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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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生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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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有这冲动,是慕少艾替他挨掌丧命,他想闯到阴曹地府去掐他,这一次,是慕少艾不但欺骗了他,还再次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顾。
  快点!更快一点!
  身形速度已达顶点,无奈此路又不通,羽人非獍失去了耐性,也失去了一贯的镇定。
  上古火龙?火元珠?这都是他在江湖多年,从未听闻过的东西,慕少艾他,要怎样一人应对?
  折转回来,前路山峰绵延,阴森笼罩,忽然,远处一声巨响,山腰突显鸿光!
  半空,现出凤凰之影!是他!
  “慕少艾!”
  羽人非獍心头狂喜,转身往鸿光处,以闪电之速,急驰而去。
  转瞬已到山腰,眼前一幕,却惊得他面色苍白,心跳得将夺腔而出:深渊之下,巨浪翻天、山石飞滚,几乎要阻断他的视线,一股交战的气流,引得浓雾开散,他一眼看清,那身染鲜血负伤的暖黄人影,正沈著应战两条上古蛟龙。
  巨龙,一条黑色,盲了双目,长身不停涌出大量鲜血,染红了浮著尸骨的水面。它在激痛中甩动龙尾,搅动水流,横扫激射向慕少艾;而另一条赤龙,盘旋在潭边的岩洞里,也不断喷出长长火焰,一起围击慕少艾。
  在慕少艾的四周,都是绝壁硬石,他在躲闪水流攻击时,还要提防被黑蛟扫落下的石块,击中身体,而赤龙喷出的炽热火焰带著炎气,已经烧毁他的衣摆,在差点烧到他的长眉之前,被他用真力逼退,落入潭中熄灭。两面的受攻,让一向临危悠闲不乱的他,也略显出一丝狼狈。
  羽人非獍看清战况,立即身形陡起,出招。
  “砰!”
  请知,双龙夹攻下,稍稍慢一分,碎石横飞,便击落到慕少艾肩上。他哇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洒在衣襟之上。战状如此险峻,他却毫不畏惧,仍企图接近著那条赤龙。
  羽人非獍心颤担忧,以风卷之速、惊雷之势,展翼俯冲下来,护在慕少艾身前。
  寂灭出鞘,泛起连天冷光。
  “羽仔!”慕少艾失神,转目大喜,“攻黑蛟!”
  “哼!我来,在上面等我!”
  羽人非獍扶住受伤的慕少艾,一掌将他催送上崖。
  “呼。”
  黑蛟再度甩尾,见慕少艾已走,羽人非獍心里一宽,不畏飞落的狂石,凝神避闪水流,扑飞而降,出刀斩向潜在水中只露出头尾的黑蛟。
  黑蛟好象畏惧寂灭凛冽刀气,略显退缩,全身潜入水底。黑浪翻滚,却显示它仍是坚守在洞口的前方,不愿离开。
  羽人非獍眼疾手快,刀法以速度见长,此时,使出六翼绝学,紧逼上前,划出寒流直劈水中黑蛟的身体。
  黑蛟躲避不及,被他一刀斩中尾部,吃痛中掀起水墙、石流,张牙舞爪,裂开大嘴,面目十分可怖。它快速离开洞口,弃守为攻,游动全身卷向羽人非獍。
  石落如雨,羽人镇定自若,羽翼挥动,身形陡转,险险躲过多次连击。
  他腾在半空,寻找机会,再次出刀。
  “昂,昂,昂!”
  忽然,岩洞里的赤龙,狂燥急吟起来。
  黑蛟的长身,陡然一慢,羽人夺得优势一刀再次斩中。再度受伤的黑蛟,掀起的强大水流余波和石块,同时也漫天击过来,伤了羽人的前额,幸好只是外伤,但立即也鲜血淋漓。
  黑蛟舍了他,冲向洞口。
  羽人非獍趁势疾追而上,一转眼,却神魂惧荡。
  原来,慕少艾根本没走,在趁他和黑蛟打斗无法分心之际,迎著火流强闯入岩洞内,和分娩中的赤龙近身搏斗。此时,他的衣袍,早被火焰烧著多处,却不管不顾立在赤龙身上,奋力用烟筒架住了龙嘴,要取它腹内的火元珠。
  赤龙正在分娩,绞痛翻滚,无法强撑,火元珠顺喉吐出,被慕少艾夺在手中。赤龙震怒,强忍身下疼痛,想再喷出一串火焰,无奈已失火元珠,只剩炎气直激向慕少艾的双眼。
  黑蛟头部窜入洞中,若往洞口退,只会落入它嘴里,成它腹中之物。慕少艾无路可逃,一闭双眼,赤龙又一尾扫来。
  羽人非獍惊出一身冷汗,飞身而起,集聚全身力量,刀落斩向黑蛟龙头。情急之下,再出绝招,冷光犀利,回刀劈向赤龙。
  可惜,一切太迟!
