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成双作者:顾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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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成双作者:顾白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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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到汉口后,有御怀远的同学陈数仁来接,陈数仁曾师从丁甘龙,同御怀远一室而居,很有情分,见面之后极是热情,拉着御怀远左右打量,叹道:“分别数年,兄愈发英气逼人了。”说着话又问道:“这位是?”
  “还未及介绍,这位是沪上林家的林二少,这次来——”御怀远未说完,林北雪便接口道:“来看看蕲春的药材市场。”
  “久仰久仰——”
  陈数仁同林北雪寒暄后便接二人回家,陈家本是汉口经营药材的世家,开着所极大的药材行,当天又请了几位当地名医作陪,在家中开宴款待。林北雪对中医只是略知皮毛,席上几位名医讨论用药听的了然无味,一心只惦记着吃过饭后带了御怀远回去睡觉,一想到睡觉便忍不住浮想联翩,好容易吃的差不多时又上了四大盆菜,林北雪低声抱怨道:“这位陈先生未免太破费了,都吃了这么多还要端四大盆菜上来。”
  御怀远闻言立即别过脸去,林北雪不禁讶然,仔细看时却见御怀远身躯微抖,眼角飞扬,分明是在苦忍笑意,便好奇地问:“有什么可笑吗?”
  正在疑惑间,却见席间众人放下了筷子,谦让道:“真是太客气了,我等已经吃饱了——”
  这分明还有四盆菜的,林北雪不做谦虚,他正要将筷子伸过去,却被人拉了一把,只听御怀远压低嗓音道:“你难道看不出是木头做的吗?瞧那盆鸡,真真是呆若木鸡——”
  林北雪愕然,定睛看去,果然是有些假,雕的又粗又劣,只是汤汁却又是新鲜,御怀远见他想不透,便道:“这是此地风俗了,照规矩这时客人应该是不动筷的,以前人请客很简朴的,所以用浇了汤汁的木鸡木鱼来充场面,现在虽是有些钱了,但还是有这个风俗。”
  “原来如此。”林北雪顿觉大开眼界。
  一席吃罢已晚,众人散去后,陈数仁安排了御怀远同林北雪同住在自家客房,有一张极大的床,陈数仁道:“还以为只有御兄一人前来,安排的不妥当,还望二少见谅。”
  林北雪心花怒放,笑道:“陈兄哪里话,有此待遇北雪已感激万分了!”
  宾主又说了阵子话,深夜才散了,御怀远同林北雪收拾了一下,分头睡着躺下,过了会子,林北雪问:“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
  “你被子暖和吗?我这被子太薄。”
  御怀远在求学时同人睡惯了,便大方地道:“你要是冷,可扯了我半边被子同盖,再把你的被子压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好。”林北雪说着话起身转过来,和御怀远肩并肩躺着,一拱身挤进了御怀远的被窝,靠的很近,御怀远身上的草药味就萦绕在鼻端。
  “真是好冷。”这么说着,林北雪又往御怀远身边挤了一下,实在是近的不像话,御怀远便弓着身子挪向了床边,林北雪立即不乐意,“你躲什么,亏还是医生,我这么冷你都不知道暖和我一下。”
  御怀远冷哼了一声,在被子里用手准确地捉住了林北雪的腕子,两指往他掌心一探,湿漉漉的有微汗,当即嘲笑道:“二少的体质还真是异于常人,出着汗还叫冷。”
  “嘿嘿——”林北雪倒笑了,“那不然御医生替我诊一诊?我听闻中医讲究望闻见切的,御医生想要看哪里随便看便是——”
  御怀远蹙眉,认认真真地纠正:“是望闻问切。”
  林北雪笑出声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竟然还有心纠正他的常识错误?越是这样,林北雪越来劲,他一不做二不休搂住了御怀远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道:“御兄曾说求学时与人同宿,是不是这样宿的?”
