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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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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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被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内。陈心勒著对方的後背,与他耳鬓厮磨,亲腻得像酒吧里一对跳贴面舞的情人。
  「心哥,你关了灯,我就看不见你。」
  「你看不见我? 不,你看得见。你用手看见我……」陈心抓起戴志厚实的手,引领他的手滑入自己衣服下赤裸温热的躯体,他轻咬戴志的耳朵,低喃 :「眼看未为真,看不到、听不到的才是真的。所以我讲的都是假话,你若不爱听,就忘了它。明天、後天、大後天,我就对你讲更多假话,直至我讲得倦怠为止。你就不能听听我说的假话吗? 你说我们之间没感情也没真心,好,我就不跟你来这套。我只愿你还肯听我讲假话,你肯听吗? 你肯听吗?」
  「我肯听……」戴志将陈心推倒於床上,卷起陈心的上衣,舐著他平坦紧滑的小腹,又吃吃低笑说 :「我骗你的! 你说眼看的、耳听的都是假的,那就算我说我肯听,也是骗你的 ; 说我不肯听,也是骗你。你喜欢被我骗吗?」
  陈心乾脆脱下上衣,扔到地板,又解下裤头。他感到戴志撮著他那半勃的性器,他感到一种使人落泪的温暖狂热。大胆的幼兽含著生命的泉源。将精力耗於一场场无益的缠绵,无人有义务去舍弃情欲而去传宗接代。
  「我不喜欢被人骗,但事实是我常常被人骗。」陈心的手潜入戴志那黑亮的浓发里,指尖就被点点细汗湿润了。他皱眉忍著一阵阵击溃理智的激情,俯身,又用手代替眼睛去「看」戴志的身体。他记得每一个细节。
  「你也来骗我吗? 也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在我的生命里无足轻重……你就是想听到我讲这些话。你虽然想骗我,但同时又被我欺骗,因为你分不到我哪一句真、哪一句假。或者你会说,真真假假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吗? 戴志,你真的觉得你生命里不曾有过一些绝不可丢失的事物吗? 哪怕是一封信、一支笔,甚至是一个人……」
  「你快不行了,还撑……」
  「我不行?」陈心让戴志躺下来,拿枕头垫在戴志的腰下。他渐渐分辨得到黑暗里、戴志那双熠耀的眼睛。连自己也听得出声音里暗哑的情欲,如一坨热熔胶般沉重浓稠 :「你说谁不行?」
  戴志细声扯了句下流话,又大笑,勾缠著陈心的腰。在灵肉交会的一刹,戴志忽然喘著气问 :「你宁愿被陶微风骗……还是被我骗? 讲假话……」
  「当然是被你骗,」挺进与迎合,无主动被动之分。事实上陈心必须与戴志角力,才能主导一场性事。若是心情坏,就想跟戴志斗,总想看见戴志在他身下辗转挣扎的懦弱相 ; 若是心情好,他让戴志控制他的高潮,感到自己像徜徉於激荡的大海里,随波逐流,无须思索,或者这是陶微风穷尽一生去寻求的自由。
  「你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者,处处都是破绽,正如我也不高明,不时被你食住……要斗,就要找一个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若是对方胜过自己太多,那我不战而必败,这游戏还值得玩吗?」
  「是,我不精明……我只是一个又蠢又肤浅的『?仔(注三)』,你都当我是对手? 啊,我忘了,我刚刚就叫你讲假话,理应将你所讲的倒过来……」
  戴志往陈心的颈边呵气,吮出几枚咖哩鸡(注四),虽然在黑暗里他看不见深浅,但陈心感到戴志的牙齿几乎要咬到入肉,痛得他一阵激灵,又寻回那种被何清玉痛打的安心。
