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双手抱住剑柄，直指季英的左胸。
季英。冷冷一笑，对于程箫的招式他早已经了然于心，不仅连他的下一招，甚至是十招以内的招式都已经悉数知晓了。在他的剑尖离他不到一厘米之时，来了一个完美的下腰，迅疾用剑横挡了上去，沿着程箫的剑锋，滑向了他的手腕，一路火光四溅，冷兵器相互摩擦发出的刺耳音律，让周围的人都开始牙软。
程箫收住身形，瞬间往后。退，然而却因腹部受伤，身形受阻，终是缓了一瞬。然正是这一瞬的迟缓，却成为了生死永隔的瞬间，季英招式瞬间一变，改挡为刺，挺身而起，锃亮的剑尖便没入了程箫的左胸。程箫紧皱着眉头，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低低的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剑身，在阳光下正闪出了一个“英”字。程箫脑海中不禁出现了因年代久远而开始泛黄的画面，那时季英十八岁，他七岁。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单纯的小男孩，刚学会程门入门武功的他，便急不可耐的演习给他看，那时候他会笑嘻嘻的告诉他“小箫做得很好，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统天下”，受了表扬的他笑得很是灿烂，拉着他来到一家兵器铺，亲自守着剑师，让他给他打造出了一把刻着“英”的玄铁剑，用他身上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块玉佩来换……
季英咬着下唇，。闭着眼睛用力一刺，剑尖便穿过了程箫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尖流下，将程箫的整个后背都打湿了，与前襟形成了一体，红遍了全身。忽然，程箫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将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水千儿忆起，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幕幕。
其实在幻水。城的时候他便已经见过她。
第一次见她。她是一个满身是泥地小乞丐。为了抢夺一个鸡腿。拼命追着另一个乞丐满大街地跑。跑过了几条街却仍然不肯放弃。仅是匆匆一瞥。她那双有如黑曜石一般地晶亮眼眸便深深地烙进了他地心里；第二次见她。她一袭水蓝色百花长裙。袅娜娉婷。娇俏可人。不见丝毫扭捏。惹人怜惜。俏皮地晶亮双眸四处流目。并非风情万种。却独有一种俏皮天真地可爱。见到她被人欺负之时便想挺身出。却发现已经被百里默然捷足先登了。当时。他不知道她便是萧绝城口中地赌注……
若是人生是一场棋局。。那么他一定会悔棋重来。选择告诉她所有地事情。再无一点隐瞒；选择重未去看过陆嫣然。那么便不会被下“偷梁换柱”。遗忘了自己最重要地人。导致最后也没能将她留住……如此。既是他自毁了承诺。身心都背叛了她。那么他便再无颜面留在她地身边。所以离开亦是一种最好地选择吧？
“唔……”水千儿不能说话。只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看到地是事实。她一直以为眼睛不闭上泪水便不会流出来。然而事实上眼眶中地泪水却只是在里面转了几个圈便如泉涌般流了下来。打湿了萧绝城替她悉心描绘地妆容。
收回了毫无焦距定在季英身上地双眸。看向了远处泪水花了妆容地俏脸。一眨也不眨。似要将她地深深地刻入灵魂。纠缠生生世世。染着鲜血地红唇开合。终是没能出声。用尽身上最后地力气。抽出了那把玄铁剑。如一团泥般软倒在了地上……
都静了。
萧绝城痛心地望着水千儿。双指一点便解了她地哑穴。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低喃道：“对不起……哭出来吧……”
水千儿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默默的流泪，全身僵硬，她不能相信刚才还春风得意的新郎，此时已经毫无生气的倒在了血泊中……虽然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她却看懂了他的唇形，那是他用生命发出的忏悔－－“对不起”……
忽然一声尖利而凄然的叫声划破了苍穹，将已经近乎昏迷的水千儿唤醒过来。她急切的转过了脸，恍惚间看到一抹巨大的金影在院中瞬间掠过，地上便只剩下了一滩殷红的鲜血，向着四周蔓延开来，蜿蜒出诡异的图案……
许久，众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此时是人人自危，连被称为天下第一的程箫也死了，还有谁能艫活？皆是纷纷乱了阵脚，脸上写满了惊惧。
萧绝城算了算。时间，待看见天空激射出一道白光之时，才缓缓踱步而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声音冰冷的说道：“各位英雄好汉，若是想要活着离开，那么请你们各自使出平生最大的本领。”
“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么？除非……”百里默然瞥了一眼萧绝城，随即定定的望着水千儿，眼中充满了柔情与爱怜。
“不。可能。”萧绝城冷笑了一声，没让他说出后面的话。
“除非什么？”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见还有一线希望，便不顾萧绝城杀人的眼神，大着胆子问道。
“除非她答应成。为我的妻子，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人。”百里默然深深的凝视着水千儿，他了解水千儿的脾性，了解她不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女子，定然舍不得让这么多人因她而死，他要她自愿成为他的妻子，永远爱他，只爱他……
“萧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日后我（们）一定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众人话虽然说的委婉，可是语气却是万分强硬，让萧绝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别说话。”正当水千。儿准备发话之时，萧绝城便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阻止道。
