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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较量般的凝滞沉默后，他吐出一口气，说不清是投降或顽抗。「睡觉。」他说，然后便再无声息。
盯着这张看似平静放松的睡脸，他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然而当初分别时我对他做的不说割袍断义，却也表明了我『一刀两断』的态度，他没有理由再来找我。
除非他恨我。
恨之入骨，希望亲手将我手刃。
——真好啊。
弯了弯眼睛，我发现自己竟不惧怕，更不愤怒，反而近乎欣然地期待着所谓的『死亡』。
不曾喜于生，未将悲于死。
何况，即将杀死我的，是亚门钢太朗，死在他手上我并不亏。
之后亚门先生睡了很久，或许是睡了很久的缘故，我睡不太着，就扭着脑袋看着他睡，不一会脖子就酸了。我清晰看到他眼底的乌青，似乎很久没睡好觉了，这时便睡得很沉，恐怕我挣脱了绳索离开他都不会知道，然而我只是安静地看着，等着他醒来。
等到『睡王子』醒过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僵掉，为了掩饰这一点我刻意板着脸，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没想到，他竟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或许是我惊讶又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取悦了他，亚门竟然笑了，又狠狠地揉了揉，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掌心错杂的纹路。
「我早就想这样干了。」他说，有点得意。
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感觉像我不认识的另一个人，竟让我舍不得移开目光。「你想做什么？」唯有自己才听得出声音中的晦涩，我不愿让自己露了行迹，便故作若无其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最后的记忆是成为喰种搜查官的『金木研』，他现在叫——
佐佐木绯世？！
心中茫然，我脸上不由得带了出来，除了他我还看见了谁？为什么想不起来？大脑一阵疼痛，我咬紧牙，是了，是有马贵将，我看见了他，他和佐佐木绯世在一起。……在CCG的真正的『金木研』，与彻底沦为喰种的我……如果亚门知道我不是完整的『金木研』，他又会怎么做？
呼吸遽然加快，我感到未知的慌乱，同时也不无振奋。
如果我不是『金木研』，那我——
盯着亚门不断开合的双唇，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有千百种念头在脑中同时滋生，又同时死亡，它们在诉说着同一个欲念，关于——彻底占有的另一种方法。
25
双手捆地并不牢靠，垂着眼看着亚门帮我松绑，我略有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很擅长捆绑。转念一想，我也就释然，到底是CCG的高材生呢，只是CCG的搜查官们估计不会有活捉喰种的念头，这捆人的技术学来也只为对付同类。
手臂上的一圈红痕看起来就像一对手镯，看着很稀罕。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免有些稀奇，这点擦伤竟没有自愈？「是Rc抑制剂？」
「嗯。」
相处了一年，分别了一年，刨除最初的寒暄，我们四目相对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想了一阵，我率先挑起话题，「你是……『大蛇』？」
『大蛇』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喰种，出名的原因除了强大的力量，还有他始终在猎杀喰种，一般的喰种就算喜欢共喰，偶尔也会捕食人类，毕竟同类吃多了，喰种也会受不住出现精神错乱等情况。如我和亚门这样唯以喰种为食的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所以在『大蛇』出现后，我瞬间就想到了亚门。
「让我看看你的赫子，可以吗？」
对喰种而言，除了打斗和捕猎，喰种一般不会使用赫子，而能在和平状况下互看赫子，也算相当亲昵的行为。这一点，我知，亚门也知，所以我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他愣了愣，脸上闪过不明显的晕红，却点了点头，释放了赫子。
与我预期的不同，亚门的赫子是从尾椎处长出类似于尾巴的触手，血红色，远远看去就像一节粗壮的蛇尾，加之他身材高大，倒无愧于『大蛇』的称号。我本以为他会是缺乏灵活与机动性，更具力感的甲赫，但转念一想，尾赫对人体的提升比较平均，对下肢的力量更加强，这样他用起来或许更顺手些。而且从理论上，尾赫还是克制我的鳞赫的呢。
「你走后，我才有的它。」
咬着牙，亚门这样说道，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略有奇怪，似乎是……
羞耻？！
我低头看了一眼膝上的赫子。
它软趴趴地搭在我膝盖上，摸起来很软，感觉有点笨笨的，就像亚门这个人一样，除了工作以外的部分笨拙地让人忍不住想笑。
好吧，我其实难以理解亚门在想什么，不过他愿意把赫子展示给我我还是很高兴的。可惜因为Rc抑制剂，我不能放出我的赫子，否则就可以比较一下了，不过我的赫子上有坚硬的鳞片，估计没有亚门的赫子柔软吧？
