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你这话太让我伤心了。”
姐姐们依旧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尚子衡拿着红包，感觉好温暖。这是他第一次从二伯一家以及房东铃木奶奶以外的人手上拿到压岁钱。
“小薇，今天你来得这么早，可不可以多帮几个人化妆？”桃子问。
“嗯，没问题。”
“太好了。”桃子笑着跑开了。
当晚，尚子衡从厨师长和领班那里各拿到了一个红包，外加一堆好吃的，妈妈桑还给了他三天假期，让他在家休息。
这一切都让孤身一人的尚子衡非常感动。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河上智也的电话。
“新年快乐。”河上智也用中文说道。
“智也学长，你的中文总是让我感觉像是在听中国人说话。”
“今天没能去店里，抱歉了。”
“没关系，准备考试比较重要。”
“等到考试结束了我会去店里找你的。”
“好，考试加油。”
“嗯。”
挂了电话，尚子衡继续往家走。
“哎呀，这不是小衡么。”尚子衡刚到弄堂口，就碰上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房东铃木奶奶。
“晚上好，铃木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
“老头子胃病犯了，我正要去帮他买药。”
“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你刚从你伯伯家回来么？”铃木奶奶问道。
尚子衡稍稍迟疑，然后点了点头，“嗯。”
“对了，小衡，你在这里等等哦。”铃木奶奶说着，快步跑进屋里，又匆匆跑了出来，“给，压岁钱，今年也要努力向上哟。”
铃木奶奶已经习惯于在农历新年而非在元旦给他压岁钱了。
“谢谢。”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尚子衡的手机响了。
“小薇，新年快乐。”
“静子姐姐。”
“今天一直在楼上忙碌，都没时间到楼下去找你。”
“难怪今天都没看见你。”
“元旦的时候你没来店里，今天我又没跟上大家的步调，感觉有点失败。”
元旦那几天，尚子衡一直在玩具店加班，错过了Q&W里的新年活动。
“没关系啦，反正明天才是真正新年第一天。”尚子衡说。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么？”
“新年愿望？”
“比如说，想要改掉的毛病啦、想要达成的目标啦、想要的东西啦、等等等等。”
“唔……”尚子衡想了想，“貌似没有。”
“没有么？”静子又问了一遍。
“愿望什么的太虚幻了，与其去想这些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明天开始，恢复店里的工作。”
“诶？”这是要他重新开始做侍应生么？
“新年第一天，新的开始，用你的实际行动。”静子说道。
“但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小薇，不要再逃避了，能做到还是做不到，你只有自己去体验了才能知道，继续像现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尚子衡握着手机思考了片刻，“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准时来上班的。”
没错，他这样继续下去是不行的，一天不工作就一天没有收入，现在不是他无限制放任自己任性的时候。
客人们来Q&W 是来找姐姐们的，这里不是Gay Bar，而他是个男人，所以上次的事件只是一个意外。尚子衡不断用这些话来进行自我暗示用以驱散内心的恐惧。
但是他失败了。
刚穿上侍应生的衣服他就开始心慌，到了大厅后就躲在吧台里不敢往外走，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为客人送酒，却在与另一个客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没想到动作幅度太大，盘子没端稳，酒瓶从盘中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最终，这次“复出”以客人投诉，尚子衡道歉赔钱收场。
“换装，跟我走。”静子的声音出现在更衣室。
尚子衡抬头，看到静子手中拿着一套和服，“这是？”
“你最后的机会。”
“你是说……楼上的……”
静子放下衣服问：“要试试么？”
“但是，我……”
“小鬼，不要逃避！”静子用不容分说的强硬语调说道。
尚子衡呆呆看着静子，如此男性化的口吻，他是第一次听到。“我真的做得到吗？”
“试一下就知道。”
尝试？还是不尝试？经过刚才的事情，这真的是他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尚子衡决定再赌一把。
“嗯。”他用力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快点换衣服。”镜子催促道。
“那个……静子姐姐是不是回避一下？”
“你会穿？”
“不会……”
在静子的帮助下，尚子衡穿起了和服，来到了化妆间。
找了个空位坐下后，尚子衡开始上妆，静子从里间找出了一个假发。
“小薇，终于下了决心了？”妈妈桑问。
“嗯，但是我还没什么自信。”
“不要紧，扮女人这点事情，小薇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的演技。”
“演技？演技什么的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舞台剧上的表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诶？”