“大家都知道千儿已经是萧某之妻，现在各位却为了一己之私逼迫一个女子不忠，这便是各位的大家风范，武林正义？若是如此，那么萧某便再无话说。”萧绝城眼神冷冽，如冰魄之箭射向众人。他是想最后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并不顾他人，那么他亦是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这……只是相较于这么多人的性命，萧夫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说话之人正是白道中最有威望的空空大师，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犹豫地答道。
水千儿原本还打算答应百里默然的要求，救这些人一命，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却犹豫了起来，或许是她达不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境界，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何那那些人可以将别人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哼，你也知道是牺牲？那么为何你们大家又不肯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成全别人的幸福呢？说到底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还说什么为了拯救大家，难道别人的幸福便不是幸福？凭什么我家娘子要为你们这些素不相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牺牲？就你们这些人，只会污了她的眼睛。”萧绝城冷笑了一声，斜瞟了一眼面面相觑的众人，只是一声轻咳，原本气势汹汹的士兵及杀手便已经倒了一片。
萧绝城早已经在士兵中埋伏了二十来个“魅影”，也就是江湖中人闻之丧胆的“夜修罗”，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身手诡异，且善使幻术，只要是想杀之人，从没一个失过手。他们从来只在夜间行动，看不清来与去，手段残忍，似地狱修罗……
流觞早已经来到了水千儿身旁，与萧绝城一起护着她，不让她受分毫的伤害，担忧地瞥了一眼眼神有些涣散的水千儿，继续与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战为一团。
“果然不愧是萧城主，原来早有准备，只是就这么点兵力，便想全身而退么？”百里默然只是冷笑了一声，虽然士兵群里有些乱了阵脚，然而他却依旧镇定自若，他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是有高手前来救急，没个几千上万人也不可能消灭这十几万的大军。
“哼，这点兵力已经足够了！”萧绝城勾起了唇角，双眸微眯，危险的望着百里默然。
第五章 谁死谁伤，空对愁茫
里默然习惯性的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却让水千儿忍不T｜战。依旧是熟悉的温柔笑脸，却再无如沐春风之感。
突然，场中一片混乱，将水千儿他们团团围住的众人皆是面色发黑，嘴角溢出浓浓的黑血，神情迷乱，似是痛苦似是享受，嘴里还不断发出着如野兽般的低吼，万人齐发，其声震天。
百里默然瞪大了狭长的眼眸，用内力疾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若是谁能取得场上这些人的首级，本主定会赏他千户侯！”
然而场中人群却并未因他的重赏而安静下来，仿佛完全无意识一般，仍旧是痴痴傻傻，自己往“夜修罗”的刀尖上撞去。
“没用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既中了我暗夜楼的‘极乐笙歌’，任你如何唤也是唤不醒的，在他们眼中，嗜血的‘夜修罗’可是天下间最诱人的美人呢！”萧绝城邪肆的笑了起来，张狂而邪恶。
“城主不好了。！府里着火了！”百里默然深吸了一口气，内力聚于掌间，广袖盈盈，正待发力，却正好听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来者正是城主府的侍卫统领。
“你说什么？！”百里。默然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带动着眼角也抽搐了起来，眼神寒冷如冰，再无往日的半分优雅，令来人浑身一震，原本已经受了重伤的身体立时瘫了下去。
百里。默然朝着城东的方向望去，果见浓浓的烟雾腾于半空，隐约可以看见烟雾中有如红舌一般的烈烈火光。
“萧绝城，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百里默然恶狠狠的说完，半眯着双眸，瞬间攻向了萧绝城。
萧绝城也不含糊。，一把将水千儿送进了流觞的怀中，举剑便迎上了他。
流觞在一旁。看得心惊，为何这两人的招式竟然与幻水门的很多招式相同？难道他们两人都在幻水门安排了暗探？若仅是萧绝城的话，流觞还无甚惊疑，毕竟凭借暗夜楼的实力，绝对有能力混进幻水门的高层。可是百里默然又怎会知晓？看来幻水门的防卫措施还相当不够……
“够了。难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还不甘心么？”水千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地一切。似乎被满园地血色染红了双眼。声线毫无波动。恍若一只毫无生气地布娃娃。
百里默然与萧绝城两人同时一震。然而百里默然却瞬间收敛了心神。趁萧绝城看向水千儿之时照着他地左胸一剑刺下。顿时血液便如撒欢一般。疯狂地从萧绝城地胸口喷出。将金色地阳光染成了血红。
水千儿没想到百里默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对萧绝城也下杀手。曾经她一度以为百里默然对萧绝城是不同地。因为他看他地目光中有哀伤、有怜惜。不像看其他人那样永远都是毫无波澜地温柔伪装……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对他下了杀手……水千儿只是看着萧绝城如断了线地风筝一般捂着胸口不断下落。不知道心到底是痛还是不痛……
“为何要杀他？”水千儿挣脱了流觞地怀抱。毫无意识地走向了百里默然。眼中再没了一丝神采。脸色灰败。更向索命地女鬼。
“千儿。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百里默然本不想将萧绝城置于死地。如此也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见水千儿如此。心下更是难受得紧。
