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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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人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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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见秦钟虽少言,但对答都是清楚的,点头道:“是个安静的孩子,正好给宝玉作伴。”当下不论秦钟心中作何想,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宝玉择定上学的日子,秦钟虽无奈,也只能到贾府来与宝玉一道同去学堂。下了学,宝玉也拉着他一道走,苦留他在贾府用饭,恨不能从此每日同寝同食才好。贾母原是吩咐过的,秦家离得稍远了些,如今两人既是结伴读书,让秦钟不必拘束,若有寒热饥饱不便,就只管在府里住下。
  秦钟正苦思着脱身之计,却已被宝玉一路拖到了内院里。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二哥哥,我如今又攒了十几吊钱,你明儿还给我挑些顽意儿带回来吧。”
  她迎面走上来,却陡然瞧见宝玉身边有位少年,很是眼生,连忙侧身避让。却听宝玉道:“三妹妹,这是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兄弟,也是我们家的亲戚,老太太也叫他往后常往府里来呢。”
  这少女正是贾家的三姑娘探春,在家里也听说了秦钟与宝玉结伴读书之事。她年纪虽比秦钟小了一两岁,辈分上倒是大了他一辈,也就好奇地转身打量了两眼。
  秦钟站在那儿,冷不防撞见了那个女孩儿一双清明的眼睛,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他心中一颤,却是先低下了头去。宝玉在旁笑道,秦兄弟见了太太她们也是这样的,三妹妹不要笑话他。
  宝玉又问探春要些什么新奇东西,探春答道:“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只这些就好了。须是你亲自过眼,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
  就在此时,茗烟跑来大呼小叫的,说是老爷要见宝二爷呢。宝玉唯恐去得慢了被父亲责骂,当下拔腿就走,他素来做事不知轻重,也不管留下的两人尴尬。
  秦钟此刻倒是沉着了起来,顺着方才的话头,问些探春喜好之物。两人聊着话题转到了世俗经济,竟是越来越投契。及到侍书找姑娘过来,秦钟才想起在贾府中不好久留,这才告退了。
  宝玉自从进了学堂读书后,整日里就想和秦钟腻在一处话语缠绵,秦钟却一直冷着他。要说这书院之中还有两个学生,生得相貌妩媚,个性又是风流,旁人送了别号给他们唤作“香怜”“玉爱”。他们二人见来了个宝玉,人品出众、性情体贴,于是就动了意,时常与宝玉眉目传情,宝玉正苦闷秦钟不理睬他,见此倒也很是受用。
  秦钟无心过问他们风花雪月之事,为了避开宝玉缠人,就一门心思埋头在书卷之中,时日一久也是大有进益,让贾代儒也刮目相看,将他当作得意弟子倾心相教,秦钟也渐渐将这位夫子当真视作了授业恩师。他心中既存了尊师之念,每每看到贾瑞想起此人结局,总觉得无论成与不成,若不施以援手始终心中有愧。
  贾瑞却浑然不知他这番心思,仍是浑浑噩噩地度日,一旦祖父不在跟前,就换了一副色与魂授的样子,盯着香怜玉爱等人。这日里他见香怜取出一块帕子拭了香汗后,欲收在袖中时不留心就滑落在脚边,却浑然不觉。贾瑞一时鬼迷了心窍,就悄悄近身上前,弯腰欲捡起偷藏起来,却不想起身时不知被谁踩住了衣襟,顿时跌了一个四脚朝天。