  御怀远别过头去,林北雪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正火辣辣地蹭着他的腿,令他万分不自在,但说极其讨厌也谈不上,于是他淡淡地道:“二少如此性情,未免太过火热了些,似是不懂君子之交。”
  林北雪嗤之以鼻,“谁要同你君子之交——”险险说出了心里话:费了好大劲把人带出了上海等的就是鱼水之交。
  “你在凤栖山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的,其实你我性格是很像,我这个人也是这样,喜欢的人或东西,总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林北雪坦荡荡地说,算起来他已经在御怀远这里耗了大半年了,他从未在谁身上用过这样长的时日,但想到御怀远谨慎的性格,于是也苦忍了这般久,不过心意还是需得他知道。
  “呵——”御怀远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道:“睡吧,明日还要去乡下。”
  “你到底不肯跟我再近一分?”林北雪追问道。
  御怀远慢条斯理地道:“睡前想些这种事情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话落翻了个身,把脊背对向了林北雪。
  林北雪微微翘了下唇角,御怀远是没答应他,可也没拒绝不是?于是他轻轻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身体贴了在了御怀远背后,一只手按在他心上,附耳轻声道:“御医生心跳好快。”
  “嗯。”御怀远淡淡地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沉沉睡去。
  林北雪闻言愈发高兴,贴得连一丝缝隙也不空下了,只觉得心安到了极致,竟也不再胡思乱想,两颗乱糟糟的头就靠在了一起,丝发纠结。
  黑夜中,御怀远睁开眼,林北雪的呼吸就绕在他颈间,很烫,也许会烫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御怀远同林北雪去乡下之前,陈数仁特定叮嘱了几句,因为两人都留着被当地人称为“东洋头”的发型,一望便知不脱洋气,于是劝两人去剪了头发。御怀远倒是爽快,当街找了个剃头匠剃了一个平顶头,虽不如往昔好看,但贵在精神。可林北雪却犹豫了好半晌,御怀远也不着急,在街角买了一份小食吃着等他。
  林北雪踌躇了片刻,忽道:“等下可不许笑。”
  御怀远不解,“不过是剃头发,有什么好笑?”
  林北雪挣扎着去了,剃完之后御怀远才知他话中深意——林北雪的头是御怀远这辈子所见最圆的一个,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林北雪一阵抑郁。
  剃完头发,陈数仁派了一个家人跟随两人同去,出门之际家人道:“这两位先生这样子出门是不行的。”
  陈数仁久在汉口,也不知其中讲究,便问:“为什么。”
  家人道:“乡下治安不靖,这两位穿的太讲究些了,怕是容易招贼人的眼。”
  御怀远拿出一张票子来,道:“那有劳老人家帮我们打扮打扮吧。”
  于是,老家人带着两人找到一间故衣铺,一人买了一身旧夹棉袍,头上戴了顶旧毡帽,穿着老布鞋,御怀远背着药箱,扮作是卖药的铃医,药箱里装着许多铜元和大英牌香烟,林北雪问:“你还可以扮做医生,可我要扮作什么?”
  御怀远揶揄笑道:“不如由你做一次家人好了。”
  林北雪穿着旧衣浑身难受,觉得痒的厉害,忽见御怀远笑起来,便停止了抓挠,道:“这样也挺不错,走吧——”说着话接过御怀远身上装着干粮和雨伞的包袱,道:“既然是家人,总的帮你分担点才是——”
  折腾至近午,时间已晚便只得第二天再做打算,翌日六点雇了个车夫启程,用木质独轮车推着两人上了路,御怀远同林北雪各坐一边,在吱吱呀呀的独轮车的声音中观赏着秋景。
  林北雪很少到这种地方来,看什么都新鲜,不停地叫御怀远看这里看哪里,偏也怪,只要是植物,御怀远总能叫的上名,林北雪先以为是巧合,后存了心去考他,却不想竟问不倒他,林北雪不由奇道:“你怎么都识得?”
