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作者:花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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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作者:花裙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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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欢并不理会她的叫嚣,转而对陶氏说:“大伯母,您应该知道青松观吧。我猜想,等表姐入了土,沈大爷一定会去那里小住。到时我去探望姨奶奶,自然能与他说上话。”
    “欢儿,这样不好吧?”陶氏连连摇头,一脸不赞同。
    “你如何知道,沈经纶一定会去青松观?”魏氏插嘴,心思又活泛了几分。
    何欢轻轻扯了扯嘴角,胸有成竹地说:“我不止知道他与青松观的住持交情匪浅,我还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甚至知道,上一次他为什么远远看到我和姨奶奶,立马就避开了。”
    “为什么?”魏氏急切地询问。
    何欢一字一顿说:“上次我之所以输给表姐,最重要的原因,我们都忘了,沈大爷五岁通读《论语》、《诸子百家》,十五岁高中状元,之后一直都是先太子伴读,他最重伦常礼教,如何能忍受我唤姨奶奶‘祖母’,又把一个来路不明的船家女认作继母。”
    “你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魏氏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讥讽道:“你一会儿说他最重伦常礼教,一会儿又要与他在道观私会……”
    “姨娘!”陶氏紧皱眉头,低声说:“您是长辈,就算不为欢儿的名声,也要顾着靖儿的前程。有些话若是传出去……”
    “怎么,嫌我说得不好听?这会儿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难道还要为着名声活活饿死不成?”
    陶氏虽不赞成这话,却不敢出言反驳,只是低着头不断揪扯手中的帕子。
    何欢并不恼怒。早前魏氏对真正的何欢说过更难听的话,不然也不可能逼着她向沈经纶献身。幸好真正的何欢胆子小,再加上她也算读过几年书,最终没有在沈经纶面前宽衣解带。否则,若是有此前科,以沈经纶的脾气,恐怕她这辈子都没法接近他。
    想着沈经纶的种种,何欢又是焦急又是感慨。她定了定神,对着魏氏说:“姨奶奶,我是不是信口开河,你心中很清楚。这些年,你多次与沈大爷‘偶遇’,他可曾称呼你一声‘何老太太’?”
    魏氏闻言更觉得难堪。她艰涩地反诘:“你以为光凭一声‘姨奶奶’,就能让他对你改观?”
    “当然不可能。”何欢摇头,“与他说上话只是第一步。他为人冷清,只爱下棋、读书与画画,我们必须投其所好。另外,表姐留下的孩子是他的嫡长子,我们还需从那个孩子着手。”
    陶氏暗暗打量何欢,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声问:“欢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何欢自然不敢说自己就是林曦言。她悲凉地笑了笑,缓缓叙述:“昨日那只镯子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舍不得当掉,本想让它陪着我一起去地下,结果白绫断了。我回到城内就得知表姐难产死了。于是我用那只镯子收买了沈家的下人。昨晚我一直在打听消息。”
    陶氏听到她的话,又见她脖子上的瘀伤触目惊心,心情愈加复杂。魏氏淡淡瞥了她一眼,暗自盘算。
    片刻,何欢对魏氏说:“姨奶奶,你愿不愿意去青松观为我铺这条路,只一句话就够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家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或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欢儿,大伯母还是觉得不妥。如果这次仍旧成不了,以后你还怎么嫁人?”
    “没有‘如果’!”何欢目光炯炯看着魏氏,“姨奶奶,我知道你有私房银子,但坐吃山空,那些银子能顶多少时日?”
    “就算我愿意去,你以为青松观愿意让我白吃白住吗?”
    何欢心知魏氏这算是答应了,她又朝陶氏看去,说道:“大伯母,今日之前的事,大家一笔勾销。从今往后,我们得齐心协力,否则就算靖弟再聪颖,没有好的先生,哪里能高中状元?大伯父临终前一再叮嘱您,就算日子挨不下去,卖产卖田也要让靖弟好好读书……”
    “我……我还有些私房银子……可以供靖儿读书……最多日子过得清苦些。”陶氏仍旧不赞成。
    魏氏冷哼一声,似自言自语般说,她年老体弱,今日不知明日事。她愿意去青松观,没有一丁点私心,完全是为了何家,为了何欢与何靖。说罢,她横了何欢一眼,暗示她赶快说服陶氏。
    何欢正想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打开房门就见曹氏拿着小杌子,似乎想砸开西厢的房门,白芍半拉半扯,正努力阻止她。西厢的窗户旁,何靖探出大半个身子,犹豫着是否应该爬出窗口。
    “你们干什么!”魏氏呵斥,可惜没人搭理她。
    先前曹氏被何欢的气势吓住,等她用冷水洗了脸,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何靖是她生的,整个何家都是他们母子的,她压根用不着害怕。
    原本她计划拉着何靖逼何欢就范,却发现何欢居然把何靖锁在西厢房,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定要让何靖认清楚何欢的真面目!
