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拈了几块点心填肚子,听到他说要去接一个朋友,外婆从厨房探身出来,说:“齐齐,现在都快五点了,等你出去再回来正好赶上晚饭,就带你朋友回家吃饭吧。”
“这……晚上小姨他们也过来,不太方便吧?”顾思齐囧了,又不敢说不好。
“这有什么,人多热闹。小楠可没少带他朋友们回来过。”
架不住外婆热情,顾思齐只得点头答应。
顾思齐先到附近的酒店给林卓言订了房,小区附近都是景点,酒店是最不缺的。订好房之后随即告诉林卓言酒店名字。然后他就坐在酒店大堂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
没等多久林卓言就到了,等对方到房里放下行李,顾思齐才慢吞吞的说:“我外婆说晚上你到我家吃饭。”
林卓言起先也是愣住,尔后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好啊。”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附近有没有商场?见家长总是要有礼物的。”
“什么见家长……你别把我搞得很紧张。”顾思齐曲起手肘撞他。
林卓言顺势拉过他,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很高兴你愿意把我介绍给你家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明不是什么甜蜜蜜的话,顾思齐却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清咳了一声:“你想太多了。”
回到外公外婆家,正好七点,开门的是沈楠。
暖烘烘的热气迎面而来,顾思齐拉着林卓言赶紧进屋,在外面转一圈,他觉得脸都被北风吹得发僵。
沈楠却“哗”的一声惊叫:“林、林、林卓言!”
糟,忘了沈楠跟大哥他们两个肯定认识时不时就在财经周刊露面的林Boss。一抬眼果然看到大哥顾敏学饶有兴趣的眼神,顾思齐瞬间瞥了眼林卓言,见他一脸淡定的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好吧,林Boss出名公关手段好,他这等小喽啰乖乖在旁看戏就成了。
事实证明林卓言的确有着出色的交际手腕,跟谁都有话题,普通话也字正腔圆,加上他高大英俊、斯文有礼,光是外观条件就着实加分不少。
顾思齐陪着在客厅闲聊,闻着食物的香气,忍不住起身要去厨房。
外公一瞥眼就看到他像觅食的小狗,乐呵呵的说了句:“齐齐还是这么好吃。”
“外公,这叫民以食为天。”顾思齐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
由于人多,厨房里还在忙碌,负责掌厨的是在这个家做了好些年的陈阿姨,人很勤快,最重要是还有一手好厨艺。流理台上已经摆放着一溜的美味佳肴,炉子上还炖着一锅肉,咕咕的冒气,飘着冬笋的香味,惹得顾思齐口水直流。
“陈阿姨,快好了是吧?”
陈阿姨笑眯眯的应道:“快了快了,再炒一道青菜,这锅肉就正好。”
“那我帮忙端菜出去。”顾思齐不愧是吃货中的楷模。
到了上桌时,林卓言才发现这一桌子菜简直就像是过年,老鸭汤、冬笋炖肉、蒸鲜鱼、酱牛肉、芋头扣肉等等,香气扑鼻。他微微偏头对坐在身边的顾思齐低声笑道:“我原先以为你的胃口是我给养刁的,看来确实是我高估自己,你从小就是被家里往饕客那边养的。”
佳肴总需美酒,外公也爱喝几口,为了照顾老人,就没选白酒,姨父考虑周全,特地买了一壶绍兴黄酒。
席间觥筹交错,欢笑不绝,林卓言看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家子,太温暖了,禁不住心生羡慕。
以至于在顾思齐送他回酒店的路上,林卓言问出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家里人不愿意接受你的性向,你会不会离开我?”
此时雪簌簌的下着,风很大,他的眉毛都沾上了白色的雪花。
顾思齐看着他,拉住他忘了戴手套的手,冰凉冰凉的,把它贴在了自己脸上,笑道:“你会跟我一起慢慢让他们接受的不是吗?”说着挑了挑眉,“我可不像某个超人,傻愣愣一个人冲锋陷阵。”
林卓言笑了:“顾思齐同学,你真是可爱。”
“太谢谢你了,请形容我成熟大气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顾家兄弟的名字,敏而好学,见贤思齐,是不是很对应他们的人生发展!(对没错我超喜欢名字暗含隐喻和象征)
☆、五十六
林卓言准备在北京呆三天,顾思齐自然肩负起导游的责任——虽然他对北京根本不熟……但好在有个表弟沈楠,在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只管问他就行。
对于林卓言来说,自然是想去看看顾思齐童年度过的地方。
顾思齐也想着怀旧,便领着他去了。只可惜那里连道路都变了,辟出的新路宽敞平整,不再是从前那稍嫌咯脚的石砖路,沿街的小店也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商城,半点以往的影子都找不着。
城市的变迁让人唏嘘之余难免伤感。
不管顾思齐有着多么深厚的北京情结,幼年便迁居香港的他对北京早已陌生,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熟知北京,提起幼时的零嘴、小玩意能说上一整天,就像他熟知香港哪里有好喝的港式奶茶,哪里能淘到价格优惠的正品。
顾思齐总算明白沈楠对香港的向往之情,其实同他想念北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因为那个城市有他们所憧憬的东西。
由于商城实在没什么特别好逛的,所以去了沈楠介绍的一条老街。
“其实我觉得下雪就应该去颐和园、故宫转转。”从胡同里拐出来的时候顾思齐说道,“红墙白雪,昆明湖十里冰封那才叫真美。”
林卓言笑道:“那你怎么不带我去?”
