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生作者:恩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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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生作者:恩顾-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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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是更小声的嘀咕:“你老瞒着他去见杨远,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所以我叫你管住你的嘴巴嘛,以后我会找机会和他说……”
  “……哦,知道了……”
  随着一阵钥匙碰撞的声音,阁楼的门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栋天退下了几层楼梯,然后转身往楼下走,没有气愤,是身心俱裂的悲哀,没有无奈,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像以前一样抱紧憾生哭着挽留;不知道是不是该像以前一样恶狠狠地威胁憾生;不知道是不是该像以前一样跪在憾生脚下苦苦哀求。可是软的硬的,他都试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栋天,对不起,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他的。”
  这句话,椎心刻骨。
  他一个人毫无目的地游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痛哭一场,最终他狠命止了泪,装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回到小阁楼,冲那个在黑暗中等他的人笑了笑,说:“城南分局里的同事叫我一起去喝酒,回来晚了。”
  憾生低声抱怨了句:“怎么喝到这么迟?念宣早就睡了,我又不敢开电视吵她……”
  栋天说:“你也早点睡嘛,明天还要那么早起来。”
  憾生靠近他满是酒气的嘴唇吻了又吻,柔柔地说:“我不见你回来不是不安心嘛。”
  栋天的眼泪又要掉出来了,他尽量不露声色地挣开憾生,说了句:“我去洗漱一下就睡了,你先睡吧,今天沙发让给你。”
  憾生点点头,丝毫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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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栋天过得越来越压抑,装得越来越不自然。憾生星期一下早班,却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栋天问:“你去哪里了?”
  憾生说:“我去了趟牛奶直销部,问问他们批发价能不能再便宜点。”
  栋天不想质问他怎么会谈到这么晚,只是淡淡地说:“那早点睡吧。”
  杨远已经到了末期,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恶劣,憾生整日忧心如焚,也没有心思去猜度栋天在想什么。
  星期三又是下早班,憾生还是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栋天问:“你去哪里了?”
  憾生说:“今天加班。”
  栋天去超市找过,知道憾生准点下班了,可是他觉得拆穿这个不聪明的谎言没有意义,他想要憾生像以前一样坦白,于是说:“憾生,你没有必要觉得欠我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把自己弄得太为难。”
  憾生一心苦闷杨远的病情,只是心不在焉地靠上去吻了吻栋天,说:“你这猪头说什么话啊?亲一个,早点睡吧。”
  栋天摸了摸他的脸,忍着那声叹息,含糊地应了声:“嗯。”
  星期四憾生下晚班,栋天没有再去外面找工作,他一个人在家呆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说:“喂,憾生,我是杨顺姐。”
  栋天说:“我……不是憾生。”
  “那,请叫一下憾生好吗?”
  “他不在,他今天下晚班,要很晚才回来。”
  “那您……”
  “我是他朋友。”
  “那您帮我传个口信吧,你告诉他他昨天从茉舟带过来的小黄瓜鱼挺好的,丁汇这里没卖这么新鲜的,叫他明天再买点过来吧。”
  “行。”
  栋天放下话筒,目光散了。他知道杨顺是谁,憾生和他提及过,那是杨远的姐姐。杨远家的人一向强烈反对杨远和憾生在一起,而自己坐牢这一年多里,他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总之,念宣不再排斥杨远,连杨远家人都承认他们俩了,他们还有什么阻碍呢?
  唯一的阻碍,就是你林栋天了。
  晚上憾生回来的时候,栋天已经倒在床上睡了。憾生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后爬上床睡在栋天身边,还不忘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留下了一袭薄荷牙膏的清香。
  其实栋天一晚都没有睡,憾生躺下后没多久他就转过身子,在黑暗中望着憾生,望了一晚。憾生累坏了,躺下后就睡得没有知觉,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伤了一晚的悲苦,流了一晚的泪水。
  栋天想起了自己坐牢那段时间,还天真地以为憾生一直都属于自己一个人,其实那一年多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憾生和杨远重新来过。
  他抬手想摸摸憾生的脸,又缩了回去。
  他曾经怀疑过憾生对他是爱情多一点还是感激多一点,可是现在毫无疑问了,憾生对杨远是爱情,对他林栋天,是感激。
  他不想这样,可是改变不了,不属于自己的人,总有一天要离开的。还能在一起过多长时间?一周,一个月,还是半年?难不成还要等憾生受不了这左右为难的局面再哭着对自己说对不起?
  栋天一大早就起床为憾生做早饭,他还记得憾生第一次在这个小阁楼过夜之后,他做了玉米粥给憾生吃。
  憾生忘了,他稀哩呼噜地吃了两碗玉米粥,然后匆匆地开门要赶去上班。
  栋天拉住他,鼓起勇气说:“憾生,今天你下早班,早点回来。”
  憾生踌躇了片刻,搜肠刮肚地找出个理由,他说:“那个小田姐你还记得吧?她今天有事,叫我帮她顶一下班。”
  栋天说:“可不可以拒绝她?我今天想要你早点回来。”
  憾生干笑两声,“这不太好吧?”说完见栋天眼里闪过一丝自己怎么也无法形容清楚的情愫,憾生心虚了,想起这一整周都冷落了栋天,他吻了吻栋天,柔声劝道:“我尽量早点回来,好不好?”
