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遮天- 第29部分

杨淑儿看到女儿时，她正在花丛中扑蝶。

已经入秋了，皇宫中还很暖和，蜜蜂蝴蝶也同夏日一般。少女一袭粉嫩颜色，模样稚嫩俏丽，唇边笑意盈盈，眼波盈满一汪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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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淑儿不由弯起嘴角，上前唤道：“雪儿。”

少女听到母亲的声音，停了下来，将手中罗扇一丢，便匆匆跑来。“母后，您怎么不来看雪儿啊！”

这般撒娇的模样，才是杨淑儿熟悉的模样。她真的无法将这般可爱的女儿，同随意打杀人性命的狠毒女子联系在一起。取出绣帕，轻轻拭了拭她额上的汗珠，杨淑儿笑着问道：“身子可还有不适？”模样果真是变好了，看来这神医本事果真了得。若是能将此人留在宫中，岂不美满。

“身子已经好很多了。”言晴雪扯着母亲的胳膊便将人往花廊下带去，“这儿的日头大，母后不要晒坏了。”

这孩子……杨淑儿有些窝心，到底是自己生养的，最关心的也是自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杨淑儿道：“最近母后不曾来探望，你可有恼了母后？”

说不恼是假的。但言晴雪这些日子里也想了很多，稍稍想了想，便点头。“是恼了的。可是雪儿想，母后绝对不是刻意不理的，定是有原因。那母后，您可愿意告知雪儿，您为何不来探望雪儿的原因。”

一双清透水眸，倒映着自己的容颜。杨淑儿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不禁叹着气：“你过往做的那些事，母后已经知道了。往日里还有父皇为你遮掩，母后不曾知晓。但母后从未想过，母后的雪儿，竟然会成了如此心思歹毒的女子！你竟随意主张害人性命，哪里像一名正经的公主。”

言晴雪心中虽已经有了打算，可一听杨淑儿质问，心头还是打鼓。她素来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是因她自觉天生高贵。但近来被人四处躲避轻视，都让她发觉她虽拥有尊贵的身份，但这身份也的确岌岌可危的道理。想到那些被自己随意打杀的人，又有什么错处，不过是低人一等，没有投身到一个好人家罢了。一想之下，除却羞愧，自然还有几分懊恼。不由便道：“母后，都是雪儿不对，雪儿知道错了，一定会努力悔改的！”

第二十五章　少女初怀人

八月末的天气略显寂寥。

萧瑟的北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同不知名的落叶一起向远方滚去。

但于言晴雪来说，这却是一个美妙的日子。水晶镜中，是一张曼妙的年轻姿容。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美丽。这是她的脸！

她无比惊喜的感觉到，活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体内，同时还有她的容颜。褪去病痛，当容姿恢复往昔，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她多么怕自己的容颜就此毁去，从此就待在这翠鸾宫中，了无生机的活着。

“星星，此刻本宫很感谢。”感谢老天没有放弃，还给了她一个机会。

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言晴雪笑意盈盈，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这张脸了。自从容颜毁后，她便不想再看到镜子，甚至连记忆中的模样也变了。

星星心中也有几分激动的，毕竟公主的病好了，于她们这些宫女便是天大的恩赐，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惩处了。

“公主，这真是太好啦！”

“是啊。”言晴雪微笑着回答。“去帮本宫挑件颜色鲜亮的衣裙，本宫要去好好感谢一下神医。”

星星连连应下，手脚麻利的就找出来一件桃红色的宫装。虽已入秋，但天气还不算寒凉，薄纱衣裙也十分适合，还能恰如其分显现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翠鸾宫中，稍稍能窥到几丝秋日的影子。墙角处那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已经落了黄叶，留下几枝孤零零的树干。

