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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了吗？”羊小虎伸手把杨阳举着的小说按下去，看着从书后面露出来的一双大眼睛问。
“不了……我腰要折啦。”杨阳说着还好像证明一样呲牙咧嘴地摆出个痛苦的表情。
“也不知道谁以前每天都要做啊……”羊小虎白了杨阳一眼，一边说一边回身把脚下的被子拉上来，脱掉睡裤钻了进去。
“怎么？难道小虎今天非常有兴致吗？”杨阳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趴到羊小虎的枕头上，坏坏地笑着。
“去去，读书哪。”羊小虎推了杨阳一下，仰起头看向床头那一摞书，昨天杨阳读的是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德国小说《铁皮鼓》，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杨阳好像很喜欢看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书，他说不是因为得奖这个事情本身，而是觉得能够获得这个奖的作品大部分是真的很不错的，特别是对于人性的剖析让他着迷，虽然有的时候会因此觉得非常郁闷。
羊小虎觉得，如果是自己看的话，估计是不会看这种书的，因为光是听着诺贝尔文学奖这个名字，他就会有种这一定不是自己能看的懂的东西的想法，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可是奇怪的是，当书里的内容从杨阳的口中念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因为他的思想和感情参与了其中，虽然很多地方仍然不懂，但羊小虎却觉得自己能在感觉上与作者有一种小小的共鸣。就好像听音乐，虽然不懂乐谱，却能感受到作曲家的喜怒哀乐。这种感觉很好。
杨阳笑了笑，从那一摞书中抽了一本出来，重新趴在羊小虎旁边，翻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开始小声地念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杨阳每天晚上念的书都不一样，即便前一天的那本根本没念完，他好像只是随手一拿，拿到哪本念哪本。羊小虎觉得这样不是都白看了么，至少他是白听了，因为等再次碰巧拿到之前听过的那一本时，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里面的内容，然后就会听一个云里雾里，完全摸不到头脑。他跟杨阳说了一次，杨阳嘴里虽然说着：“不懂了吧，这样才练脑子呢。”但羊小虎发现，从转过天开始，杨阳就专门读一本，直到给念完才会换。
杨阳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加进自己的评论，比如会读着读着，开始大骂翻译水平太差，一边嚷嚷着“这是人话吗？”一边叫嚣着以后一定要买本原著看。羊小虎每次看着这样的杨阳都会忍俊不禁，若是换了别人，他可能会觉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杨阳，他却自然而然地觉得“他说的是对的，翻译的水平也许真的很差。”
羊小虎之所以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英语系的人在大二的时候都要选一门二外，外院有句老话叫：一年精通英语，10年精通日语，30年精通德语，至于中文，那就好像拉丁文一样，不是一辈子两辈子能精通的东西。一般人都会选择日语，因为日语入门简单，学不到后面难的部分就可以完成考试修得学分了，羊小虎就选的日语。可是杨阳选的却是最难的德语，当时好多人都说他傻，说他故意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但是杨阳根本毫不在意，他说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才要学。记得德语里有个很难发的小舌音，老师让早晚刷牙的时候，喝一口水含在嘴里，仰着头放在嗓子眼咕噜着练，好多人都因为呛得难受而打了退堂鼓，或者即便坚持下来也是牢骚满腹愁眉苦脸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可是羊小虎看到的杨阳却是不一样的。
“我早晨喝了多少牙膏沫子水啊，要不这几天拉稀呢，滑溜的啊肚肠子，小虎你请我吃饭吧……”
看着撒娇耍滑的杨阳，羊小虎只觉得虽然辛苦但杨阳是乐在其中的。
发现自己居然在不自觉地傻笑，羊小虎赶紧活动了一下嘴巴，自己的这个样子没被杨阳看到吧？这样想着他才发觉旁边已经没有了声音，转过头，他看到杨阳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那本《铁皮鼓》。
羊小虎无奈地瘪了瘪嘴，轻轻直起身子，伸手过去想把杨阳手里的书抻出来，不过没想到杨阳居然抓得挺紧，他费了些力气才达到目的。把好不容易拿到的书放到一边，羊小虎小心翼翼地关了灯，钻进被窝把杨阳那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那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某人□在外面的肩膀。
闭上眼睛，一股淡淡的香甜传了过来，那是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羊小虎轻轻地往杨阳那边挪了挪身子，对方的体温立刻清晰起来。这时，所有的感觉都让他体会到一种其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理解的安心感，羊小虎就这样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觉得一切都很美好，日子会这样一直平平静静地继续下去的时候，总会有意料不到的东西出现在你眼前。那种感觉真的像是大晴天打了一个霹雳，让你根本招架不住，如果原本就有某些东西是被压抑着的，那么结果就更糟。
