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之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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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之不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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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想了想,笑道:“那是~~”谢衣怀里抱着酒坛,靠在沈夜肩上:“师尊对我最好了~~!”
  “你啊……”看着谢衣这般乖巧的模样,就连一向冷淡的沈夜也不禁笑了起来。自己的这个徒弟被自己疼在了心尖儿上,自然喜欢他永远这样单纯快活,只是流月城现今已是垂暮之秋,纵使不愿也盼着:“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谢衣立马不高兴了:“师尊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如今已经成年,自然是个大人了。再说了,如我这般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即使年龄尚未及冠,也早已是个大人了!”
  “哦,是吗?”沈夜挑了挑眉:“如此正好。我正有不少公文要交给你处理。明日便叫瞳把你的偃甲房给撤了,改成书房。既然是成年了,便不要再摆弄那些偃甲木头了。”
  “什么!不不不,这可不行!”谢衣急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扑进沈夜的怀里便开始撒娇:“师尊,师尊,谢衣我还这么小,离长大成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把公文交给我你怎么能放心呢?还是让我继续做偃甲吧!我会给师尊做一把全天下最舒服的偃甲椅,还要给小曦做一只最最可爱的偃甲小兔子!”
  “你啊!”
  对上谢衣,沈夜总是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
  身后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那宫殿的深处缓缓传来两个脚步声。一个脚步声一高一低,一路上都伴随着木石的碰撞声——那是瞳的脚步声。另一个脚步声则十分平稳、轻巧,每一步的声音都几乎一样。
  “属下初七,参见主人。”
  不!你不是他!
  沈夜一把攥住初七的脖颈。这个人,这木偶一般的人,顶着谢衣的面孔、顶着初七的面孔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他不是谢衣!更不是初七!
  沈夜猛地一甩,初七便像一个玩偶一般被扔在了墙上。偃甲与石墙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初七半个身子。而初七却像没事儿人一般走到了沈夜面前,复有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属下初七,参见主人。”
  平板的语调中没有一丝感情。这不是初七,不是他的初七!沈夜又是一个甩袖,将初七甩到了石墙上。
  “滚!”
  沈夜终是不愿再呆下去,转身向着大祭司寝殿走去。
  如果沈夜此时回头,他便会看见:在被自己的主人怒喝之后,初七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睁大了眼睛站在血泊之中,无助的像个孩子。
  

