虞笑嫣大讶。
“姐姐都对我说了！娘亲上次问她是不是喜欢和晋楠哥哥一起玩。随后就和舅母定下了姐姐和晋楠哥哥的婚事！”小鱼不满地道，“娘亲有话怎么不直说呢？”
虞笑嫣哭笑不得。女儿还是让她和江无邪给呵护得太好了！想她年幼时，从知事起便知道自己已是江家妇。所学所思，无不为将来嫁作江家妇作准备。小鱼十一岁了，完全没有江容的早慧。还像一个孩子似的。虞笑嫣觉得有必要让她明些事理了，便装作不经意地问：“如果爹和娘也要给你订亲呢？”
“别把和祁成扯在一起！”小鱼急咻咻地道，“他总是骂我笨呢！明明是他比我还笨！我会背的诗书，他好多都不会！”
虞笑嫣笑了。孩子的心思，还真难猜！
第128章 恩情
天气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云朵仿佛就压在人的头顶。忽在狂风大作，呜呜的松涛从林子深处传来。车夫驾着马车往松林坡别院疾驰着。江容害怕地将头藏在虞笑嫣怀里：“娘亲，我们回去好么？我怕！”
“怕什么呢？不过是要下雨了！”虞笑嫣轻轻地揉着江容柔顺的乌发，柔声道，“都快成人家娘子的人了，还这么恋着娘亲，这可不好！”
江容已是十八岁了，而虞晋楠在今春新科荣登榜首，比他爹当年还有出息。江虞两家一合计，决定年下为两小成婚。虞笑嫣便带着一直推阻着不愿见陈婉如的江容来松林坡别院见她生母。女儿要出嫁了，于情于礼都该知会她一声。
江容一路都推三阻四，车夫通报别院就快到了。她无计可施，将头紧紧地埋在虞笑嫣怀里，闷声道：“娘，我不想去……”
“她是你生母！”虞笑嫣耐心劝慰，“在你出嫁前见见她，也算是报答她的生育之恩了！”
“我听下人偷偷议论，说她……她以前做过很多坏事……伯母说，她是一个狠毒的女人！”江容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伯母还说，她以前不喜欢我……”
虞笑嫣叹了口气。不知道兰慧君倒底对江容说过陈婉如多少坏话。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告诉江容陈婉如曾经想杀了她！来别院之前，虞笑嫣便已向下人打探清楚了，陈婉如最初还不甘心地疯闹过，最近几年已平静下来了。江容现在去见她，应该没有大碍！
“怎么会呢？做娘的哪会不喜欢自己生的孩子呢？”虞笑嫣肯定道，“当年她做过错事，现在指不定她已经后悔了！容儿，我怕你现在不见她，将来会后悔的……”别院的管事奉命回城禀报时，说陈婉如的身体已不是很好了。
江容不再说话了。而别院已近在眼前了。
马车刚刚停稳，豆大的雨点便从天下密密地砸下来，溅起不少尘土。不多时，地上便已是泥泞一片了！
早就得了音信的别院下人撑了伞候在别院之外。一见虞笑嫣母女儿二人的马车便迎了上来。
再次踏入别院，虞笑嫣感概万千。时过境迁，细数过往种种，心中的积怨也随岁月一道坠入沉埃。陈婉如应该是心静如水了吧？
“吴姨娘身子可好？”虞笑嫣对殷勤带路的管事。
“还好！就是入秋后，咳嗽不止。老奴请大夫来瞧过几次，都道她是心思太重。如果不放宽心，病便难好！”管事年事已高，又不清楚虞笑嫣身边的女孩儿便是陈婉如的亲生女儿，他难免唠叨了些，“吴姨娘是真的疯了呢！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说自己是陈家小姐，是江家老夫人！谁都知道她不过是老夫人的表侄女。仗着模样和老夫人有几分神似……”
管事后面的话被虞笑嫣给瞪了回去。幸而江容正好奇地打量着别院的一切，什么都觉得新鲜。
虞笑姨示意负责照顾陈婉如的婆子将房门打开。屋里陈设古朴，陈婉如的用度上，虞笑嫣从来没亏待过她。
“谁？”听到脚步声，被拉得紧紧的幔账后面传来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江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躲到了虞笑嫣后面。
“叫姨娘！”虞笑嫣推了推江容。
“谁？”幔帐被一只枯瘦的手拉开了，一张惨白的脸惊疑不定地探了出来。
虞笑嫣一怔，没想到陈婉如竟衰老成这样了！身上衣衫是簇新的，可是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当初媚态横生的眼睛如今已如两眼干涸的泉，再无半点灵动了。王嬷嬷当年给她下过药，虽然后来停了药，但在她身上已留下了病根。她从入住别院起，腿脚便不灵便了。这些年据说她一直喜欢窝在床上。
“叫姨娘！”虞笑嫣又催了江容一句。看到陈婉如现在的样子，她心里再多的恨已烟消云散了。
“姨娘——”江容怯怯地叫了一声。她完全被陈婉如的样子给吓懵了。
“怎么是你！”陈婉如倏地认出了虞笑嫣，再看了看她身边的江容，厉声道，“虞笑嫣，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你身边的这个就是你和江无邪生的贱种么？”
“不要胡说！”虞笑嫣急急地喝道，“她是容儿！”
