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不重要，尤其听到是四年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我们过来的这四年。”
全都坐起来，沙颖拿背心给蓝天套上。
“我不会去，我已经和教授说过了，所以可以说不存在这件事情。”
“不，听我说，你要去。”
“沙沙，你马上就来上海，我们马上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你必须去，”沙颖坚定地看着蓝天，双手齐架上蓝天双肩，“听说国外本来一般不接收医学方面的留学生，学校和教授全都对你用心了，我请求你别再为我做这样的选择。”
“不存在选择，还是原来的计划，我会全力读完这六年，毕业后在上海工作，只要我成绩好，学校会给我推荐最好的医院。”
“虽然我不懂医学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很清楚学校会破例给你提前结业送你出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改变我和你的在一起的计划。沙沙，不要太执迷于出国这件事，只是让我多学一点，却硬是和你多分开四年。”
她听惯了蓝天的话，这一刻她发现已经说不过她，可这是一件何等重要的事情，她不是来和她商量的。
“这……我何尝想和你一别四年？天……别这样对我，我们之间，你一直给予，我以为全全接受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可我真害怕有一天我够不着你，你是否想过我也需要为你做一点事情来弥补这份感情里严重的不平衡？如果这次我任由你不去，这辈子我怎么好过？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觉得我也有付出，好吗？这次出国对你的将来有着莫大帮助你给我去！”她急得摇晃了一下蓝天。
看到沙颖着急，更紧地围着沙颖的腰，更加耐心地解释她的想法，温文而真诚地看着她的沙沙：
“沙沙，沙沙有付出，沙沙喜欢小天沙沙让小天拥有就是最大的付出，没有任何事可以比过这一点。
也不要说那些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如果我真的爱你，还得看现在，还得看以后，你在北京拒绝老师的挽留争取来上海，我却在你来到上海后跑去了国外，这算什么？最重要的，你也说了这四年里我们尝够了一南一北，我不想接下来我们将隔得更远，我一定会特别地想你，每次你都是着急要抱我总是要快我一步，我总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你感受到我可能比你更着急，沙沙，你明明知道这种感觉，为何不能和我想在一起？”
“天……”
“读完这六年我同样可以当好一个医生，再慢慢地通过经验去提高医术也是可以的。”
“你去你要去！天……我说了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你相信我，四年后我会好好地完整地站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非要这样等来等去？四年前我们都以为只需要熬过这四年，可是现在熬过来了却发现还需要四年。
沙沙，或许……因为我爸爸的突然离开，是我想不到的一个意外，妈妈也听从爸爸的意思瞒着我病情，只为不想影响我高考的心思，他们是我最亲的人，为什么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爸爸走时都没有睁得动眼睛看看我，这件事情让我对生命和生活开始有特别的认识。
现在，这个出国的机会或者对我的学业和事业都有帮助，但我想说我现在就是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没有什么比和你在一起更重要，妈妈的事情，沙沙的事情，我绝对不要再做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一生，一世，让我为你，为妈妈，而不是你们全都来为我，这是我爱你的方式，好吗？”
这一席话，听润了沙颖的心，深情相看着对方，沙颖额头靠去蓝天的。
“……可是，我不信上天会在这个四年以后再安排一个四年，他会适可而止，四年后你学成归国，妈妈将会多么开心，当初爸爸不告诉你病情也是希望你学有所成。”
“一定要谈到爸妈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心心念念要来上海而不是留在北京？那里的就业环境对于你的专业有绝对更好的发展，还为了什么你要放弃那个很好的演艺机会？我允许你任性了，现在允许我任性一回好吗？”
“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上海也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我在上海也可以有很好的发展，只是起步和机遇慢一些而已。至于那个机会我已经那么仔细地跟你分析过，你也认为有道理的。可你是未来的医生，你的职业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可能你一回国，就是未来炙手可热的大国手，纵然我是你爱的人，怎可以也成为一个牵绊你的人？”
“沙沙，是觉得我放弃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在我觉得只有你才是我最最重要的？或者说，你非要我去，我不是你最重要的吗？”
