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爱,不是她不愿意接受。是她从选择躺在邵斌身下自甘堕落的那一刻,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方夙银,再无可能。
怡红坊旁的宅子里。
蝉衣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待醒来时,只觉得眼前有些暗暗的。
闭着眼的蝉衣慢慢的拼回着睡前的思绪。她记得容疏说让她陪他晒晒太阳,结果一躺下来,倒是浑身酥软,兀自睡了过去。
难不成是一觉睡到天黑了?
这么想着,蝉衣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暗下来的天色,而是容疏那一双幽深的眼。
她愣了一秒,这才看清容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低头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来。
蝉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僵着身体不知道动弹,脑子里也似乎僵了一片,一瞬似乎有很多念头掠过脑海。
而下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容疏在看见她醒来后,只是对她笑了笑,而后抬手从她嘴边撩起一缕不知道什么时候含在嘴里的头发。
“小蝉衣做什么梦了?连头发都吃。”放下手后,容疏却也不抬起身,隔着这极近的距离,将她直直看着。
离容疏这么近,蝉衣本来因为午睡而有些缓慢的心跳蓦然快了几分。她抿了抿唇,想往后仰头以期离容疏远些,可是她的后脑已经贴在了躺椅之上,除非把脑袋后面的躺椅挖个洞,不然再想往后靠一分,得,把脑袋压扁吧。
“师傅什么时候醒的?”蝉衣淡淡开口,扯了话题来问。
容疏看着他笑,眸色竟是温柔,“我没有睡。”
闻言,蝉衣心头一咯噔,暗想他莫不是在自己睡着后就一直这么看着?
天啊,她应该没有说梦话什么的吧!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八章 只要你还在为师身边
似乎看出蝉衣的窘迫,容疏笑容愈发深了些,“小蝉衣的睡相很好,只是说了梦话。”
蝉衣抽了抽嘴角,干笑道,“是……是吗?我说了什么?”
容疏意味深长的一笑,微微低了分,低声道,“你说,‘师傅,别走’。”
“啪”地一声,蝉衣相信,自己心里肯定有什么断掉了。那断掉的力气弹的太疼了!
此时,容疏离蝉衣离的极近,像是一俯身就能碰到她一般,而蝉衣已经往后很用力的靠去了,却仍是拉不远这一分距离。
这氛围有些暖昧。
看着这一副好似“任人宰割”神情的蝉衣,容疏轻勾嘴角,眸色深深。
正在这万分让人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远远的看见两个人这番模样,先是愣了一下,再回神时,容疏已经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好像刚才那一幕是那人的错觉。
“什么事?”蝉衣调整了下情绪,抬头问那个匆匆过来的丫鬟。
那丫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般唤了声“夫人”,然后说到,“厨房的让奴稗过来问问,晚上备几个人的饭?”
