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候一久，郑南就不行了。
他出招时，依然会下意识的避开要害！这个要命的坏习惯在这种时候可就真的快要了郑南的命了。
敢动福威镖局的镖车，这劫匪也是多年的悍匪了，动起手来招招悍不畏死的——在发现郑南居然是一个没杀过人没见过血的嫩菜鸟之后就更无所忌惮了——这不，郑南一剑刺出，忽的被人用手抓住，那人的手上淌着血，面色变都未变，还大笑着喊：“兄弟们，加把劲儿！这个白嫩嫩的公子哥儿是个花架子，以伤换命啊！”
然后，好几把大刀已经搂头盖顶的招呼过来！
郑南看着那雪亮的刀光急速逼近，大脑一瞬间空白了——十年的训练毕竟不是假的，生死关头抛弃了所有杂念，求生欲望支配着，他哪里还记得什么叫做“下不去手”？
松开长剑，反手化掌为爪，“喀嚓”一声脆响，郑南已经抓碎了一个劫匪的喉结！
郑南先前的招式已经让这些人都放弃了防御，只等着砍死这少年公子哥儿然后分赃呢，哪里料到无害的小白兔一下子长出了利爪獠牙？
不一刻的功夫，除了手抓长剑没有攻击的那一个之外，其余的人已经横尸当场了。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也顾不得别的，转身便飞速向着大部队的方向退去：见了血，这公子哥儿跟先前一比可立马就成了两个人！好狠辣的招式！想不到他也看走眼了！悍不畏死可不代表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要送死。
郑南没有追杀他。
郑南很想吐。
他身边横七竖八的倒了七八个尸体，都是他杀的……
都是他杀的！！
他竟然杀人了？！
死命咬住嘴唇压下心底的呕意，郑南慢慢的动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来——这里是江湖世界，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觉悟了？怎的还这样没出息？！丢人丢到家了！你还敢说跟着教主大人学了十年武？！这样懦弱的你，连杨莲亭都比不上，怎么配同东方大哥站在一起？！
第三十九章 重逢
第三十九章重逢
杨莲亭这个人，虽然贪好权势且无才无德，好好的一个日月教最后被他折腾成什么了？郑南瞧不起杨莲亭，却不能否认他的优点。
在杨莲亭身上，有一点还是很值得人称道的——他挺硬气。
或许这样说也很奇怪，但郑南记得，在原著里，被任盈盈挟持，作为人质威逼教主大人时，杨莲亭从头至尾没有求饶——也许是他晓得求饶也没有？——甚至在被任盈盈刺伤的时候都尽力不出声干扰教主！凭这一点，便不能说杨莲亭一无是处。
难道，他真的连杨莲亭都不如？！
这样的他，这样杀一个人都会想吐的他，在这个到处都是腥风血雨的江湖中，要凭什么跟教主大人在一起？若是任我行真的从梅庄地牢脱身而出，他们真的杀上黑木崖，这样的他，除了会拖教主大人的后腿之外，还能做什么？！
久远的记忆中，一副模糊的画面忽然鲜明起来。
那是他在看电视剧《笑傲江湖》的时候，静谧优美的庭院里，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正在绣花，而任我行、令狐冲等几人却持刀拿剑杀了进去。多人围攻，红衣的身影依然悠忽若电，来去自如，那般潇洒；可旁边有人被挟持，于是，那一抹冶艳的红被束缚了，被击败了——不自觉的，郑南把那一抹最终倒地的红色身影看做了在他身边十年的东方不败；而被挟持的人，则从杨莲亭变成了他！
郑南的嘴唇被他生生咬破，咸腥温热的液体在唇齿间肆虐，想要呕吐的感觉很神奇的消退了。
走动了两步，舔了舔嘴唇，鲜血的滋味依然咸腥，郑南的眼光却清明起来——捡起一柄长刀，他加入战团，刀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东方不败心情很不错。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郑南，他的唇边便一直带着那抹温和绝美的笑。
风过处，轻微的喊杀声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东方不败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本来就很快的速度再度飙升，整个人好似一道红色闪电一样向前方冲去。
郑南……不会有事的！
他和福威镖局的镖车在一起，虽然那些镖头都不是什么高手，也总能抵抗一阵；更何况郑南练了十年的剑，武功已经能说得上一句“不错”了？
心里这样宽慰着自己，可东方不败的脸色却阴沉沉的能滴出水来——郑南武功再好，他也未曾与人真正动手过招！
真是的，雇佣一个向导不好么？怎的偏生跟福威镖局走到一起了？难道郑南就不晓得这个福威镖局空自有偌大的名头，实际上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就是那个叫什么林震南的总镖头，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东方不败的速度本就飞快，这一全力奔跑更是快的惊人，几下起落，他已经到了战场上。
看到前方奋力拼杀的郑南，东方不败这才放下心——他没事，就好。
可下一个瞬间，东方不败的眉头就又皱紧了：怎的南子满身都是血？！还有，他背上那几道纵横交错的刀口是怎么来的？！
郑南受伤了！而且看起来显得极为凄惨！
东方不败只觉得怒火填膺——这可是郑南！他所爱的、想要好好守护、一辈子不放手的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受了这么重的伤？！