  「很痛,你咬得真用力,好似当我是仇人般。」陈心低说,汗水一条条的自额角滑下双颊,凝聚於下巴,滴落戴志的上身。戴志抱著陈心的肩背,坚韧的身体摺叠得像玩体操的运动员般,他稳著气息,说 :「你哪里痛? 我也痛,但又讲不出痛楚……心哥,你今晚吃了什麽? 那麽猛……怎麽了? 因为刚才提过陶微风的事,所以干起来也特别有劲? 闭上眼,将我当成他,我有他那麽高吗? 我的身体有他那麽强壮吗? 我的体温有他那麽高吗……」
  陈心猛地煞住,双手抵在戴志两旁,碰触他的唇。如他所料,戴志的唇上结了一层乾硬的唇皮,他或许以为陈心又要咬破他的唇,便主动送上双唇,舌头粗暴地探入陈心口内,两人的舌像两尾贪婪的蛇般纠缠。陈心抽身,说 :「那我们慢慢来。」
  「我们有时间吗?」戴志执起陈心的手,拉近到嘴边,吮著他每一只指头。陈心用另一只手爱抚志的身体,指尖以华尔滋的节奏在他身上踱步,第一拍重,第二三拍轻,至体内的情欲澎湃得近乎爆裂时,才深深挺入戴志体内,复又强压欲望,赏析身下这一具健朗的肉体。
  「大把时间,有一整夜……」陈心的吻落在戴志的眼角。戴志的反应却比任何时候激烈,倒抽一口凉气,侧首闪躲陈心的亲吻。陈心的手脚如蔓藤般依附於戴志身上,似一只拉罪人入地狱之焰的魔鬼般,他不想放过戴志,逼问 :「你怕什麽?」
  「哈哈……」戴志忽而朗笑 :「我怕你捱不了这麽久而已。一晚? 一晚能有几多时间? 一星期有七晚,一年有五十几个星期、三百六十五个夜晚。十年、一百年……历史上有过很多个一百年,比起这些日子,我们之间这一晚又算是什麽?」
  「我们这一晚可以持续到我们死那天为止。我讲的都是假话,是真的假话……」陈心贴著戴志的脸,他自己也需要避开戴志的眼神,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在黑暗中,他短暂失明,只有触觉向无限伸展,他感觉到戴志脸上的汗水如何浆著俩年轻紧致的脸,他的手走遍戴志的脸 : 那高挺的鼻子、柔软如细草的眼睫毛、张扬的浓眉、湿濡的唇、黏滑的汗。
  从此,他的手就记著这种触感。
  「就算以後我再跟别人上床,我想的都是你。我吻那人时,会想起天冷时你那乾硬的唇、我抚慰那人时,会觉得他的肉体必不及你的强健。高潮时,我射在他体内,面前闪过的只会是你的表情。一个人的时候,我看著这双手,想起这双手曾经如何触碰你,然後我嫉妒这双手。到老、到我勃不起、到我死时,我还会去想自己在廿三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跟一个叫『戴志』的男人上床,在床上连被子都不盖,浑身却像游过水般,从头湿到脚……」
  「你的假话真好听……」戴志富韵律地款摆著腰,陈心失控地抽送,使戴志受著痛苦与快感的煎熬。戴志闭上眼,忘我地说 :「再多讲一两句假话,让我快活一下……」
  陈心迷失於那低哑的呻吟里,那些如怀旧唱片般暗哑、时断时续的醇厚之声。於是一连串他自己也不解的话就自他口里流泻出来,说了许多真的、假的、几分真几分假的话。有一件事他骗了戴志,那就是陈心从来记不得这个晚上——他说不出姿势的转换、呻吟的变化、欲望的持久,他只记得他跟戴志被冬夜里炽热的欲情淹死了。
  注一 : 广东人习惯将「倒杯水喝」讲成「斟水」。「倒水」的话,倾向指将一杯水倾倒,而不是添水的意思。
  注二 : 说人忽然神经失常,我们爱说「你系咪食错药(你是不是吃错药)」或者「你今日未食药(暗示你是精神病人,因为未吃药才神经失常)」。
  注三 : ?仔,小伙子也。
  注四 : 咖哩鸡,吻痕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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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年也请多多指教了
  作家的话:
    
    ☆、《大志》 88 (美攻强受)