楚南晴手中提着一支花锄，为花园中的一株粉蔷薇松土。马上便要入冬了，要让土壤松软，不然入冬后，花儿的根系无法呼吸，怕是要在冬日里闷死了。

粉蔷薇已经过了花期，只留下一枚枚光亮的小果子，剥开便能嗅到浓郁的果香，以及细小的绒毛。果子只有靠近外皮处，有一点果肉，甜甜的，味道很是好。只是吃多了，于胃里不适，很容易胀气。倒是在这宫中，这样的小果子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绿叶渐渐泛了黄，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能从花枝上脱落下来。

楚南晴小心翼翼的为花株松土，生怕碰到粉蔷薇脆弱的根系。

“是你？”少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楚南晴无需抬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说来也有趣，楚南晴一直便在这翠鸾宫中，倒是不曾同言晴雪碰过面。便是仲秋节夜宴那日，她所坐的位置恰好是一死角，也说来这二人是如何的没有缘份了。

“顾念，你家南晴和言晴雪对上了。”

顾念放下手中的医术，睨了一眼那挂着两撇滑稽小胡子的男人，“非礼勿视。”

言无心并没有合拢窗子，而是勾勾手指，笑意满满：“你就不想听听看，言晴雪会对楚南晴说些什么。”

顾念眉头一皱，断然道：“不想。”

言无心自讨了没趣，倒也不恼，继续巴在那缝隙处窥探。

“你怎么会在这里？”言晴雪皱着眉，一脸不解。

“公主。”星星小声唤道，走到她身边悄声说：“楚公子是神医的友人，公主可是忘记……”

言晴雪忽然想起，当日顾念应下给自己治病，要求是要让他的友人沉冤昭雪，难道那人竟是楚南晴。她心头一跳，粉白的颊上闪过一抹云霞之色。近来她怕自己姿容不佳，根本不敢出现在神医面前，不想对方早已经知晓自己是什么性格。

想必，在他心中对自己这样的女子很是不喜吧。如此一想，言晴雪有些落寞道：“你放心好了，当日之事的确是我过错，本宫会同母后说明，让她放过你的。”

楚南晴轻轻点头，浅浅笑道：“那在下可要感激公主殿下心思大度了。”

虽明知她在讽刺，言晴雪却也不想发作。左右她就是一个让人厌恶的女子，没人喜爱。“神医呢？”

楚南晴知她要寻顾念有事，便指着就近一间房间道：“应该在那处。”

这主仆二人听完后，连个招呼也不打，便循着那房间走去。

哑姑恰好从花丛那边走来，见此情景，不禁小声上前对楚南晴道：“少主，这公主真的好生无礼。”

楚南晴浅笑回答：“那又如何呢！这可是天家的公主，怕是待咱们如蝼蚁一般。上位者，眼里所看到的人命从来就是比一张宣纸贵重不了多少价格。”她虽不喜这种观念，却也无力去反驳。你若是不想给人踩在脚底，便要努力更强大，此为人生之追求。只要最后不要忘却自己的初衷，那便是了。

言无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言晴雪会朝他们这边走来，当下就离开窗口去对顾念说道：“顾念，言晴雪过来了。”

顾念蹙眉，而后放下手中医书道：“应当是过来致谢的。”

在言晴雪进门时，言无心便已经躲在了顾念身后。他虽是易了容，却害怕被熟悉之人识破，届时他在皇宫中的境地可要危险许多了。

言晴雪当日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脸上，哪里有时间去注意顾念的容颜，但也隐约记得他是一名俊美男儿。如今再一看，不禁怦然心跳。这同当日看到楚南晴时是不同的，‘他’的英俊是来自于本身优雅温柔的气质。而眼前这个男人不同，他是真的很美，一种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美丽，不会似女子般柔弱，却也不缺男性的阳刚。他只是那样淡然的看你一眼，你都会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她忽然想到，那日对楚南晴的喜爱并非是喜爱，只是一瞬间的心动罢了。而这个男人，才是她的情归之处。言晴雪小心的放缓呼吸，生怕自己的心脏会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本宫名为言晴雪。”她略带羞怯说道。

