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移开目光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他死了是不是？”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颇为肯定，胤禔的声音开始颤抖，即迫切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那个结果，悲伤弥漫上了眼睛，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重复问道：“他是不是死了？”
胤禟和胤禩不作答，胤禔的目光移到了胤禛身上：“胤禛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胤禛轻叹了口气：“大哥你别这样……”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胤禔喃喃重复，双手无力地从胤禟胳膊上滑了下来，空洞的眼里只剩下最彻骨的绝望。
“仓库的地上浇了汽油，爆炸发生引起大火，二哥没有逃出来，警方说现场只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比对过DNA确认了是他。风云会的人都跑了，因为现场没有其他物证，定不了他们的罪。”
后来胤禛说了什么，胤禔都只是木然听着，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悲伤到了极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胤禩见他这样分外地担心，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劝慰道：“大哥你别这样，二哥知道了也会不好过的。”
胤禔冲他凄惨一笑，道：“我要见他。”
****
停尸房外面，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法医公事公办地讲解着注意事项：“只有五分钟时间，你们只能进去两个人，注意不要触碰死者。”
胤禩见胤禔根本没有在听，只是垂着眼一言不发，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也觉得很不好受，轻声问他：“我跟你一块进去吧？”
“不用了。”胤禔从法医手里接过白色的褂子套上，大步走了进去。
胤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也拿了件褂子跟了进去。
胤禛和胤禟一人靠着走廊一边的墙壁发呆，没有人说话，沉闷的气氛越发让人觉得压抑，胤禟烦躁地抽了根烟出来想点，又看到墙上贴着的禁烟的标志，只得作罢。
胤禛静默片刻，给胤禟留下句“我去取二哥的遗物”，之后转身离开。
打开冷冻柜前，法医突然对胤禔和胤禩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可能看了会有不适。”
胤禔仍然是满脸的木然，胤禩皱了皱眉对他的话打从心底里不太高兴：“没关系，我们都是他的朋友。”
法医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朋友又如何，即使是至亲，看到烧成这样的尸体都不定能没有半点生理反应。
尸体缓缓从冷冻柜里被推了出来，胤禔怔怔看着，与其说那是尸体，不如说是块烧焦了的木炭。
全身上下连一块正常的皮肤都没有，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而已。
胤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开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胤禔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胤禩没听清。
胤禩见他拳头握得死紧，浑身都在颤抖，担忧地拉了他一下：“大哥？”
胤禔转过头，对着胤禩再一次的重复：“不是他。”
“什么？”
“这不是他。”
胤禔说完这话就已经转头冲了出去扑到走廊上翻天覆地地干呕了起来。
胤禩跟着出来给他拍背顺气，胤禟去弄了杯开水过来递过去又被胤禔一掌挥开。
胃里翻江倒海，想吐的**分外强烈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拼命地干呕咳嗽到最后眼泪跟着落下，胤禔惊觉自己哭了的时候终于是彻底崩溃抵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
胤禩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然后就被胤禔用力揽进了怀里，胤禔靠着他的肩膀喃喃哽咽：“他不是胤礽，一点都不像，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可是……”胤禟想说比对过DNA确实是他，却在看到胤禩冲自己摇头的时候又把话吞了回去。
胤禩抱紧了胤禔，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胤禛回来后也在俩人身边坐了下来，掰开了胤禔一直紧握着的手，把一样东西放进了他手心里。
是那个玉坠子，胤禔从胤禟那里要来的送给胤礽的当年他额娘留给他的东西。
“这个是在二哥临死前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也是他唯一的遗物……”胤禛小声解释。
胤禔看着手心里那个不起眼的坠子，手掌握紧又松开，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
胤礽的葬礼办得很低调，下殡那天只有胤禩几个去了，而胤禔是在殡葬仪式结束后才出现。
天上飘起了小雨，胤禔没有撑伞，一个人在墓前站了很久，墓碑上胤礽的照片隔着雨雾看起来有些不真实，那是他二十岁时的模样。
上辈子从他出生到被废他们至少纠缠了大半生，这辈子却只有短短不到数载，如今却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胤禔在墓碑前坐了下去，伸手轻抚胤礽二十岁的容颜，内心苦涩一片。
“我不会跟着你去死的，我没那么伟大，等过个十年八年我就把你忘了，下辈子也不要再想起不要再碰上了。”