  慕少艾被炎气所伤眼前一黑,再被龙尾一击扫中,陷入无边的黑暗。巨力扫得他远远甩出洞外,身体往上抛起,又直坠向红血翻滚、尸骨满潭的水里。
  羽人非獍飞身想救,无奈被早已分做几段身的黑蛟,临毙前使蛮力狂激起水墙,困在了洞口,而受伤分娩一半的赤龙,早已颠狂,撞击岩洞甩尾攻击著他。
  他使尽凭生绝学,扬刀疾劈,却因地势所限,仍被赤龙缠住,无力抽身,只能眼睁睁看著心爱之人,将要跌进潭底,被血水吞没。
  他们,明明这麽近的,明明这麽近!他可以救他的!
  昨夜一宿他早已想得清楚,不管慕少艾待他如何,只要让他陪在他身边,他便足够。
  他甚至,还来不及问他:慕少艾,你是否可以,让羽人来爱你……
  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不舍,心慌害怕,羽人非獍双眼充血,一瞬间刹红,撕心裂肺地高唤喊道:“慕少艾!你不许死!”
  羽……仔……
  奇迹发生,慕少艾闻声,竟真睁开了双眼,隔著水墙冲他一笑,再用尽最後力气,把火元珠弹向他的手中。
  然後,彻底脱力地,闭上眼晴,落入了潭中。
  小獍……

  风雨杳如年 再续

  5、
  他落水了吗?意识更加模糊。
  他不能这样离去,扔下小獍。
  一双安稳可靠的手,托住了他的身体,他想睁眼看清对方是谁,双眼却象在经受千针乱扎,疼得无力开合。
  “羽……仔吗?”
  对方怀抱著他,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刻,那些所谓的拥有,到不再那麽重要了。
  不过是一场迟暮的独自慕恋,心意温柔又可恨,多年前,在欲拒还迎的试探中,一转眼,人生的繁华便已看尽。
  那麽多的来不及。
  流光带走回忆的温度,而良辰,始终是定格在了落下孤灯,他们崖下拉手一瞬。纵使深知这份情感,带来的必将是再一场的劫难,他仍是轻笑著,执著、毅然地投身於其中。
  只因对方是羽人非獍,只因他是慕少艾。
  结局到最终,不再重要。
  慕药师笑著坠入最终的黑暗。
  可他,并没有昏迷太久,对小獍的执念,使得求生的意志愈发坚韧。
  有谁在给他盖上中衣,轻柔拭著额上的汗?
  清醒过来时,眼睑激痛,他强迫自己睁眼。勉强可见昏暗的光线,可细听到淅沥的雨声。
  “你醒了。”
  守著他的,是林主。
  “呼……”是失落,也是轻松。心思暗转,却又在担忧羽人的安危。
  “别多说话。羽人非獍安然无恙。他前去救姥无豔母女了,你不必担心,挟持她们的恨不逢,并不是他的对手。药师,水晶湖的湖水,并不能医好你的眼伤,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以毒攻毒,拿火元珠的炎气,来克你眼中的炎气……”
  “失明……和失去……生存的机会,孰轻孰重,林主心如明镜。”
  “唉,药师……”皇甫笑禅一声叹息。
  “林主,请帮慕少艾……做一件事。”
  “好。”
  “把小獍……送到落日烟。敲谷底最大巨石两下,朱痕……就会出现。”
  “我会亲自去办。”
  “多谢。”
  他闭上双眼,顿觉满心洒脱。结束了。
  6、
  慕少艾尚昏迷未醒,羽人非獍绝不愿离开他半步。
  在蜀龙山幸好林主最後出现,关键时候化险为夷,才不至再失慕少艾。如果可以,他只想守在他的身边。无奈,六翼风铃响得越来越急,无论出於江湖道义,姥无豔对他的恩情,还是对獍儿的感情,他都绝不能放下不理。
  两难!