  …这一回很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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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精的一刻放大成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陈心脑里闪过许多画面 : 戴志那千百张面孔里有笑有泪有虚伪但少有真感情 ; 很多年前那个花钱买他的援交少女那张扭曲得堪比哭相的俏脸 ; 陶微风一副气定神閒的表样子将许多似真似假的道理灌输给他,以及一年前他再遇陶微风、跟他在车上鬼混的时刻 ; 在那之後又回去戴志那张好似任何时候都狡猾、顽皮的笑脸,这张脸的主人耸耸肩对他说 :「心哥,我高考放榜了,文学B了,终於算是有个交代。多谢你——这张成绩单是你送我的礼物,现在我就把这张成绩单给你,没拖没欠。我们就这样算了。」
  陈心立刻张开眼,见到戴志皱起一张脸,胸口起伏得厉害,舒了好大一口气,脸上的五官才慢慢舒展起来,最後睁开眼,抿起嘴,半带无奈地朝陈心疲惫一笑,喘著气说 :「跟你上一次床,还累过我跑一次三千米。那也是……跑三千米,七八分钟就行了,心哥的时间……还未惨到只有七分钟。」
  「忘了戴套,对不起。」陈心很少急得不戴保险套就直接进去,人总有糊涂的时候。他伸长手臂扭开床头灯的灯掣,室内顿时漏出大片暖黄。戴志一手抵在臀後,半坐起身,一条长腿横在床上,一条腿向内曲,他看了看下身,摇摇头笑说 :「算啦。心哥之前才说这一年来只跟过我做爱,我难道会惊你有病? 除非你骗我……」
  「我哪句真,哪句假,你也分不到吗?」陈心套上长裤及上衣,跳下床,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上拎著一包湿纸巾。他就坐在戴志跟前,叫戴志躺下来、屈曲双腿,先替他擦去股间的体液。
  「厕所里有人吗? 我想冲个凉。」戴志打了个呵欠。
  「陈秋说林春正在里面洗。」
  戴志闻言,立时爆笑 :「现在几点钟了? 还冲凉? 我明明记得书kai子吃过饭後就去冲过凉。」他翻身想摸索原先放在床头的手机,陈心早一步说 :「十二点半了。」
  「哈哈哈,半夜三更起身冲凉,一定是做过什麽。不行,我现在就要出去,一阵等书kai子出来,我就整蛊(注一)他。」戴志兴奋地拾起地下的衣服,正要穿,陈心就贴上他的背,两手抱著他的腰,低说 :「既然如此,就先陪我一下。」
  戴志一挑眉说 :「不是不行,但绝对无下场。」他看陈心点头,才放松身体,将全身的重量向後压下去陈心身上。陈心的体格本就不及戴志,一个不慎,就倒向身後的枕头,两人半坐半躺的歪倒在床上,乐得戴志直笑陈心手软脚软、体力不继。陈心一气,就搔戴志的腰,知他怕痒,戴志於是笑得浑身发颤,猛叫饶命。
  「心哥,你揽得我很紧,不热吗?」戴志问。
  「我有几何能够揽一个人(注二)。」陈心低说 :「在这个城市可以买到珠宝、衣服、皮鞋、书本,但却买不到一个发自内心拥抱。你记得对上一次揽著一个人——除了我之外,是几时?」
  「有啊,是一个十分亲近的人——我妹。阿书跟风烟分手,她在我怀里哭了一个小时,我忽然感到她真的长大了 : 她的头发长长的搔得我手臂跟脖子好痕 ; 她两条手臂又细又白,但却勒得我的腰很紧 ; 偶尔她发育了的胸部挤压到我的胸膛,令我有点尴尬。然而,有一件事没变的,是她在我颈间留下的泪水与吐息,一口口又湿又重的气呼在我的颈,令我记起她小时候不开心或跌倒後,也是这样扑入我怀中,不顾一切地大喊,而我这做大佬(注三)的永远不能哭,我的用处是做一块海绵,将阿书的眼泪吸乾。你有没有揽过秋秋? 但看你两兄弟冷口冷面,真想像不来那种相拥的温情画面。不过你跟秋秋相拥的画面……应该好看得不像话。」
  「温情? 我跟陈秋之间没这个字眼。我们只是在某些时刻需要对方,一旦度过困难,就分开,试过一个月没跟他说过话。但很久之前,我也试过揽著他,他不一定会在我怀里哭,多半是拚命咬紧嘴唇,急速喘气,强睁著发红的眼睛,如一副死唔眼闭(注四)的死相。我和他、你和阿书,两对人的拥抱均源於窒息的痛苦,这不算数。你有试过平心静气地揽著一个人,内心充盈著一种虚幻的满足吗?」