    当曹氏瞥见正屋的房门已经打开,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子邪劲,一把推倒白芍,嘴里大叫:“靖儿,你不用害怕,我马上救你出来。”说罢,她抡起小杌子,“嘭”一声砸向房门。
    何家大宅是在家族鼎盛时期建造的,如今虽已败落,处处透着颓废与萧索,但建造大宅的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曹氏手中的小杌子砸向门板,不止没能砸开房门,反而被反弹的小杌子绊得打了一个趔趄,整个人撞向廊柱。
    何靖眼见生母摔倒,从窗台一跃而下,伸手就想扶她。
    曹氏被柱子撞得头晕眼花,没注意到儿子的动作,只见白芍急欲搀扶自己,她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一口唾沫吐在白芍身上,指桑骂槐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小蹄子,黑心黑肺的白眼狼,在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如今翅膀长硬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主子!”她一边骂,一边对着白芍拳打脚踢。
    何欢原本已经绕过魏氏走到院子中央。眼见曹氏骂得起劲,她缓下脚步,目光落在何靖身上。何靖与真正的何欢感情很好,但她毕竟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一旁,何靖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确切地说,她被曹氏吓到了。他上前欲拉住曹氏,急声解释:“二婶娘,你误会了,大姐没有把我关起来,我只是在房门读书。”
    也不知道是何靖的声音太轻,个子太小,还是曹氏怒火丛生,失了理智,她用力一挥右手,甩开何靖,头也没回,继续打骂白芍。
    何靖被曹氏甩出去,一连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子。“二婶娘,你别再打了,真的不关白芍的事。”他一边劝说,一边拉着白芍往后退。
    陶氏不知道何欢为何放慢脚步,她越过她行至廊下,拉起何靖把他护在身后,高声质问曹氏:“你要教训下人,也不必当着大家的面吗?再说西厢房是我和靖儿的住处,你住的是东厢,你有什么资格砸西厢的房门?”
    “怎么,你们现在合起伙来欺负我吗?靖儿,跟我走!”曹氏一把拉起何靖的手腕,“这里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走就是。”
    “靖儿是大房的长子,是我的儿子!”陶氏扯住了何靖的另一只手腕。

正文 第6章 针锋相对

曹氏和陶氏一人扯着何靖的一只手臂,相互怒视对方。别看陶氏平日里都不敢在魏氏面前大声说话,可这会儿,曹氏的一声“母子”激起了她的熊熊斗志,一旦她失去了这个儿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事实上,曹氏又何尝不是把何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靖儿是我的儿子!”
    陶氏和曹氏异口同声,更用力地抓着何靖的手臂,谁也不愿松手。
    何欢看得分明,她们只顾着争执,压根没注意到何靖。何靖看看曹氏,又转头盯着陶氏,小脸苍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低头不做声。
    “曹姨娘,你干什么!”何欢大步走向何靖,一手搂住他,一手抓住曹氏的手腕。
    陶氏幡然醒悟,未等曹氏松手,她已经放开了何靖,满脸羞愧地后退两步,却又不甘地瞪着曹氏。
    曹氏见她松手,这才一把甩开何欢,嘴里嚷嚷:“是你想要赶我走,我只能如你所愿,带着靖儿离开,这是你逼我的,是你容不下我们母子。以后就算我们讨不着饭,饿死在路边,也是你害的。将来,等你见到你们的父亲,看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何欢只当她是恶狗乱吠,低头检视何靖的手腕,只见他细白的胳膊已经被曹氏抓出了五指印。
    “大姐,我没事。”何靖急忙撸下袖子,又抬头对曹氏说:“姨娘,大姐没有把我关起来……”
    “你叫我什么?”曹氏满脸震惊,怒目圆睁。
    何靖涨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姨娘,大姐已经告诉我……”
    “你……你这个--”曹氏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劈头一掌打在何靖的后脑勺,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嚷叫:“老娘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为了你,老娘差点丢了性命!”她使劲摇晃何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突,两只眼睛快喷出火了。
    何欢急忙抱住何靖,隔开二人。曹氏见状,心中的怨恨更甚,抬腿就想朝何欢身上踹去。
    “你敢!”何欢把何靖推给陶氏,抬头挺胸站在曹氏面前,一字一句说:“你敢碰我一下,看我会不会把你打出去!”她虽身材娇小,但她的气势却生生把曹氏镇住了。
    曹氏看看何欢,又看看背对自己,正伏在陶氏怀中的何靖,一下悲从心生,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若儿子与她一条心,她怎么会落得此刻的下场?
    “你们小心天打雷劈!”曹氏出言威胁,双脚悄然后退了一步,垂眸不敢正视何欢。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本就是穷人的命,面子里子都不如一口饱饭实在。
    一旁,何靖白着脸,咬紧牙关迫使自己不发出声息。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他已经糊涂了,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何欢瞥了曹氏一眼,低头对着呆坐在地上的白芍说:“还不把曹姨娘扶回房间!”