“最重要！最最重要！不许你这样说我，就是因为重要才要让你去，这也是沙沙爱小天的方式。”
“……沙沙……不是……不是说……沙沙听小天安排的吗？那么就让小天来安排，好吗？”
“……天……就算这件事情……是沙沙唯一请求小天要听从沙沙的，好不好？沙沙和出国小天可以两全，没有关系，我等的人是你我愿意等我真的愿意！”
从沙沙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坚持，可是这种坚持蓝天更认定了她一走她的沙沙就会很垮，只凭一个信念去等一个人，那是电影电视里可能很祟高的境界，事实有多辛苦没等过的人将不能体会。她不要她爱的人尝这种滋味。她或许小时候有许多理想，但既然89年的夏天上天安排她这番际遇……
“……沙沙，是我等不及，是我一定抗不住想你的心，请沙沙原谅小天也有弱点，这个弱点，早已在那年夏天第一次牵沙沙手的时候就出现了，必须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我和你的一生，让我来计划。”
“为什么这件事情你要这么固执？好，我不来上海了，我就留在北京工作，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
“那么至少我们还可以一年见面好多次，两年以后我就会到北京去和你在一起。”
“天……我，我该怎么说动你，我该怎么——”
打断她的词不达意终止她的一些慌张：“沙沙，允许我任性这一回，请沙沙原谅小天就是把沙沙握紧紧的，别难过，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以当没有这回事，好吗？沙沙？”
“如果我同意你这次的任性，那必是我真的不够爱你我也不配拥有你！”
“为什么要这么说？不可以这样说！你已经为我想了许多，现在你也争取过了，只是这次我自己作了决定，你可以很坦然地接受，完全不必把这件事扯上许多。”
沙颖起床来去倒水喝，说不动这个人越来越着急，这个人爱沙颖的方式让人幸福也开始让人痛……
倒来一杯递到蓝天面前，蓝天想接时沙颖端着杯子绕开：“没有柠檬片。”
“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不是一定要放柠檬的吗？”
扶沙颖坐来床边，接过这水杯，少了那橙黄的一色，好像是不太习惯，但这水由她的沙沙端来，意义多年以前就大不相同，无论为她做什么，做多少，看到她给自己切柠檬片，看到她给自己凉那开水，会很轻易就被感动得找不着南北。此刻看着这杯水，心头的一番话，全系过去曾经在一起的三年时光，她的眉心微皱，眼底有些无助，但更多是坚定地看着她的沙沙：
“……有一天开始，只是非要你不可。可能在你和很多人眼里，我总是喜欢做同一件事，沙沙，事实我只是不想改变，不想把一件开始的事情随便停止，固执这些我相信也无伤大雅，偶尔中断也可以适应，而对你这份感情，或才是我真正固执和想固执的，中断一分一秒都不再可能。”
她把水全部喝下，嘴角流下一条水柱，沙颖伸手立刻擦去，手被蓝天盖住：
“沙沙，是我希望尽快地和你在一起，我要每天都看到你，你是我的力量，是我第二天面对一切的勇气和智慧。”
思绪似停在了很远的地方，比如从前，比如以后……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把她的沙沙拉进怀里：
“自私一点来爱我，我需要你自私，听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话，我一直是那个骑35公里路接送你的人，我喜欢你把手伸进我皮带里取暖的感觉，我因此而得到这一生最大的满足，所以，这个世界分分钟都在变，可我总觉得我还在那条路上……驮着你……”
“天……”
这样的情话，泪水立刻布满沙颖的眼眶，何况……
“我不愿到终点，那条路，也已没有终点，唯一的到达，是我死去。”
“天……”
“我离不开你，我的人，我的心，都因你而坚强，也因你而脆弱不堪，四年后的样子，我承诺不起。”
沙颖朦胧看着她的蓝天，深情至此，她无话可说。
“坐了一天火车，沙沙累了，睡吧，好不好？”
随蓝天的力量躺去她臂弯里，她累了，也实在是听醉了，她从来不愿逆着她的蓝天，也需要时间来捋一下整件事情。
1996年5月2日上午，两个人在房间门口紧紧相拥：“如果世界就这个房间这么大该有多好，我就不必想着出门后就只能与你手牵着手。”
“出门后我依然可以抱着你。”
她的蓝天已完全豁达了这份爱情，双手勾紧了这个人，久久地亲在蓝天脸上。
下午散步在操场上，沙颖将在下午五点赶火车回北京，面临毕业许多事情都需要处理，可是出国的事情竟然变得毫无头绪，沙颖只发现反被蓝天渐渐说服。
“你是否一定要我在不安里和你度过一辈子？你让我如何面对你妈妈？”
“和小天一起，对妈妈好就可以。去国外只是少走一些弯路节省一些学习的时间，不去的话是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我希望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去车站送你，以后的火车站，必是我们一同来去，好不好？”
“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你怎么专说这些让我心软的话？你努力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可以单单是为了我？在这所学校里你还该学到作为一个医者，他不能自私，是，看着你走我一定会很难受，但等着你回来我必是信心满满的，天……事业和我，可以两全，让我来为你作一次决定好吗？”
“沙沙……对你说的任何话，都是我想说的话，也是很认真的话。你了解我，你了解我只抱着你却不要拥有你，了解我为什么那三年里我宁可你咬破嘴唇，了解我为什么非要把你背回上海又送你回去，你非常清楚，一切都只因为——我爱上了你。