我没提佐佐木绯世的事，依那长相似到极致的脸，亚门必定会怀疑我们的关系，与其提出来不如沉默，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至于『大蛇』以喰种为食，甚至私下自发帮CCG处理危害极大的高阶喰种的事，我更没有商讨的兴趣。不过低调久了，我该以什么模样回归『正常的喰种世界』？当初堕落为『蜈蚣』的金木研已死，便让我以『蜘蛛』为名活着如何？
既然『佐佐木绯世』是CCG，我就始终当个喰种吧。
然而冥冥之中，我却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遇上『佐佐木绯世』的，毕竟CCG与喰种，终究势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很想写金木躺在床上，然后亚门在床边的地板上做俯卧撑啊_（：з」∠）_
话说金木为甚会跑掉呢，因为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喜欢亚门，而亚门跟过去的自己有仇呀＇壁＇？_？）ノ やぁ然后再戳戳戳戳，就借口黑掉干脆跑掉了呢
↑↑↑
逗你玩啦啦啦了，其实是脑洞开太大，顺手神转折，然后一下子圆不过来啦~（≧▽≦）/~
☆、Day 12
26
「金～木～酱～」
「去死！」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说我会遇到痴汉，我是死也不肯信的，然而现在，我只想把眼前这只猛然扑过来的家伙给塞到下水道里，让他好好醒醒脑子。
好歹是人来人往的街边，我没用赫子，而是将紫发男人推开，同时后退一步扣住亚门的手，免得他袖手旁观看热闹。
「我不认识你。」
我理直气壮地对这个脸上写满了『变态』的男人说道。
男人其实长得不赖，冷静下来后的面孔不属于纯男性的硬朗，而属于俊秀优雅的类型，足够诱骗全年龄的女性。我能从他身上嗅到微薄的血腥味，以及浓郁的同类气息，这说明他是一个资深的喰种，懂得掩藏身份，并且实力不弱，或许还有点食癖。
对方显然是『我』以前认识的人，这一点显而易见，但我既没有完整的记忆，又是被抛弃的那部分，没有去找如今的佐佐木绯世算账就够给面子，凭什么还让我给『金木研』挡烂桃花？
「我知道。」紫发男人说道，眼中闪过哀求，「让我碰碰你。」
「……？」
……不会真是烂桃花吧？刚才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抬头看了亚门一眼，为了避免遇到熟人，亚门做了伪装，但我确信我看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心情蓦然转晴，连带面前的变态也顺眼了许多。「我不是金木研。」我尽量平静地解释给他听，「真正的『金木研』在CCG，现在改名为『佐佐木绯世』，是名喰种搜查官。」
说着话，我分神注意亚门的反应，忽地翘起嘴角。
「你会去找『真正的金木研』，对么？」
我承认，这只是个小小的威胁，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让债主去找真正欠债的家伙讨债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月山习。」
目光微闪，月山习似乎稍稍平静下来，「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我不确定月山习是否猜到了我身上发生的事，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为何我能从『金木研』身上分离出来，这听起来就像科幻故事，不过月山习怎么想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所以我给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回答，「你可以叫我『蜘蛛』。」
八条腿的蜘蛛，六根赫子的喰种。
不伦不类。
「——那我呢？」等月山习离开，亚门冷不丁开口，意味不明，「我该怎么叫你？」
我忍不住笑，「随你怎么叫。」
『金木研』也好，『眼罩』也好，『蜈蚣』也好，什么都好。
未来，它们代表的只能是我。
27
亚门始终热衷于锻炼肌肉。
别离了一年，他仍未改变这一习惯，我有些亲切，尤其在他努力做俯卧撑的时候，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我不知道过去亚门是怎样锻炼的，但现在，我就坐在他背上充当重物，一边看书一边随着他做俯卧撑的频率起起落落。老实说我坐着挺舒服，感觉像是坐着人肉座椅，又温暖，又平稳，又柔软，除了会被汗水濡湿衣服外没什么好抱怨的。
「亚门。」
垂下眼，我看见亚门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蜜色皮肤上满是细密的汗水，聚集的多了，汗水就顺着肌肉间的沟壑流下去。
我合上书。
「呼呼……嗯……？」
亚门回过头，我的视线立即被从他脸颊上滑落的汗水吸引住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呼……我还可以。」
意料中的答案，我丢开书，专心致志地看着亚门继续锻炼。
过去痴迷于锻炼是为了变强，为了猎杀喰种，如今的目标仍是这样，可惜条件所限，他的锻炼方式贫乏了许多，缺少了健身器械，多少还是麻烦。
手掌贴上他脊椎的凹陷，汗水濡湿了手掌，指掌下的肌理却处处透着生机，我记得一年前他虚弱的样子，看开离开我亚门倒过得更好了。
亚门钢太朗一向是个刚强的男人，我知道。
咧开嘴，我无声地笑了一下。