  栋天不再吭声了,憾生拉了拉他的手撒娇说:“那我下次拒绝她好不好嘛?”
  栋天点点头。
  憾生松了手,回头下了楼梯,在拐弯角的地方抬头温柔地看了眼栋天,说:“今天星期五呢,晚上我赶不及去码头接念宣,你记得去接她一下。”
  栋天深深地望着憾生,又点了点头。
  憾生一笑,又倒回头走上楼梯,靠近过来亲亲他的脸,问:“我晚上买点啤酒回来好不好?”
  “……好。”
  憾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我一定早点回来。”
  当憾生在楼梯口的拐弯角再一次回头时,门已经合上了。憾生勾起了嘴角,取笑自己像初恋一样和情人黏黏糊糊,真是有点肉麻。
  可是他不知道,那扇门后面的人,已强忍不下悲伤,泪如泉涌。
  晚上到了丁汇县疗养院,杨母落着泪对憾生说医生还在争取许多抢救杨远的方案,但是希望都很渺茫。
  憾生坐在杨远旁边,摸摸他的脸,问:“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杨远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笑了笑,“看到你,就好了很多。”
  憾生伏下来轻轻靠在他胸口上,握住他的手说:“杨远,你要有点信心,会好起来的。”
  杨远苦笑,能不能好起来,他自己心里有数。
  栋天在监狱里熬了一年多,他在疗养院里熬了一年多,栋天还能恢复自由,可是他从来没有指望自己能恢复健康。
  憾生坐在他身边,聊起往事都是无尽悲凉。憾生发现自己一直沉浸于往事无法自拔,杨远对他来说就是整个童年和少年的幸福,他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失去了,所以他想拼命地找回过去,想从始至终地和一个人相爱,结果失去更多。
  他爱杨远,其实只是习惯,参杂的不仅仅是爱情,甚至有了那么一些亲情。
  杨远察觉到他心不在焉,问道:“憾生,你有什么心事吗?”
  憾生摇摇头,说:“没有。”其实却是忧心忡忡:自从栋天出狱后自己已经将能想到的谎言都编尽了,下一次来看杨远,要找什么理由呢?如实和栋天说,栋天应该不会计较吧?算了,今晚回去就坦白好了,再这样瞒下去也要露马脚的。
  杨顺进来了,说:“憾生,你来了啊。”
  憾生应了声:“嗯。”
  杨顺问:“带黄瓜鱼了吗?”
  “啊?”
  “你上回带的黄瓜鱼杨远还吃了些,我不是叫你再带点来吗?”
  憾生望住她,“你,没有叫我带呀。”
  杨顺耐心地解释:“我昨天给你挂电话,你有个朋友接了电话说会转告你的啊。”
  憾生怔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他想起早上栋天拉住他,请求他早点回来。
  杨远突然紧张地用尽力气握紧憾生的手,几乎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
  杨顺觉得气氛十分僵硬,慌张地说:“怎么了?他没转告你就算了,你下次带也行。”
  憾生陡地立起来,魂不守舍地对杨远说:“我要回去了。”
  杨远不放手,想要抓牢他最后的精神寄托。
  憾生低下头不敢看他,颤声说:“杨远,我,一直都和林栋天在一起,对不起,我不想失去他。”
  杨远猛然觉得自己周身遍体崩紧的神经都松了,他苦心支撑的气息终于能毫无留恋地淡了,他释然地笑了笑,松开手说:“你去吧,不要再来了。”
  望着憾生转身离开病房后,杨远的眼泪再也停不住了。
  杨远想起了多年前自己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憾生在昏暗的楼梯口搂住他哭着问了一连串:“你一定会回来的,是不是?你不会喜欢别人的,是不是?你答应念完书就回来和我过一辈子的,你不会反悔,是不是?”
  “杨远,你要记住,我所有的希望都是你,你一定回来,一定回来……”
  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人,却被自己一步一步推到了别人那里,能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当年被繁华缤纷的世界迷惑了双眼,忘了厮守一生的诺言;怪自己懦弱自私,没有勇气承受压力放手去爱;怪命运的重重阻碍,自己明明后悔了看开了,却不再有机会了。
  罢了,命都不长了,还想奢求什么呢?
  不要再阻挡他追求幸福的步伐了,自己捆了他一辈子,应该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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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憾生心急火燎地赶回家,气喘吁吁地问念宣:“栋天呢?”
  念宣惶恐地望着他说:“咦,栋天哥哥说他和你说过了呀……”
  “他和我说过什么?”
  “他说他有个朋友介绍他到北京去打工……”
  憾生觉得自己的嘴唇在拼命发抖,他冲念宣大吼:“你干嘛不叫他等我回来?”