事业和你，是可以两全，但远远不可并论。事业，我蓝天有信心撑出一片广阔来，可前提是，你必须在我身边，必须每天看到你安好握到你的手，我才能兴奋地用心去做别的事情，绝不可以在我的世界里消失，这是一件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已放任你四年，从今以后，平安地待在我的身边，我是你的蓝天，要下雨要晴天我给你决定。
对不起，沙沙，我霸道了一点，就请你认了爱上我的后果吧，小天只想守护好了沙沙，两年后小天开始为这个世界用心服务，也是因为要做一个值得沙沙来爱、来祟拜的小天。”
“天……”
紧握蓝天的手，难道真是太爱了，所以才变得难了？她的话句句肺腑，听疼了这颗心，感动了这份任性。可是，本能在告诉沙颖，她要听蓝天的话，理智又在逼迫她她的蓝天必须去，她急了：
“你……你必须让我带着这样的答案回去是不是？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别只活在这份感情里好不好？”
沙颖甩开蓝天的手，往宿舍跑去。
远处的叶玉和蓝芳正看着她们：“沙沙好像哭了，小玉，你看到了吗？看来真的没有劝动她，我们要不要也回去？”
“别，小天会追上她，没事，看看再说。”
“沙沙！沙沙！”没几步就追上沙颖。
“别生气！沙沙，别带着眼泪离开我回北京，难道这件事情我们就这么不能想到一起吗？”
“让我等你！让我……等你……”沙颖眼泪夺眶而出，“我……愿意等……在我心里……你太与众不同，若上天与我来争你……你的心在我这里……我已很满足……
天……为什么沙沙愿意让小天驮着骑那35公里路的自行车……为什么沙沙非要等小天开口这份感情……为什么沙沙同意让小天踩着伤痛背来上海……也都因为我爱你。今天，还是因为我爱你，我需要这份等待，若听从你放掉这个机会，对你这份感情就是残缺的，没有这份等待，日后我该把头抬多高才能够着你……”
捧住沙颖的脸颊：“看着我，沙沙，看到了吗？记住这个角度，这个高度，一天天过下去，除了我们一起变老，看会不会有别的变化，好不好？
呵……听到你说抬着头看我，我有多高兴你知道吗？这意味着我还可以，我也要让你这一生都抬头看我，我本来要不起你，但既然要了，呵……我要给你无数个赖着我的理由。而这个出国的机会，仅仅就像是我意外中了彩票一样，你可以当我没有中奖，沙沙也不要在意这个奖，好吗？”
矛盾至极，她软入蓝天怀抱。
“中这个奖绝非意外，那更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是这么优秀，天，是你的20年寒窗，我却只陪过你短短的三年，是我心疼了，是我不想你这样随便地……让这个为你量身打造的机会错开，天……这么说吧，如果有机会出国的是我，哪怕是十年，你会放任我不去吗？”
这个问题让蓝天顿了一下，可是她看着沙沙马上说：“我的沙沙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她已经长大并且在她唯一的爱情里忍受了许多，她已比很多人都要成熟，所以，我会让沙沙自己作决定，只有沙沙作不了决定的事情，小天才给意见。我绝对相信沙沙每一个决定都不是草率的，同一件事情每个人作出的决定不一样还取决于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所以不存在对与错也谈不上应该或者不应该。”
“你……你……”
“所以如果出国的是沙沙，沙沙去或不去，小天都会支持，去，小天会等你，小天绝不会认为沙沙不爱小天了……”说到这里，蓝天是很难受的，“若是不去……小天很感动……小天……会对沙沙好……也用这份好……来还小天心中的遗憾……常常……失去……也是另一种得到……
沙沙……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我难了沙沙……我……我要另一种得到……给我这种得到吧我得把我的沙沙拴身边了……好吗？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看不见你……”
“天……天……我……我……这……我……”
“沙沙……沙沙，这并非是一件非去不可的事情，好在是可以选择不去的，我甚至很庆幸我还是自由的，沙沙你相信我，该在国外得到的，给我几年时间在国内我一样可以得到，别改变我们的计划，不要相信时间也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你相信我就可以好不好？”
“天……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可是这一次我相信得很难受……好，好，那就让我带着这个让我太心痛的答案回北京，我蛮以为这个世上真的唯有我能说动你，你深深地爱着我，可这爱，今天让我沉重，让我担不起你知不知道？”
“沙沙？”
“面临毕业我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我只能在这里待一天，在来上海之前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一直想着我一定要把你说服，我以为一天就可以了，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说出口，可没想到今天，我还是要带着这个让我难过的答案回北京。”
“为什么明明是快要在一起了却让你这样难过？沙沙，沙沙！听我说，别难过好不好？”
“我没法真正逆你的想法我确实只想听你的话，可是这件事为什么你是这样的决定我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