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机器人拿出来，接着又拿出玩具巴士。
他一个人边配音边玩着，不自觉地斜眼看了一下房间的角落，那个角落似乎会吸收光一样地黑暗。
似乎还有东西在那里缓缓地动着。
他把视线撇开，一个人玩太无聊，哪怕他不喜欢哥哥，他也想叫哥哥跟自己一起玩。
他跟哥哥四目相交。
原来哥哥一直在看自己。零川觉得不爽，有些生气地问他，「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这类句子说起来没完没了。
零川找不到话回答，就「哼」了一声。
实在呆不下去，他把玩具收起来。又想出去玩。
刚走到客厅，便被父亲叫住了。
「你去哪里？」父亲问他。
「……去外面玩。」他怯怯地回答。
「不准去。」
他站在客厅，不敢出去，也不想回房间。
他干脆爬上沙发，跟父亲一起看电视。父亲看的内容让他提不起兴趣，零川又只能回房间去。
零海开始担心弟弟发现自己拿了他的飞机模型，赶紧拉出自己的箱子拿出那个模型。
还没来得及放回弟弟的箱子，就被弟弟看见了。
零川跑过去抢回自己的模型，瞪着零海。零海被瞪得心虚，然而又突然想到自己的模型失踪的事。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那个？」他很严肃地问着零川。
「才不是！」零川倒也反应得快，回答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迎上的是零海不信任的目光。
「肯定就是你拿的！」零海一口咬定。他把手伸出来，想向零川要回模型，「把我的还回来。」
「不是我拿的！」零川还是不想承认。
「还给我！」
「已经坏了。」
「什么？！」零海惊讶地喊出来。
「……我扔了。」
零海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零川退后几步，他以为哥哥要打他。
零海走过去，伸手就抢零川的飞机模型。两兄弟争夺着，最终还是零海赢了。他想也没想就把模型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机翼断出一块来。
零川看着地上的破损的模型，又跌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母亲闻声过来，一看零海又在欺负弟弟，便又来气。
「零海你怎么回事？！总是欺负弟弟！」
「他把我的玩具弄丢了。」
「你真是的……弟弟还小，你要让着他一点，这点都不知道吗？」
零海不知道母亲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他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捡起地上的模型和它的碎片。
「我用零花钱给弟弟买一个新的。」他说道。
旁边的零川听到这里，终于停止了哭泣。
2、第 2 章 。。。
3
3、第 3 章 。。。
那个角落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零川一直好奇着，却没有胆量去看。
「妈妈……」他来到母亲的身旁，扯着她的裙子下摆。
「怎么了，小川？」母亲宠溺地抚摸着他的头。
「那边，那边。」零川拉着母亲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指着那个角落，「那边，那边。」
母亲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母亲不解地问。
「那里，有东西。」
「什么也没有啊……小川。」母亲微微皱着眉头，她并没能在角落里看到什么。
她走过去，「是虫子吗，小川？」
她没看到什么，只好乱猜。
「不是……」他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小小的手心里冒出冷汗来。
车子在满是泥巴的小道上行驶，零川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景物，对父母让自己跟哥哥回奶奶家住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
母亲觉得，零川只是在家里太闷，想吸引她的注意才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所以她才让零川零海回奶奶家去。
虽然奶奶那边亲戚比较多，可是零川一点也不喜欢跟哥哥在一起。
父母把他们的东西都放好，零川一下车便如同回归自然的小鸟般朝后院飞奔过去。
来到后院，他看到小他两岁的表妹正在一个人拿着小铲子玩沙。
他走过去，一直看着表妹。
向芸芸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
那是她的表哥。
他们有在一起玩过，只是那时的向芸芸很小，所以不记得那时的事。
小孩子一开始都会怕生，但很快就会打成一片。他们两人不说话地互相看了一会，便在一起玩耍了。
在房间里的零海找不到弟弟，
以为他在楼上，就跑到三楼的房间找他。
他从三楼低矮的窗口望下去，看到了在后院玩耍的零川。