现在的羊小虎就是这样，所以这天当他看到晚上回来的杨阳白色衬衣领口上那醒目的口红印的时候，只觉得身体里的一个引信被点着了，甚至能听到嗞嗞作响的声音，只觉得身体里的某些东西炸开了花，一股怒气喷涌而出，身体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就做出了动作，他猛地推开凑过来的杨阳，直接冲进了卧室，把卧室门砰地摔在了身后。
☆、第三十七章
看到门“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杨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说真的他吓了一跳，甚至在几秒钟之后他还没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羊小虎刚才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一连串的动作都在表示一个意思，那就是羊小虎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但是……为什么？杨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这个从认识到现在从来没真正发过火的羊小虎气成这样。不过同样很显然，这个原因肯定就在自己身上。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啊……从进门到现在加起来还不到十分钟，到底哪里惹到羊小虎了？杨阳走到卧室的门口，将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直起身子，皱了皱眉，突然想起羊小虎转身进屋之前好像楞楞地看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想到这儿，杨阳伸出左手抓住自己右边肩膀衬衣往下拉，一个粉红色印记跃入了他的视线，“靠……”杨阳低声咒骂了一声，脱掉外面的西装，把衬衣从裤子里面一把扯出来，然后抬起右手越过头顶，一把抓住衬衣的后脖领，手使劲的同时身子稍微一缩，衬衣就好像T恤一般被他从头顶拽了下来。翻到领口，果然，一个大大的粉红色口红印记清晰地印在白色的领子上。
“我靠！”杨阳加大音量又骂了一句，这下他彻底明白羊小虎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反应了。不过这玩意到底什么时候弄上去的，他却完全想不起来……早知道今天那个应酬他就不去了，只不过因为最近的单子接的太少，经理小会说大会批的实在让人讨厌，他才想稍微“努力”一下，接几个单子堵住那张吵人的臭嘴，没想到却弄成这样。
原本找这份工作只是因为不想牵扯羊小虎的精力，让他好好上班别再老辞职，既不想在这份工作上做出多大的成绩，也不想挣多少钱，但至少还想心情舒畅，可是有些事情杨阳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就光说那个自以为是的经理，总拿业务当三陪用这一点，杨阳就机极其反感，而经理居然还自作聪明地安排男业务员去接待女客户，女业务员去接待男客户。其实开始的时候，杨阳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几次下来他就有点受不了了，那一个个白天看上去端庄稳重的女港商、女台商、内地女大款，一到晚上，尤其饭桌上再喝点酒，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有的对他抛媚眼，有的甚至直接摸上他的大腿，杨阳知道自己的外貌在女人圈里是什么水平，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使用这个所谓的优势去换来什么东西。所以杨阳每个月的业绩几乎都是垫底，为此经理还找过他好几次。
“我说杨阳啊，你不会这么不懂事吧，有好条件不利用你是不是傻啊。”
“傻？陪吃饭没事，陪喝酒也没事，可别弄一帮老么咔嚓眼的女的在我身上乱摸行吗？老子又不是出来卖的。”
经理看着杨阳笑了笑，挺轻蔑，就好像一个世故的大人嘲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嫌老？不老的有钱吗，你也不想想，是，你不是卖的，可是你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用呢？咱们好多业务有多羡慕你你知道么？我也是很看好你的。”
“您还是别看好了。”杨阳笑笑。
原本杨阳还想凑合着干，可是今天这件事让他觉得明天还是得跟经理说说，不然就干脆辞掉算了。
此时再看领口那个口红印，比起刚才更觉得碍眼，于是杨阳拿着衬衣进了卫生间，放到水龙头下面使劲冲洗。连带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的酒气，杨阳出来时发现卧室的门还是紧关着的。已经十二点了，如是现在敲门，就算羊小虎让他进去，一时半会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还影响睡觉，明天都要上班。不如今天先这样，有什么事情等明天羊小虎消了火气，解释起来也比较容易。这样想了，杨阳准备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夜，就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坐下一抬头，杨阳看到旁边的桌子放着羊小虎的笔记本电脑。他搬过来看了一下，屏幕上应该是翻译了一多半的材料。如果没有发生今晚这件意外的话，羊小虎大概会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把这个翻译完吧，可是现在明显是完不成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要交。杨阳想了想，然后把笔记本摆正，坐到椅子上开始敲打起键盘。都翻译完，已经快一点了，杨阳打了个哈欠，关掉了笔记本电脑和日光灯。随手拿了刚才被自己扔到沙发上的西服盖在身上，就歪倒在沙发上，虽然觉得有点冷，不过可能是累了，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早晨，杨阳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脖子酸疼，想是一个姿势睡得太久，沙发扶手的高矮又不太合适，所以有点落枕了。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低头一看，才发现居然好端端地盖着自己的棉被。抬起头朝卧室望去，杨阳发现卧室的门终于是开着的了，赶紧掀了被子一个打挺从沙发上窜起来就要直冲进卧室。
