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代闭起了眼。
说无愧于心是假的，尤贝尔对自己的怨恨，十代选择承受。毕竟真正让它改变的是破灭之光，而它接触到破灭之光的原因，还是自己。
如果还能让十代选择一次的话，比起将尤贝尔送去太空接受正义力量，还不如将这张卡藏在家里，这样的话，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但历史没有如果，也没有再选一次的机会。
将尤贝尔交给给海马公司派来的专员之前，小小的十代抱着心爱的卡片，心里暗暗说：“尤贝尔，我等你回来。”
但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再会。
故事是怎样开始的，就让他怎样结束。
可是，现在手里没有可以逆转的卡——
“发动魔法卡。第五个希望，从墓地里，选择五张带有E。HERO的卡返回卡组并洗牌，然后，抽两张卡。”
卡组，请回应我的呼唤，给我拯救伙伴的卡——
两张魔法卡……
来了！
十代眼前一亮，魔法卡。超融合！等待了许久的逆转卡！只要用它的话，就可以把彩虹龙和NEOS融合，去除囚禁着约翰的牢笼，将他救出来！
“速攻魔法发动……！”
——等一下！游城，住手！！
游城的身体一僵，被十代从后面抱住了——
——等一下……这不对劲……
一顿，游城的动作停了下来——
果然，即使是“十代”这个虚拟人格，也比自己要强大太多了。就算是他单方面的举动，也可以制止自己的行动。
“什么事？伙伴？”游城没有回过头，只是用温柔的声线问道。
“不对……不能用那张卡……！”十代失声叫了出来，一种奇怪的亢奋混合着恐惧的情绪在身体里澎湃着——
“我……想起来了……那张卡……是会吞噬使用者灵魂的卡……”从后面抱住腰的手紧紧揪着游城的衣角，身后的人正在努力抵抗着肆虐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十代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最清楚不过了。
因为他就是“十代”……
“游城，不要用这张卡！”
游城叹了口气，冰凉的手附上那双同样冰凉的手。不完整的超融合，发动的代价除了一张手卡，还需要一部分使用者的灵魂来作为“不完整”的弥补……是把锋利的双刃剑。
“没事，我可以以我的独立人格代替灵魂作为代价支付。”
“用你的独立人格支付之后，你就会消失。”霸王靠在墙边，他的脸色很严峻，冷冷道出事实。
“但的确可以支付。”游城笑了：“这也是十代的愿望吧。”
十代显然是慌了神，他强行扭过游城的肩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捏紧：“我才没有这种愿望……！！”那深褐色的眸子仿佛平静的水面被丢入了一块石头，破碎的光芒四溅。
“你不想救约翰了吗？”
“……！！”
十代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地松手，向后小退了两步。
游城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他咄咄逼人地朝十代靠近：“十代，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没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我以为你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十代一愣……那是，责难吗？游城也在讨厌这样举棋不定、什么都不想失去，什么都不舍得放弃，想要保护所拥有的一切的……懦弱的自己吗？
果然，嘴上说说的觉悟和真正的觉悟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事到临头十代还是下意识地退缩。
游城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把呆立在那里的十代轻轻拥入怀里，然后——
把十代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啊……！干吗？！”
“别哭啊，笨蛋。”
十代挣扎着推开游城，声音有些哽咽，脸上的泪痕一塌糊涂：“不……不行，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让霸王……”
“不行。”游城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从刚才就没有再发话的家伙：“那家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也察觉到了对吧，霸王。”
霸王睁开眼看了看游城，然后又闭起眼。
“影响着尤贝尔的破灭之光太过强大了，如果在这里浪费霸王的灵魂力量的话，恐怕……就无法阻止尤贝尔体内的破灭之光了。毕竟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尤贝尔，而是破灭之光。”
十代，不要逃避，这是宿命——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吧！一定有的吧？！”十代用几乎是祈求的语气大喊道：“不行……不要你消失……”
“我没关系啦，恐怕……霸王的觉悟还在我之上呢。”游城耸了耸肩，笑着拍了拍十代的肩膀。而霸王澄金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射出眼镖把游城戳个千疮百孔。
“你废话真多，想死吗？”
开玩笑，不趁现在再玩玩他就真的没机会了，现在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游城抵抗力已经最大值了。
霸王……也会消失吗……
从游城有所指的话语中剖析出了那句话的真意，十代仿佛身坠冰窖，恐惧着孤寂的他浑身颤抖——
如果继续和尤贝尔打下去的话，霸王也会像游城那样……
“我还没决定好，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霸王撇过头，淡淡道。
