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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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纸刀-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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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几天,老爷子正好休养手伤等抵达秘谷时,老爷子的手伤也就痊愈了,纵然霍宇寰脱身赶回去,也不必畏惧了。”

  说着话,马车已到静安门下。

  刀疤熊三又低声叮嘱道:“等一会出了城,你和李七爷掉换座位,千万记住少开口,路上要尽量装作恭敬的模样,对那姓林的丫头要多多讨好,使她高兴,一切都得照迎春的眼色行事,记住了吗?”

  荷花点头道:“记住了!”

  话刚说完,忽然眼中一亮,远远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城楼上走下来……

  静安门在兰州城西南方,并非通衢大道,是以城楼颇为简陋,平时被乞丐占据,充作栖身之处,亦无人过问。

  那人从城楼里出来,身上衣着却不像乞丐,手中捧着一个木盆,沿女墙而下,看样子,是准备出城去护城河里取水的。

  荷花一眼就认出他竟是“泥丸神童”董香儿。

  见到董香儿,不由就联想到罗永湘,据荷花所知,董香儿曾经替罗永湘入同仁堂盗药,又替他去白龙庙送信,虽未跟霍宇寰见面,分明是旋风十八骑的朋友。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能将蜡丸交给董香儿,岂不和交给罗永湘一样吗?

  马车驶近城门,董香儿也正好从女墙走下来,荷花心里暗喜,急忙又将蜡丸藏在掌心……

  可是,偏偏就在这良机一瞬即逝的剎那,董香儿忽然发现脚上鞋带松了,竟放下木盆,蹲在路边系起鞋带来。

  他低着头,专心地系着鞋带,马车由身边经过,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看。

  荷花心急如焚,碍于刀疤熊三在侧,又不敢出声呼唤,眼看机会又将错过,连忙重重咳嗽一声。

  但董香儿只顾低头系带子,并没有注意到。

  荷花实在急了,只得“呸”地一口痰,向他吐去。

  总算老天爷帮忙,那口痰,不偏不歪,恰好吐在董香儿颈脖子上。

  董香儿伸手一摸,摸了一手又粘又滑的口痰,不禁勃然大怒,跳起来骂道:“他妈的──”

  粗话才骂出一半,突然一怔住了口。

  荷花连连拱手陪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马车一惊而过,驶出了城门。

  那粒蜡丸,却已经投进木盆中。

  董香儿目送马车去远,仍然站在路边发呆,不住用手搔着头皮,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丫头不就是荷花吗?难道她竟从白龙庙逃脱了?”

  一面说着,一面从木盆中取起那粒蜡丸,反复细看,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蜡皮是半透明的,里面丝绢也是白色,看来就像一只汤团,只缺少米粉气味。

  董香儿满心狐疑,就把蜡丸揣进怀里,系好鞋带,仍旧捧着木盆去护城河中取了一盆水,然后回到城楼上。

  城楼内无桌无椅,只在壁角阴暗处,有一张简陋的木榻,上面铺着草席,却收拾得颇干净。

  草席上,盘膝跌坐着一个人,儒生打扮,身上衣衫半卸半掩,露出左边肩膀,手臂短了半截,肘部缠着布条,布上渗出殷红的血渍。

  敢情此人一条左臂业已齐肘而断,伤势犹未痊愈。

  董香儿放下水盆,兴奋地道:“罗三叔,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我在城下遇见一个人……”

  榻上那人漫声应道:“遇见了谁?”

  董香儿道:“看模样,好象是荷花。”

  “荷花?”那人正低头调息,似乎被这名字引起了兴趣,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就是那做奸细的女娃儿吗?”

  他这一抬头,面貌展现,原来竟是霍宇寰苦寻不见的“百变书生”罗永湘。

  董香儿道:“那丫头坐在一辆马车上,我本来没有注意,可是,车子从我身边经过时,她却故意吐了我一口痰,又偷偷丢下一颗药丸,不知是什么意思?”