“不共戴天之仇……有何仇？”她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为何见到他奄奄一息地样子。她会脑中一片空白。心也仿佛被抽空了？她不是应该很高兴。比任何人都高兴么？
“我的家人皆是被他和他的父亲所杀……”百里默然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她说，他的父母皆是因他而死，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成为孤儿……
“……”水千儿再也没能说出话，往后踉跄了两步，双眼茫然的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深情的凝望自己的萧绝城。
“还有，我查到十年前水落城的第一大家水家也是毁在他们之手，你说他该不该死？”百里默然早已经将水千儿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她的事情，这才又加了一把火，微敛的眸子遮住了眼底复杂的神色。
“……也许……”水千儿呆呆的望着萧绝城，根本不能思考，情绪接近癫狂，眼神涣散。
“不……”萧绝城张了张嘴角，最终却只是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字，伸向水千儿的手无力的落了下去，心痛的感觉无以复加，血也流得更加汹涌了。
水千儿不禁忆起了曾经萧绝城为了阻拦流觞，也为自己受过一次伤，那次的伤也是在胸口……
“千儿，难道你还相信他的谎言么？他
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你……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么貌相，不要被表面迷惑了，真实永远都是被掩盖在表象之下的，不要轻易就相信某个人……”百里默然直直的看向水千儿，低声说道。
“不要轻易相信……”水千儿脑子更加混乱，一时间氧气跟不上来，几乎马上便要晕厥，身形晃了晃，有些摇摇欲坠。
“千儿，跟我走吧，其实狗娃是他安排在你身边的暗探，你不过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跟我走，因为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百里默然定定的望着水千儿，眼底眸光一闪，双手一揽便将水千儿带入怀中，略施手段，便将封住了她的内力，顺势将一只细细的银针打入她的腰际。
“你看……他不是萧绝城，他是狗娃……”水千儿顺着百里默然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萧绝城的脸逐渐变成了狗娃的那张充满阳光的脸，而真正的萧绝城却正与流觞战成了一团。
“不，觞”水千儿刚转过身子，便看见流觞喷了一口血，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只是睁着双眼，哀伤的望着她，仿佛在责怪她没能跟着他一起走。
水千儿一把推。开了百里默然，正要冲向流觞，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凑上脸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不要过去，他会杀了你……跟我走，将来我们一起替他报仇……”
百里默然的话越飘越远。，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原本安静的园子，顿时“嗡”声一片，就像耳鸣一般，原本鲜亮的世界也瞬间黯淡下来，逐渐变成了黄色、灰白……最后成了一片死寂的漆黑，再无半点知觉。
“现。在可好些了？”水千儿一醒来，便见百里默然一脸担忧的望着水千儿，见她睁开眼睛，顿时笑了起来，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水千。儿微眯着双眼，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
“这里是一个山。洞，很隐秘的。萧绝城已经派了很多人来追杀我们，所以我带着你来了这里。”百里默然低垂着眼眸，掩饰了眸底的那抹不易觉察的愧色。
“原来是这。样……”水千儿喃喃的说道，回忆着在程庄发生的一切，顿时脑内又有些混乱，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臆想，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别想太多了，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先喝点粥吧？”百里默然冲着水千儿温和的笑了笑，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
“流觞他……”水千儿始终不能相信流觞就这么走了的事实。
她答应过他，等报了仇之后便远走高飞，过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他也答应过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嫌弃他……可是，现在她的仇还未报，也还未嫌弃他，为何他便这样一走了之，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个混沌的世上？
“杜鹃声声落满天，山花漫漫空作眠。昨日黄昏今又现，人却不知何处还……为何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凄凉的世上？”低声喃喃，他听不见……
“千儿，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百里默然坐在了水千儿的身旁，动情的将她揽进怀中。
“他也说过他会永远陪着我，可是他却先走了……都是我的错……”水千儿声音开始发颤，开始哽咽，都是她不好，若不是她执意要报仇，或许他便不会死去……或许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幸福……是她害死了他，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很想要泪流满面，可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是感觉心空了，再也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不，不是你……是萧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