  念宣被他吓哭了,哆嗦着说:“我,我和他说了啊,可是他吃完晚饭后说要搭七点多的火车,而且他说他和你说过了嘛……”
  憾生打开电视柜的抽屉,栋天的证件和所有资料都不见了,只剩一张存折。
  念宣结结巴巴地说:“小叔叔,你,你怎么了?栋天哥哥到了那里一定会挂电话和我们联系,你别急呀。”
  憾生的手指触及到那张存折,眼泪顿时倾泻出来,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跑下楼去打了个的士赶到火车站。
  火车站门口的滚动式火车时刻表不停地显示出红字:七点零五分有一趟车去深圳,七点二十四分有一趟车去上海,七点四十五分有一趟车去昆明……
  可是,一整晚都没有车去北京。
  憾生合了合眼,所有刚刚构建起来的幸福轰然坍塌了。
  “憾生,你没有必要觉得欠我什么……”
  憾生明白了,那个傻瓜居然以为自己是亏欠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他居然还想成全自己和杨远,他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不想让自己为难。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留意到?
  憾生无助地坐在火车站门口,蜷起身子,将脸埋到臂下痛哭失声。
  他能想得到栋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一定是伤透了心,流尽了泪,没有信心再爱下去了。
  这次像当年得知尉浩阳的死讯一样,任凭他如何痛心,如何绝望,如何后悔,都不能再抓牢他的幸福了。
  那个他寄托着所有希望的人走了,一无所有地离开了这个城市,流浪到别的地方,他们一生一世都不会再相见了。
  你知不知道,我路过窗帘店的时候,常常驻足发愣,我在想,我们以后的房子要挂什么颜色的窗帘?颜色太浅冬天会显冷,太深夏天会很闷……
  还是等你出来了,再问问你吧……
  算了,问也是白问,你一定会说: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挂什么颜色吧。
  憾生没有再去派送牛奶,没有再去超市上班,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呆在小阁楼里望着那张存折泪流不止,心丧若死。
  那原本是他的念想,栋天坐牢的时候,他想到今后能和栋天省吃俭用一起还贷,想到能和栋天清贫简单地过一辈子,他就不自觉地笑了笑;想到栋天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他,想到栋天在监狱里消瘦了憔悴了,他红了眼眶;想到栋天很快就要出来了,他的等待要到头了,他的心有地方停泊了,他又笑了笑……
  可是,一切都凭空消失了,那原本苦尽甘来的喜悦,如今想起来越发让人万念俱灰。
  一天深夜的时候,有个人到了丁汇县疗养院,他摸了摸躺在床上的人合着的眼睛,默默无语。
  杨顺轻声对他说:“自从你那天走了后,他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他伏下来靠在杨远胸口上,听着对方微弱的心跳,一边回忆,一边沉睡……
  他已经有许多天没有睡着了。
  这一生有过多少多少的期望,有过多少多少的幸福?
  如果可以,不想拥有过那些期望和幸福,因为期望过后的失望更加深刻,幸福过后留下的痛苦更加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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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贺为他的新贸易公司剪彩的时候,他的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时丢下了所有嘉宾和记者,快步走到会客室去,念宣正局促不安地立在房里,一看到他,通红的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水。
  秦贺听着她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缓了许久才喘过气来。
  镂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有一个穿着白色高中校服的少年,那样的青涩腼腆。
  秦贺后来常想:其实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命运就被钉死了。
  不要不相信命。
  苦了终生。
  这句话,不是给他秦贺一个人的。
  他打开病房的门时,靠在床上的人望了他一眼,目光里尽是空洞和茫然。他走过去,摸了摸对方苍白的脸孔,然后,将这个把他害苦一辈子的人,抱在了怀里。
  只有痴心不改的人,才会一再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松散的长发有条不紊地聚拢在一起,鬓边的碎发也能听话地伏贴在手指下,编了这么多年,不是憾生还记得编法,而是他的手指已经养成了习惯,再也戒不掉忘不了的习惯。
  念宣说:“小叔叔,以后我念书很紧张了,我想把头发剪短,好不好?”
  憾生答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天天帮你编,你都留那么长了,剪掉多可惜。”
  “可是,这要浪费你很多时间……”
  “……是不是蝎子头过时了,你不喜欢了?那等我出院,就去学新的。”
  念宣回身抱住他,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肩上,“小叔叔,我从来就没有不喜欢过,那你要给我编一辈子。”
  憾生点点头,抱牢了他唯一的心灵支柱。
  他对自己说,是自己曾经玩弄过太多人的感情,所以要用一辈子去偿还那些感情债。
  2007年电影院重磅巨献新版的《变形金刚》,没有哪个男孩子不爱看这部片的,念宣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憾生非常爱看老版的《变形金刚》动画片,虽然看了很多遍,但是每次电视台重播,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直看。念宣笑了,她问憾生想不想去看电影?憾生也笑了,说以后和你老公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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