“哎呀，说漏嘴了。”妈妈桑赶紧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
“纪念光碟。”正在帮尚子衡固定假发的静子说道。
“智也学长给的？”这件事情尚子衡完全不知道。
“动作快点。”静子再次催促道。对于尚子衡的提问，她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
“完成了。”尚子衡放下唇彩。
“上楼。”周围的姐姐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赞美，尚子衡就被静子拉出了化妆间。
打开二楼的分界门，悠扬的日本传统音乐传入耳中。
静子将一张卡片交到尚子衡手中，再指了指门。
原来进和风包厢需要钥匙，出和风包厢需要用到通行卡。
“防止客人走错。”静子的解释。
尚子衡跟着静子走在和风浓郁的走廊，内心的不安逐渐舒缓。
“这里的工作内容跟在楼下一样。”静子将尚子衡带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后说道。
“小薇。”桃子欣喜地跑了过来，“哇，好漂亮！”
“小桃子，他就交给你了。”静子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你怎么也到楼上来了？”尚子衡问桃子。
“二楼人手不足嘛。”桃子回答。
“这位是新人吗？”另几个穿着和服的姐姐们看向这边。尚子衡发现都是他没见过的面孔。
“这位是小薇，化妆好厉害的。”桃子向大家介绍。
尚子衡礼貌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食物上来了，我们先去忙了，等空了再聊。”其中一人道。
尚子衡惊奇地看着升降梯将一盘盘食物从楼下送上来，转过头问：“这是？”
“这个很有趣哦。”桃子指了指一边的传输带说，“点餐的单子通过这个传到楼下，这边的两个升降梯会把干净的物品、做好的食物送上来，另两个升降梯则是把客人用过的东西送下去。”
“这下面是？”
桃子摇摇头，“不知道。”
“邻店楼上。”尚子衡记得静子说过。难道食物也是邻店的人提供的？
“对了，酒和饮料在那边哟。”桃子指了指房间一侧的冰箱还有一大排酒架。
“嗯，我明白了。”
“叮叮叮。”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摇铃声。
“正好。”桃子将尚子衡领到一个屏幕前，“包厢里的客人按下服务，相应的灯就会亮起并伴随着铃声。”
“原来如此。”
“玄之间，小薇你去吧。”桃子说着，将电子点餐器递给了尚子衡，“你的第一单工作。”
“嗯。”尚子衡伸手接过。
也许是因为那一套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尚子衡太多的注意力，又或者是因为这雅致的环境让尚子衡卸下了防备心理。等到尚子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换班时间。
“小薇，感觉怎么样？”回到二楼的休息室后桃子问。
“嗯，普通餐厅的感觉。”除了客人都是男人这一点外。
“那以后小薇就在这里工作了对吗？”
“呃……”尚子衡又开始犹豫了，“我想先跟静子姐姐谈一下再做决定。”
“谈什么？”静子突然出现在尚子衡身后。桃子看到静子回来了，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这个工作怎么样？”静子先开口问道。
“没有讨厌的感觉。”
“能胜任？”
“嗯。”尚子衡点点头，“应该。”
“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个……”
“什么都别问。”尚子衡还没把问题说出口就被静子阻止了。
“诶？”
“好奇心与工作无关。”
“我明白了。”确实，尚子衡想知道的事情跟工作是无关的。
“这个。”静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尚子衡，“奖励。”
“奖励？”
“新年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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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静子的住处，刚洗完澡的静子光着上半身从浴室走了出来，门铃在此刻响了。
静子打开门，河上智也满脸怒容地出现在门口。
“砰！”狠狠甩上门，河上智也冲着静子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镜子点燃一支烟，幽幽道：“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说了收手的！”
“你要我学你半途而废？”
“我……”
“在这种地方上班早晚会碰到这种事，别说你一开始没想到。”静子明显也生气了。
河上智也继续不语。
“总之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安排。”静子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气，“还有，我们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以后少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做法你大可以去把真相告诉他，不过那孩子没你想象中那样无用，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管。”
“是么……打扰了。”河上智也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静子的家。