天花板那缠着蜘蛛网的灰色吊扇缓缓地旋转，根本无法缓解房间里的闷热。
「吃饭了。」他听到楼下奶奶的喊声。零海跑下楼，走到客厅的饭桌边。
客厅的电视并未打开，这使得整个屋子里的脚步声异常响亮。
他听到奶奶拖鞋缓缓摩擦地面的声音，正离客厅逐渐远去。
「小川，芸芸，来吃饭。」奶奶在后院门口叫着。
「看看你们，手这么脏，怎么不洗洗？」
零海知道，他那贪玩的弟弟肯定又没有洗手了。
「爷爷呢？」零川边洗手边问着。
「你爷爷又不知去哪里跟别人下棋了，别理他，饿了他自己会回来。」
冰凉的地下水让零川觉得很舒服，他用手托着一些水，泼向表妹。芸芸也觉得好玩，便跟零川打起水仗来。
零海听到外面咯咯的笑声，和奶奶着急劝阻的声音。
他
3、第 3 章 。。。
们回到客厅里，鞋子沾着水，弄脏了米色的地板砖。
零川盯着地上混有沙子的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异样。
认识他的时候他很少喝酒。
肖芮独自坐在房间里，盯着床头的婚纱艺术照。
总觉得自己找错了对象。
就跟歌里唱的那样，她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
不过，事到如今，还真的能说爱吗？肖芮苦笑着。
他不管孩子，除了在孩子惹事之后对他们发脾气之外，什么也不管。
零海出生那时，他还有模有样地担任着父亲一角，到了零川出生的时候，他却整天就知道出去会他的那些「朋友」，总是喝得烂醉。
衣柜里传来悉悉祟祟的声音。
接着，是指甲刮着木头的声音……不，那声音似乎比指甲刮动的声音更细，更小，更密集。
那封闭的黑色的柜子里，有不明的东西躁动着。
那缓慢的单音逐渐变得嘈杂，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老鼠在里头。
屋子里漆黑一篇，只有月光透过蓝色的窗帘照进来。
幽蓝的幽蓝的，黯淡的光。
锁着的衣柜门「砰砰」响着。
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旧木门缓缓打开，伴随着刺耳的响声，黑色的门后黑漆漆的一片——好像什么也没有。
里面，是空的。
打开的门缝里，伸出来一对灰色的长耳朵——虽然借着黯淡的光，零川并不确定它是灰色的。
是兔子。
那只兔子从里面钻出来，一动不动地缩在地上，眼珠反射着夜晚那冷冷的光，似乎一直盯着零川。
接着，屋子里钻出第二只兔子，第三只，第四只……它们长得一模一样，身上发出腐臭味。
兔子越来越多，浓烈的腐臭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它们的身上开始长出红色的肉瘤，布满清晰可见的血管，那些恶心的东西越长越多，占满了兔子的全身。它们开始动了，缓缓地靠近零川，像虫子般地蠕动着……
「哥哥，哥哥……」此时离自己最近的人就是哥哥，零川慌张地向哥哥求救。
可是零海如同尸体般地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叫醒。
「哥哥，哥哥……！」零川害怕得哭了出来。
「零川，零川？」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上方哥哥的脸。
「你做噩梦了？」
零川坐起来，抓过毛巾被的一角，胡乱地擦掉眼泪。仍有些后怕地抓住哥哥的手，「我梦到可怕的兔子。」
「可怕的兔子？什么可怕的兔子？」零海不解地问。
「就是可怕的兔子，很多很多。」零川气息未定地回答。
「别怕，哥哥一直都在你旁边。」
零海让他躺下，再次握紧弟弟的手。
早上起来的时候，零川发现自己正与零海紧紧地握着
3、第 3 章 。。。
手，他及其厌恶地甩开，零海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零海揉着眼睛问他。
他跳下床，没有理会零海。
他跑到洗手台去，刷牙洗脸。零海觉得很困，便继续躺下了。
才是早晨七点，太阳却已经挂得很高。蝉鸣声更是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人们，现在是盛夏。
零川跑出了奶奶家，来到了大树下面。他确定蝉声是从这大树上传来的，却看不到蝉，棕黑色的树干分成许多细长的枝条，茂密的叶子几乎透不出一点阳光。
树上那东西的声响越来越大，零川听着觉得心烦，便又回到屋子里去。他跑到厨房，看奶奶有没有给他准备吃的。
「还没煮好，饿了吗？」身后响起奶奶的声音。
零川转回去，点点头。
「奶奶给你拿馒头。」老人说完，便朝煤气灶台走过去。
「零川，零川……」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夹杂着蝉翼震动的声音，厮哑而模糊。
「零川……」
他顺着声音出了厨房。
「零川！」
奶奶在厨房里叫他，那屋子外的模糊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把哥哥也叫起来吧。」奶奶把馒头递给零川。他接过馒头，慢吞吞地上楼。
他一点也不想叫醒哥哥。所以他尽量走得很慢，挪步一般。他和哥哥所住的房间的门半掩着，他轻轻推门进去。
他看到零海翻了个身，闭着的眼睛动了动。