  学堂里哄笑声一片,秦钟瞧着香怜等人的得意之色,心知是他们故意捉弄贾瑞。他皱了下眉,就欲起身出头。方才站起来,却见贾蔷像是不经意地走过一样,顺手扶起了贾瑞,说了几句笑话把场面给圆了过去。贾瑞既羞且愧,一声不吭地回座位上去了。
  秦钟瞧着贾蔷,心中却有几分猜疑不定。他记得凤姐要对付贾瑞,派的正是贾蓉贾蔷二人。贾蔷虽在贾瑞面前充作好人,却实打实地将其坑苦了,眼下不知是否打着一样的主意。但瞧着贾蔷神情自若,也没有刻意向贾瑞卖好,秦钟倒是一时看不准了。
  宝玉坐在一旁,只当是看着那些人调情,不由地动了念,侧头痴痴地看着秦钟,情不自禁地想凑近与他说些温存话。
  秦钟正无躲避处,就听贾蔷叫了一声“秦兄弟走了,你姐姐托付的事别忘了。”
  宝玉听了是秦氏之事,也不敢唐突阻拦,正想到说和他们一道去,抬眼却见那两人早已走远了。
  秦钟知道贾蔷是为他解围,不禁心中对他生出些感激之意,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相识以来的头一遭了。
  秦可卿自是无事交托给他们,但秦钟心中确是记挂着一事,于是就往街市上走去。贾蔷左右无事,就跟在了后头,也是好奇秦家小公子闲暇时喜好做些什么。却见秦钟一路走街串巷,专门在不打眼的铺子里与店主人攀谈半天,然而捧着些竹编根雕等的顽件儿出门。
  贾蔷起先还不在意,后来瞧出秦钟挑选的虽是微末之物,但仔细端详才发现都是匠心独具的精巧物件,连他这样从小到大在京城里混的,也未必能找得出这些来,不由奇道:“看不出秦兄弟倒是个行家。”
  秦钟笑了笑,“有道是货比三家,仔细看多琢磨,总能摸到些诀窍。”
  贾蔷品着他这句话,忽而又想到一事,往秦钟身上看了两眼,“秦兄弟似乎未曾带了多少银钱出门?”
  秦钟一面向前走去,一面答道:“买卖,即为交易,交换之物却未必需是金银。”
  贾蔷呆了一下,眼见他要走远了,这才跟了上去。等到逛完后往贾府去的路上,贾蔷才知道这些是给贾家三姑娘的。
  两人到了角门前,瞧着府里今儿像是来了贵客,里外都比平日忙碌了许多。好容易抓到一个小厮来询问,那人才答了一句又一溜烟地跑了。
  “薛家太太带着哥儿姐儿上京来了。”
  秦钟听了,默默地将送探春的东西托给了贾蔷,转身走了。
  贾蔷瞧着慢慢走远的背影,虽是未见他方才神色有变,却感觉他整个人都像是沉入了泥沼里。

  六、初识傅恒

  贾蔷此后也未与秦钟有更多交集,每日在学堂中见他仍是远着宝玉,也不曾再去贾府找过三姑娘,那个走街过巷抱着一堆竹编器皿捧若珍宝的少年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已无处可寻。
  他们很快也在贾家的学堂里看到了金陵来的薛大爷。以外貌而论,这位人称呆霸王的薛蟠,遗传基因理应是不错的,只不过一眼瞧去就看到了富态可掬,以及嬉皮笑脸时总感觉他脑门上刻着一行字“你来打我啊”,俗称有一种欠扁的气场,难以让人心生好感。
  薛大爷到家塾里不是来读书的,头一天就志得意满地左拥右抱上了。香怜玉爱两人虽是更爱宝玉的相貌风流,但是宝二爷心里已经装着一位了不说,薛大爷又是个出手阔绰的。他们两人虽也算贾家的旁支,但家中都已没落了,贪图薛蟠的银钱也就被他哄上了手。
  秦钟却无甚心思将这些看入眼里,他正出神想着,瑞珠宝珠的言语之间,并未表露出姐姐近来有何不妥。他时而出入宁国府,那两个丫鬟见他温文尔雅礼数周到,即便对下人也最是平和礼遇的,不免对他心生出亲近好感来。
  秦钟偶尔问询秦可卿的情况,言语也仅限于姐姐身子可好,或是多问几句饮食,两个丫头恨不能把所知的尽数说与他听。秦可卿在府里的状况,往往他不用刻意打听也知晓了七八分,此时确信她一切如常,还未遭遇什么变故。