蝉衣转眸看了看容疏,容疏笑了笑,说,“夙银说晚上回来的。”
蝉衣点点头,冲那丫鬟说到,“还是三个人。”
那丫鬟颔首应下,转身离开了院子。见丫鬟走开,蝉衣站起身来,也不太敢看容疏,只是低着头说到,“徒儿回一下房。”
容疏轻笑一声,应了。
蝉衣转身离开,身后有幽深目光一直追随。
到晚饭做好的时候,方夙银还是没有回来。
容疏和蝉衣隔着石桌对坐,身旁的大树上挂着灯笼,蜡烛的光透过灯笼纸透了出来,有种朦胧迷幻的感觉,
“什么时辰了?”两人无声对坐了许久,容疏忽然出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半天没说话的原因,嗓音有些微哑。
蝉衣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道,“快戌时了吧。”说完这话,她微微蹙了眉,道,“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想之前方夙银每每去怡红坊,好歹吃饭的时候都回来。今天都晚了一个多时辰,这是去了哪里。
容疏沉默了会儿,忽然站起身来,说到,“我去寻他。”哪知,他话刚说完,也不知道是喝了冷风还是怎么呛到了,又急急咳嗽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咳嗽的缘故颤抖起来,禁不住往凳子上坐去。
蝉衣忙走到他身边,抬手拉住他下坠的身体,扶着他坐回原地。又用空的一只手给他后背顺着气,耳听得容疏的咳嗽声极为干涩,甚至到后面有些声嘶力竭的味道。
一声又一声,好像在蝉衣心头割下一刀又一刀。她松开容疏,慌忙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容疏面前,着急道,“师傅,喝口水吧。”
容疏接过水,却因为咳嗽的动作有些剧烈,因而抖掉了茶杯。蝉衣也顾不上去收扮碎片,再匆匆倒了一杯,听见容疏的咳嗽稍微停了一些,却还是不放心,又怕他拿不住杯子,干脆在他身前阵下身来,仰头扶着容疏的胳膊,将茶杯送到他唇边。
容疏就着蝉衣的手喝了口水,温温的水流滑过喉咙,润泽了干涩的嗓子。他终是缓了半天,渐渐停了咳嗽。
微微转身随手将茶杯搁在桌上,蝉衣仍是半蹲着身子,仰头看着容疏似乎有些泛白了的脸,轻轻蹙了眉道,问到,“师傅到底是怎么了?近日一直在咳嗽。”
容疏微微勾唇,深墨般的眼底像是润了水一般,被灯笼映透,“也没什么,可能染上了风寒罢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哑的不像平时。
这声音听在耳里,让蝉衣的心忽然难受。她仍是仰着头,直直看着他的眼,问到,“真的只是风寒么?”
低头看着蝉衣清泉一般的眸光,容疏轻笑一声,抬手抚过蝉衣的发,手掌边缘擦过她细滑的肌.肤。看着她这般着急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忽然很想将她拥进怀里。
而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蝉衣惊讶的被容疏揽进怀里,熟悉的清苦气息萦绕鼻间,那不高不低的温度就贴在面颊之上。
蝉衣有一刻的愣住。
容疏揽着她,心里却很是涩然。在蝉衣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能放心的苦笑一声,低声说到,“只要你还在为师身边,为师也不舍得怎样。”
这话轻飘飘地转入蝉衣耳中,她微微张了张口,莫名也觉得一阵心酸。
可下一秒,她就推开了容疏,从他怀中站了起来,低着眸轻声道,“师傅身体不适,还是在家休息吧。蝉衣去寻师兄。”
说完这话,蝉衣转过身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走去。
出了院子,她却慢了步子,而后转过身看向院子里面。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清楚地看着容疏还维持着方才抱她的姿势,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情绪。
心头骤然涌上一阵难过,蝉衣转过头,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在她知道自己爱上容疏的那一刻,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师徒会变成这般样子。
离开了宅院,蝉衣第一个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怡红坊。
说来,蝉衣一个女人自然是进不的怡红坊这种地方的,可是,她可是贺兰千的妻子。
所以,当她被人挡在门外的时候,她只冲那人婉转一笑,笑的对方魂儿都没了,方缓缓想笑道,“告诉你们老鸨,蝉衣寻她。”
听见“蝉衣”这个名字,对方的第一反应是,这竟然就是承国第一名妓蝉衣啊。
第二个反应才是,她居然就是老板的新婚夫人!
这个得知一进入脑袋,那人马上一个激灵,连连让人上去请老鸨下来,而后颔着蝉衣进了里面最角落的地方坐着。
没一会儿,老鸨就下来了。
老鸨是认识蝉衣的,就算不认识,远远的看见那抹艳色也不可能忽视。所以,在看见坐在角落的真是老板他夫人,老鸨脚下生风,差点摔了一跤才到了弹衣面前。
“夫人。”老鸨笑着对弹衣唤道。
蝉衣抬头,见老鸨眼底忐忑,便也回了一笑,站起身来说到,“我也没什么事,就问问之前经常站在楼外的那位公子今天可有来过。”
闻言,老鸨面色微变,说到,“夫人问的可是闲王殿下?殿下来过,但是很早便走了。”
“哦?什么时候?”