不确定他是不是醒了，零川又推了推他，便跑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他看到向芸芸正在看电视。她穿着碎花的连衣裙，坐在沙发上荡着腿。
「去玩吗？」他走过去问。
向芸芸努着嘴摇头。
「为什么不去？」
「我要看动画！」向芸芸似乎因为零川打扰她看动画而觉得心烦，很没好气地回答。
「不让你看！」零川也不高兴了，伸开双臂挡到电视机前。
向芸芸跳下沙发，一副要哭的表情退开他。
屋外的蝉声再次响起，一声比一声响亮。
零川退了一步，害得向芸芸差点摔倒。
「我要去抓知了，不理你。」零川得意地朝她做鬼脸，急忙跑出屋外。
「我也去！」身后的向芸芸紧跟着跑了出去。
4
4、第 4 章 。。。
1
那个暑假，零川一直听到奶奶家屋外的大树上，那响亮的蝉鸣声。那只蝉也似乎每天都在那棵树上，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他总是找不到它。
他不知道那伴着震翅声的呼唤，是不是就是从那只蝉那里传过来的。
那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你听得到吗？」
他问向芸芸。
「什么？」
说话间，那声音消失了。
「那只蝉会叫我的名字。」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他小声地告诉向芸芸，也只想跟向芸芸分享这个秘密。
可是向芸芸什么也没听到。
她咯咯笑着，她以为零川在跟她说笑。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定那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也许，就是来自树上那只看不见的蝉。
准备开学的时候，他和哥哥又搬回家里去。
他害怕自己房间里那阴暗的角落，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是不允许哥哥关灯。
「为什么不关灯？」零海觉得奇怪。
零川只是摇着头说「不知道」，他不想跟哥哥承认他害怕。
开学典礼正在举行，零川站在队里，忍不住去拍打前面同学的肩膀，讲起小话来。
当典礼进行到给三好学生颁奖这一步骤时，零川厌恶地捂起耳朵。
他知道某个人的名字肯定会被读到，因为那天那个人对他说，「老师告诉我，我会得到三好学生奖。」
虽然捂住了耳朵，但那个人的名字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三年一班，零海。」
他拖拖拉拉地走在零海后面，踢着地上的泥。
零海转过身来，觉得今天的零川很奇怪。平时放学的时候，他总是跑到最前面，而今天，他却跟在了自己身后。
「零川？你干嘛走这么慢？」
零川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去。
「不快点，动画就播完了。」
零海看着手表，现在已经是五点二十分。
零川听到这里，脚步也开始加快了。
「小海真厉害，每年都拿三好学生奖。小川，你要向哥哥学习啊。」
回到家以后，母亲看到零海手中的奖状，高兴不已。
他们房间里墙上的奖状自此又多了一张。零川看着它们，恨不得在哥哥不在的时候破坏掉。
哥哥每年都会得到奖状，而自己现在一张也没有。如果哥哥也有，自己也有，那不是很讨厌吗？零川这样想着，他恨透了自己的东西跟哥哥的重复。
我才不需要奖状。
零川趁零海出去的时候，撕下了新奖状的一角。
半夜的时候，他起来上厕所。
因为害怕，他把路过的客厅的灯全打开。可是还是不敢去厕所。
「哥哥，哥哥。」
4、第 4 章 。。。
他不得不把零海摇醒。
「怎么了？」零海坐起来。
「我想去厕所。」
「那就去啊。」
「你陪我去。」零川拉着他。
零海眼睛半睁半闭地下床，跟着零川到了门口。
「你别走。」零川还是不肯进去。
「知道了。」
零川走进去，门也不关还时不时看看门外的零海。
然而零海却在他小解到一半的时候打着呵欠说「我要去睡觉」而离开了。
「哥哥！」之后零川连裤子也没拉好就跟着跑出去，似乎后面还有东西在追他一般地紧张地滚到床上。
回到床上的零川又气又怕，拉起被单往头上一盖，生气地踢了零海一脚，便转过身去。
他梦到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怎么也叫不醒零海。
而之后零海突然睁开眼睛，翻着白眼坐起来，冲他笑。
再次被吓醒，却发现零海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关了灯。
安静的夜晚，身边零海的呼吸声异常清晰。零川想着那个梦，不敢转过去面对他，他怕自己真的看到梦中的情景。
为什么自己明明叫他等，他却不等？叫他不要关灯，他还要关？零川越想越气，却也没有勇气转过身去报复零海。
黑暗中总是记起那些梦，头脑异常清醒的零川睡不着。
他仔细听着每一点动静，警惕着四周。
2
「多少也带他们出去一次吧？」卧室里，肖芮坐在她丈夫对面，直视着他。
丈夫熄灭了烟，点头，「去哪？」
「公园之类的也好，孩子们不都期盼着能让你带他们出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