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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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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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问:“有没有别的人服用?”

女子们笑起来,说:“多啦。听说京城第一美男子卫恒都是服用此药才脱胎换骨的,前几天姐妹们看到他,感觉他像是天人下凡!”

路勃勃大叫:“真的吗?”

狄阿鸟觉着路勃勃还想乱吃,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得他直掉眼泪。

※※※

第二天一早,谢先令登门,一来就说:“我找到万立扬了,和他一起去看董家老丈,你怎么着?!”

狄阿鸟说:“怎么着?”

谢先令找杯茶水吞上几口,按住胸脯,说:“咱可找对人啦。董老丈的女儿成了贵妃,现在贵为董国丈,儿子董文受车骑将军一职,可谓权倾朝野,能和李卫一争高下。他听说你安然无恙,急着要见你。”

狄阿鸟大吃一惊,说:“董云儿成了贵妃?”

他心里多出几分怅然,慢慢坐下,说:“董云儿怎么成了贵妃?!就她,不漂亮,还蛮横得很……”

谢先令责怪说:“别管这些啦,只要她有儿子,咱就抱上佛脚啦。”

狄阿鸟想想也是,心里却感到十二分别扭,问:“那她有儿子吗?!”

谢先令说:“还没有来得及打听。董国丈劝咱别再和长乐王来往,咱们可以长乐王来往一、二,可人家既然明说,怕是咱硬来往,得罪人家,我也就没有登长乐王地门。等着你来做决定……”

狄阿鸟想了一想,暗中摸摸自己揣起来的“五石散”,说:“得罪他也要去看一看长乐王,明天吧,明天去见长乐王,免得夜长梦多,新主赶在前头召见,失了礼数!”

谢先令砸舌,说:“这是招险棋,就怕走不好。把我们陷进去。”

狄阿鸟叹了口气,转了话题讲吕宫。谢先令笑道:“主公还考虑杨涟亭?吕少怎么说也是老太爷地公子。有他出面,武县在外的百姓就是咱掌中之物。主公想一想,他为了钱,春宫图都印,只要价钱合适,什么不愿意干?!”

狄阿鸟觉着这话里有,‘算计”地味道。没有吭声。

天已经快到中午。吕宫是说到就到。

他带着京兆尹家的公子,专门来谈印长月地图地事儿,听狄阿鸟说让谢先令负责大小事,就把京兆尹家马公子带来的地图一摊,让谢先令看,以此试探他是合伙人之一,还是请来地幕僚。

谢先令心知肚明,跟狄阿鸟说话都换了称呼,叫“博公子”。他听狄阿鸟粗略讲过,打开一大匝地图。仔细看一边,想法已经走向成熟,就此提议说:“我们用鱼鳞册填街道,把那些衙门、大建筑放进去,空出来地地方等着店铺在地图出来一个星期前。掏钱来填名号,完全是一笔大生意。是不是要找一找那吃肉不吐骨头的吴掌柜,先照会各行会,然后大肆征集各商家?!”

狄阿鸟还等着去李成疆家,回头见见万立扬,到昔日旧地看一个遍。只让谢先令自己看着办。吆喝说:“我要和小宫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多跟马公子说说。”

谢先令看一看马公子,年少懵懂,知道是让自己哄好他,笑道:“那当然。博公子只管放心。”

狄阿鸟和吕宫留下他们,直奔李成疆家,他们考虑到李成疆有病,老婆做主,生怕带着的一些土产品寒酸,一合计,在大街左右看一遍,挑些葡萄,梅子之类女人爱吃的东西,这才放心来到李府投帖。

等了不多一会,李成疆的正室先见了他们一面,而后让人带着他两个到后院。

两人来到李成疆面前,只见他身瘦形枯,浑身战栗,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裳,总是从地东边走到西边,从东边走到西边,不由相互对视,心说:“虽然是病了,却没有褚老师说得那么严重嘛。”

李成疆地精神有种说不出的抖擞,一再笑道:“你们来看我?!我好好地,别听姓褚的瞎说,不信?不信,咱一人找个女人,看一看谁行。”

