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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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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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明秀扭过头,过一会儿,忍不住扭回来,疑惑不定地问:“你当真有十万人?”狄阿鸟淡淡一笑说:“我只要你保证,在我和高显的战争期间,你纳兰部不骚扰渔阳,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你我就达成协议了,我不在乎你出不出兵,哪怕你现在起身离开,我都会欢送。”

纳兰明秀和也速录早就通过气,也速录自然希望拉纳兰明秀公开与高显决裂,甚至是在逼迫,他自己自然也很想坚定自己某一面的念头,因此说:“看来我出不出兵在你眼里都一个样,我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有此自信?!”

这个时候,也速录进来,哈哈笑着与几个很久没见面的人分别拥抱,坐到了上头。狄阿鸟尤不忘附耳低语,在纳兰明秀耳边淡淡地说:“打不赢,我可以借兵,但不是给你借,而是给……”他往头顶上指一指,含蓄地说:“知道是谁吗?这上头没有话,我敢拿我辛辛苦苦的十万兵马,撞一个鱼死网破吗?”

纳兰明秀的眼睛陡然睁大放光,轻声说:“天朝?!”

狄阿鸟没有再理他,话能让人意会就可以了,笑着给也速录示意。也速录起身介绍他,表示自己这一次出兵的由头,为了避免狄阿鸟客气,没说为养子出气,只说东夏国国王出兵十万,草原各部到了向高显下手的绝好时机。

下头立刻有人拿当年的事儿责问:“谁知道这是不是博格阿巴特又一次诡计?”

当年的事儿,也速录最清楚,他怎么会允许人揭老底,怒吼一声:“你什么意思,质疑我的养子,那就是质疑我。”

狄阿鸟请他不要生气,站起来,走到众人的面前说:“胆小的从我也速录阿爸面前滚吧,我的十万大军打完高显,总也找些无耻之徒算账,这件事我阿爸既然说出兵,他要号令不住你们,那你们的脑袋就不用长在肩膀上了。”

他太霸道了。

也演丁连忙和事说:“族伯们没有反对出兵的意思,只是还不大相信你。”狄阿鸟冷笑说:“不相信我,那就相信我的兵马好了?我教训完高显,就轮到那些不相信我的人相信我了。这一次我来,主要为纳兰部未来的大族长纳兰明秀能够与我缔约,互不侵犯,我也速录阿爸一片好意,愿意与我一同出兵,你们竟然反对,说不信任我,都有谁反对?”他抓上一个马鞭,指了前排一人:“你反对吗?”

这人闷声不响地欠欠屁股,可能觉得太丢人,连忙说:“答应不答应,那是听我们猛扎特也速录大汗的。”

狄阿鸟满意地说:“对,我也听我也速录阿爸的,他要让我收兵,我立刻收回兵马,忍了这口气,不再向高显动武。”

说完,回过身,微微欠身,面朝也速录,摸向自己的胸口。接着又说:“既然大家反对,阿爸也不需鞍马劳顿,让我一人代您教训惹您生气的敌人,我只需要纳兰部不趁我出兵,骚扰我。”

他淡淡地叫了一声:“纳兰明秀。”

纳兰明秀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说:“我答应也速录大汗,这一次,我们纳兰部联合慕容部共出兵一万。”

也速录大吃一惊,扭过头去,出兵多少无所谓,关键是纳兰明秀一直不肯吐口,怎么突然转向,要出兵一万。他迅速判断,结论只有一个:“纳兰部放到这个时候才决定,那是在取悦东夏。”他吭吭两下,盯纳兰明秀一眼,看到纳兰明秀向给自己做出交代一样,微微致意,只好因这个亲疏远近,答应说:“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大汗,就听我的,我们克罗子部决定出兵三万。”

狄阿鸟这又单膝跪地,行礼说:“也速录阿爸,为报答您的恩情,我愿意留下做先锋。我虽只带了两千人,但都是敢死勇健,不会让您膝下的孩儿多流半点血,攻坚拔锐的战事全由我一个人包了,人不够,我再从后方调集,诸位见证,哪一战要是不冲在前面,我东夏国国王就是一个小人。”

也速录连忙说:“这怎么合适,其它几路没有你怎么行?”