“你真想去?”顾思齐瞪大眼,“沈楠说像你这种高级精英,要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显示出独特的品味。”
“……”实际上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先去当地生鲜菜市场的“高级精英”无语了。
素来在这些方面不会考虑太多的顾思齐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立即兴致冲冲的说:“现在还早,到故宫逛逛还来得及。”
但实际去到故宫已经快下午两点,都快闭馆了,只能走马观花的看看。但正如顾思齐所言,下过雪的故宫实在有种别样的美丽,于庄重中显出妩媚。御道上像铺了一层白色地毯,脚下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而登上高处远眺,这重重宫苑覆着皑皑白雪,只恨眼睛看不够。
“应该把李浩或者贺霖带来的。”顾思齐笑说。
林卓言表示赞同:“随身跟拍。”
“呃,那岂不是跟蔓姐拍婚纱照一样?”顾思齐想了想那场景,不禁满脸黑线。
“如果你愿意,我会感到很荣幸。”林卓言说的很认真,“我认识专门给男士设计结婚礼服的设计师。”
“请当我刚刚没说话。”顾思齐连忙打断他。
虽然林卓言并没有生气,但眼底划过的失落还是让顾思齐捕捉到了,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安静的只能听到踩雪的声音。
由于快到闭馆时间,游客已经不多,顾思齐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林卓言,朝他伸出了手。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自己单方面在努力追逐着林卓言,想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但最近渐渐有点明白,林卓言同样非常重视他。也许他们两个努力的方向不同,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都希望能真正走到一起,然后一直走下去。
隔着这么一小段距离,林卓言能够很清晰的看到顾思齐脸上被冻得发红的鼻尖,他的肤色很白,系着的宝蓝色围巾非常衬他,唇角那抹笑容显得格外诱人。这样的顾思齐让他欢喜也让他不安。
他毫不犹豫的握住对方的手,凑近耳语道:“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回香港。”
顾思齐夸张的笑了:“那你把公司的总部搬到这里吧。”
林卓言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你在这里的话。”
“……”顾思齐摸摸鼻子望天,真是肉麻到骨子里去了。
谁知堪称甜蜜蜜的圣诞假期过后,顾思齐回到香港倒是尝到了一回酸辣滋味。
人生一切意外“惊喜”总是毫无征兆的。
由于林卓言最近工作繁忙——事实上他就没有空闲的时候,顾思齐问过他的日程规划,除了七小时睡眠时间,每一个小时都有重要意义,其中包括下厨房,以及约会……能够如此合理而又细致的安排时间,真不愧是成熟稳重的绅士呢!顾思齐吐槽。
阿milk因为主人没有盯紧,所以吃坏了肚子,但林卓言太忙,唯有让顾思齐一下课就先到宠物医院去接它。
原本很神气的阿milk生了一场病之后整只猫都蔫蔫的,乖乖缩在顾思齐怀里,死活不肯到笼子里去。顾思齐拿它没办法,只能抱着它回去,一边警告:“你要是敢在半路跑掉,以后就再也没有妙鲜包跟小鱼干。”
“喵喵喵!”阿milk炯炯的盯着他看。
顾思齐尝试翻译,估计不是“我答应”就是“没人性”的意思吧……讲到没人性,李浩的顶头上司才真是没人性,在纽约的圣诞夜那晚使出夺命连环CALL,紧急呼叫正在派对中的李浩返港救场,所谓救场如救人,李浩当然是……隔天下午才慢悠悠的飞回来。
真是一个比一个没人性。
走到住宅区附近的时候,顾思齐抱着阿milk到7…11买了几本杂志,顺便拎了两罐冰啤酒——准备在林卓言没回来之前偷偷搞定。
回到林卓言家中,电梯门一打开,他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外,一身得体的西服,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林卓言回来了,吓得他差点把啤酒偷偷在电梯里放下……
因为动静太大,那人转身看了过来。
他的五官很出色,浑身散发出商界精英的气场。属于跟林卓言同一类的那种人。
顾思齐向来不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见对方也没有开腔的意思,便直接走到房门口掏钥匙开门。
却听到身后那人略显迟疑的问:“你、住在这里?”
顾思齐回头看他,说:“不,是我朋友,你找谁?”
“林卓言还住在这里吧?”那人上前了一步。
为什么要加个“还”?顾思齐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还是礼貌的回答:“对,你是?”