  罗永湘诧道:“车上还有谁?霍大哥是否也在车上?”

  董香儿摇头道:“没有看见霍大侠,但那辆车后准备了替换的马匹,行色匆忙,好象要长途赶路的样子。”

  罗永湘皱了皱眉道:“把那药丸给我看看。”

  董香儿取出蜡丸,交给了罗永湘,一面说道:“我看过了,这东西没有一点药味,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罗三叔你可要当心些,说不定是毒药……”

  罗永湘没有开口,只将蜡丸略一番视,便捏碎了外层蜡皮,抖出丝绢。

  两人看了丝绢上的机关图,都不禁怔住了。

  原来荷花识字不多,图上虽有各种机关枢纽记号,却没有注明详细位置,只在绢角画着一座石牌坊,上面写了个“石”字。

  董香儿不解,道:“这是画的什么地方?图上这些记号,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罗永湘神色凝重地道:“荷花既用蜡皮封图,如此慎重,其中必然含有很深的用意,由此推断,这也一定是一幅关系重大的秘图。”

  董香儿道:“她明明是曹乐山手下的奸细,为什么会把这东西交给咱们呢?”

  罗永湘点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更令人难以猜透。我想,她一定还有要紧的话,准备当面说明,可惜限于当时情势,无法跟你交谈。”

  顿了顿,忽然问道:“那车子已经走了多久?还来得及追赶吗?”

  董香儿道:“走了虽然不太久,徙步只怕赶不上了,除非能有一匹马……”

  刚说到“马”字,就听见马蹄声音。

  马蹄声由远而近,两骑健马旋风似的卷到,笔直驰上了城头。

  马背上跳下来两个人,一是“竹杖翁”董勋,另一个年轻汉子,却是庄德祥。

  庄德祥一见罗永湘,立刻跪倒,揉着眼睛道:“三当家,原来你躲在这儿,可怜大当家寻得你好苦……”

  罗永湘鼻子一阵酸,眼泪也险些夺眶而出,连忙掺扶道,“别行大礼,快站起来好说话。”

  庄德祥发现了他左臂已断,大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下的毒手?”

  罗永湘摇头苦笑道:“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大当家和兄弟们都好么?”

  庄德祥道:“小的正为这件事来见三当家,白龙庙出事了……”

  罗永湘变色道:“出了什么事?”

  庄德祥道:“大当家和兄弟们自从昨夜入城,到现在还没回去,小的奉命留守,看顾荷花,不想却中了她的诡计……”

  接着,便把经过情形,大略说了一遍。

  罗永湘骇然道:“这么说,大哥一定失陷在同仁堂了,咱们得赶快去接应才行。”

  竹杖翁道:“老朽已经去过,同仁堂早已人去屋空,霍大侠根本不在那里,连曹乐山全家也不见了踪影。”

  罗永湘道:“曹乐山不在,犹可说是已经潜逃,霍大哥带领着十多位兄弟,怎会在兰州城内失去下落?”

  竹杖翁道:“还有更奇怪的事,据老朽在城中打听,有人竟看见十辆同样形状的马车,同时由同仁堂药铺附近驶出,分别从十处城门离去,每辆车上,都有一个病重老头,模样都跟曹乐山非常相似。”

  董香儿接口道:“刚才我也看见一辆马车由这儿出城,车上坐着荷花。”

  竹杖翁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发生的事,件件扑朔迷离,真把人搅胡涂了!”

  罗永湘面色凝重地道:“目前情况的确很费揣测,霍大哥他们在城中神秘失踪,曹乐山却又故布疑阵仓皇脱逃,再加上荷花这幅秘图……”

  说到这里,将丝绢递给竹杖翁,问道:“老前辈,你可曾见过兰州城里,有跟图中所绘牌坊相似的地方?”