“嘁，难怪斗不过你父亲。”静子狠狠地把烟掐灭。
作者有话要说：
14、第十四章 升学志愿（下） 要不要搬来我家住？
托了桃子的福，尚子衡很快与那几个新认识的姐姐们熟络了起来。与原来的姐姐们相比，这几个新认识的“姐姐”在这一行完全属于新手。不管是在工作方面还是衣着仪表方面，都时常需要尚子衡在旁指点。而尚子衡也很乐意将自己所学告诉她们。久而久之，尚子衡俨然成了她们的形象顾问。
“小薇，你不去做专业的化妆师太可惜了。”某姐姐说。
尚子衡只是笑笑说：“专业的哪有这么简单。”
“去学不就好了？听说化妆师很赚钱的。”另一个姐姐说。
尚子衡依旧笑笑，没有答话。
上个礼拜，尚子衡刚刚用自己打工所赚的钱交了学费，荷包一下子又空了。好在目前的工作感觉不错，他也适应得很快，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在这里做很久。这样一来房租以及生活开销暂时不用担心了，至于学化妆什么的……虽然他倒是有点兴趣，不过现在实在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小薇，那我们先去包厢那边做准备了哦。”桃子的说话声打断了尚子衡继续神游。
“嗯，我换好衣服就过来。”
虽然尚子衡现在的工作跟那几个姐姐们是一样的都在二楼，但是他还是习惯一个人抱着衣服跑到一楼侍应生的更衣室里去换。
记得第一次穿和服的时候，静子姐姐问他会穿么，他说不会。于是他当着静子姐姐的面宽衣解带，然后当他把衣服穿到身上才发现，这种所谓的和服有着简便的拉链设计，只要是有两只手的人都能独自穿好。结果他闹了个满脸通红，静子姐姐淡定离开。
现在，他已经是连假发都能独自搞定的“高手”了。
“哟，维克。”正在更衣室换衣服的乔伊斯跟尚子衡打了个招呼。
“乔伊斯，难得见你这么晚来。”平时尚子衡来店里的时候，乔伊斯早已经在吧台里做准备了。
“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诶？”
“我辞职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不是啦。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铛！铛！……”更衣室的钟敲响了七下，换班时间到了。
“到点了，我去完成最后的工作了。”
“嗯。我也要抓紧时间了。”
“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祝你好运。”
“你也是。”
乔伊斯离开后，尚子衡迅速换好衣服往二楼走去，“子衡？”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子衡回头，“阿一？”
“你……”霍彦一上上下下打量了尚子衡一番，“习惯了？”
“算是吧。”尚子衡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
“呃……”没有，身为店长，在店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周末有空么？”霍彦一问。
“周六下午有空。”上午他还有一个家教的工作。
“能陪我去买点东西么？”
“可以啊。”
“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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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两点整，霍彦一如约而至。
“今天要买什么？”车上，尚子衡没话找话问了起来。
“漫画。”
“漫画？”
“嗯。”霍彦一应了一声。
“这个不是可以直接在网上买的么？”
“有点麻烦，亲自跑一次比较快。”
尚子衡无语，完全不理解霍彦一的想法。于是转而问道，“那这次准备逗留多久？”
“买好了就回去。”霍彦一回道。
整个下午，尚子衡跟着霍彦一跑了许多地方。当然，收获也不少，除了漫画，霍彦一还买了一堆学习画漫画的书。
难道这人一把年纪了打算学画画？尚子衡心里想着，嘴上没问。
“去我家吃晚饭吧。”采购结束后，霍彦一说道。
诶？你在这里有家的？尚子衡十分意外，刚才那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幸好身后的车按了下喇叭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好。”尚子衡回答道。
霍彦一的家位于某高档住宅区内，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别墅。屋内的装修布局看似简单，实则讲究，再看看地段和周围配套设施，尚子衡对乔伊斯之前描述霍彦一时所用的“也挺有钱”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晚饭吃的是中华料理店的外卖，尚子衡实在不懂既然是叫外卖那干嘛不干脆直接去店里吃……
“最近你有见到过智也么？”霍彦一突然问道。
“没有，只通过电话。”之前河上智也说考试结束了会去店里，但是后来并没有来。
“他进了什么学校知道么？”
“他没说。” 前几天河上智也打来的生日祝福电话里没有提及升学的事情。
“你呢？打算进什么学校？”
“还没有想过。”尚子衡突然想起开学后的“三方会谈”。他还没想好跟班主任藤村要怎么说。
“有没有想过跟他进同一个学校？”霍彦一又问。
“智也学长有提过，但是我不想。”
之前清水由衣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当初他的回答是不行。那天妈妈正好打电话到学校，这让他对搬去与河上智也一起居住有了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