见蝉衣没有问其他,老鸨暗地里松了口气,如实说到,“大约申时的样子吧。”
申时?到现在都两个时辰了,这么久方夙银去了哪里。
在心里暗暗想了想,蝉衣点了点头,对老鸨客套了几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老鸨连连相送,眼看着蝉衣一脚一脚踏出门正要大大喘口气的时候,蝉衣忽然回过头,看着她问了句,“玉清今天见了他没?”
果然是不想听到什么就来什么,老鸨脸色不仅是微变,简直是整个翻转。弹衣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许多,当下勾唇似笑非笑道,“见了?”
老鸨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就听见蝉衣“呵呵”笑了两声,笑的她毛骨悚然,“劳烦老鸨和玉清说一声,欠别人的,若是不知道还,那就等着我亲自去拿。”
听见这话,老鸨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来喊一声,“夫人啊!”可是蝉衣早就走了一大段路了,哪里有顺风耳接受她这一声深情的呼唤。
老鸨很郁卒。
真不知道这玉清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傍,还把人生生气走,简直是笨的可以。
再说,哪里想到这闲王殿下和蝉衣还有关系,简直是自己往火坑跳。
老鸨一甩袖子,暗道这玉清自己要跳火,和她有什么关系。总之闹到最后也是贺兰千收场,干脆也难得管了,只派人去和玉清说了一声蝉衣的话。
而玉清在听见这话后,脸色白了白,终于长了脑子默默地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九章 你不也为了师傅……醉过酒么
酒肆的布幡在夜风中微微飘着,大大的“酒”字像是一只笑面虎一般,引着人一个个往里面走。
酒肆掌柜坐在拒台后面,看着靠窗一直喝着闷酒的那个锦衣公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掌柜的。”酒肆的伙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摇着脑袋朝掌拒靠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半开的窗,叹着气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哎,是啊。”掌柜撑了撑额头,道,“不知道喝了多少,真是伤心。”
伙计连连点头,正要大肆感叹一声“这公子哥果然好生伤心”,就听见自家掌柜喃喃道,“看他一副锦衣华服的模样,也不知道带够钱了没有。要是不够把他扣下来的话,会不会不小心得罪什么达官贵人啊。哎,真是伤人心哦。”
闻言,伙计默默地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看吧,商人就是商人,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同情一下别人的难过,只会自己往铜钱眼里钻。
这么想着,伙计偷偷看了身边掌柜一眼,借着灯火愈发觉得他就是一张周扒皮的脸。
“伙计,再来两壶!”
正当伙计和掌柜的同台异梦的时候,那喝酒的公子忽然扬手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满都是醉意。
伙计摇头哀叹一声,起身打算去后面翻翻有没有不醉人的酒,哪知还没动作,就被掌柜一把拉住。
“掌柜的?”伙计侧头莫名看着身边的人,
掌柜皱眉低头,偷偷问了句,“别这么心急,谁知道他付不付得起酒钱。”
伙计嘴角抽了抽,道,“就算付不起,掌柜的也不能将人打一顿,谁知道是不是哪位达官贵人。”
掌柜低头想了想,默默道,“也是。”说完,放开伙计,莫名忧伤,“真是伤心呐。”
伙计懒得理他,要去拿酒的时候发现掌柜的手还接在肩膀上,顿时很是郁闷。
而喝酒那公子见人半天不动静,也像是想到什么,兀自呵呵笑了两声,用醉的无力的手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掏出一徒银子,扔在桌上,口齿不甚清晰道,“酒钱……我有。”
待看到那锭银子,掌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黑脸白的叫一个快。手下也马上松开,顺势在伙计身上拍了拍,装作催促道,“还不快去!客官都等急了!”