  他隐约记得秦可卿病笃是在薛家进京后的冬天,但真要推敲曹雪芹的笔法,惯常是模糊了年月的,纵是其间相隔了数年,也不无可能。
  但是薛家进京的消息仍是警醒了他,若是困坐家中,只能等着祸从天降。这日薛蟠说要和一帮新结识的友人喝酒,邀宝玉和秦钟同往时,他想起薛大爷广有人脉,多见识一些并无坏处,也就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去了。
  薛家的产业遍布南北,就这京城里也有一些前代经营下来的根基。薛蟠才入京没多久,下面各家管事的上呈的供奉就源源不绝。这日刚好得了些难得的鲜藕瓜果并鳕鱼香猪等物,就在府里摆宴,邀请的一众人等之中除了商行的几位,多是冯紫英等公子哥儿,席间还有一位是京师里有名的伶人,名叫蒋玉菡的。
  贾宝玉素闻蒋玉菡之名,这天一见之下,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了。秦钟知道这个叫做蒋玉菡的,与忠肃王府有些干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时下贵族们虽有养个戏子优伶的风气,却再怎么宠着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儿。他不至因为身份就对此人轻鄙冷眼,也不会如旁人那样当成个尤物般的投以暧昧不明的目光。
  席间众人行酒令唱曲儿,到了秦钟时,他推作不胜酒力伏倒在桌上,于是宝二爷在旁挺身相代,唱了一曲: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的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
  他字正腔圆,唱尽一腔离情,满座俱是喝彩声。连秦钟听了也不觉想到,此人内里也自有一番情怀,无怪乎在书中独得了姑娘们的青睐;然而大观园中女儿们生死攸关之际,也不见他真心怜了谁,护了谁。
  这场酒吃得热闹,足足两个时辰方才散了。秦钟以往的人生里也最头疼推不完的酒局宴会,心中却是不喜这觥筹交错的场面,对着满桌珍馐也没了胃口,席间不过略动了几筷子。
  众人话别之后,趁贾宝玉与蒋玉菡情意绵绵地话别之际,他得空一个人走了,步出府门后只觉一身轻松,忽然就想起城西张家的豆腐摊子,做的豆腐脑与豆汁儿都是地道的,也离此地不远,就信步往那去了。
  瞧着时辰大约是未申之交,正是一天中生意清淡的光景,不想走到摊前却是已有人坐着了。
  那是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一身的清贵儒雅,就是打小长在这皇城根下人也未必瞧见过几回。他安静地坐在一张桌旁的小木扤凳上,身边跟着的一个侍从打扮的,另坐了一桌。秦钟才一靠近,那侍从立时抬眼扫了过来,见是个十来岁的秀气孩子,就没有放心上。
  秦钟默不作声地在边上拣了一张桌子坐了,听着豆腐摊主人与那位小公子说话,张老爹像是与那人很熟了,乐呵呵地将桌子抹了又抹,还问了句上回一道来的那位爷怎么没瞧见?那公子瞧着是身份矜贵之人,说话却是和和气气的,并无半点骄矜之气。
  张老爹也不用等吩咐就端了两碗豆汁儿上来,一碗摆在那公子面前,一碗端去那侍从桌上了。然后又转头招呼秦钟。秦钟也没多想,就要了一碗豆腐花。
  此处原是一片清平景象,却无事生波澜,远远地只见有人打马而来。这片是街市偏僻处,巷子里的路面也窄,那人或许是误入了道,然而却不曾勒马前行,依然横冲直撞过来。
  眼看着这边上的豆腐摊也难幸免,就见从旁窜出一人来,极快地闪身到了那一人一马之前,伸手勒住了缰绳,却正是那位公子的侍从。
  马上那人没有防备,一时仰面跌落了马来,好在不曾被甩出多远,他也略懂一些骑驭防身之术,没有直接摔断了腿脖子,却也受了些轻伤。
  那人甚是恼怒,爬起身来就喝道:“哪家的狗腿子不长眼睛,敢对你傅二爷无礼?”