狄阿鸟说:“论打仗,我不如我的妹夫,我不在,他反倒可以放开手脚。”说完这些,忽然发觉也埚给了个眼色,自一旁而起,从外头接了个人来,虽然还没看到,就知道是也榴桦,又一顿首说:“也速录阿爸,今天请诸位诺颜见证,我要向您的尊贵的女儿求婚,请求您答应她嫁给我。”

也速录连忙说:“也答儿?”他有点慌乱,大声说:“不,不,不,也答儿已与纳兰容信定亲,这个事还在放在后面说。”接着一抬头,给纳兰明秀说:“纳兰明秀首领觉得呢?”纳兰明秀还没吭声,也榴桦在也埚的扶持下,走到众人面前,浑身盛装,低着头,脸上都是玫瑰色的红晕。

狄阿鸟立刻上前一步。

他再一次单膝跪下,请求说:“美丽的天鹅一般的也榴桦,我将最纯洁之心献上,邀请您与我一起返回东夏,做我的妻子,虽不是王后,却保有尊贵。”

也榴桦轻声应诺说:“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拒绝不了的盛情,我只能收下,让我的爱一生伴随你左右。”

也演丁第一个因为吃惊扑上来,大声说:“也榴桦,你,你公开,你公开与……”他“哎呀”一声,找一个借口问:“那慕容金牛呢?”

也速录也应付不了这突然而来的先斩后奏,呼隆站起,顺口就问:“是呀。”也榴桦说:“慕容金牛与我尚无婚约,阿爸这是怎么啦?”也速录能怎么说,只好又连忙说:“对,对,对。”他在一团骚动中耐心分辨说:“也答儿是与纳兰容信有婚约,也榴桦与慕容金牛并无瓜葛,对,对,对,阿爸答应你们,答应你们,从此之后,阿鸟你就不是我的养子,不,不仅是我的养子,还是我的女婿。”

他觉得事情突然就这么结束了,忽然发现纳兰容信站一边儿,奇奇怪怪的,心说:“不会瞒了阿爸,两个女儿都要来这一套吧。”狄阿鸟却突然拉过纳兰容信说:“有一件事不敢欺瞒阿爸,真正的纳兰容信已经死了,这位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弟弟,他被纳兰山雄大首领恩养长大,名为纳兰容信,却不是与也答儿订婚的那个,请阿爸再与也答儿商量,是否还答应这门婚事。”

也速录老脸通红,应着“对对对”,接着又慌乱地说:“没想到,没想到,我会再于也答儿商量。”

他和声和气地要求说:“好了,好了,婚姻之事,我们应该换一个时候谈。”刚刚说完,也庆阿又钻了进来。他正是憋了一腔火没地方发,眼看这又来个凑热闹的,大怒咆哮:“你个病秧子跑来干什么?”

也庆阿咳嗽一声,轻声说:“我的阿爸,我并没打算来这儿招惹您生气,可是阿妈和我女人一定让我过来,他们都担心许诺声音不大,没有人听到和见证,有违诚意,就让我来当众宣布。当着诸位族伯的面,当着神圣的克罗子部麾矛和旗帜,我宣布,我愿将我的女儿奇奇格许配给东夏国王子嗒嗒儿虎,如果阿鸟不反对,那我们两家日后无论是贫贱,富贵,受小人挑拨处于战争和误解与否,此言不废,若有反悔,请长生天收取违者之性命。”他举起三个指头,象征誓言的真诚与高贵,回头告诉也速录说:“奇奇格是我的女儿,他的婚事理应由我这个做父亲的做主,我病在膏肓,阿爸就原谅一个即将被长生天收走的人在此托付儿女之事的心愿吧。”

也速录木然。

也演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怏怏地说:“那也不能都娶走吧?!”

狄阿鸟心里冷笑着,只当他真的和高显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心里念叨:“也演丁,你想不到吧。有了这种亲上加亲的婚姻,我看你怎么破坏这种联盟?破坏不了,看你怎么去给自己的盟友交代?”