郑南这会儿，其实一点也没发现，他心心念念的教主大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越来越近——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虽然杀了人，也不再畏惧杀人，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初涉争斗的菜鸟，临敌经验少的可怜，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一个不留神就要挨上一下，他已经尽力的在躲避反击，可背上火辣辣的痛楚、还有鲜血流出所带来的眩晕，让郑南的动作越来越慢。
真的，好想念东方大哥啊！
只觉得手中的刀越来越沉重，郑南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一袭夺目的红衣。
该不会是临死的幻觉吧？他还没落魄到这地步吧？奋力一刀又干掉一个劫匪，郑南愕然的发现，围攻自己的人，好像……都倒下了？
“怎的这么笨？连这样的小角色都对付不了？”耳边有人用略带训斥的语气说，入耳的嗓音极是熟悉，“若是你一开始便下狠手，绝不会落得这样惨！跟你说过多少次，真正对敌，是绝不能留手的！这次，你总该听进去了吧？”
“东方大哥！”郑南看着身边的红衣男子，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很没出息的眼眶泛酸！
用力的眨了眨眼，郑南有些傻气的伸手扯了扯东方不败的袖子，笑了：“东方大哥，真的是你！”
“你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东方不败扯开郑南的上衣，开始处理他后背上的伤口，“痛不痛？”
郑南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僵：“痛、很痛啊！”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丝的委屈。
是真的很痛——在前世的和平世界，他受过的最重的伤也不过是扭个脚什么的，哪里经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更何况背上实打实的挨了七八刀？还得庆幸，郑南实力终究凑合，虽然挨了几刀可也没受到重伤！若是不然，他早就被人砍成十七八段了。
听着郑南委屈的声音，东方不败满眼都是自责和心疼，他拿出一个精巧的瓷瓶，打开瓶塞，把里面的药洒到郑南背上。那是出自杀人名医平一指的上好金疮药，一洒上去，血便渐渐止了，可那狰狞的伤口依然让东方不败的手指轻轻的颤抖起来——多年的浴血厮杀，就算是面对刀山血海，东方不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哪怕当年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重伤，也不会让他的脸色变上一变；可郑南身上这几道严格来说绝对算不上重伤的刀痕，却让东方不败的心都揪了起来！
“真的很痛吗？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扯下衣服柔软的内衬，东方不败小心翼翼的为郑南包扎，生怕动作重了会给郑南带来更多的痛苦。
“也没多痛啦。”这会儿安全了，郑南也开始有些不自在了——好吧，他脸色通红耳根滚烫，眼光躲躲闪闪的压根儿就不敢看他日思夜想的教主大人！
真没出息！居然会害羞？！
郑南开始唾弃自己——他怎么就没发现，他的脸皮薄成这样？想念了这么久，怎的人都到跟前了，他居然怯场不敢看了？！
偷偷摸摸的又看了教主大人一眼，郑南觉得那越跳越快、不受控制的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他脸色红的不正常，东方不败担忧的探手去摸他额头：“南子，你发烧了？脸色怎的这么红？”
温热光洁的手掌按在郑南的额头上，东方不败有些疑惑：“没发烧呀！”
肌肤相触，东方不败俊美容颜近在咫尺，那略带担忧的神情美的倾国倾城，鼻尖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郑南的心跳又加速了几分，他僵着身子，脸上的热度也再度提升，一句话不经大脑的就冒了出来：“东方大哥，你真好看！”
动作一僵，东方不败的脸色也有些发烫的感觉，他抽回手继续为郑南包扎：“胡说八道！”
可惜，假作严厉的叱责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郑南看着脸色发红的教主大人，又傻了。
把郑南的伤口全部包扎好，又取出一件新外衣帮他披上，东方不败的目光转到镖车边犹自未曾停歇的战场上。
不得不说，福威镖局这许多年护镖走镖，还是有一点真本事的，几个镖头带着众多的手下，以镖车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形战阵，跟劫匪拼的有声有色不落下风。
东方不败的眼里透露着淡淡的杀气，语气轻柔：“南子，可要我去杀了这些混蛋为你出气？”
哼！就知道福威镖局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放任南子一个人在外面厮杀！若是南子也在他们的圆阵当中，是决计受不了这许多伤的！
——可怜的福威镖局，你们被教主大人盯上了……
