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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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然天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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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na的肚子撞在电梯边缘,倒在陈天瑾怀里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听什么都是嗡嗡嗡。
  
  临上救护车,Tina才开始出血,拉着陈天瑾的手泪流满面。陈天瑾一言不发地坐在Tina身边,紧握的双手特别刺眼。但这一切仿佛与我无关。
  
  罢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幸运的话,一命赔两命,我比较上算。
  
  一路上陈天瑾一句话都没说,Tina委屈地看了他一路,眼泪流得比血多。Tina似乎有说过“和安然没有关系”之类的话。
  
  几个月前,我和陈天瑾也是站在这扇门前来着。灯亮起,陈天瑾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喘不过气来:“我……”
  
  陈天瑾的话差点让我噎死:“她都说了和你没关系,装作不知道就是了。”说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靠在墙上数数,数到六百一十八的时候,门里出来个医生。扯下口罩说了句久违的话:“孕妇急需输血。”
  
  我应该像上回一样掳起袖子说,我是AB型血,你如果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谁知我还没开口,陈天瑾就瞄了我一眼,对医生道:“需要多少尽管输。”然后医生就屁颠屁颠叫护士去取血。
  
  人毕竟是医院,不可能一直缺血。我没趣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里面一直没动静,怪可怕。陈天瑾老婆生孩子,我他妈比陈天瑾还急。
  
  陈天瑾手头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小护士来回跑了九遍,已经放弃劝他了。我额头冒着汗,不时去看门上的灯。陈天瑾脸色愈加深沉,我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担心的,他越有事越爱藏。
  
  我忍不住了:“陈天——”
  
  “别说话。”陈天瑾握了我的手藏在椅子中央,两眼望着走廊地面出神。
  
  “如果你孩子有事,你会不会怪我?”
  
  陈天瑾眼神闪了闪,手松开了。一时间,心里落得空空荡荡,好像寒风里穿上件衣服,还没捂热就又脱了下来。
  
  “你儿子恐怕不能在暑假里出生了……生日在我前面两天。”我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如果你儿子没事,叫‘悦然’怎么样?虽然有些拗口,我……”我看了看他沉静的侧影,心被揉成了一团,“如果你儿子有事——”
  
  “闭嘴!”他恼火地闭上眼。
  
  我继续说:“如果你儿子有事,算我欠你的。”
  
  陈天瑾睁开眼瞪了我一眼,冷森森挺能唬人。可惜我现在天不怕,地不怕,他白瞪了。
  
  “刚好小白的事情,你也欠我。要想两笔账平了是不大可能,剩下我欠你的,你想要我怎么还,我不赖帐。横竖你还能再生一个。”我闭上眼等他扇我一巴掌。
  
  扇吧,或许我好受一点。
  
  陈天瑾笑了:“你欠我一个儿子,我欠你一个小白是吗?敢情小白是你儿子?”
  
  我皱眉:“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的。”
  
  陈天瑾不笑了,烦躁地取了外套掏口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拿来!”他看也不看我。
  
  我身子立刻绷紧:“什么?”
  
  “还能有什么?拿来!”
  
  “莫名其妙。”我站起身,“既然你儿子死活和我没关系,那我先走了。”
  
  “好,你走吧。悦然要是死了,我让陈天瑜把你过继给我做儿子。等我死了,要你披麻戴孝守灵三天三夜。”
  
  我回头:“那到时候我得改口叫你爸爸。”
  
  “安然你别跟我闹了。我受不了了。”陈天瑾靠在椅背上按着额头,可怜见的。
  
  我攥了攥口袋里的药瓶。他冲我笑得无害:“过来。”眼神是我无比怀念的温柔,为了吗啡。我觉得痛心。
  
  转身跑了不到三步就被拉回去。他把我狠狠箍在怀里,下巴搁在我肩头叫我的名字,一只手摸索着我的口袋。我拽他的手,在医院妇产科纠缠在一起。
  
  “陈安然!”他冲着我大叫,形象全无。
  
  那一天的情形再次上演,只是当时我还蒙在鼓里,现在物是人非。
  
  “不是说好了吗?”陈天瑾很烦躁地踱步,“你不爱待在我身边,我不强求你。现在又算什么?可怜我?”
  
  “不是!我……”我无话可说。
  
  陈天瑾愤愤看我一眼,回去靠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我走过去,在他脚边蹲下,手轻轻盖在他胃部:“痛?”
  
  他看着我认真点头。点得我心慌意乱:“我给你揉揉。”他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挥开我的手。
  
  我只是真心想要替他缓解一下。可只要我靠近一分,他冷箭一般的目光就射得我不敢继续靠近。
  
  “你不是有阿司匹林吗?”
  
  “阿司匹林太……我不能吃那个,我……”陈天瑾似有难言之隐,“就一片,把药给我,安然。”
  
  我问:“你真是胃疼?”他点头,伸手抓住我衣摆,手指在颤抖。
  
  感情让我相信他,理智让我去找医生。我对他说:“你等等,我去找人。”毫不犹豫掰开他的手就走。
  
  “站住!”
  