    不远处的廊下,魏氏对着曹氏的侧脸轻轻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一句:没用的东西。不过她虽鄙夷曹氏的战斗力,自己却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何欢正面冲突。正如何欢所言,沈经纶现在是何家唯一的希望,而林曦言之死可谓天赐良机。将来,待何欢嫁入沈家,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一个出嫁的女儿难道还能回娘家指手画脚?
    这般想着,魏氏亦不再执着于“姨奶奶”这个称呼,转身折回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一番折腾,何欢饥肠辘辘,饿到了极点。她把陶氏和何靖送回房间,自己去了厨房找吃的。可惜,厨房除了几根咸菜,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死心,又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食物。
    “张婶,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何欢扬声询问,转头就见陶氏端着一碟子糕点,抓着一个小布包站在厨房门口。
    片刻,两人来到何欢的房间,何欢用了糕点,打开陶氏带来的包裹。
    陶氏看着她的动作,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就见何欢已经拿出笔墨,把包裹内的东西一一记下,又誊写了一份交给陶氏。
    “欢儿,你这是干什么?”陶氏诧异。
    “大伯母,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这些东西就当是侄女向你借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陶氏心虚地低下头。她原本计划告诉何欢,她要用这些东西送何靖上学。如今何欢误以为东西是送给她的,她要如何解释?
    “大伯母,从昨日中午至今,我就什么都没吃过。”何欢作势擦了擦眼角,感慨道:“这个家,只有您记得给我送糕点。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两块糕点。”她哽咽,稍一停顿又道,“其实大伯母大可以像姨奶奶那般,只当听不懂,毕竟我虽然口口声声一定能嫁沈大爷,但我和他有着云泥之别,婚事很可能成不了。再说,眼下不仅仅是蓟州,就是附近几个市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他。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压根没有胜算。”说到这,何欢幽幽叹一口气。
    陶氏听着何欢的话,跟着叹一口气,歉意地说:“欢儿,你不要怪大伯母。大伯母身子不好,就像你姨奶奶说的,我是个药罐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了。”
    “大伯母,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抛头露面出现在沈大爷面前,完全是为了我的将来,可是……”
    陶氏拍了拍何欢的手背,苦口婆心地劝说:“欢儿,女孩家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至于沈大爷,我们高攀不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大伙儿想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实在不行把宅子卖了,找个小院暂时住着,想来也能撑上几年。”
    “大伯母,靖弟才十岁,他还要读书考功名,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大伯父病榻前起过誓,一定不会误了他的学业。”
    “大伯母!”何欢疾呼一声,“您有没有想过,我若是嫁入沈家,靖弟就是沈大爷的小舅子,不要说是蓟州,就算是京城,沈家都有不少人脉。”
    陶氏微微一怔。许久,她摇头道:“欢儿,你和他身份悬殊,他对我们又诸多误会……”
    “大伯母,我心意已决。这次若是能嫁沈大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行,我会当众自梳,立下重誓,这辈子不再嫁人。”

正文 第7章 对谈

陶氏见何欢心意已决,语气中不乏破釜沉舟的意味,也就没再继续劝说。何欢送陶氏离开后独自枯坐桌前。片刻,她环顾四周,打量整间屋子。她的房间位于何宅的西跨院,虽说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但门窗早已破落不堪,房间阴暗又潮湿,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行至窗户,双手撑着窗台扫视院落,院子里光秃秃一片,一株杂草都没有。
    白芍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匆匆推开院门。“小姐。”她低唤一声,眼眶立马又红了。
    “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何欢不悦地责备,检查屋内的家具摆设,随口问她曹氏的情况。
    白芍急忙擦了眼泪,这才告诉何欢,曹氏声称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说话间她又悲从心生,怯怯地问:“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早就说了,只要你别再动不动掉眼泪,惹得我心烦。”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块大屏风前,拍了拍厚重的木框,吩咐道:“先帮我把它搬去外边,再去叫张伯把永记当铺的黄掌柜请过来。”
    白芍诧异地说:“小姐,您一向最喜欢这块屏风。”
    “把它摆在这,太阳光都被挡住了,弄得整间屋子都阴呼呼的。”
    闻言,白芍急忙帮着搬走厚重的屏风,之后又在何欢的指挥下挪走屋内多余的家具。待到何欢亲手扯下窗户上的纱帘,屋子终于变得亮堂堂,压抑的腐朽味也随之被阳光的馨香所取代。
    何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吩咐白芍:“靖弟种在西厢房廊下的那几盆花草,我想搬一盆放在窗台上,你去和他说一声。”
    白芍疑惑地点头应下。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她家小姐怎么还有心情伺弄花草。她行礼退下,正要迈出屋子,又听主子叫她等一等。
    何欢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了两文钱给她,说道:“我去厨房看过,已经没有吃食了,你自己去街上买两个饼垫垫饥。”
    白芍呆呆地接过铜钱,只觉得手上的两枚铜板分外烫人。这两文钱是十多年前,何欢的父亲何柏贤出海前给她的。那是他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说话。这些年何欢一直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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