  秦钟方才见一人一马眨眼就到跟前,马的前蹄已碰到了最外边的桌凳,于是未免波及也立时站起身来,以求自保脱身。眼下见到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也是轻舒了一口气,转眼瞧去,那位小公子却始终端坐桌旁,像是对侍从的身手很有把握,他年纪虽轻,却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
  再听着那骑马之人不依不饶,说要抓人见官,又要人磕头赔礼的。秦钟听得那人口中嚷出些“荣国府”“二老爷”等话来,依稀听明白了他是贾政的门生,姓傅名试,也是贾家二老爷一众门徒中颇为看中的一个,故而依赖贾家之势,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傅试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秦钟一时也未曾想起此人的生平,也没有想到傅试的妹子正是贾府的宝二爷思慕已久的傅秋芳小姐。傅试生平一无是处,惟有个妹子才貌出众,京城之中颇有美名,这天他心急赶路,也是为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某位世家公子仰慕他妹子的才华,他急急忙忙前去一见,是妄想结成这门亲事,以达成他攀龙附凤的的心愿。
  那侍从却不为所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爷也姓傅,这个姓也是你配得起的?”
  秦钟忽而心中一动,有什么念头闪过,也未能立时就想清楚了。
  坐着的公子皱了下眉头,唤了那侍从一声,说罢了,让他走吧。那侍从应了声诺,转身回来,走到主子身前,听他吩咐了几句,就向躲在豆腐担子后面的张老爹走去,掏出银子作为那打翻的碗碟的补偿。
  主仆二人却忽略了身后的傅试,此人最是目光短浅小肚鸡肠的,他趁人不察近前来,顺手抄起秦钟桌上的半碗豆花,就往那公子身上泼去,却不想中途被人截断,尽数洒在了原先立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秦钟确是隐约动过结交这位公子的念头,然而他做出这个维护的举动前,其实未曾思量太多。也许是相比仗势凌人之辈,他看这位温和沉静的公子要顺眼些;又或者,模糊中觉得他一身装束华贵精致,也看得出他本人也爱惜得很,弄脏了想来也会心中惋惜。电光火石之间也无暇细想,就挡在了他身前。
  那公子脸上也现出了一丝薄怒,那侍从忙返身待拿下傅试。傅试在这侍从手下吃过亏,不禁有些心虚,面上还挂着虚张声势的表情,脚步已不觉往边上挪去。
  正此时,看见两位侍卫匆匆向这边赶来,见了那青年公子就躬身行礼道:“六爷让我们好找,‘那位爷’在前头等着您呢。”
  傅试见了这几位侍卫的品色,也是暗暗吃了一惊,他是惯会踩低捧高之人,不敢再出声,趁众人无暇理会他时偷偷溜了。
  那公子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看向那个少年道:“这位小兄弟,相助之义,傅恒铭记于心。”又仔细问了他姓甚名谁、府上何处。
  秦钟回礼时行动略有些缓滞,脑子里只余下了一个念头:
  他怎么会还是叫做傅恒的。

  七、锥在囊中

  傅恒,朝堂宫廷之中人人见了都称其为六爷。他却并非是皇室子弟。
  他是当今皇帝元后的娘家兄弟,比他的姐姐以及皇帝姐夫小上了将近十岁。他姐姐十五岁嫁为四皇子正妃,将幼弟带在身边抚养,悉心教导多年。
  傅恒现今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他既非傅家的嫡长子,目前也无功名在身,街坊之中未曾听得太多有他有关的议论之声;然而秦钟却知道,此人不出十年就会成为当朝首辅,将会是出将入相的一朝重臣。
  今日竟是让他见到了此人。他抬头看天,拨云见日。
  “你近来着了魔地打听些西洋玩意儿,究竟是为何?” 贾蔷跟了他半日,瞧着实在无聊,此刻终于得空在茶楼找了个清静座儿歇下,端着茶盏慢慢吃着茶,却又瞥向那个心不在焉的少年,“不是寻找洋商,就是探问传教士的,难不成也想有朝一日漂洋出海?”
  秦钟却只顾着出神,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就不曾回应。当今国号为金,金也是天家的姓氏,而当朝皇后一族是姓傅。秦钟原本没从富察氏上想去,那日听了傅恒之名,一时就被惊得懵了。此后私下打探印证过其人身世等事,与他所知的并无太大出入。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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