  ☆、第15章 悔之晚矣

  沈夜无力地倚靠在大祭司的宝座之上,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你这又是何苦?他受伤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瞳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大殿之中,唯一的眼瞳之中闪着无机质的光。
  “哼,我怎么会心疼他?他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自然是初七。这一点,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瞳坦白地陈述着事实,而后又皱起了眉头:“还是说,你不愿再要他了吗?那也好,我那里刚好养了一种新的蛊虫,正需要实验品……”
  “休想!”
  沈夜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爆炸开来,失控的情绪裹挟着庞大的清气卷起了一阵飓风。沈夜微微地喘着气,直到看到瞳冷淡的眼眸才逐渐冷静下来。
  “是了,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怎么会明白呢?”沈夜喃喃自语着,将脸庞埋进手掌,耸拉着的肩膀显得无比脆弱:“他不再是谢衣,也不再是初七……他已经不再是任何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我。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
  “你也希望他呆在你身边。”瞳顺着沈夜的话接了下去,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并不是很明白你的想法。在我看来,你既然舍不得他就不该再推开他。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根本毫无意义。”
  沈夜苦笑一声:“瞳,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动物。有些时候,理智上明明很清楚的东西,可是在情感上却无法接受;而情感上愿意接受的东西,对理智来说却根本错得离谱。”
  这话似乎有些超出瞳的研究范围了,他深入地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在你眼中,情感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人根本就不是依靠情感来存活的。人的存活需要空气、食物和水,却唯独不需要情感。那种东西根本就是虚无缥缈。我曾经抛开过人的大脑、心脏、皮肤、血肉,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你们所说的情感存在。”
  “这件事情,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那便不要解释罢。反正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
  沈夜叹了一口气:“瞳,你总是看得这么明白。”
  “……你既然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沈夜叫住了瞳,缓缓地问了一个问题:“外面的那个人,你觉得他是谁?是谢衣,还是初七”
  瞳有些恼怒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现在还在讨论这种问题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他当然是初七。”
  “凭什么?就凭他那个残破的灵魂吗?可是你别忘了,他的魂魄原本是谢衣的;而那具身体,也从来就不是他的。或许他曾经作为初七存活过,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有关初七的记忆。他是一个全新的、没有记忆的……人偶。”
  沈夜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一个人到底是依靠什么来确认他的存在?身体?灵魂?还是记忆?若是如此,一个人若是保留躯体却换了灵魂,那么他还是他吗?一个人,若是存有灵魂却换了躯体,那么他还是他吗?一个人,若是保有灵魂和躯体,却忘记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山盟海誓,那么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而那些被留下来的人,又该如何面对那个换了躯壳、丢了灵魂、失了记忆的他呢?”
  沈夜的语气里透露出痛彻心扉的悲伤,瞳却只是轻蔑一笑:“何须如此纠缠?存在的即是真实的,只要认准这一点就好了。”
  说完,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三天之后,修复如初的“初七”回到了大祭司寝殿。他原本想要曲膝行礼的,但那膝盖刚跪到一半,他便想起上次便是自己行礼惹得主人大发雷霆。一个好的活傀儡不该惹主人生气,可一个好的活傀儡更不该见到主人不行礼!“初七”的礼行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呆呆地卡在了半空中。
  沈夜长叹了一口气,实在看不过“初七”这般呆傻的模样,亲自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之前的事情,我并未责怪于你。今后,你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沈夜牵着“初七”的手向外走去:“你且隐去身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初七”的记忆中,从未与主人这般亲密过。他想起前几日主人怒发冲冠的模样,再看看今日主人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心里是又迷惑又惊喜。一路上,只一味地呆呆看着主人的侧颜,连被牵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等到“初七”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带到了神农祭台之下,只要走过那高高的台阶,便能去到神农神像的脚下,向神明倾诉心中的一切。
  沈夜松开“初七”的手,指着高高的祭台道:“那里便是神农祭台,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带他上去。虽然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我……却想带着你一起走上去……”
  沈夜向着初七伸出了手:“……初七……你还是初七吗?”
  主人那隐忍的眼神几乎刺瞎了初七的双目,即使迟钝如他也隐约察觉出了此时的沉重。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将手轻轻地放到了沈夜的手掌上。
  “属下初七,愿永远追随主人。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初七的语气异常坚定,仿佛能够透过面具看到那之后隐忍而有坚定的表情。
  “好!好!好!”
  沈夜勾起了嘴角,牵起初七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祭台。
  从今以后,在神农神像之前许下誓言的两人便要携手共进,走过横亘的空间、走过绵延的时间,走过繁华绿叶、走过秋月冬雪,走向同一个永恒的终点。
  再没有什么能把两人分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6章 永夜初晗凝碧天