大家都会消失吗……然后又只留下我一个……
我……
都是我的错吧……
说到底……都是我……
“笨蛋。”霸王终于忍不住起身把十代从游城身边拉开：“我不会离开这里。”
——如果我也离开的话，这具身体将真正成为没有灵魂的尸体，我不想让你死，十代……
——但是，破灭之光……也不能放着不管。
“那么我去了，以后大家要继续加油。”游城笑着转身离开心的小屋，他的确是在笑着，好像没有什么比现在去送死更有趣的事了。
“哦，对了，差点就忘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游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另两位伙伴摆出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Pose：“赢了！”
那个身形在声音还未消失之前就失去了踪影——
“不！！游城，回来！！”十代使劲想要挣脱霸王的束缚，而早有准备的霸王将十代紧紧抱在怀里，臂弯深深勒进他的腰间，生疼生疼的。
——明明知道会死……明明知道会消失不见……明明……
——不要哭啊，笨蛋。
——那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最棒的瞬间，你也该为我感到高兴吧。
“超融合发动！舍弃一张手卡进墓地，将对方场上的虹暗龙与我方场上的NEOS融合！”
——十代，你的心愿之一，我替你达成了。
——而另外的那个愿望……你们要继续努力啊……
黑暗的气流开始在场中央的空地开始凝聚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肆虐的气流将包裹在虹暗龙身上的“外壳”硬生生扯碎，露出被隐藏在暗色表皮下白色的原貌——
约翰，出来吧，我来接你了。
约翰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十代，男孩微笑着伸出手，与约翰伸出的手紧紧握住，掌心中顿时传来温暖的触感，缓缓解冻着约翰被冰封的灵魂——
——放开我！霸王！……放开……放开啊……
“放……！”
咦——？
一个踉跄，失去了那禁锢着自己的力道，十代差点跌了出去——
这是……
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十代四下看了看：约翰昏迷不醒地倒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面上，而他的身后，尤贝尔正一副玩味似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到外面来了？
第十八章 游城……他已经不在了吗……
所以，我到外面来了。
许久没有操纵过身体，都有些生硬了。十代扶着因为刺激着视觉的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刺激着声觉的嘈杂声响而剧痛不已的大脑，勉强稳住了因不适应而酸痛的身体。
“约翰……”
同样刚从一片黑暗里被扔出来的约翰也勉强挣脱出了不适感，从地上使劲撑起上身，被十代扶住了肩膀。
十代回头担心地看了看飘在空中脸色颇有余裕的尤贝尔。
注意到十代探查的目光，尤贝尔耸了耸肩：“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这个家伙的身体我也早就不需要了，你大可以拿去……而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了。”
尤贝尔得意地笑着，拿出一张卡，指尖一转将它翻了过来——
超融合……
怎么会在她手里？！
十代赶紧抬头往约翰的场地上望去，一张暗红色的陷阱卡兀然竖在那里，似乎在嘲笑十代的粗心大意。
“陷阱卡。最后计谋”
是把对手送入墓地的魔法卡加入手牌的陷阱……
不……
十代垂下眼，不想理会尤贝尔那期待着他有何反应的嚣张眼神。
——即使放在我身边，我也无法使用它了……我只是个没有灵魂也不存在人格的记忆投影，根本无法满足超融合发动的必须条件。
“还有更有趣的呢……”
尤贝尔笑着指向另一张盖牌——
“陷阱卡。破坏力千式（バスタˉ单Ε顶螗桑┓⒍ＶЦ�1000基本分发动。场上存在的攻击力1000以下的表侧攻击表示怪兽以及守备力1000以下的表侧守备表示怪兽全部破坏。那之后，双方玩家受到1000分的伤害。”
该死！
十代飞身扑了过去抱起依然无法动弹的约翰，背向那张正在酝酿巨大爆炸的陷阱卡跑出两步，立刻抱着约翰一起扑倒在地上。
轰——！！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涌出的气流将两人几乎推出了三米才平息了下来——
唔……很痛啊……
“十代……谢谢你。”约翰勉强睁开眼，蓝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约翰的身体应该还很痛吧，和我一样痛吧，为什么还在笑？
“对不起，约翰……”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你救了我哎。”约翰打趣般地调笑道。
约翰在逞强的同时，刻意回避着十代的视线，让十代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身体的抗议全部都表现在约翰的脸上，他正在吃力地忍着痛。
“发生在你身上的灾难是由她引起的，但是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是我……”
是到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爱德和翔见决斗结束也赶了上来：“没事吧！十代，约翰？”
“嗯。”十代站起身将约翰从地上架了起来，稍稍想了想，还是将约翰交给爱德。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十代转身面向尤贝尔，将爱德他们挡在了身后：“不要再把别人牵扯进来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来解决。”