狄阿鸟想不到他挺逗的,正要说句话,听得他说:“你婶子行不行,你抱着她,玩一场。”两人只当听错,就见他揭开自己的衣裳,腰下挺起一小块白纱,招手要了两个侍女,一胳膊搂一个,从容转身,将背部暴露出来,上头糜烂一大块。

李成疆和两名娇小的侍女到一张薄帐地亭子里哼哼,拴在亭上地铃不停地响,

片刻之后,他发出一声嚎叫传来,从亭子下面爬出来,大叫:“冷。冷。”接着爬起来,喊着要吃肉。狄阿鸟打个寒蝉,来到他身边,只见他用双手抱住胸膛,在地下到处翻滚,再爬起来,夺过自己腰里的短刀,来回比划。侍女早有打算,顺着一张软梯,爬到亭子上头警告狄阿鸟:“他犯病了,真杀人呢。”

吕宫是吓着了,左环顾一遭,右奔两步,往复大叫:“他们家的人呢?!”

李府只有两个老家人打开柴门,撵过几个下人跑来。

他们见狄阿鸟一手夺刀,一手揽住李成疆,松了一口气,道:“姑爷,你别放手啊?!”

狄阿鸟看着两位老家人眼熟,一时记不得,把刀夺过来,扔到二人脚下。

两个老家人就着这架势,跟狄阿鸟说:“他家已经没有人管他啦。大老爷从褚老爷那儿得到消息,气得呀,想带他回咱家,他还时不时清醒,不愿意走。要不是把我们留在这儿,连侍女们都敢欺负他。”

狄阿鸟问:“是吃五石散吃的吗?!”

老家人说:“我们哪知道?!夫人说是,说服用五石散,排解不当,淫热不消。”

他们把李成疆的情绪稳住。出来关闭后院柴门,听说“夫人”有请,再一次来到正堂。李成疆地正室半老徐娘,打扮却相当妖艳,低低一抹胸衣,走动起来,时不时弹动两丸,看得人头晕目眩,此刻再见二人,不由作势掩泣。叮嘱道:“我本不该让我们家老爷见客,可家里地老仆都说你们是自家人。

不见不行,这才让你们跟老爷见一面,你们出去切不跟人乱说。”

狄阿鸟答应下来,就势讨要李思晴,说:“我这次来,还想接思晴回家过日子。婶婶何不唤她出来,让她跟我走。”

李成疆的正妻愕然道:“有这样地事?!”她说:“思晴今儿不在家,去我娘家玩了,你先在这儿住下等她回来看她地意思呢,还是赶明再过来?!”

狄阿鸟知道这是借口,不动声色地说:“婶婶娘家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

李成疆正妻眉头紧了一紧,舒展开来,说:“你接她干什么?!”

狄阿鸟连忙说:“她是我明媒正娶地妻子,一时不合。躲了出来,我怎么还让她再打搅叔叔、婶婶?!还是应该早一些接她回家?!”

李成疆正妻叉起腰肢,大声说:“你不是没有娶回家吗?!谁不知道你跟别人拜的堂?!她知书达理,不认你总是有原因的,你找她。找到她,打她,打得她跟你回去?我是她婶婶,能看着你跑我们李家逞凶?!”

狄阿鸟大怒,说:“你不是她父母,最好少一点生事?!”

李成疆正妻也怒冲冲地站起来。挥着手臂。大喝道:“到底是谁在生事?!你欺负我们李家的闺女欺负到什么样?!就是她父母不管,我们叔家也要管。你别以为你做了山大王就了不起,就可以跑来逼婚。我告诉你,你休想?!”

吕宫见两人说斗就要斗起来,连忙拉住狄阿鸟的胳膊,说:“还是改天再来吧。”

狄阿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一大毒招,走到外面,再一次蹦回来,说:“我叫你一声婶婶,把话说明白,这是国王亲口承认地婚事,你要是敢生事,就等着吧?!”

吕宫把他拽到外面,一名老家人也跟了过来,小声说:“姑爷。你犯浑呢。你跟她叫什么劲儿?!先想着让小姐回心转意吧。”

他人老心却年轻,督促说:“你写一封信,让我带给小姐。”

狄阿鸟左右看一看,发觉街对角有个无人的画摊,连忙跑过去,提起笔,抓着头发问吕宫:“你说我该怎么写?!”