那人像是松了口气,露出颇为阳光的笑容:“太好了,嗯……我是他同学,郑家睿。”
☆、五十七
郑家睿是谁?顾思齐在脑海里打了个问号。但看对方自进屋后便一脸感慨,于是他猜想,也许的确是林卓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阿milk到家后便十分自觉从顾思齐怀中跳下,窝在沙发专属位置上,用充满杀伤力的猫瞳盯着陌生的客人,活像对方会抢了它的妙鲜包跟小鱼干一样。
既然是林卓言的老同学,顾思齐自然不敢怠慢,瞅了两眼买回来的啤酒,无处可藏,唯有忍痛塞入冰箱,希望林大厨心情奇好,允许他小啜几口——他近期肠胃闹革命,生冷入腹就容易不适,轻则胀气,重则绞痛。开始还能严遵医嘱,但人总是陋习难改,忌口太久不免嘴馋。
顾思齐一边想着一边到厨房冲了杯咖啡给客人郑家睿。
端着咖啡到客厅时,郑家睿正站在落地窗前,摩挲着质地良好的窗帘,似乎在回味什么。
“喝杯咖啡如何?林卓言也就快回来了。”顾思齐说着看了看时间,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林卓言就会到家。
郑家睿坐回沙发,端起咖啡说道:“谢谢!你是学生?”
“嗯。”顾思齐在他对面坐下,阿milk马上转移阵地,窝在他怀里。毛茸茸奶白色的身躯就像造型特别的抱枕,摸上去手感很好。
郑家睿笑了,口吻很是怀旧:“真好,我现在也只能在休假时能感受一下学生时代的悠哉了。工作之后别说登山、滑雪,就连普通的打篮球都没有时间。对了,你在哪里读书?”
顾思齐憋出两个字:“港大。”怕冷场连忙开了电视,却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对方十分健谈,态度温和,丝毫不会让人生厌。
“哦,那我们算是校友了。我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有时间回去看看。”
提起港大,话题更多,从校园建筑、社团活动到食堂饭菜都能拿来聊。
林卓言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么一幕和乐融融的景象,他瞬间僵在原处,顾思齐在电话里只说有人来找他,他想了又想,无外乎是林家的人找上门来,因为他的具体住所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连秘书也以为他是住在另一处别墅里。
谁能想到竟然会是郑家睿……纵使心里震惊,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林卓言保持着惯常的不动声色。
倒是顾思齐看到他回来,立即走上前接过他手里拎的食物,说好今晚吃简单的肥牛饭,胶袋里果然有上好的肥牛片和洋葱、胡萝卜、西兰花。
郑家睿也起身看向他:“卓言。”
“你几时回来的?”林卓言问。
“昨天。以前的事……我很抱歉,这次回来也是第一时间就想来看看你。”郑家睿看了眼不明就里的顾思齐,说,“方便跟你谈谈吗?”
“……我们出去谈。”林卓言说着,转头叮嘱顾思齐,“今晚你叫外卖,曾记的牛肉饭很不错。记得要准时吃饭。”
说完便跟郑家睿一道出门,顾思齐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曾记的牛肉饭,加上冰冻啤酒,吃得顾思齐十分满足。吃饱喝足的顾思齐跟阿milk一起在地毯上滚了两圈,“罪恶”的手终于忍不住伸向手机,拨通了贺霖的电话。
想知道林卓言的八卦,问贺霖准没错。
“你说郑家睿?那不就是林卓言的前度。怎么,他来找你麻烦?不对啊,当年跟林卓言闹分手之后他就立刻飞往美国奔赴新世界去了。”
……挑!这种生吞了小强(蟑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怪一见面就问“林卓言还住在这里吧?”,进屋以后也盯着四周一脸怀念,这里根本就是当年他跟林卓言共筑的爱巢吧?爱巢……爱……巢……顾思齐大脑中某条神经线“啪叽”断掉,果断拿上东西走人。
竟然选择躲着他跟前度到外面餐厅密谈,顾思齐磨牙——林卓言,我要朝你竖中指!
“刚刚那位是你的情人?”在附近酒店包厢落座后,郑家睿笑问。
林卓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不是早已移民到美国,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郑家睿似乎有点受伤:“虽然我已经移民,但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回来,我也很想念香港,只是早几年事业正在发展,没有时间。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再见你一面。毕竟当初分别实在是太过匆忙……”
林卓言淡淡的说:“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你也不需要一直记着。有时候,见与不见其实没什么分别。”
郑家睿是他中学同学,两个人情投意合,读中五时就确定要在一起,后来双双考入港大。当时林卓言本来打算出国读书,但郑家睿家中并不富裕,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他出国。于是林卓言决定留下。成绩优秀头脑灵活的他在求学时期就展现出非凡的商业才智,加上雄厚的家族背景,让很多年轻人羡慕并追随。郑家睿也不赖,年年拿高额奖学金,活跃于社团,人缘很广。两人约好毕业后共同创立公司,林卓言不仅在中环高级住宅区买下一套房子,甚至连未来五年的职业规划都已做好。却在临近毕业那年,郑家睿得知林卓言在林家的敏感身份,他们之间的感情便出现了裂痕,郑家睿坚决要求分手,并在不久后表明将会和赵氏的小少爷一起到美国发展。林卓言在那时才明白,比起感情,郑家睿更看中他作为林家人的身份,他纵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