“这是你的愿望吗？十代。”尖锐的利爪划过嘴角，尤贝尔笑了起来：“可以啊，来和我决斗吧。如果你能赢我的话，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从空中投下两道光柱直射在地面上，其中一道光柱罩住了尤贝尔，带着她的形体缓缓上升——
“换个没人碍事的地方决斗吧，十代。”
那得意的、仿佛已经预知了胜利的笑容在光柱中消失——
“十代，等一下……”约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十代：“难道你……”
十代点了点头：“不要拦我了。”
“不是要拦你啦。”约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宝石兽卡组递给十代：“带上我的卡组去战斗吧，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了。”十代接过了卡组：“我会和这副卡组并肩作战。”
从那卡组上传来温暖和搏动着仿佛心跳般，充满了生命力的触感。
“小心点，十代，说不定有什么陷阱……”
——不会有比死亡更糟糕的情况了吧。
十代没有把话说出来，他也不想让爱德他们担心。
“不必担心，我去了。”做了个“赢了”的手势，十代转身走入那一道光柱，留给三人一个自信的背影。
？！！
这是……？
追寻着尤贝尔的身影而不断上升的十代，为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而神色一滞——
小时候一起玩卡片的邻居家的大哥哥……
尤贝尔的卡片被十代的泪水浸染，散发出点点白光……下一秒，大哥哥就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在地。
接着，大哥哥就陷入了长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昏迷，恐怕到现在还一直躺在床上。
这样的事不断地发生……与自己玩的人一个个倒下，渐渐地，那些邻居看十代的眼神就变了，仿佛在看一个瘟神或者是一个恶魔。
而无辜的十代，为了逃避那种带着恶意猜测的邻居们的眼神，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窗帘，遮蔽那勾勒出他身形的阳光，小小的身子缩在黑暗的墙角里瑟瑟发抖。
——想起来了吗，十代。
——无论何时，我都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把那些让你哭泣的人都消除掉了……
“尤贝尔！你就是这样伤害我身边的伙伴，真是多亏了你啊，没有半个朋友肯和我玩了！”
——你还有我不是吗？你只要注视着我就可以了……
小小的十代挤在观众中，观看海马公司的卡片宇宙计划卫星的发射。脸上闪过淡淡的悲伤和不舍，视线追随着火箭渐渐没入了天际……
——而你，居然舍弃了我，把我放逐宇宙……
——我几乎无时无刻地呼唤着你……
可怜的十代几乎每晚都被梦魇缠身，眼前是漫天的火光，仿佛是熔岩地狱。尤贝尔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着，呼唤着十代的名字……
父母担心着因为连续几晚的噩梦而发起高烧的十代，而医生们提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运用现代科技抹去十代关于尤贝尔的记忆。遗忘了尤贝尔的十代，终于从噩梦中解脱了出来……
——你居然忘了我……十代，你好狠心……十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卫星坠毁在地球上，那胶囊脆弱的外壳在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中早早地焚毁，尤贝尔展开翅膀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但比那个外壳更脆弱的防御力更是无法抵抗那剧烈的高温灼烧——
——那时候，我察觉到了。
——那就是十代爱我的表现。十代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伤害我，让我这么痛苦……因为，在让我如此痛苦的这段时间里，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下定决心……让分割为十二个次元的所有宇宙，看看我对十代的爱，这样的话你也一定能察觉到我对你的爱。
突破天空的云层，来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十代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脚下，虽然感觉到脚下是一块平整的地面，但看起来好似站在云的上端似的。
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里就是尤贝尔选择的决战之地吗？
“呵呵……为什么摆着那副可怕的脸看我？”
十代恨恨地握拳：“你痛恨着我是吗？那么找我来复仇不就可以了？”
尤贝尔交抱着双臂，脸上露出虚伪的困惑神情：“痛恨？复仇？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为了取悦你而这么努力的啊……”
“取悦我？！伤害我的同伴们，让他们从世界上消失……！”
“那不就是爱吗？让你这么痛苦，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十代没有回答，尤贝尔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不就是复仇吗——报复“抛弃”了自己的十代，让她痛苦的十代。她要将那些痛苦全部都回馈给这个曾经的小主人，并将其称为爱。
——因为你曾经这样“爱”过我，所以我必须以同样的“爱”来回报你……
很高兴吧，十代。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