  林主虽示意他可全力照顾慕少艾,但羽人非獍仍是放心不下,再加上挂心姥无豔母女的安危,对恨不逢就更添了几分憎恶,失了最後的耐性。
  “你想怎样?” 羽人非獍手握寂灭,随时准备拔刀。
  “答案和以前一样,我要你跟我走!你若跟我走,我就放了姥无豔,还有她和封千机的孽种。否则……哈哈哈。”恨不逢扬起下巴,笑得张狂莫名,眼神里的东西异常灼灼。飞蛾扑火。
  羽人非獍冷冷回望,半分不为所动。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他决然出招。
  “哈,羽人大侠,你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了吗?她可是你的义女。”
  恨不逢人质在手,有恃无恐,完全不知危险,算准羽人非獍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可惜,唯有这一次,他预计错误──
  寂灭起风雷之势攻来。
  “双流绝招!”恨不逢一招败走,急退,牵动手上绳索,准备拉姥无豔母女挡命。一拉,却是落空。紧接著,胸前陡然巨大绞痛,有鲜血不断地喷涌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是原本被绑在身後树上的姥无豔,从後面一刀捅穿了他的身体。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姥无豔了!”
  梅雨永不知厌倦地下著,姥无豔抱起獍儿,脱力半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羽人非獍收刀,沉默地看着她,终于上前蹲下身,安慰道:“都结束了。”
  “嗯。恩公他……”
  “慕少艾不会有事的。”羽人非獍淡淡答道,说给她听,也象说给自己听。

  月迷津渡

  1、
  夜已黑透。
  羽人非獍推门进来时,烛火闪烁了一下。
  等看清坐在床边的慕药师,那张因疼痛而过度惨白的脸时,他的眼神,又冷凛了三分。
  略一失神,姥无豔已怀抱不停抽痉的爱女,冲上前跪倒在慕药师脚下。
  她满脸戚色,急切地哀求:“恩公……求你,求你救救她。”说完,再难撑住,两串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在双颊。
  “你起来,把獍儿放到床上。”
  慕药师还是象平常那样,语气温和,姿态沈稳。
  他强撑著忍痛起身,伸手来扶她。羽人非獍上前一步,先他扶起了姥无豔。
  “好,好。”
  姥无豔回神,象溺水之人,抓了根浮木,连忙依言而行。
  慕药师坐在床边,凝神为獍儿搭脉,见姥无豔立在床头,手指发颤,落泪不止,已是濒临失控模样。
  他温言劝道:“姥姑娘,林主熬制的配药,应该也快好了,你去催一催。”
  “这……”
  “去吧。放心,这里有我。”
  慕药师微笑。
  他此刻的神情,太过镇静,让姥无豔立即生出几分希望。她看看床上的獍儿,回头又询问似地看身後的羽人非獍,见後者也朝她示意点头,她便答应一声,边拭眼泪,边慌忙转身,往门外跑去。
  不过是同样煎熬的父母心,慕药师摸出银针,感觉眼前的光线,更加的暗淡。
  “是蜡烛点完了吗?”
  满室亮著的灯盏,照著羽人非獍含忧的眉眼,他若有所思,看著慕少艾。眼底的恼怒颜色,便浓重起来。
  见他沈默,慕药师大概也猜到什麽,掩睫轻笑:“羽仔……”
  话来不及说完,羽人非獍人已到他身前。
  他身体瑟缩一颤,想後退,对方削劲有力的手指,早扣住了他的手腕。
  气氛立即变得微妙紧张。
  两人对望,距离仅是咫尺,可慕药师却已经只能依稀看得到羽人的面部轮廓,而再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心中甘味微漾,转眼又生苦涩。
  慕药师不再挣扎,强颜微笑,低声说,“帮我按住獍儿。”
  谁料,腕上重重一痛,是羽人非獍冷冷一哼,气恼失控,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你的眼晴?”