吕宫说:“写如何、如何想着她,茶不思饭不想。”

狄阿鸟点了点头,信手就划,片刻即成,转身一折,放到老家人手里,说:“见着她,交给她。”

老家人见他走远,看起画摊开了,说:“这谁在这儿出了个画摊,我怎么从来没在意过?!”画摊不远的拐角跑来一个柔弱的少年,脆叫道:“当然是我啦。快让我看看吧。主意都是我给你出地。”

他要出老家人怀里的信,一边打开,一边读:“你要是再不跟我回家,我迟早打断你地两条狗腿……”

眼巴巴地老家人不由睁大眼睛,怒道:“他也太过分了。”

少年笑道:“你以为博格不够过分?!”他把信还回去,说:“思晴姐喜欢她婶婶的外甥,裴家三少爷,你们老地老,小的小,不帮忙就算了,乱掺合,越是掺合,博格阿巴特那匪头越嚣张?”

老家人翻来覆去,看一番信,最后气不过,把信撕掉,扔一边去,说:“亏我们大老爷对他这么好。”

少年笑了笑,弯腰收拾碎片一番,挑起自己的画师箱,在前面升起一幅“千骑卷平岗”,朝狄阿鸟消失地方向,边走边大声吆喝:“卖画。卖画。识画者分文不取,不识画者千金不卖。”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2)

“笨笨”在大街上扭来扭去,四处抛着媚眼。狄阿鸟心情大坏,一连几个巴掌印到它脖子上,揽起缰绳一看,马嘴被人塞进一个粉红色的布包。他目视吕宫,用手指抠出来,打开一看,只见布包里叠了一截宣纸,宣纸上写着几排秀气的蝇头小字:

“红笺小语,专伤登徒子,试问行色何匆匆?!青芒巨剑,号怒腹中肠,构椎结怨贼焉逃?!”

“——悬壶郎中生”

吕宫在他张口结舌间拿到手里,看一看,不由哈哈笑一番,问:“谁写的?!”

狄阿鸟惊喜一猜:“是她吧?!”

他抓了抓脑袋,厚着脸皮说:“她躲在背后看我笑话,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多给她看我的诚心,她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两人走走停停,回到行馆,刚踏到外间,就见到赵过陪着两人坐,一个穿着粗布大袍,把袖子挽在手心,身旁放着一只肩箱,挑着“神算”二字;另一个蓬头垢面,腿上裹着泥色布条。狄阿鸟一眼认了出来,不敢相信地叫道:“是你们两个。”

背来肩箱的“神算”是朱温玉,乞丐一样瘸着腿的是花落开。两人欣喜似狂,手舞足蹈地来跟前,一脸都是斑斑的泪痕。

狄阿鸟心里像是烧着一把火,抱了一个抱另外一个,继而记得花落开的腿伤,慌里慌张推他坐下,一边低着头抖布条要看他的腿,一边颤抖地问:“你没有跟我阿妈在一块儿?!你阿妈呢?!”

花落开摇了摇头。朱温玉则代他开口,不停地嚷:“你家庄园着火的时候,他和我们呆在城里,第二天一大早赶过去,听说官府带着兵去抓你们家的人,我们就慌了。一合计,把他送到朱蛋家。后来乔家那姑娘也跑了出来。两人一起过着日子。十来天前——”

他猛一抬袖子,擦一把面庞:“张毛那畜牲混出息了,让你家那几个混蛋去抢乔家妹子。乔家妹子怕他见着你表哥,带你表哥去官府,推你表哥走,你表哥大哭一场,跟洪大盆他们一说,回头去抢,结果被他们打伤了腿……”

狄阿鸟停住动作。曲着身,半身僵硬在那儿。花落开不由抽泣起来。朱温玉的声音更是咽咽不绝:“腿伤了没地方看。我们几个抬着你表哥到出求人,整整抬了两天,还是让一个卖狗皮膏药的假和尚给接起来的。”

狄阿鸟摸一摸骨头,见没错位,怜疼起来,怨劲也大。

怒道:“你也习弓马,练武艺,再不济,也不能让人说打就打断腿吧?!”

朱温玉说:“张毛带回来地有人,穿甲提刀,孔武有力。”

狄阿鸟慢慢皱起眉头,沉吟道:“我阿爸含冤而死,他一家奴怎么能衣锦还乡?!”