第三部 第二卷 三十七节

婚姻总是结盟的稳固纽带。

各国各部利益纷乱,即便联了姻,往往照样反复无常,但婚姻带来的联盟的稳固程度也是和当政家族视亲情的程度相符合的。也速录家并不是铁打的水桶,但是他们从漠北贫瘠之地奋鞭而起,有过父子兄弟与马尾巴之外只有影子的生活,这使得他们相比于那些亲情淡薄的世家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时,婚姻和女婿总也要比一个七、八年不见的,所谓的一个养子牢固吧?无疑狄阿鸟在自己都没有敢去想的情况下,给他上了一个笼头,笼头上写着:也榴桦的父亲。

到了也速录这个程度,儿女的婚事就是天大的事儿,有时候这个父亲就会反复犹豫想不好,是婚配一个外在的势力呢,是牢固缔结自己的部下呢,还是忍受屈辱,嫁给仇敌以休养生息呢?

利益,亲情和良心密密麻麻地交织。

也许,他睡觉前想好了,我要把她嫁给谁谁谁,天亮之后因为没来得及给众人说,立刻反悔了:不行,她是我的女儿呀,我和这个谁谁谁将来决裂,要打仗怎么办?我的女儿该多悲惨呀。于是,他又掖着这个话,不说了。所以,像他们这些人,如果重视亲情,儿女的婚事,特别是女儿的婚事,那是又容易又犯难,几个来回,可能会出现一个有了婚约,却一辈子嫁不出的事儿。

这次内外串通事的婚姻,不管他想到没有想到,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冥冥之中打了败仗。

可这种败仗,他又没有一个复仇的对象。

现在,他必须把狄阿鸟当成女婿来看待了,不管自己有什么预感,有什么担忧,这个岳父,他都要做做看。

回到家里,他静默,追思,不动,暗中再与也演丁一合计,决定派个人去给纳兰山雄送个信儿:“不是我不把女儿嫁给您的儿子,两族缔结更牢固的联盟,而是您的儿子背叛了您,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家族的人。”然后,立刻取消也答儿与纳兰容信的婚事,按照也演丁的话说:“不能都嫁。”

与此同时,狄阿鸟也要为纳兰容信的事儿,派人去见纳兰山雄、舅舅铮格别儿。他给纳兰山雄表示,自己也是一个恩仇必报的人,不但会记住他们的恩情的,还会十倍奉还,是准许纳兰容信继续叫纳兰容信的,并请求对方继续当纳兰容信为自己的一个儿子,接受奉养,说:“父舍其子,其心哀哀,思其掌上鸣;子离其父,心中眷眷,似小马远牡,驱赶不动,此乃父子天性,人不可以违,违之伤哀。您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会觉得纳兰容信记得自己以前的父亲,就不要这个儿子吗?就不能接受一个事实,宽宏看待之,让他既是我们夏侯氏的子孙,也是您的儿子?!”而他也派人给铮氏舅舅说:“我们原是一家人,只因为相互误解,争为正统才闹到这个地步,现在,我已经一手缔造了东夏国,并没有从自己的堂兄、堂弟那儿抢夺什么,我们原本要争的,就都没有了,不是吗?难道还要继续仇视下去?”话给过,这二人有什么样的反应已不重要,关键是自己该去做的都做了,也使得纳兰容信不带负担地接受自己这个兄长的关怀。

联合出兵的事儿已经促成,战争也越来越近,做完这些,其余的,他就要放到战争以后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本讨地,得到了意料之内的失败。

王本去了高显之后,神色可怜,从请求,到苦求,再到哀求,只有几句话:“那龙多雨许给我们大王的母亲封地,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们大王一家都在渔阳,自然不能往黑水下游那么遥远的地方,这封地一定得与我们挨得着。”

龙多雨的许诺,那是在狄阿鸟舍弃王位,臣服于高显的基础上的,只是他自己把不住,在奴隶的事上哄骗借用了,这会儿一口咬定,他说的是东夏王回来,才给封地的。高显官方自然也口径一致,拒绝说:“你们想要湟西,没门。”但私下里,人人被王本的真诚打动,说:“人家现在是求地,他怎么可能没许,要是没许,王本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么?唉,龙多雨真他娘的不会办事儿,王本一走,那可不真要打仗?”