  “读书的时候总怕学的不够多,所以很勤奋。”
  “啊。”林北雪感叹了一声,比起御怀远,他随心所欲的多,学问也是想学就学,生意想做就做,勤奋刻苦这件事在他看来无非是老实穷人用来出人头地的本钱罢了。
  “下来歇歇脚吧。”
  到了蕲州东门外,车夫停了下来,老家人去找李时珍墓,其余三人自在茶棚歇息,伙计见有人前来,先捧出一盆清水来洗面,又递了块蓝花布擦脸,林北雪见布粗糙,便问:“没有毛巾吗?”
  伙计答道:“毛巾是洋货,用不起的。”
  林北雪哦了一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擦在衣服上,但见御怀远却将花布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了脸,道:“我是穷日子过惯了的人,这些小事上无所谓的。”
  林北雪抿抿唇,御怀远的过去他知道的并不太多,年少丧父其中辛酸也只是被他一句带过,但看他做派,想来年少时是很不易的。
  “来一根吧。”林北雪递了根香烟给御怀远,是茄力克,御怀远摆摆手,他对烟酒皆是不好的,于是林北雪便转手递给了车夫,车夫大为高兴,其时大英牌已算是昂贵香烟,茄力克就更不必说了,是直接从英国进口的,国内皆不生产。
  休息完毕,付了六铜元的茶资就又上路,林北雪见茶棚伙计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手里的香烟,便随手一塞,将半包全给了伙计,伙计当即欣喜若狂。
  上路后,御怀远道:“下次你想给烟,只给一根即可,半包的给法一下便叫人瞧出你不是本地人。”
  林北雪应了一声,心想要改了这个毛病才是,这一路行来见路上农夫日子过得清苦,竟是连裤子都没一条的,再看看自己也实在是太浪费了点,难怪御怀远总是说他。
  ……
  到了中午时间便到了李时珍墓,附近有座李时珍祠,但已成为一间私塾,林北雪在一旁歇脚,御怀远就同教书的老者攀谈起来,才知对方也是姓李,自称是李时珍的后人,仿佛为了表明身份一般,捧了份家谱出来,御怀远仔细地看着,还用随身携带的柯达相机拍下了两张来,林北雪对御怀远崇敬先贤的心态不以为然,一本家谱横竖都是人家的家事,出名的是李时珍又不是李时珍的后代,又有什么可拍?
  攀谈了一阵子,老者听闻御怀远是个铃医,又是远道而来祭拜,便遣散了学生,陪着几人往李时珍墓来,行个半里路即到,御怀远徘徊许久又拍了些照片,见林北雪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大老远的来做这种事。”
  林北雪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御怀远耸耸肩,“实际上我能寻到李时珍的墓,心中还是很庆幸,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无所凭吊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可悲。”
  林北雪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些名人们留下了许多光辉著作,看懂了便好了,至于是否需要凭吊,我觉得是无所谓的。”
  御怀远不再争论,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忽道:“你说凭吊不重要,若有一天你觉得重要的那个人死了呢?若是死了连墓都找不到呢?你又要到何处去哭诉衷肠?”
  林北雪愣了愣,毛骨悚然,看着御怀远高高瘦瘦的背影,忽然无限惶恐,仿佛这个人真的就要死了,这么一想,林北雪竟然感受到自己的心尖子上像是被人插了一刀一般,真切的疼了起来。
  ……
  在汉口盘桓了几日后,御怀远同林北雪便回到了上海,因日夜银行开业迫在眉睫,林北雪杂事缠身就无暇去探御怀远,隔了十来天之后,林北雪实在受不了这如猫抓心的相思,晚上事毕后亲自驾车去了一趟白克路,不想竟扑了个空,楼上虽是灯火通明,但叩门而入却发现一群男女女中并无御怀远,一问才知道御怀远将诊所租了出去,晚上做摄影协会聚会之用,而人却在珊家园忙着编书。
  林北雪闻言又驱车急急忙忙往珊家园赶,不由暗骂自己思量不周,以御怀远的性子,做事要做到十分,定然是想着在日夜银行开业之时将书印出来。林北雪想着心焦,车也开的极快,不多时便到了楼下,叩门时出来了一位青年人,一问话方知是御怀远的同学。
  “御医生呢?”