  竹杖翁端详了一阵,摇头道:“这座石牌坊,好象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却记不起来了,最好能找一个本地人来问问。”

  罗永湘便吩咐庄德样道:“你快去三福客栈把秦仲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庄德祥答应一声,上马而去。

  罗永湘仍不放心,又对董香儿道:“这里还有一匹马,请老弟辛苦一趟,立刻去追那辆马车。”

  董香儿道:“追到了是否就把它截回来?”

  罗永湘道:“不!只要暗中尾随着他们,设法探出车上是些什么人?要往何处去?一获确讯,就请尽快回来告诉我,千万别被他们发觉,更不能卤莽动手。切记!切记!”

  董香儿点头答应,也匆匆纵马而去。

  罗永湘遣走了两人,仍然无法定下心来,挣扎着又想起身下榻。

  竹杖翁却把他按住,劝道:“你臂伤还没有好,不可亲自劳动,有什么事,让我去替你办吧!”

  罗永湘叹道:“我只是担心霍大哥他们……十几个人怎会在一夜之间,突然都失去了踪影?”

  竹杖翁沉吟道:“以霍大侠的武功,应该不致发生什么意外。怕只怕他不知道曹乐山有一柄上古神剑,在大意轻敌之下,也难免会被那厮所乘。”

  罗永湘黯然道:“我放心不下的,正是这一点。前天夜晚,我初到兰州,也是一时大意,贸然进入同仁堂踩探,不慎中剑断去一条左臂,但愿霍大哥不是重蹈覆辙才好。”

  竹杖翁道:“提起这件事,我又要怪你了,你既已吃过亏,就该早些跟霍大侠见面,以免他再上当,为什么这两天却总是躲着他呢?”

  罗永湘道:“唉!老前辈不知道我那大哥的脾气,他是个重义轻生的人,对兄弟们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若见我断了一条手臂,必然急怒攻心,马上去寻曹乐山拼命,人在气愤激动之下,往往不能冷静应付强敌,如果因此受到分毫损伤,岂不是反害了他?”

  竹杖翁感慨地道:“这种顾虑虽然也有道理,可是,他对结义之情既如此深重,一定急于想知道你的安危下落,心涉旁鹜,又怎能冷静……”

  正说着,蹄声入耳,庄德祥气急败坏地奔进来。

  罗永湘见只有他一个人,心里顿生不祥之感,忙问道:“秦仲怎么了?”

  庄德祥喘息着道:“他不在客栈里,据店里的人说,昨天深夜,有人去客栈把他叫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店。”

  罗永湘急道:“昨夜什么时候离开的?”

  庄德样道:“大概是午夜以后。”

  罗永湘又问:“那约他外出的人,是什么模样?可曾有人看见?”

  庄德祥道:“因为是深夜,谁也没有留意,小的问过好几个伙计,都说没有看见。”

  罗永湘骇然变色道:“这样说来,一定是出事了。”

  竹杖翁道:“那姓秦的是什么人?”

  罗永湘道:“他是咱们旋风十八骑在兰州城中布置的暗桩,现在也突然失踪,可见,昨夜必有变故。”

  竹杖翁道:“变故已经发生了,就用不着惊慌失措,以我推测,那人既能深夜邀约秦忡一同外出,想必与秦仲是很熟稔的朋友,或许就是霍大侠或旋风十八骑属下弟兄。所以,秦仲的失踪,可能跟霍大侠的失踪是同一件事,并没示有特别意义。”

  罗永湘道:“但计算时间,大哥失踪已有七八个时辰,他们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活生生十几个人,难道就这样平空消失了么?”

  竹杖翁道:“你先不要性急,只管在这儿安心养伤,我和这位庄老弟去城中分头打听一下,我相信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第二十章  凤现鱼飞

 
  罗永湘摇头道:“不!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得亲自去寻大哥……”

  竹杖翁正色道:“罗老弟,你一向处事稳练沉着,怎么一点小小变故,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如果你能去,我决不拦你,可是你的伤口还在出血!”