  我脚步不带停顿地继续走。他一句“你是怕我死了之后没人会告诉你为什么会有悦然吗”成功拦截了我。
  
  我回过头,见陈天瑾镇定了许多,右手正颤颤地掏烟。“过来坐在我身边。”陈天瑾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我坐过去,脑子被他迷成一团浆糊。
  
  “你一定奇怪,我明明心里有人,为什么还要和Tina搞在一起。”
  
  我冷笑:“这有什么奇怪。小手段而已,要留一个缺心少肺的男人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确实挺缺心少肺的。”陈天瑾除了额头冒着细汗,没什么异样,一口浓烟吐过来,呛得人半死,“我跟Tina说过,那个孩子要不得。婚前我还跟她说,结婚可以,但是我不会爱她。但是,她肚里的生命一天天长大。每天Tina都会打十来次电话,告诉我孩子踢她的肚子……”
  
  我渐渐感觉不妙,两次都是乔缇娜躺在手术台上,陈天瑾端着迷魂汤对我使同样的把戏。
  
  “安然,你也许不会体会到那种喜悦。由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散发着新生的活力,好像哪一天我暴毙,他会代我延续下去。”陈天瑾望着手术室的门,“我是凡人,面对那样执着的Tina,我不可能不心动。”
  
  果然!
  
  “我今年二十七了。虽然看不到儿子娶妻生子,但心里还是有最起码的期冀——有过一个家庭,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一个完整的人生。这些足够唤醒我的责任心,所以……”
  
  “所以你爱上了乔缇娜?”
  
  他可能会说是,或真实,或虚假,我可以去猜疑,去驳斥,去推翻。他也可以说不是,再呈上一个转折——“但我有责任至死陪伴她”,理由充分,我只得无话可说,将一切感情掩藏,唯责任至上。
  
  我笑问:“你是爱上她了?”
  
  他弹了弹烟灰,推眼镜,极高明的角度,恰反着光。他给了句挠心肺的回答:“或许。”
  
  高明!让我质疑不得,让我万念俱灰。
  
  “孩子就准备叫悦然了,我替他谢谢你。”
  
  “你骗人!”我说得没有底气,“我不会把药给你。”
  
  他额头的一层汗汇聚成珠,滴了下来:“不需要了。”
  
  “我那时候应该把你儿子推下去!”
  
  陈天瑾镜片闪了闪,抬头看我:“安然,我当初看上你是因为你单纯善良。”
  
  我冷笑:“所以?”厌了倦了?来个痛快吧!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可以走了。”
  
……》 
                  chapter 83 
  
  如果小白还在,一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出了医院,我给江卿白打了个电话。
  
  几乎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但是江卿白迟迟不曾说话,期间似有暧昧的声音传来,让我尴尬不已,挂断也不是,询问也不是。
  
  等到江卿白出声,果然是沙哑性感外带□:“安然,是你吗?”
  
  我调侃:“小白尸骨未寒,你现在和哪家公子快活呢?”
  
  “你,你在说什么呢?难得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现在不大方便,算了吧。”
  
  不知江卿白的小情儿使了什么花招,江卿白娇哼一声,突然大笑:“谁说我不方便,有什么事尽管说。”
  
  “真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江小白,你将来去探望小白,就替我告诉他,我很想念他。”
  
  江卿白久久沉默之后,仓促问道:“你……发生什么事了?”
  
  “你会替我告诉他吗?”
  
  江卿白犹犹豫豫:“嗯……会的。”
  
  我无可奈何地挂断电话。
  
  一个骗我,两个骗我,三个四个都骗我。小白那厢早去了,还骗我。那印着高跟鞋印的信封里,依然是那人承诺的一天一张的卡片:我想你了。遒劲有力的笔体,越发精湛了。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说也没理由不演一出离家出走。
  
  小时候离过家,弄得好似是小白出走。他找我找得家都不回,而我却在他之前回了家。
  
  辗转跑去一家离家远的网吧,掏出身份证才想起我这一举称之为离家出走已经为期过晚了。
  
  网吧有人寻衅滋事,我不幸被波及,无奈转战另一家,该家网管和我很熟,见我抽出一张一百,就猜到我要在此长住。
  
  一般不上网吧的人上网吧包夜分三种情况,一,考试考砸了;二,和女朋友掰了;三,离家出走。
  
  我在旮旯找了台电脑。一开电脑就登了MSN,角落跳出一个邮件提示,点开后居然是一串游戏账号和密码。发件日期是五月二十八号,小白家失火的那天。
  
  我喜欢玩很多种游戏,我跟小白说这叫博爱。小白喜欢玩“浮生”,那游戏是我级别最高的游戏,当然,得归功于小白的辅佐。当年挑了一个名字最文艺游戏的告诉小白,这游戏适合他玩。然后他就玩上了。
  
