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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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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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把痛苦降到最低,裴穗走得很快,拢共用了不到五秒。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漫长得像是赤脚走在刀刃上,每一步都是煎熬。

    而这所有的煎熬都源于那道迫人的视线。藤蔓似的缠在人身上,越勒越紧,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可袁贤辉正忙着收拾烂摊子,这会儿才没有空去关注她的动向呢,所以这视线来自于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身处藤蔓中心的裴穗安分守己地低着头,一路上不敢直视任何人,走到贺霆舟跟前的时候差点又习惯性地跪地上了

    这会所的规矩真是害人。规定什么不好,非得规定他们必须跪着为客人服务,弄得她现在一见着这些大人物,就条件反射地想跪在地上。

    裴穗稳了稳自己慌乱的心态,看着桌上摆着的几种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白的,斟满后立刻后退到了几米开外。

    白的后劲儿大,容易醉。早点醉早点回家,省得他在这儿折磨人了。

    而那个早就醉了的人呢,明明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火气大得恨不得能揪着人衣领大干一架,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就萎成了一滩烂泥,紧抱着袁贤辉不放,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着。

    被赖上的袁贤辉死活甩不掉他,没辙,只好一边拖着人往外间的沙发上走,一边让桌上的其余人先顶上,缓和缓和一下气氛。

    老刘这人吧,也真是沉不住气,都说了酒桌上不谈生意,结果一丁点火星子就把他点燃了。这买卖不成仁义在啊,要是为了眼前的这点利益而把贺霆舟得罪了,那多得不偿失啊。

    你说好好的一个局,就这样被他这颗老鼠屎给搅坏了,袁贤辉气得在心里直骂人。可气归气,路过裴穗身边的时候也没忘叮嘱她两句:“小裴,你也好好陪贺总喝两杯。”

chapter 6() 
袁贤辉仿佛在她身上寄予了无限厚望似的,把“好好”两个字说得格外用力,但音量不高,因为本来他也没打算说给其他人听。

    奈何其他人耳朵尖,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于是拿酒杯的手又默默地缩了回去,如蒙大赦。

    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霉头,于是附和道:“对对对,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喝多没意思啊,小裴陪着好。”

    袁贤辉:“……”

    唉,这人呐,享受惯了安逸舒适的生活,就会渐渐失去了最初的冲劲,也难怪一直走下坡路,到处给人当孙子。

    作为孙子大队中的灵魂人物,袁贤辉只能又站出来主持大局了。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哥马上就回来,你先撑着场子,给你的钱翻倍!”

    短短几分钟而已,他相信裴穗一个人能够应付过来。虽然她人是傻了点,但嘴齿伶俐,只要是同钱和命挂钩,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一点还是不用担心的。

    他交代完后就把裴穗往椅子上一推,自己拍拍手就走了,而那些唱歌的也各归各位,企图营造出相安无事的假象来粉饰太平。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被推倒风口浪尖的裴穗面上维持着微笑,内心已经booka了。

    为什么老是把这些高难度的活儿交给她做,难道她看上去很像是具有挑战精神的人?

    虽然在会所里也会有喝酒的时候,但都是客人非要拉着她喝,她只管把客人递过来的酒喝掉就是了,像这样的还是的第一次,是不是应该说几句助兴的话?

    这话裴穗倒会说,但也要看别人乐不乐意听啊。要是对方一副多说一句都要把你舌头给割了的样子,那还是少说为妙吧。

    至于像贺霆舟这种,不大看得出来他心情到底是好是坏的,那就只能采取保守方案了。反正他要不高兴了,说不说话都没多大区别,最后总归是要倒霉的。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也没瞎费什么口舌,说了些不会出错的客套话后,端起酒杯便闭着眼仰头一口干了。

    裴穗的酒量还不错,但放在她的身上就有些暴殄天物了,因为她不爱喝酒。可不知道是处境使然还是酒太好的缘故,她这一次竟喝出了畅快的滋味。

    干烈醇厚的白酒顺着喉咙一路辣到了人心坎里,香味却还留在唇齿间。她捏着杯子细细回味了一番,而后才想起自己不是来品尝美酒的,连忙睁开了眼。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贺霆舟的脸。

    他就坐在她的旁边,还是斜斜地倚在椅背上,姿态散逸松活,眼眸轻敛,也不说话,就这样闲闲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穷人吗……

    虽说酒能壮胆,但裴穗的胆子太小,一小杯白酒下肚,根本壮不了多少。

    她被看得有些底气不足,把酒杯放了回去,又把他的那杯端起来递了过去,小声地问道:“贺先生,您要喝吗?”