  “御兄已病倒了。”一句话叫林北雪骤然心惊,亏御怀远还是做医生的,却总病病殃殃。
  “那现在人呢?”
  “在南市养着的。”
  林北雪叹了口气,转头去了南市,待到御怀远老屋时,夜已深了,进去又怕吵了他,又恐今日走了,明日便没有时间再来,所以想了想和衣坐在汽车上睡了,因为连日劳累,一觉也睡的安稳,直到被敲玻璃声吵醒,才发现已是旭日初升。
  林北雪推开车门出来,蜷缩一夜,身上有些冷,腿脚也是僵的,他活动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御怀远道:“你起的倒早。”
  “我最近患上了失眠症,睡不着的。”御怀远瘦的不像样,面色青黑,神情也是涣散,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近日事忙,昨晚在公司熬了一夜,早上便来看看你,但还是太早了,就在外面等着,不料就睡过去了。”林北雪信口开河。
  御怀远哦了一声,轻声道:“横竖你也醒了,去吃些东西好了。”
  “好。”
  一边吃一边聊,林北雪才知御怀远从汉口回来就日夜不停地赶稿,十多天下来人就病倒了,每天都发些热度却总也不退,人也愈发消瘦起来。
  “你自己便是医生,怎么总看不好?”
  “每日定时发些低热,是身体极虚导致的,自己开了方也不见好,到丁师那里去看,怀疑是肺痨病开始的潮热——”御怀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北雪抓住了手腕子,“走,带你去看西医。”
  御怀远任由他拉着,穿街过巷,脚步也轻飘飘的,人像是一丝棉絮被人托在手心一般,林北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心一横道:“我背你走好了。”也不管御怀远答应不答应,就将他扛在了背上,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一通,嘴上也不饶人,叨叨地训着:“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天天劝别人养生,你倒好,明知熬夜熬不得还可劲的熬——”正在絮叨的时候,听背上的御怀远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日夜银行下个月开业吗?”
  林北雪顿时没了语言,心中一酸,轻声道:“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呢,我大哥那天跟我说,有些琐事要办,所以要我迟些开业,可能还要延后一个月吧——”
  “哦。”
  林北雪把御怀远拉到了海格路,那时节上海的私人医生是没有X光的,只有红十字会医院有一架,林北雪同院长相熟,所以不用预约,径直便去了,御怀远问:“我听闻去照一次不便宜,是多少钱?”
  林北雪不禁气结,“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钱?”
  “也不是惦记钱,是问问。”
  “十五块吧。”
  御怀远点了点头,叹一声:“真贵,可以治好多个人了。”林北雪立即翻了个眼白给他,陪着去看了X片,见肺部无恙,两人便放下心来,林北雪要给钱,御怀远坚持自己给了,待上了汽车后,林北雪问:“既然肺部无恙,你这病又是怎么回事?”
  御怀远心情渐好,道:“我自己用药调理便可了,这是虚热,要进补的,还要加强睡眠,两三个月的休息总是要的。”
  “进补?”林北雪想了想道:“那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御怀远也不反对,在车里见林北雪直往南市咸瓜街去就知道他心思,道:“这些东西我自己来买便是了——”
  林北雪坚持:“中医我只年少时学过一些,粗通皮毛,但也知道进补素来都是以人参为宜的,回国之后要送礼,就结识了一家参茸行,我带你去又不欺客又便宜,何乐不为?”
  御怀远想想也是这个理,就由着他了。林北雪下了车直奔参茸行,一开口就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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