顾念显然并未将心思放在她微红的脸颊上，仅是淡漠的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言晴雪并不气馁，她莲步轻移，忍不住离得他更近了一些。“神医为本宫医治好伤痛，本宫却还不知神医姓名。”

第二十六章　好奇姿容颜

蓝的天，白的云。红日刚刚升起，照在枯黄的叶片上，带来几分抹不去的萧瑟和凉薄。

风来，带来的不是温暖的气息，而是冰冷的，植物在最后一刻残喘的呼吸。

微微泛起雾气，薄纱一般笼罩在京城的上空。

言无心懒洋洋的趴在窗口，回眸对着男子问道：“顾念，你说这言晴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你家宝贝的楚老板？”已经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了，但他们却还在这儿，而不是在归程的道路上。

“你问我，我要去问谁？”烟雾模糊了男子的容颜，仿佛是罩着一层面纱，给予他俊美的容颜一丝神秘的错觉。顾念挥动着手中的蒲扇，嗅着药汤浓郁的气息，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见状，言无心叹道：“若我说，你应该让她明白。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怕是她不会明白的。依我看啊，楚南晴的脑袋虽精明，只是对于感情却是个木头。”

顾念笑意一顿，半晌轻轻摇着头，说：“我不想给她负担。”他心悦她，却不愿她背负着被自己喜爱的负担过活。

“傻子。”言无心笑骂了一声，忽然想到自己，不禁一叹。“傻子也有傻子的福气啊！”起码，傻子拥有他所没有的胆识和气运。“那边追查的如何了？柳家怎么忽然垮掉？”

“这其中的门门道道，怕并非是这样可以简单摸透的。你我如今还在京城，于临安多有不便，回去后再彻查一番也不晚。倒是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你与何人结下仇怨，对方甚至对你如此的了解。”众所周知，怀安王世子风流多情，几乎日日宿在花楼。只有顾念知晓这是伪装，是表象。他不过是用风流姿态来掩饰罢了，也想让喜爱的女子知难而退。只是，可惜了……

“我也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言无心握紧拳头，眼底恨意分明。“倒是是谁与我有天大的仇怨，要如此的陷害于我！”

“放心，柳小姐的仇会的报的！”顾念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你别太将自己逼得紧了，于身体不好。”

言无心嗤笑一声，没好气说：“你是个大夫，日日就会拿别人的身体说事。”

“这是自然。”顾念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就是大夫，自然要关系别人的身体了。”

“得了吧。”言无心翻了个白眼，大笑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哪里是哪里拥有医者之心了，本来就是一个黑心的大夫罢了，别把自己说的这般高尚。”

“啧。”顾念收回手指，好似满腹愁绪一般叹息：“原来无心就是这样看我啊，真让人好生伤心呢！”

哀怨嗔怪的目光让言无心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通通起立，险些没有闹出来一个夺路而逃的戏码。

“神医又在煮药啊！”星星捧着一些浣衣局送来的干净衣袍，笑眯眯的走来。“不愧是神医，对于患者的病痛很是上心呢！”

他哪里是对病患伤心，分明是对自己的小情人呵护有加！言无心撇了撇嘴角，一副不屑模样。

“听闻过几日卫国使团将要进京，到时一定十分热闹呢！”

“卫国？”顾念不觉喃语一声。早年他倒是去过卫国，只是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了。“卫国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因山势，生长着不少珍稀的药材，只是当地的大夫们不懂使用罢了，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块宝地。

“神医也知道卫国吗？”星星道。

“少年时曾去过，是个有趣的地方。”顾念笑了笑，紧接着慢慢说道：“就是遇到的人不大友好。”

星星以为他在卫国遭遇过什么苦痛，便没有继续问过，只说：“公主昨夜叮嘱奴婢，说要同神医去御花园赏花。”

“那也只能劳烦星星姑娘，向公主致歉了。在下对于赏花并未兴致，倒是白白浪费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这样啊……”星星咬着下唇，而后笑道：“那奴婢会记得同公主言明的。”