  我口口声声对小白说:法师最装逼,最装逼的就是法师。结果我选了一个招式最华丽实力最弱的法师,小白当药师,跟着我混。我特别喜欢药师,挤眉弄眼给他暗示了好几次。小白很纯很无知:那你重新开个号,我罩你。
  
  现在算什么?账号送给我了?小白的账号申请得早,就叫“小白”。
  
  我登上去,哭笑不得。
  
  “小白”站在崖顶,白衣飘飘,长发飞舞,手中“开天镜”光华环绕,一丝一缕连着天际繁星,明月当空,照得崖下森林熠熠生辉,冰蓝河水蜿蜒流淌,依稀可见“浮生”二字——“小白”满级了。
  
  传说“浮生”玩家满级可以获得开天镜登上月天涯,要想满级,也必须获得开天镜登上月天涯。
  
  传说上了“月天涯”,便能看尽浮生。
  
  因为从没有人满级,所以那些只是传说。
  
  “小白,你看这名字文艺不?‘浮生’——真适合你。”
  
  “……”
  
  “听说一百二满级,满级可以得到开天镜,得到开天镜可以上月天涯,上月天涯能看见浮生。”
  
  “……”
  
  “小白,你不想看浮生吗?”
  
  “不太想。”
  
  “听我说一百遍,你想看浮生你想看浮生想看你……浮生想看你。现在浮生想看你吗?啊不对,现在你想看浮生吗?”
  
  “……想!”
  
  因为我想,所以他想。因为我喜欢,所以他喜欢。这就是他的浮生。
  
  小白都这样了,居然还知道讨我欢心。陈天瑾哪能和他比?
  
  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平静,快要成仙了。旁边的小同学一声“乖,你浮生满级了?”听得我是荣辱不惊。浩浩浮生,能满级的只有小白。
  
  我点头笑笑,不动声色地关了游戏,打开遨游。飞速键入一个网址,点开点开再点开。一拖到底,近万字的英文看得我眼花缭乱。其实最让人唏嘘的,是作者那股能耐。
  
  没错,正是我抄袭的那篇。当时我只抄了三分之一,拿去敷衍作业。后来小白告诉我,陈高材生就是凭这一篇惊动物理界的论文被录取的。我当时小小的好胜心理就开始作祟了,挑灯夜读三个晚上,肚子里那股三分钟热度的奋斗激情终于冷却了。
  
  我把前二十篇论文复制粘贴在word文档里面,字体调到初号。
  
  我觉得我这人有时候真的挺贱。
  
  记得高二寒假那会儿,陈天瑾发了八张试卷。过完年回来,我不但迟交,还当着全班的面递一卷白卷上去,摆明了挑衅。万玉花勃然大怒,陈天瑾和和气气替我说情,结果我一如既往交由陈天瑾发落。陈天瑾扯了一套“安然底子好,少写几份试卷也没关系”的鬼话,一句都没骂我。我当晚火大睡不着,把试卷全写了。因为此事,陈天瑾一度被誉为崇如高中最为“教导有方”的老师和最为“年轻有为”的老师。
  
  就因为一时犯贱,唱了出白脸衬别人。
  
  妈的,这时候好胜心理作祟,又开始犯贱了。
  
  其实背英文也就那么一回事。以前上英语课,喜欢看着乔缇娜我未来婶婶想入非非,乔缇娜是怀柔型的,我上课走神睡觉对小白放电,她从来不打不骂也不上报。然后我两个月的时间从第十名,落到倒数第二名。据说那个连二十四个英文字母都记不全的倒数第一是凭关系进了咱高中,号称我两袖清风的校长奶奶是他姑姑的姐夫的小姨子的相公的老丈人的失散多年的外甥女——也就是他外公的外甥女。照这样说来,我还比他小一个辈分。
  
  到了半夜,我给我爸打了通电话,说我在同学家里打任天堂。我爸表示我在哪里他都不会管。无奈之下,找到网管打掩护。我爸遂信以为真。网管很好奇:“你不是离家出走吗?”
  
  我没反应过来:“是离家出走啊。”
  
  网管那哥们很纳闷:“那你让我帮你糊弄你爸?”
  
  我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离家出走。唔……跟叔叔赌气。”
  
  哥们笑了:“跟叔叔赌气算个什么事?你就想让他亲自来找你吧?你这样的小孩儿我见多了。上回一姑娘失恋,来我这儿呆了一天两夜。最后哭丧着脸走了,还说什么,以为他会来找过来道歉。”
  
  “天下网吧那么多,谁知道她会躲在你这间里面?”
  
  哥们摇头叹息:“做梦呗。小姑娘相信心灵感应,这倒不要紧,要命的是她居然还相信回心转意。现在的人自以为受了高等教育,尊严不可侵犯,端着个面子跟什么似的,真要做错了,错到底也不肯认错。要放古时候,上至官吏侯爵,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敢作敢当,光明磊落。那个时候的社会,才最接近大同。”
  
  我摸了摸下巴:“有见地!”
  
  “别和你叔赌气,又不是你老婆又不是你爹。有意思么?难不成他死后遗产归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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