  沈夜很快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作风。
  当沈夜发出“向捐毒投放矩木枝”的命令的时候,就连也瞳不禁感叹道:到底是大祭司大人,杀伐决断之处,非常人所能及。
  当矩木枝投入捐毒国的时候,沈夜和瞳就站在高高城楼之上,北风卷起狂沙和烈焰席卷了整个捐毒,赤色的火星如同雪花一般纷纷而下。
  “瞳,你看,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这么无常。人总以为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总以为还有无数个明天。可谁又知道,其实,只需要施加一点点外力,就能让生命走向终结。而那些死去的人,到最后还是无知无觉。”
  “天意自古高难问。今天,你成为了推动命运的外力,殊不知明天别人也能终结你的性命。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世事无常,终究难以完满。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我并没有为此伤怀,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罢。瞳,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每一个人一出生便注定死亡,每存活一天便向着死亡迈进一步。荣华富贵、爱恨情仇,在死亡面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为什么人在活着的时候还要对这些东西如此执着?有些时候,我也常常在问自己,纵使我拯救了今天的流月城,也救不了明天的烈山部。我的族人总有一天会步入死亡,正如那些与我们一样的上古部族,终将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挣扎求生,甚至,不惜牺牲他人的性命?”
  瞳看着沈夜的侧颜,他从未想过沈夜竟然已经想得如此深、看得如此远,那个曾经于他一同嬉笑打闹的顽童,如今早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盛极而衰、枯荣轮转,此乃天道。我们这些人……生于寒夜,也将无声无息灭亡于寒夜。就像上古遗留至今的幽魂,早已被时间长河抛弃,出生便注定了不幸……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前方只有一线萤火般微弱的光芒……还还是忍不住想看一看,那个或许充满光明的未来。”
  赤色的火焰映入沈夜的眼中,就像鲜血染红了天边。说起来,沈夜和捐毒还很有些孽缘:当初截杀谢衣便是在捐毒,如今投下矩木枝也是在捐毒。沈夜遥望着初七在大火中繁忙的身影,他想,如今的初七也是在捐毒。
  曾经的谢衣有多么纯白,现在的初七便有多么黑暗。若曾经的谢衣是从天而降的神祗,那么他沈夜便要撕碎他的天衣、扯烂他的霓裳,将他拖入到地狱的黑暗深渊。
  这是他答应我的。沈夜想,他亲口发誓要与我在一起,那么,便休想再离开!哪怕是死了、烂了、化成了灰,也要给我从阴曹地府里爬回来!
  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曾经繁华的都市终究付之一炬,入眼只有残垣断壁,静静地述说着命运的无情。
  有一支军队急速地开进城中,又在不久之后快速地撤离出来。
  初七从城中飞跃而出,顺从地跪在沈夜面前。
  “属下初七参见主人。主人交代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城中没有一个活口,所有三岁一下的孩童全都转移到了附近的城市,残留的矩木枝条也全部毁掉。”
  瞳诧异地看着沈夜:“你竟然会留下活口?这可真不像你的行事。”
  “天道循环、因果相承。我这样做并非出于同情,不过是想要留下‘种子’罢了。”
  沈夜的语气很轻巧,仿佛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但瞳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赴死的决心。
  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若这些孩子有朝一日能杀上流月城,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光如梭,十八年的时光转瞬即逝,砺罂之事已经渐入尾声,从下界却再次传来谢衣的消息。当华月报告有一少年在寻找谢衣之时,沈夜的心中便隐隐有了预感。
  快了,快了,当年的种子就要发芽了。
  沈夜将初七召到面前,细细抚摸他的眉眼。这个人与他纠缠一生,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负谁更多一些。但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就这样走着走着,也就过了一辈子。
  “初七……”
  “属下在。”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夜突然觉得累了。眼前的初七只是一个活傀儡、一个听话中心的属下,却不是那个与他纠缠不休的谢衣,更不是那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初七!纵使他与他相伴走过如此漫长的时光、走过神农祭台那长长的台阶,但他深爱的那个人终究回不来了!
  罢了,罢了,终究还是我贪心了。像我如此罪孽深重的人,不该要求得太多……
  生灭厅中有记载,神女墓中有一三世镜,触之可获前世记忆。若是初七去了,只怕会忆起往昔种种,重新成为谢衣吧?到时候,他一定会立刻离开,再也不回回来了吧?
  这样……也好。
  流月城必将毁灭。若是谢衣能够在这之前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一番思索之后,沈夜轻轻地推开了初七:“去神女墓,带回昭明剑心。”
  几日之后,乐无异一行四人杀上流月城,其中,没有初七的身影。
  当巨大的石块纷纷落下,整个流月城即将分崩离析之时,沈夜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大殿的路上。他的脚步踉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然而这是他为自己选好的归宿,也注定要由他一人完成。
  只是,心口的契约疼痛无比!
  那是他与初七的契约!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而这灼烧一般的疼痛明明确确地告诉了他: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初七死了!
  沈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无尽的苦涩与悔恨涌上他的心头。
  他终究是后悔了。
  一个人的道路实在是太寂寞,如是初七……
  “叽叽————————!”
  一阵尖利的叫声打破了沈夜的思考,那叫声宛如杜鹃泣血,在空茫无垠的苍穹中不断回响。
  一只偃甲鸟如同利箭一般飞速而至,它的嘴中叼着一柄残剑。
  是忘川!是他赠给初七的忘川!
  沈夜欣喜地抚摸着那柄残剑,将它紧紧地按入胸口。
  初七,你我终究不再分离。
  ——正文,完——
  

  ☆、番外1 当时只道是寻常

  流月城七杀祭司瞳最近很困扰。
  其实生活中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心魔砺罂整天呵呵呵地和矩木不离不弃,大祭司沈夜依旧心思莫辨喜怒无常,活傀儡初七依旧神出鬼没沉默寡言,自己的蛊虫依旧鄙视自己投喂的伙食……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一切又都不一样。
  被一个小鬼给缠上了。
  瞳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沉默地看着那个孩子在自己的宫殿里跑来跑去、进进出出。
  “我说,你……”
  “什么什么!瞳大人有什么吩咐!”
  瞳刚发了个声,那小孩便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瞳突然说不出将人赶走之类的话了。
  “……没什么。你帮我把书桌上的笔拿来吧。”
  “好的!瞳大人!”小孩儿的眼睛更加明亮了。明明是被使唤着跑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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