胤禔喃喃说着，然后是苦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轻柔的女声在身后想起，胤禔疑惑转过身，面前撑着伞的女人一身得体的黑色套装，妆容精致，只有微红的眼眶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是Chris的姐姐Tracy，我们见过面的。”
胤禔点了点头，Tracy走上前来，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道：“Chris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一直很黏我的。”
胤禔想到胤礽说过他是五岁的时候发高烧才想起了前辈子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那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小肉团子，三四岁大了还走不稳路，动不动就摔跤，爱哭又爱闹，还怕黑怕鬼，说起话来奶声奶气，见了我就黏着我姐姐叫不停。”Tracy一边说一边回忆，笑容时而明媚时而苦涩。
“是呵……”胤禔突然想起了久违的记忆里被自己故意捉弄还锲而不舍贴上来黏着自己的小不点，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小时候确实很可爱。”
一声叹息，飘散在了风中。
****
从墓地出来，胤禟被他爸一个电话先叫了回去，胤禩和胤禛正准备上车，看到不远处走进去的胤禔，胤禩叹了口气道：“大哥还是来了……”
“我们要不要等他？”胤禛皱了皱眉。
“不等了吧，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而且大概不想我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胤禩说着突然转过身双手搭到了胤禛的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分外认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胤禛没有动，等着他说下去。
“二哥就这么死了，说起来我也觉得挺不好受的，我想你大概比我更难过，但是怎么我们都体会不到大哥的感觉，人生苦短，就算我们本事再大在生老病死天灾**前也无能为力，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你要惜命，我也要惜命，我不想哪一天也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你天人永隔。”
胤禛先是一愣，片刻后用力抱紧了他：“……你不生我的气了？”
“什么？”
“安德鲁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还有个女儿呢，以后我们有什么话都摊开来说，我信你，你也要信我。”
“好。”胤禛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咱就这么完结了吧？
顶着锅盖逃走~~~~~
第 78 章
三个月后。
胤禔手里提着外卖的肠粉穿过街心花园回家，远远看到胤禛抱着个孩子在跟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话，一时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胤禛手里的孩子是胤禩的女儿囡囡，此刻正窝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而与他说话的女人眼眶含泪，一边说一边哽咽。
胤禔想了想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胤禛见到他过来，便把孩子交到了他手里：“你帮我带囡囡一会儿，我单独跟她说几句。”
胤禔点头把睡得口水横流的孩子抱进了怀里，胤禛和那个女人去了一边说话。
胤禔捏了捏怀里孩子胖乎乎的手，又看了眼远处一直蹙着眉头与人说话的胤禛，一时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不过到最后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后胤禛回来，而那女人又站在那里泪眼婆娑地怔怔看了这边许久才转身离开。
“她谁？”胤禔随口问道。
“囡囡的妈咪。”
“哈？”胤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无奈人已经走远了。
“胤禩说那天他是和同学聚会喝高了糊里糊涂地跟她上了床，后来知道她怀孕后有想过跟她结婚，是她自己不愿意，生了孩子扔给胤禩签了个放弃抚养权的协议就去了加拿大，前段时间因为被人跟踪胤禩妈妈带囡囡去国外躲避又碰上她，她想要回孩子还追着回了香港。”
“……那胤禩怎么说？”
“他当然不同意，他妈妈被她缠得没法子气得眼不见为净又回国外去了，今天胤禩要加班胤禟又去了非洲就让我帮他来幼儿园接囡囡没想到在幼儿园门口碰到她在那里堵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毕竟孩子是她生的……”
“我没那么好心，当初是她自己不要的，囡囡以后就是胤禩跟我的孩子，我不会让给她的。”
呃……
胤禔突然莫名有些同情那女人了，对手是谁不好，偏偏遇到眼前这位，只能说算她倒霉了。
“你刚才说胤禟去了非洲，他去非洲干嘛？”总不可能是去找胤祥的吧……
“他挪用公司的钱炒期货的事情被他爸知道了，老头子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去了非洲搞建设。”胤禛摊手。
“……反正他到了哪里都一样活得很潇洒。”胤禔想的是胤禟大概求之不得，可以脱离他爸的魔掌别说非洲了火星他都会去。
“那你呢？”胤禛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胤禔身上：“你又复职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做下去。”
“等抓了King就不干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胤禔耸了耸肩：“去北京吧，胤礽一直说想回去看看，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机会，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先去北京看看，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胤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是拍了拍胤禔的肩，无声安慰。