在走进卧室的半途中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响动，杨阳改变方向，走到厨房门口探头进去，看到羊小虎正站在灶台边往炉子上的平底锅里倒油。
“小虎给我盖被子啦。”
羊小虎没回头，也没有吱声，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从一边的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然后低头看着眼前的平底锅，应该是在等油烧热。
“我看你少吃点吧。”羊小虎突然说。
“啊？”
“昨晚我本来是想给你抱卧室去的，结果楞没抱动……肯定是天天晚上吃太多。”
羊小虎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淡，杨阳原本觉得他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可是当他注意到说着让他少吃的人居然在锅里打了两个煎蛋的时候，笑意就攀上了他的嘴角。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刷牙洗脸去，这都几点了。”羊小虎弄好早餐以后，转身要端到客厅时，看到杨阳还倚着厨房的门框冲着他傻乐，于是皱着眉头说。
“得令！”杨阳大喊一声就冲进了卫生间。
羊小虎的早餐虽然没有杨阳做的丰盛精致，只有面包片加煎蛋和牛奶，不过杨阳却吃得很是开心，一早晨傻笑的样子被羊小虎瞪了好几眼都没能制止住。杨阳真的很开心，虽然样有点缺德，可是看到羊小虎因为那个口红印而吃醋生气，他觉得羊小虎应该是爱他的，所以刚才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他就顶着一嘴的牙膏沫子呲牙咧嘴地笑了好一会儿了，亏了那副样子没被别人看到，否则一定会被当做神经病送去安定医院。
杨阳到了单位，因为心情不错，本打算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完再去找经理，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他屁股还没坐稳，就被经理秘书喊去了经理办公室。
☆、第三十八章
“你怎么回事？昨天大半夜的露西给我打电话，说生意不谈了。”经理的尾音高高扬起，一双眼睛瞪着杨阳，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吃掉。
杨阳看着经理，扬了扬眉毛，“不就因为没陪她上床吗？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啊。”
经理听了杨阳那后半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这个词儿天天挂嘴边儿上？天天在公司说也就算了，怎么跟客户也这么说？你是不是成心想把生意搞砸？！”
“为什么不能说啊，怎么公司那些同事天天把老公老婆挂嘴边上说就没事呢？”
“你和他们一样么？！”经理皱紧了眉头，似乎这样的话他已经跟杨阳说烦了。
“怎么不一样了？我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哼~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豆腐渣工程了，合着只要公关业务闪亮闪亮的，合同标的压根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啊。估计昨天晚上我要真跟那老女人上床了，你转天再问她买的什么东西，她大概都说不出来。妈的，我可不干这糊涂事。”
“那个不用你操心，你就干好你的事就行！”
“我干不了，这工作不适合有男朋友的人干，本来我找工作，就是因为白天我男朋友上班，我在家太闲出来解个闷而已，结果居然给我解出事儿来了，害我昨天睡一宿沙发，我招谁惹谁了。”
“杨阳，我是看你条件不错才一直对你比较宽松，要放别人我早把他开了，这个你得懂！”经理眯起眼睛，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哟，那我可得谢谢您看得起我，不过即便我没男朋友我也不是鸭子行么？您要这么想卖，开什么贸易公司啊，直接开个鸭子店不完了么？不过……那个可被查~”杨阳说完，轻蔑地瞥了一眼脸已经涨得通红的经理，然后笑了笑。
“杨阳！你也用不着说得这么难听，哪个贸易公司不这样，哪个出去跑业务的不这么干？你别在这儿给我撒野！不想干就滚蛋！”
“哟！谢谢您理解，老子正好不打算干了！”说着杨阳把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抓在手里，转了转脖子，又活动了一下肩膀，“靠，天天穿个破西服，板得我哪儿都酸，经理，那我领工资去了，咱拜拜~~”留下气得面如土色的经理，杨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经理办公室的门。他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所以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去了财务室结算了工资就坐电梯下了楼。走出公司的大门，杨阳仰起头只感到一阵轻松。接近正午的太阳让空气变得十分温暖，阳光撒在身上像是被温暖的手抚摸般舒服得不得了。
走出几步，杨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矗立的高楼大厦在蔚蓝的天空和金灿灿的阳光下显得那么死气沉沉，这里不适合自己，杨阳清楚地知道，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路过公车站，杨阳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挺喜欢走路的感觉，更何况这样的好天气，阳光普照、微风拂面，只觉得好不惬意，心里顿时来了兴致，好像很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