待星星离开后，言无心才一脸促狭道：“我就说呢！怪不得言晴雪要硬是将你留在宫中，原来是打了这种主意啊！先前还看上了楚南晴，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又要投入你的怀抱了。啧啧，这般三心二意的女子，可真是要不得啊！”

顾念瞪了他一眼，骂道：“胡闹！我怎么会同年纪那般小的女子有私，不过是少女情怀，看不清自己心意罢了。”

“年纪很小吗？”言无心摸着唇仔细想想，“倒也不算小啊！毕竟，她也是豆蔻年华，年岁同你相差也不过十载罢了。现如今，这哪家的男子不想拥有一名年岁较幼的娇妻啊！”

顾念一脸嫌恶道：“真是恶心。男女年岁相当才最为合适，若我早成亲几年，怕孩童都要从她一般年纪了，也真亏的那些男人能下的去口！”

“成亲？”言无心好笑道：“连妻子都没有，哪里来成亲！就你的楚南晴最合你的心意，年岁也相当是吧！”

“这是自然。女子体态十八才为成熟，而后便可孕育子嗣。少女成亲，便哺育孩儿，怕是性命也要去了半条，不可取。”楚南晴如今也十之有九了，正是大好年华。想到此，顾念不觉轻笑，神态中尽是得意。

“好吧，只能让这少女情怀错付了。唉，真是可怜哟~”言无心说着可怜，眼底可是笑意盈盈。这言晴雪如何，同他可没有半点儿关系。若是好友当真喜欢上了这名刁蛮公主，他才要头疼呢！这皇家公主是何人，岂是这般轻易喜欢上的。况且，以顾念所言，这男女年岁差的多，当真是要不得啊！不由想到自己的父王，又是一脸阴沉。

“哑姑？”经过几日，顾念也认识了楚南晴身边的婢女。“是有事来找我吗？”他微笑着问道。

言无心顺着他视线看去，前方处走来一名年轻女子，脚步轻缓，一副很有修养的模样。年岁约莫二八，模样倒也清秀，只是脸颊上一片偌大的红色胎记生生毁了这份美好。

第二十七章　月夜藏美人

月满中天。

秋风中浮动着丹桂的清香。怕是早已经过了花期，桂花的清香清清淡淡，只有在风中，偶然才能闻的。

风从窗外吹来，月光也从窗外钻了进来。盈满了脚下的地板，带来几分清冷颜色。

无灯，亦无烛火。

那唯一仅可见到的，便是那凄凄冷冷，甚至浅淡到了极致的月光。

月下，是一张美丽的姿容。即便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却也让人难以忘却的美丽。

美人对月叹息，让人心疼连连，恨不得立即将这美人搂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只是，美人去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阖上了窗子。

瞬间，周遭陷入黑暗，连同美人那夺目的姿容。

月光仿佛在叹息，因为无法再见美人一面。

清晨，是在一片凉薄之中悄然而至。

昨夜下了一场夜雨，今晨起来，人间瞬间笼罩在烟雾朦胧之中。

雾气很是凄冷，似一只只小手，要钻入紧阖的衣领中。行走时，恨不得将衣领紧捏，生怕被雾气惊扰，凉了身子。

翠鸾宫中，率先唤醒清晨的并非是雾气，而是那若有似无的苦涩药气。

男子一袭寡淡的青色袍服，腰间不见佩玉，连发髻也是以木钗绾起。他的容颜冷峻，剑眉星眸，唇色浅淡，眼波中却蕴含几抹温柔。只是，他所关心的却非人事，而仅仅是手边这一盅正在烹煮的药汤。

言无心早早便醒了来，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发着呆。丝丝缕缕的药味儿自窗外传来，他缓缓起身，换好衣袍，随意洗漱一下，易容后，便走出了房门。

“你可真勤快。”

顾念眼皮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