  羽人非獍早觉出不妥,盯著他半启的双眼,冷声逼问。
  眼前突生一阵晕眩,竭力稳住身形,不让羽人看出有异,慕少艾安抚似地笑了笑,说了一声,“羽仔,药师我没事。”
  “慕少艾!”
  见他额上汗珠细密,早露不支之态,仍是嘴上逞强,羽人非獍切齿怒喝。
  没事才怪!胸间疼恨交织,无助、无奈至极。他却又只能无言地放开手,转过身,帮他按住了獍儿。
  羽人非獍也是明白的,再多恐惧、恼恨,现在都不是寻师问罪的时候。时间再耽搁不得,救人要紧。他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2、
  百会、神庭、风池、晴明、商曲,一针针地扎下去,又启出来。
  即使双目已近失明,慕少艾仍凭著多年精湛的医术经验,手法娴熟地片刻就稳住了獍儿的抽痉症状。
  只是,昏迷中的那张小脸,暗青更甚。
  “火元珠呢?” 轻拭著獍儿额上的汗珠,慕少艾低问。
  羽人非獍微一犹豫,掏出珠子,正欲递过去。
  “药师的眼晴,唯有火元珠才能医治,否则,只能失明。”窗外,端药赶来的皇甫笑禅,突然出言捅破。
  “哎呀呀,林主!人命关天,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慕少艾拂袖,微微垂眼,故作凛然。
  “药师,皇甫笑禅无心阻止什麽,可大家都应有知情的权利。”皇甫笑禅苦笑。
  “哈,林主这算在砸药师我的招牌麽?”
  慕药师掩住心虚,转身回避羽人的目光。羽人非獍眉棱跳动,僵直了身体,冷看他的眼眸,沈痛的象要迸出火花来。不发一言。
  “恩公?”
  姥无豔奔到床边,看看昏迷不醒的獍儿,又看看苍白憔悴的慕少艾,不免也迟疑起来。
  “呼呼,你们都不相信慕少艾的医术和自救的本事喽?”
  慕药师轻松的调侃,换来的却是室内难奈的安静,大家都没有接话,只是沈默地望向僵立著的羽人非獍。
  抉择虽是两难,结局大家仍可预料,不过是快一瞬或慢一瞬的分别罢了。
  突然,獍儿再次抽痉急喘起来。
  “獍儿!”
  姥无豔哀呼一声,惊慌失措,瘫倒在地,扶著床无助地低泣起来。
  慕药师快速地出手,封住了獍儿的两处穴道,转身,朝羽人伸过手来。他垂眼站著,没有说话,眉目间是无悔,也是满目的沈静和绝然。
  羽人非獍抿紧唇线,缓缓闭合上眼睫。
  结局早定,而他丝毫无能为力,无法护他半分周全。心头霎那翻转无助,懊恼不忍。
  他抬头,深看慕少艾一眼,後者仍是那副淡定神色。
  短暂僵持。
  终於,他递过火元珠,转身走了出去,不愿再看。
  他信任慕少艾的医术,也就知道獍儿必定无事,只是慕少艾的眼晴……
  他们没有其它选择。
  他能给他的,唯有一句承诺。
  无论慕少艾是否接受,无论这在旁人眼里,有多荒唐,他已不管不顾。
  “以後,羽人就是你的眼晴。”
  他隔窗掷出这句承诺。心在後怕中,竟生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甸满足。
  皇甫笑禅和姥无豔闻言,都是一怔。
  这个笨鸟!他到底在讲什麽?慕少艾心胸狂跳,神情一恍,再不敢深想,很快凝神镇定下来,开始用火元珠施救獍儿。
  两个时辰过去,獍儿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青色渐退。
  “好了。”
  喉头腥甜,慕少艾知道自己,是方才内力过耗所致。立起身,头昏目眩,他原还想强撑极力站稳,哪知身子一个踉跄,倒头便栽了下来。
  羽人非獍满脸失色,冲入门来。
  皇甫笑禅抢先一步飞掠至他身前,伸手抱住了将倾倒在地的慕少艾。
  3、
  花红桑绿,栀子肥厚,开得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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