王本自己也没多想,他是怕自己不哭,不软,不哀求,人家觉得太无礼,杀使绝情。旋即,他扑捉到了高显上上下下的心态,带随行数十人穿白衣,走上大街,从南往北,一直哭向宫殿,最后在地上爬,挥泪拍地,弄一身脏兮兮的,哭道:“我东夏与高显源出于一,犹如父子兄弟,我本是高显人,父兄报效于高显,而自己,受夏王器重,腆食俸禄,身不由己,若是诸大人一意孤行,就会兵戎相见,我是不忍心看到那一天,你们难道就忍心吗?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高显方面谁也没有往攻心上想,一致在想,东夏受到这样的戏弄,人少又穷,不敢给我们打仗,可是事情在那儿摆着,使臣一走,肯定是要打仗,所以,他们的使臣心里明白,就不肯走,在地上爬。

不少朋友,同窗,甚至长辈都在交谈叹息:“这王本从小不学好,赖得臭名远扬,可你看看人家现在?为他们的小社稷担忧,都哭成啥样了?”还有人说:“他咋不回去劝他们大王不要兴兵,自讨其辱呢?”

与他们不同,百姓们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你们许了人家,咋不给人家呢?要是为这个打仗,送命的是我们。”他们路过,走在大街,坐在庭院纳凉,都叹着气说:“不就块吗,给他们好了。”

龙琉姝也服了。她干脆在妆镜之前对着照照,说:“哀号得跟丧父一样,赶快赶走他们,我倒要看看狄阿鸟的奴隶兵骑着兔子马来要地。”她忽然记得当年花流霜送给她一只粉红的荣华簪,说是传家之宝,世代媳妇相传,便捧了出来,拂拂上面的灰,将盖打开,拿手指持过,轻轻地用一只指头抚摸到尖,最后轻声说:“那就让他的夏国灭亡吧,把他抓回来。”人总有怀念什么的时候,可是有时候这一怀念,看着什么东西错过,还有一些烦躁,她就站起来,抓住一只烛台,奋力把周遭敲敲,问:“龙摆尾将军呢,传他。”

龙摆尾已经在全面布置军事,抢占湟西的兵马已经将出,粮草就要紧随,繁忙中分身上来。龙琉姝就带着一种手下留情,告诉说:“攻破东夏,其余人的死活我不管,一定要把活着的东夏王抓回来。”

这是一种王者霸气,像龙摆尾这样先朝老臣,从龙青潭身上找不到,还是很怀念的。

他也就说:“此次出兵,主要是抢占湟西,至于东夏,他还没向我们下手,我们怎好灭亡他?何况东夏游牧立国,马匹数量和骑兵战力都不可小觑,没有万全的准备,灭国不易。”因为是要说服龙琉姝,他干脆要了一张地图,摊开给龙琉姝看,说:“骑兵袭击渔阳,战胜的可能性不大,而要步骑推进,补给线太长,则需要大量的准备,大量的补给,同时北平原到湟西,又是一道缺口,不先堵住,他们的兵马很可能从这背后的湟西冒出来,迂回于我后,断我粮道。”

龙琉姝听得乏味,说:“这些我不管,我问你,要灭东夏,需出兵多少?”

龙摆尾说:“二十万以上。”

龙琉姝大吃一惊:“你龙摆尾打他一个小毛孩,还要二十万人?”

龙摆尾严谨地说:“这还是保守之数,东夏国虽不大,步骑尽征,起码在五万以上,目前他们的重心在渔阳,沿途又没有我们的城镇,补给线太暴露,不但要防备狄阿鸟的袭扰,还要防备北方各族,与此同时,我们出兵灭东夏,朝廷也会插手,备登二州,紧急动用兵力达十余万。”

龙琉姝一阵失望,问:“我们国家有二十万兵力吗?”

龙摆尾说:“当然有,全国动员,控弦之士可达四十万以上,只是如此以来,调度困难,粮草等物也没有妥当的准备,起码要给我和丞相两年的时间,我们才能在不动摇国家根基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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