    贺霆舟不接下也不拒绝,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裴穗如坐针毡。她绞尽脑汁想其他的说辞,幸好袁贤辉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在这种关键时刻赶了回来,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贺总,这老刘脾气冲,说话不过脑子。”他擦了擦汗,随便拿了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杯酒就当我替老刘给你赔不是,你千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说完便把酒一咕噜喝完了。

    裴穗心想既然袁贤辉都回来了,那是时候把舞台交还给他了,但又不方便打断他的话,只好一寸一寸地慢慢往外挪屁股。

    谁知贺霆舟斜倚着的身子突然动了动,朝她徐徐倾了过来。裴穗以为是自己逃跑被发现了,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只闻到了一阵清冽的味道,在鼻息间稍纵即逝,有些熟悉,还没想起在哪儿闻过便听见袁贤辉咳了一声。

    他打了一下她的手,佯装教训道:“小裴,现在可不是耍拳的时候啊。”

    “……”裴穗放下手一看,这才发现贺霆舟哪里是要打她啊,只是过来拿打火机罢了。

    他的薄唇间松松地叼着一根烟,低头点燃后,微抬下颌示意了下,不咸不淡道:“嗯,接着喝。”

    灰蓝色的烟雾氤氲着他的眉眼,仿佛柔化了那些凌人的气势,眼睛却还是清亮的。就像这座城市的夜晚,幽深而又璀璨,变幻莫测。

    听了他的话后,刚庆幸完的裴穗一愣,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后,真的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

    袁贤辉拿着个空酒杯站在一旁,还在状况外,摸不着头脑。眼见着半瓶白酒都快见底了,贺霆舟也没有要喊停的意思,他又不好出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喝完最后一滴酒。

    喝完也就算了,可裴穗像是没喝够似的,又伸手去够几个座位之外的酒瓶。

    大约是因为酒劲还没有上头,除了白净的脸颊上透着些红晕,她看上去似乎没有一丝醉意,褐瞳还是清澈明亮的。

    事实上裴穗一点也不舒服,至少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没事。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胃都在翻滚似的,脑袋也开始钝钝地疼了。

    她承认喝第一口的时候,确实觉得口感不错,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不喜欢酒的人,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这样没完没了地猛喝。

    趁着转身拿酒的空档,裴穗深呼吸了好几下,吐出那些郁结在胸口的闷气。可手刚挨着酒瓶,旁边就有一个东西咻地飞了过来,发出一记清脆的哐当声。

    瓶身应声而落,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和酒。

    裴穗被惊得清醒了几分,像是被点了穴般,不敢回头,只能定睛看了看桌上的那玩意儿……这不是刚才贺霆舟拿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吗?

    “……”这……又是几个意思?

    袁贤辉也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贺总投得真准哈哈哈”。

    闻言,贺霆舟的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盯着裴穗的黑瞳眯了眯,忽得长腿一伸,站了起来,宽敞的空间里蓦地生出几分逼仄的压迫感。

    他斜觑了袁贤辉一眼,声音里还蕴着少许没有淡去的笑意:“你的人倒都挺爱自作聪明。”

    “……”这话袁贤辉听得头皮发麻,只想求他别笑,但还一个字都还没说呢,人就已经走了,他又只得赶紧跟上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袁贤辉觉得自己已经去了半条命了,回来后在裴穗旁边坐下,冥想了一会儿后,学着她的样子,抱着椅子哭:“小裴,你说哥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裴穗还陷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偏头枕在椅背上,素黑的短发胡乱散在她的脸上,只露出了一点小巧的鼻尖。

    听见他的话后,裴穗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有气无力地说道:“辉哥,你是个男人,坚强点。”

    “……嗯对,我是个男人,不能哭。”袁贤辉抹了抹泪,还没来得及夸她懂事,便又听见她说,“再难过也别忘了给我打钱啊。”

    袁贤辉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她的小眼睛里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问道:“小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靠吃钱为生?”

    “……”要是她靠吃钱为生的话,恐怕现在早就变成冥币了吧。

    当然了,裴穗并没有光顾着挣钱,学校里的事她也不敢有所松懈。为了迎接惨绝人寰的考试周,她还特地找李惠请了一周的假。

    考完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考试,已经快傍晚六点了。

    七月已经过半,曾经无比向往的大学生活也被时间的手推着,就这样毫无知觉而又匆匆地走完了二分之一。

    因为收拾东西的速度慢了些,等裴穗走出教室的时候,教学楼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走廊上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全是人脑袋,闷热的空气里还混杂着各式各样的气味,在高温的催化下发酵,挑战着人的憋气极限。

    身经百战的裴穗早就见怪不怪了,镇定地抽出一张纸巾捂住鼻子,百无聊赖地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顺着缓慢的人潮往教学楼外流去。

    学霸们还在为了选a还是b而争执不休,学酥们已经开始商量着今晚去哪儿策马奔腾了,还有少数的人在说着回家的事。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裴穗这才想起自己还忘了件重要的事,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

    谁知一开机就接到了何蓉打来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抢了先:“你还知道接我电话?”