跟在身后的婆子忙道：“怎么会这样呢？这几年她都没有再发过疯症了，今天见了二夫人怎么又胡言乱语起来了呢？”
“那是因为你们都被这个贱女人骗了！”陈婉如撑起身来，冷笑道，“她对你们说我疯了，我便疯了么？我清醒着呢！我只恨当初没有尽早下手除了她！”
“可不是疯了么？”婆子讪笑道，“二夫人，老奴这就去给你和小姐沏茶！”
婆子走后，虞笑嫣掩上房门，认真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清醒。我带容儿来，就是想让她在出嫁前看看你！容儿还有一个月便会成亲了，女婿是今科状元……”
“容儿，你真的是我的容儿么？到娘身边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别和这个毒妇呆在一起！”陈婉如吼道，“她没安好心的！她只会把你嫁给不入流的男人！今科状元是么？一定是又老又丑，一身的病，容儿嫁过去便会守寡的男人……她没有那么好心的！”
“你不能这么说我娘亲！”江容急得小脸绯红。
“你的……娘亲？”陈婉如倒吸一口凉气，唇角扯动，笑得比哭还难看，压抑在心中多年的积怨瞬间爆发出来化作一声厉吼，“呵——娘亲？我才是你的娘亲！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你！而她——”她阴恻恻地指着虞笑嫣，“她是世间最无耻的女人！她抢走了我的男人！她还背着你爹养汉子——”
“够了！”虞笑嫣将瑟缩着的江容护到身后，冷冷地道，“吴姨娘你病着就好好养病吧！无端地吓着孩子了！”说罢，她一边拉着江容急急地往外走。
“贱人！”陈婉如猛拍一下床板，竟从床上挣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直冲向虞笑嫣母女，“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的儿女全都早夭！虞家满门都不能好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让喧腾的室内忽地沉寂下来。陈婉如的咒骂仿佛被这一耳光打回了喉咙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半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容抬着的手忘了放下。她颤抖着连连后退，直到撞到门板才身子一软，倚在门上大口口地喘息着。
“容儿？”陈婉如回过神来，惊疑不定，“你真的是容儿么？你怎么可以打我呢？一定是虞笑嫣这个贱人唆使你的对不对？她拿什么威胁你了？告诉娘亲……”
“你住口！”江容迅速扶住走向她的虞笑嫣，小脸胀得通红，胸口起伏不定，“不许你诋毁我的娘亲！娘亲将我娇养在闺中，一切用度与小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丑事！伯母已全都告诉我了！在娘亲生小鱼那天，你发了疯，想杀死娘亲，还想杀了我……”
“容儿……”虞笑嫣又急又痛，原来兰慧君竟然将这事也给江容说了！她开始后悔了，真不该带江容来看陈婉如！
江容对着已然痴傻的陈婉如泪流满面，却又倔强着不哭出声来。她吸了口气，哆哆嗦嗦地道：“我江容这一生只有一个娘亲，她姓虞！”
“啊——”陈婉如抱着头痛苦地坐到了地上。这番绝情的话已让她彻底崩溃！
“娘亲，我们走！”江容拉着虞笑嫣，急促地道，“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容儿，我的容儿……”陈婉如哀哀地号着，蹭过来要拉江容的裙摆。
江容顾不得虞笑嫣，转身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室外暴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头顶的瓦片给砸碎一般。幽暗的室内，陈婉如匍匐在地，又开抬不可自抑地咳嗽起来。
虞笑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头发散乱，形容枯槁，连最忠心她的仆人也一一离她而去！
“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么……咳咳……”陈婉如慢慢冷静下来。
她早已是赢家，有这个必要么？虞笑嫣漠然地转过身，连回她的话也不屑。
“虞笑嫣……咳……”陈婉如倏地扑过来抓住虞笑嫣的裙裾，“你赢了……我的男人，我的女儿，一个个都奉你若神明……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好好对容儿……”
难得她现在还会良心发现！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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