  罗永湘道:“老前辈的关注,我很感激,但旋风弟兄义共生死,如今大哥下落不明,安危堪虑……我怎能坐视不理呢?”

  竹杖翁冷冷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是结义弟兄,当然情意深重,我姓董的只是个外人,又何必多管闲事,自寻烦恼……”

  罗永湘惶然道:“老前辈仗义相助,待我恩重如山,这话叫我如何担待得起!”

  竹杖翁道:“我平生行事,全凭好恶,一辈子不会说客套话,老实告诉你,咱们并非震于霍宇寰的名声武功多么响亮,企图攀龙附凤,而是了解你们旋风十八骑抚孤赈贫的义行后,由衷敬佩,才决心交你这个朋友。”

  罗永湘忙道:“老前辈言重了。”

  竹杖翁接着道:“你若也拿董某人当朋友看待,就留在此地等候消息,如果一定非去不可,那也容易,咱们就算白认识你一场,从此两不涉……”

  罗永湘苦笑道:“老前辈别说下去了,我照您的吩咐,总可以了吧?”

  竹杖翁道:“既然如此,索性把这幅图也给我一同带去,咱们自会打听出图上画的是什么地方,一切都不用你操心,如能找到霍大侠,我会带他到这里来。”说完,将丝绢揣进怀里,领着庄德祥径自去了。

  罗永湘长叹了一口气,只得废然躺回木榻上。

  躺了几个时辰,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探头向楼外张望……

  天色渐渐暗了,由城楼望下去,街上店铺已经都亮了灯,竹杖翁却依然未见回来。

  罗永湘暗想:打听消息怎会一去半日?难道又发生了意外?但转念又忖道:如果打听不到消息,应该早就回来了。既然迟迟不回,很可能是已经打听到什么线索,现在正继续求证之中。可是,他们既是分头打听,不可能同时都获得线索,其中至少应该有一个人先回来,为什么两人全没有消息呢?啊!一定是发生意外了!不对!不对!即使发生意外,两人也不可能同时遭遇变故呀?会不会是找到了图上那座石牌坊,两人正按图索骥,便查机关密室,还没有结果……

  罗永湘思潮起伏,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自己宽慰自己,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深夜。

  街上灯光由密而疏,市尘逐渐沉寂,竹杖翁和庄德祥仍然杳如黄鹤。

  罗永湘无法再等下去了,决心亲自入城。于是,从木榻上挣扎着跨下来,寻了根布带,将左边断臂牢牢扎住……

  谁知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两条人影如飞掠上城楼,前面是庄德祥,后面却是秦仲。

  罗永湘吃惊道:“怎么不见董老前辈?”

  庄德祥一面喘气,一面笑道:“小的们正是董老前辈嘱咐回来向三当家报喜讯的,大当家已经有下落了,连同行的各位,都在石将军府后花园内。”。

  罗永湘诧道:“哪个石将军府?”

  庄德祥道:“就在离同仁堂药铺不远,也就是荷花图上画的那座石牌坊。”

  罗永湘“啊”了一声,说道:“大当家他们都平安吗?”

  秦仲一躬答道:“大伙儿都平安,只是被困在水池底下机关里,一时还不能脱身……”

  接着,便把霍宇寰等如何寻觅罗永湘,进入石将军府,如何发现水井秘道,如何搜索同仁堂,以及如何中计误入荷花池……等等经过,说了一遍。

  罗永湘既惊又喜,忙道:“董老前辈手中已有机关图,为什么还不能救他们出来?”

  秦仲道:“因为那池底机关只有一道入口,能进不能出,另外虽有一道出口在楼房地下,却又只能出不能进,现在大当家他们被困在水池底,外面无法进去,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必须等他们自己寻到出口,才能脱身。”

  庄德祥道:“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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