朱温玉连忙说:“我也这么想。他跟着经略张相公回来,还揪着万掌柜要逆产,说是要出来。分给你那些家奴。那些人一听,谁还记得你的好,合起来打了万掌柜好几顿,还把万掌柜的媳妇给强奸了。”

狄阿鸟刚刚压下来的火“轰”地炸起来,他一把抓过朱温玉的衣襟。拎起来,眼对眼地低吼:“你说什么?!”

花落开急忙拉他,他一抬头,见一位收拾整洁的葛袍身影站在门边,满头乱发缭绕,眼睛里饱含着大颗粒的泪珠。嘴巴颤巍巍地动。立刻醒悟到,自己应该想到。他们两个是由万立扬带着来这儿的。

短暂一刻,爱恨情仇,往事幕幕,似水似绢,涂涂流淌、展开。

吕宫虽然不熟悉里面的纠葛,却也听了个大概,打了个哈哈,提醒说:“这事儿有京兆府的马公子呢。”

狄阿鸟浑无着落地往两边看一看,古怪地表情顺着嘴角往外延展,最终笑了一笑,问万立扬:“你给老谢说了没有?!他怎么什么都没有跟我讲?!”

万立扬按住额头,似在眩晕,最终低下头去,说:“东家。我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们。”

谢先令也连忙出来,说:“马公子和吕公子都在,事先放一放。”

狄阿鸟不留情面地问:“放什么?!”他皱起面孔,冷笑片刻,寒森森地说:“这些兔崽子是老子收养的家奴。老子再怎么家破人亡,再怎么亡命天涯,哪怕头断血流,他还是老子地家奴,现在却一把屎,一把尿,全都拉到人头顶上,拉得到出都是,怎么得了吆……阿过。找两支棍来,找那种肚大,像狼棍的,用起来顺手的。”

谢先令和吕宫想一块儿了,仍不肯罢休地嚷:“这吕公子和马公子都在呢。”

马公子上了架子,来跟前大嚷:“博兄。博兄。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几个贱货,我只须打一声招呼……”

狄阿鸟摇了摇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往外迈步,咬着牙根说:“阿哥承你这个情,却还用不着,你今儿和我一起过去,看我怎么料理这些王八蛋。”

他大吼道:“朱温玉。你的腿呢?!带路。”

朱温玉本能地抓起算卦地箱子往外走,蹿到几个人前头才醒悟过来,连忙抱住箱子头,赶到行馆外面的拴马柱旁边往上抡,听得“咔嚓”一声,知道箱子烂了,更是激动,一下,两下,时而随着砸势趔趄,砸得手里只有两把箱头上的木棍,才喘着气将木棍丢掉。

行馆的人被惊动不少,远远站着看。

朱温玉一抬头就咆哮:“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砸行脚箱么?!”

狄阿鸟听得他大喊气就顺,回头一看,路勃勃从嘴巴里挂出两颗门牙,正往前蹦,抬手指他回去,大步流星就走。

半路上,赵过夹上两支短棍赶上来,往他手里填一把。他一掂量,抬手扔掉,直走到了大街上。见得一家店铺外撑棚子的棍打得滚圆,浑身油亮,不由分说,赶上一脚,踹倒下来,拔起就走。半道上抢来一伙计,扑到跟前大喊,被他一掀,撞去角落里的掌鞋摊上。马公子和吕宫都被迫出暴戾之气,随便在大街张手。各自夺来短棍,歪歪跨着步。如狮似虎。

几人没有拽马出来,抬脚几条大街。

胸酣血热一阵过去,马公子一问还有多远,带路的朱温玉才记得路程。狄阿鸟怒火太旺,更不肯回头牵马,一挥手。赶到前面的大十字路口,找到两辆载客的马车,让大伙坐上,督促着车夫快走。

一路车轮不歇,走得桅轴“咯吱”欲散,天黑时方来到地方,竟下起了小雨。

这是狄阿鸟一手建起来的荒郊村落,虽然被黑夜和大乌云朵笼罩着,让他站在丘包下看不到它地模样,但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走起来,被打湿了的地皮在靴子底下“扑哧、扑哧”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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