郑南看了看仍在奋力拼杀的镖局中人——那个这几日跟他称兄道弟的镖头也已经挂了彩，鲜血满身。想到方才刚遇劫匪时自己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排除在外，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可郑南也知道，萍水相逢，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费心保护他？
“算了，大哥，我看他们也占了上风，我们走吧。”沉默的观察了片刻，看到镖局那边的人齐心协力取得优势，郑南便出言道——本来就是陌生人，今后自然依旧陌路。
东方不败有些诧异的看了郑南一眼，笑道：“南子，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去帮他们。”
郑南讪讪一笑——这个念头，他怎么敢有！这可是教主大人呀！
“南子，你终于抛掉了那些无谓的同情心，很好。”东方不败伸手把郑南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成一个鸟窝，笑容了多了几分放心，“我以前对你讲了多少次，终究不及真的见了血，呵，这么说来，其实我还得感谢他们？”
东方不败的话让郑南更尴尬了，他抓抓头：“东方大哥，莫取笑我了。”
“接下来，想去哪里？”东方不败笑问，“听说你原本打算去华山？”
郑南脸色一红：“就是那么一说罢了，我其实想回黑木崖。”
东方不败的笑容越发温和：“现在呢？是回黑木崖还是去别的地方？放心，虽然我已经有些年头没在江湖上行走了，可辨认方向路途的本事，还是会的。”
于是，郑南的脸更红了——可不可以，不要取笑他了？
第四十章洛阳
洛阳的牡丹节，由来已久，自从那唯一的女皇把牡丹贬谪到洛阳来，这洛阳就成了牡丹之城，每到牡丹盛放之际，自有许多的文人墨客前来一展文才，便不能被上位者赏识，在众清流之间有个诗名，那也是很好的事情。
今年的牡丹花又开了。
“东方大哥，洛阳城的牡丹花，果然漂亮！”郑南的伤已经收口——平一指亲身赶来治疗，还能延误到哪儿去？
东方不败依然是艳红色的长衫，容光绝艳——路上的人时不时的有看傻了的，这让郑南又是高兴又是嫉妒。高兴的是，这样风姿绝艳无与伦比的教主大人倾心之人是自己；嫉妒的是，明明就是他的心上人，怎的却要任由这么多人看？！
等两个秀才打扮的人吟咏着什么“国色天香”之时，郑南爆发了：“东方大哥，你带上面纱好不好？”
“南子，等寻到客栈，我们便去买个斗笠来戴。”看着郑南吃醋的模样，东方不败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重逢之后，他忧心郑南的伤，从未问过他到底考虑的如何，心里不是不担忧的。可郑南的表现却让他逐渐放了心——郑南有几次想要跟他说什么，却总是磕磕巴巴欲言又止，最终面红耳赤的跑走，平素里与他相处时也多了几分随意与亲昵，虽然这个害羞的少年说不出口，但东方不败不是瞎子，怎生瞧不出来？
反正郑南岁数还小，他有耐心等。
本来是打算回黑木崖的，可当郑南听说洛阳牡丹节快要到来时，双眼满是期待的望着他，东方不败立刻就改了行程——黑木崖那边也没有什么事，何不趁机带郑南在江湖上行走一番？也好多些阅历。
所以，在郑南的伤不碍事之后，二人一路行来，已经到了洛阳城。
还有一件事让东方不败哭笑不得——郑南的方向感天生就差！晴日里还好，还能辨认方向，可若逢阴雨天气，他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教导了好几次也没啥长进。
东方不败最终只能轻轻一叹：“算了，等回了黑木崖，我送你一个司南好了。”
司南？古代版的指南针？黑木崖上还有这等好东西？郑南万分懊悔——他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带上一个？！
洛阳的繁华自然不是福州府能比，郑南虽然前世见识过的大城多了，可如同洛阳这般古色古香的古代名城还真没有见过。钢铁丛林如何比得上牡丹花都？古朴的街道，如织的游人，还有那盛放的牡丹花，这一切让郑南看的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卖花咧！卖花！这个大哥哥，您给漂亮姐姐送朵花吧？”清脆悦耳的童声传来，打断了郑南的思绪。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八九岁大的清秀女童，这小女孩挎着一个大大的藤篮，里面是剪下来的牡丹花枝，此刻她正用极期待的目光看着郑南不放呢！
不用问，这漂亮姐姐指的人，就是教主大人了！
略带好笑的看了东方不败一眼，郑南摸出几枚铜钱，换来一朵红色的牡丹，在东方不败略带无奈的眼神中簪在他的头发上。
郑南一直认为，红色才是最适合教主大人的颜色。
“胡闹！”任郑南在自己头上折腾，东方不败轻叱了一声，心里却有一股淡淡的甜意——郑南此举，无异于表明心迹，他这是把自己……当成……
脸上又开始微微发烫，微红的脸庞在牡丹的映衬下更美了三分，郑南再度看呆了。
不过郑南回过神来的很快，他恶狠狠的瞪着周围同他一样看呆了的众人，气急败坏：“去买面纱！”
在东方不败和郑南刚寻定了客栈之后，便有不速之客上门。
店小二上来说，有个十二三岁的漂亮小姐求见。
东方不败眉头轻轻一皱，有些不高兴：“她来做什么？”
郑南眨了眨眼，才有些迟钝的想起来，貌似任盈盈就在洛阳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