俯下身贴在他背上，专于做俯卧撑亚门没在意，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颈侧，允掉上面的一颗盈盈欲坠的汗珠。
有点咸。
大脑模拟出『咸』的味觉，我真的笑了，即使清楚这其实是幻觉。
喰种的味觉系统和人类不同，除了咖啡，他们无法吞咽人类的食物，也无法如人类般尝到酸甜苦辣咸，味觉系统唯一能分辨的大抵是『肉』的质感好坏，温度冷暖，新鲜度高低罢了。
强悍的力量，以人类为食的悖伦，以及不容于人类世界的思想行为，也无怪乎许多喰种陷入疯狂。
人以食为天，而喰种，又能以何为『天』？吞噬人类，充其量也不过充饥罢了。如果喰种能食用人类的食物，人肉恐怕还没有动物的肉好吃，如此，喰种恐怕会少很多吧。
……既然食谱上是『人』……
思绪发散开，我顺从心意咬住亚门的耳朵，他兀然僵住，即使他没转过头我仍能猜到他瞪大双眼，闹不清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呐，亚门。」
松开那只红彤彤的耳朵，我舔了舔唇，「你知道么，对喰种来说，人类除了肉，还有许多能吃的东西呢。」
「……什么？」
我看到漂亮的晕红从他耳朵蔓延下去，整颗心都似乎被浸到温水中，暖得我不由再度放轻了声音，扶住他的肩背倾身贴着他汗湿的鬓角，「——要不要来试试看？」
真可爱。
害羞的晕红却潮水一样蔓延，整个人都绷得紧紧地，却连手臂都在颤抖……感觉就像一只害怕地竖着爪子的小狗呢，真是太可爱了。
害羞的小狗真的伸出了利爪。
有力的『蛇尾』蓦然冒出来，毫不犹豫地弯折过来，我任由它小心翼翼地环住我的腰，知道亚门不想伤到我，于是我也释放了我的赫子，带着细密鳞片的赫子在缠住亚门的『蛇尾』之余，还能分出来两根圈住他的腰。
我早说过，尾赫在理论上能克制鳞赫。
——只在理论上。
「你干什么！快松开！」亚门有些发恼，也许是因为那两根不太老实的赫子？
想了想，我笑眯眯的建议，「呐，试试吧？」
「……试……什么？」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却强撑着不肯示弱，被制住的『蛇尾』下意识挣扎起来，可惜赫子可没有『以少胜多』的概念，何况，他根本舍不得伤我。
「试试看——」
我想到白天时在他脸上看到的不爽与微妙的酸味，恶趣味地拉长了声音，用那种甜腻的，仿佛能做成软滑奶油的声线说，「亚门酱哪部分最好吃，我们，来试试看吧～」
我亲爱的，美味的搜查官。
Ψ（￣？￣）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用第一人称略羞耻的感觉啊_（：з」∠）_至于发生了神马请自己脑补吧╮（╯▽╰）╭最后那个颜表情很写实对不对23333~
☆、Day 13
29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在晨光中醒来时，我恍惚这样觉得，金色的阳光射入眼底，竟让人产生想流泪的错觉。
我抬手遮住眼睛。
「……研？」
似乎同样被灿烂的阳光惊扰了，亚门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迷茫地呼唤我，我忍不住抱住他，他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发质略硬，却有柔软的根底，手感非常好。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美妙的梦境。
「你已经属于我了，亚门先生。」我不放心地叮嘱，忽然有点讨厌喰种的自愈能力，因为昨晚制造的痕迹已经消失了，没有任何一个能留下来让我宣示所有权。
我该用什么宣示所有？痕迹？戒指？饰品？
——刺青？
「为什么不是你属于我？」亚门迷迷糊糊地反驳，可惜不等我表示自己的兴奋，他真正醒转过来，对上窗外明媚的阳光，蓦然黑了脸。
他慢慢转头看向我，我几乎能听到骨头嘎达嘎达转动的声音。
「……昨晚……没拉窗帘？」
「嗯。」
起先我没反应过来，不过我很快明白令他露出羞愤欲死的表情的原因是什么，可惜因为他的表情太可爱了，我一点都不想提醒他这片区域的住户不多，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被看到、听到。
当然，我也在等待他回忆起其他事。
出乎意料的是，亚门他没有任何表示，而是非常镇定地做起来披上外套，然后再镇定不过地向浴室走，我有点遗憾地叹气，却见他蓦然加快了步子，略显慌乱地钻进浴室。
浴室门咣当一声甩上，我不由怀疑那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会不会摔碎掉。
……恼羞成怒？
「那也太晚了。」低声咕哝，我忽然愣住：昨晚我似乎忘记了……
视线再次聚焦在浴室门上，我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似乎故意把水开到最大，除了水流声我什么都听不到。
——话说，他锁门了吗？
我听到自己低低的笑声，起身拎起一条裤子套上，慢慢走到浴室门口：无论锁没锁，我都有办法进去呢。
「让我来帮你吧，亚门先生。」
30
如果是正常人类的交往方式，应该是先告白，然后是牵手，拥抱，之后再更进一步。
可我们不是这样。
无论我还是亚门都没说过『爱』，甚至没提过『喜欢』，我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在一起了。
这是属于喰种的爱情吗？
我不知道。
就像我不知道我对亚门的情感是不是正统的『爱』，我只知道我不能容许他离开我，不容许其他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