****
胤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丢下句“我还有事先走”之后起身大步离开。
一个小时后，胤禔赶到目的地时现场已经停满了警车，他的上司梁sir站在最前头的车边，阴沉着张脸紧盯着前面唯一一条上山的路。
胤禔过去打了歌招呼，问他道：“货是藏在这里？”
“得到的线报是说这里。”梁sir说的不太肯定，眼里隐隐有掩饰不去的焦虑，胤禔看着暗暗皱了皱眉。
这种荒山野岭的鬼地方，那批货要真是藏在这里倒是会选地方，胤禔环视了一圈四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整整三个月，胤礽葬礼结束后他就回了警局复职，然后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搜罗那批从菲律宾运来的货上头。而King这三个月其实也过得很不舒坦，因为胤礽交上去的那张光盘里的交易记录，他隔三差五地就被请去警局喝咖啡，再加上胤禛这个大律师突然撒手不干了，他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里，只不过他咬死了那份证据是假的是有人陷害他而警方又迟迟没有搜出那批货到底藏在哪里一时也拿他没辙。
胤禔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天都黑了，终于是忍不住小声问了身边的梁sir：“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不知道，要等上头通知。”梁sir也很不耐烦，已经开始点第三根烟了。
胤禔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走到了一边僻静处，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胤禛发来的短消息：到XXX码头来，King要跑路了。
胤禔一惊，原本想过去告诉梁sir，却在看到他蹙着眉头叼着烟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前头的样子时鬼使神差地打消了念头。
他后退两步，直接上了自己的车，迅速离开。
胤禛说的地方是一个废弃了的私人码头，从那个地方出发，King跑路的方向多半是越南老挝等东南亚国家，胤禔想着把油门踩到底加快了车速。
一路上到处都是警方设的关卡，胤禔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接受盘查，他有些疑惑问来查他身份证的警察，亮明了身份对方也不作答只是挥挥手放他通过。
而他现在也没那个功夫细想，直奔和胤禛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到达目的地后胤禔把车停在离得较远的大马路边上，下了车就朝着路对面跑了过去，胤禛就躲在路边不远处大树旁的杂草从后边，见到他过来立刻拉着他蹲了下来，示意他噤声朝前头看。
胤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码头处隐约有火光，停了艘不大的渔船，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不到十个，”胤禛小声说道：“你带枪了吧？”
胤禔点了点头：“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路上为什么会多了那么多警察？”
“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这段时间我一直盯着King发现他确实有跑路的打算，那批货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也在那条渔船上他们准备一起带走，我刚才已经报过警了，他们很快会来。”
“来不及了。”胤禔突然说道，眼睛定定看着前方：“他们已经要上船了。”
真的来不及了，等到警方大部队赶到对方大概都跑没影了，胤禛和胤禔也没时间多考虑了举着枪就冲了出去。
“都不许动！警察！”
虽然明知道没有用，但是总不能冲上去就开枪，当然如果对方先开了枪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在一发子弹擦着自己胳膊飞过之后胤禔也不再客气，迅速开始反击。
“砰！砰！砰！”
连着几声震天枪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惊骇，还没上船的几个在胤禔和胤禛的合力攻击下已经全部倒了下去，船上的人听到声音也开始疯了一般扫射他们，船已经开动了，渐渐驶离了码头。
胤禛见码头边还有艘破旧的快艇，迅速跳了上去，胤禔跟上，一起追了出去。
快艇和渔船间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枪林弹雨铺天盖地而下，胤禛开着快艇左躲右避，胤禔既要躲子弹还要防着不被海上剧烈的风浪给卷了下去，不停歇地扣动扳机子弹很快没了，好在胤禛早有准备又扔了把枪给他，并且大声提醒道：“最后一把了！”
胤禔根本没时间回他的话，他现在已经可以看清楚渔船上除了King还有四个人，有两个已经被他击中掉进了海里，一个在跟他对战另一个在开船，King躲得太远他根本瞄不准，胤禛开着快艇试图靠近渔船又被卷过来的浪头拍开。
在胤禔射出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还在跟他对战的人之后，四周终于是响起了刺耳的警鸣声，无数条船从四面八方包了上来，有警察举着喇叭大声劝渔船上的人投降，King见势不对，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胤禔没有多想就跟着跳了下去，迅速朝他游了过去。
夜晚的海水很刺骨，能见度也很低，胤禔完全是凭着直觉在水中搜索对方，King虽然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但在水里却很灵活，在胤禔终于是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之后又被他用力一脚踹在胸口，俩人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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