伙计悲伤的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去酒窖取酒。
“公子,你的酒。”
抱着两壶酒走到酗酒的公子面前,伙计把酒搁在桌上,转眸看见自家掌柜两眼亮晶晶的指着那锭银子,便撇了撇嘴,探手将那锭银子拿了起来。
掌柜的接了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立马化身摇着尾巴的狗一般,瞅着那公子说到,“公子尽情的喝!咱们多的是酒!”
那公子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好似笑了笑,探手开了一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去。
“砰!”
那公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被人一把条去接在桌上,他眯着眼慢慢朝上扫去,待模模糊糊看见那张艳色倾城的脸,不由得笑了笑,道,“蝉衣啊……来!陪师兄喝酒!”
没错,这喝酒喝到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就是那玉树临风风流调俺然后下午才在怡红坊发了冷火的方夙银。
看着这般醉意朦胧的方夙银,蝉衣清冷的笑了笑,道,“师兄好出息啊。”
方夙银“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离开怡红坊后,蝉衣坐了船到城中,一路寻了过来。她想着方夙银下午既然见过玉清,定然是闹得不甚偷快,不然不会不回去。
那么,怎么才叫不偷快呢?
得,肯定是被人给拒绝了。
想这方夙银也算的上温润如玉丰神俊朗,往人群里一搁,那绝对还是能吸引姑娘们的眼光的,谁知道也会被绊倒,还一绊就是两次,次次是同一棵树。
别说方夙银怎么个想法,绕是蝉衣这也算的上局外人的人,听到这事儿也着实有种要将那树砍了烧火的冲动。
自然,她那冲动也只能作为冲动,而作为当事人的方夙银,怕是唯一的冲动就是消愁。
怎么个消愁法?在繁华喧闹夜色撩人的漓城,借酒消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蝉衣一路寻着酒楼酒肆而来,终于在这漓城中不太出名的一家酒肆里找到这个喝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方夙银。
“师兄,你说是你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找人租个马车把你送回去?”低眸看着醉醺醺的方夙银,蝉衣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方夙银听了蝉衣的话,抬头也是一声“呵呵”,然后说到,“我不回去,我要喝酒。”
蝉衣也学他“呵”了声,语气冷得渗人,“我看是酒喝你。”
方夙银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只是看着蝉衣手下按着的那壶酒,抬手扯了两下,扯不过来,干脆放弃和她争夺,转而抱起另外一壶,扯了酒封就往嘴里倒。
蝉衣眼里黑了黑,伸出另一只手劈手就从方夙银嘴边抢下了那壶酒。
这抢夺过程中,酒水混着壶口流了出来,从方夙银的下巴流进他的衣领,在这转春的夜里,还是冷的让方夙银一个激灵。
看着方夙银面上有一瞬的清醒,蝉衣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问到,“醒了没?”
方夙银转着眸子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却仍是不依不绕的去抢回酒壶。
蝉衣将酒壶拿的远了些,而后似笑非笑看着他说了句,“不是要我陪你喝酒么?行!”说完,她就拉开凳子在方夙银对面坐下,一手提起酒壶就往嘴里送过去。
酒肆的掌拒和伙计站在柜台后面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半天后,那伙计才说,“掌柜啊,我看着样子,今天打烊估计晚了啊。”
掌柜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掐指算了算,反而很是高兴的说到,“照那公子和那姑娘这般喝法,啧啧,这一周的酒就赚够了啊!”
听到这话,伙计默默地退开一步,表示自己绝对和他不是一伙的。
“哈哈,师妹还是这么爽快……想当年,我们师徒三人……也是这么拼过酒的。”方夙银看着蝉衣将一壶酒全部灌了下去,一时倒也不去抢酒壶了,而后撑着头看着蝉衣,笑着断断续续地说到。
蝉衣将空的酒壶搁在桌上,抬手擦了擦嘴角,凤眸微微眯起,看着对面的方夙银道,“师兄知道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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