    其实刚才她已经打过一通电话过来了,只不过快要到考试时间了,裴穗没说两句就挂了,这会儿总觉得她妈话里藏刀。

    该不会以为她是为了逃避问题而故意说是快考试了吧?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妈,我真的在考试。”中年妇女难免有点脆弱多疑,裴穗表示充分理解,“这不,一考完就准备回你电话,结果你正好就打来了,咱俩还真是母女连心。”

    “都会挂我电话了,你还把我当成是你妈?”何蓉一点也不领情,顺着她的话反将了她一军,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你打在我卡上的那些钱是哪儿来的,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还真的在为挂电话的事怀疑她呢?

chapter 7() 
人群分散在楼梯口,终于不再那么寸步难行了。

    “妈,我真的没有再去打工了。”裴穗低头看着阶梯,一边下楼一边说道:“而且我不是给你提过吗,之前我给杂志社投了画稿,那钱是稿费。”

    在外面打工的事被何蓉撞破也是在裴穗的意料之外,反正事情刚好就有那么巧。

    可惜那时候她还没有练就睁眼说瞎话的神功,被何蓉随便逼问了几句就全盘托出了,下场当然就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严令禁止她再去做这些工作。

    不过这会儿裴穗说的也不全是假话,那钱里确实有一部分是稿费。

    她本来就是美术专业的,曾经在微博上连载过漫画,也出过绘本,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只不过后来渐渐被现实生活里的事给耽搁了,现在只会偶尔投投稿子,不像过去那样热忱了。

    何蓉还是半信半疑:“少拿这些骗我。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都知道,还不清楚你那点小心思?”

    “……妈,有你这样说自家女儿的吗!”裴穗不满地嘟囔着,也有些急了,“你要不信,我明天就把样书寄给你看。”

    见她拿得出证据,何蓉心中的疑虑也消除了一些,叹了叹气:“唉,长大了,妈管不住你了,多问两句就嚷嚷,待会儿是不是又要挂我电话了。”

    “……”果然是亲妈,弱点一抓一个准,裴穗败下阵来,“妈……”

    何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重心长道:“穗穗,妈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你出事……”

    她还在不厌其烦地唠叨,说的话裴穗都能倒背如流了,却也没有打断她。没有拿电话的手悬在空中晃悠,像是在练平衡木似的,一边在街沿上走着,一边耐心地听她说。

    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裴穗那歪歪倒倒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条小路,从教学楼回寝室,走这儿是最近的。平日里是情侣们的约会胜地,不过由于正值期末考试的缘故,此刻略显冷清。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从偷来的还是捡来的,起码大了一个号。风一吹,鼓得跟风筝似的。

    他还在东张西望的,一瞅见裴穗后,立马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朝她走来。

    “对了,何志平好像前些天来b市了。要是他来找你,你就当不认识,知道吗?”说着说着,电话那头的何蓉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提醒道。

    可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何蓉的语气凶了几分:“裴穗,你在听我说话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我刚在买东西呢。”裴穗回过神来,动了动停滞不前的脚步,立刻转身往反方向跑。

    “好了好了,妈不念叨你了。你自己好好注意身体,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嗯,好。”裴穗的注意力全放在身后,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挂了电话后正欲加快速度,朝人多的地方走去,手臂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她跑得快,何志平追得有些吃力,这会儿还在喘气,责备着她:“穗穗,看见大舅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啊。”

    他不过才三十几岁,脸上的皮都已经松掉了,双颊凹陷,满口黄牙,笑得人恶心。

    裴穗嫌脏,厌恶地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站得离他远远的,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打毛线招呼,她现在只想打人!

    何志平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提着两大袋水果又追了上去:“大舅正巧路过你学校,就买了点水果给你,你拿回去和同学分着吃。”

    “……”呵呵,这次还下血本了呢,想必更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裴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越跑越快,就快要回到大道上去了,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辆黑色轿车,她险些撞上去。

    轿车将将把出口堵住,巧合得有些诡异,裴穗突然意识到他有可能是故意把自己逼到这里来的,正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可才后退了几步就被何志平推了回来。

    他打开车门,把裴穗硬塞了进去,最后只说了句“穗穗,你别犟,大舅也是为你好。你要是能跟个有钱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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