  「连满足都是虚幻的……」戴志傻笑,说 :「也对。满足是一种幻觉,但并不是凭空而来的幻觉。比如人饿了之後吃饭,吃过饭後觉得饱足,这种饱足在一刻内欺骗人,使人误以为自己永远都会处於这种状态,过了一段时间,肚又饿起来,也不知是什麽回事。原始人一定会觉得这事神奇得很。他们不知道什麽热量与营养,只是肚子空了,就去进食,饱了一阵子,肚子又空起来。人一生就是不停拿食物来制造饱足的幻觉,幻觉一消失,就用新的食物去造幻觉。为了得到食物,就去工作 ; 为了节省体力,免於辛劳,人就去学习,愈高学历的人就去做愈轻松的工作,去赚更多钱。很讽刺,原来每个人最终都不过是想填饱肚子而已,却绕了这麽多个大圈,甚至有很多人在中途就忘了最终的目的。
  「他们迷失於路途,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向上爬、又为什麽要逼自己去学习。其实人最终不过是想食得饱,最终却为了名利而奋斗 ; 只不过是想有个地方睡觉,後来却跑去供楼买豪宅,为了扑首期而做到面无人色。为什麽他们不想得简单一点呢? 我们应该尝试放手,将所有事情看成无所谓……比如说这一刻我执著於一本写真集,但五十年後这个拍写真的女郎已变成肌肉松弛胸部下垂的老妇,而用来印这本写真集的纸张也变得霉烂,最终只会落入堆填区里 ; 又或者这一刻我执著於要得到某一个人,」
  戴志转过头,望入陈心眼里,平静地说 :「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有一张悦目的脸,有一身细白的皮肤,有一双深邃得让人一看就陷落的眼睛。十年後,他眼角有了细纹 ; 十五年後,他两边嘴角添了两条长长的法令纹 ; 三十年後他的头发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 一百年後他的骨灰可能已被撒到海面 ; 五百年後没有人可以讲得出这个人的半点生平事迹。而我为什麽要为了这个必定会泯灭的人而争崩头(注五)、甚至用计、使自己心力交瘁?」
  「戴志,你知道後天会发生什麽事吗?」
  「什麽事? 後天我要回家一趟。」
  「那你知道明天晚餐吃什麽吗?」
  「鬼知咩(注六),心哥有什麽想吃的吗?」
  陈心说 :「我们连明晚吃什麽都未知,你又何必想这麽之後的事?」他话峰一转,笑著捏了戴志的腰一把,说 :「还是你拐个弯说想看我变老、看著我直至到我死那刻。」
  戴志甩甩头,只是大方地笑笑,说 :「心哥,你猜书kai子出来没有? 我跟你赌一个早餐,他一会儿看见我的脸,一定会面红。」
  陈心按著戴志的手臂,说得有点急 :「再陪我一阵,陪多我一阵。你们总是赶著要走。」
  「因为见得多会生厌。」戴志开玩笑说。
  「你厌了吗?」
  「你不放我走,难道要跟到我入厕所冲凉吗?」戴志大刺刺地说 :「你刚才射进去的东西弄得里面黏滑一片,不很舒服。你再不让我入去洗一洗,我就要反面了啦。」
  陈心乾脆拉戴志起身,替他套件上衣,扔他一条短裤,就牵著他的手走出房。一打开房门,恰好跟对面打开浴室门的林春打了个照面。林春紧了紧挂在颈上的毛巾,表情呆板,耳廓却一下子红了。他见戴志一脸痞笑,已心中有数,刚想绕过他们回房,戴志就抓著他的手肘,推林春往墙上,简直好似调戏民女的流氓大爷,他低下头说 :「书kai子,这麽夜才来冲凉? 现在冬天,又不会出得一身汗,你一天冲两次凉是干什麽?」
  「那、那……车(注七),你够半夜三更先来冲凉。」
  陈心横他们一眼,没多言,就先进去浴室,半掩著门,犹听见戴志在逗林春说 :「这怎麽一样,我是去跟人洗鸳鸯浴,是情趣。」
  很快就听到一阵要拆楼似的开门声,然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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