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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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春-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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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不大高兴,一会儿在慕芩雪面前卖会子乖,一会儿到罗氏跟前翻几个跟斗,跟个小皮猴儿似的,好不活泼可爱,逗得罗氏笑得前仰后合。

    顽了一会子,慕芩香有些饿了,便摸了些糕点垫肚子,罗氏摸摸她的脑袋,真是心疼得不得了,瞧见旁边那碗被蜂蜜浇的晶莹透亮的瓜子仁,想也不想递到慕芩香跟前,看着她香甜无比地吃了,才问:“好吃吗?”

    见慕芩香毫不犹豫地点头,罗氏也笑了,“这是你姐姐做的,要是好吃,你再去磨你姐姐,叫她给你剥一碗”

    慕芩香果真到慕芩雪跟前央求了半天,又得了半碗蜜糖瓜子仁,欢喜的到罗氏跟前打滚儿。

    慕芩雪看着慕芩香无忧的笑颜,故意笑了笑,借着询问八哥儿的缘故终于从房里逃了出来,望着天边阴沉沉的黑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脸上再无半点笑意。

    她到底还是修行得不到家,慕芩雪心里这样想。可是看着母亲待妹妹那样的亲切态度,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羡慕。

    近些日子,靖安侯府似乎真是得了几分瑞气,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得了罕见的白鹿,如今,竟迎来了七皇子大驾。

    这是何等荣光喜耀的一桩事儿,当年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时而有王爷、公侯来府里坐一坐,到了如今,偶尔来个侯爷都算是罕事,更何况是堂堂七皇子。

    慕博庸心中不胜惶恐,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气,忙叫江氏布置好庭院,又从各处置办来各种珍贵摆件儿,显得整个府邸都光华夺人,唯恐怠慢了皇子。

    从皇子自那精致贵气的马车上下来,慕博庸便一直从头陪到尾,为皇子介绍府中庭院。这七皇子出乎慕博庸意料的随和亲切,时而同他交谈几句,最后慕博庸才堪堪弄清楚了七皇子的来意。

    ——原来还是因白鹿而来。

    只因白鹿乃祥瑞之兽,这皇子想着祭祖之日将至,因而怀揣着一片孝顺之心,想将这祥兽敬献给先辈。

    这原是一桩好事,只是慕博庸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件稀罕物,却要白白送出去,着实有几分不舍。

    因着这份不舍,慕博庸想着考虑些许,于是设了家宴,打算好好招待皇子;这皇子原只是经过博陵,听城中百姓吹嘘白鹿神妙,因而动了心思,见靖安侯不舍神态,当真起了几分心思,于是也顺意留了下来。

    当是时,慕言春正在漱兰院呆着,八哥儿回院没几日便发了烧,慕言春虽处处顾虑周全,可八哥儿到底是个姑娘,身子骨儿弱,在佛堂呆了这么些日子,寒气入骨,一受了热气便撑不住了,整个人烧到开始说胡话。

    几个丫鬟交替着时辰给她敷冰喂药,效果还是不大好,虽没再咳了,却未曾退烧,慕言春也没甚看书的心思,只是时而看看八哥儿,时而望着窗外的枯枝败叶发呆。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吃茶,一杯茶泼了半杯,一半洒在袍子上,一半烫在手心里,她竟无丝毫知觉,还是莺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担忧地问了她几句,才教她回过了魂。

    七皇子

    她本以为,她绝不会再与他相见;她早做好打算,她这一生都再不会同他有丝毫干系。

    却没料到,他竟自己寻了过来。这便是所谓的命运么?

    她要再次重复前世那般不堪的命运?

    慕言春打了一个冷颤,不绝不会!

    她这一世,绝不会再让自己同赵渊有丝毫干系,她同他,除了仇恨再无半点情分。

    慕言春喘了几口气,问:“那位皇子,来咱们府是干什么的?从来没听说父亲与那些个皇子还有什么交情?”

    画眉一面拿手帕帮慕言春敷手,一面回答说:“听说是为了侯爷那头白鹿呢”又带了半分疑惑半分孩子气的语气说,“我看啊这个皇子可不是甚么好皇子”

    慕言春一愣,没想到画眉这小丫鬟会有这么一句话,轻笑了问:“这话怎么说?”

    “小姐,你看啊这个皇子一来就要咱们上上下下给他摆花摆景的,不道声谢,反而还要拿咱们侯爷的宝贝白鹿,不是坏皇子是什么?”画眉皱了皱鼻子,说得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莺儿在后边一把捏住她耳朵根,往她脑袋上戳了一戳,“叫你个小丫头说些子浑话,还敢说到小姐跟头,仔细出去罚你!”

    慕言春听着画眉一番孩子气的发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前世慕言春跟了赵渊那么些年,他的确当不得什么好皇子,后头成了王爷更不是什么好王爷。其实也谈不上好或不好,慕言春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从前他演得太好,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子,也一直尽心尽力替他分忧,等到后来他丑态毕露时,那失望将从前的期许一举击垮,便成了数倍的失望。

    那些失望与绝望,便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她在献王府挣扎数载,也没看见一丝希望。

    赵渊想要那头白鹿,其实并不难,这靖安侯府清贫如洗远近皆知,他只要肯拿出些许的银子,慕博庸必定将那所谓祥兽双手奉上,可他不愿意就因为这丝不愿意,他甚至要耽搁自己的路程在这靖安侯府住上一宿,舍本逐末,何其愚蠢。

    她当年怎会觉得他丰神玉朗、风姿过人呢?

    那样一个人

    慕言春觉得后悔为自己后悔,也为自己从前为他做的蠢事后悔。

    当年外祖母真心待自己好,好到那样的程度,自己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将外祖母气得旧疾复发,最终同唐家决裂。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蠢蠢得不可救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 枝节() 
慕言春同赵渊的第一次会面应当是一年后,在那次花宴上,赵渊预谋已久的相遇,一举俘获了她的心。

    而今生的第一次相见,她唯恐避他不及。

    她十分清楚,他所谓的钟情所谓的慕恋,不过是一场为了捕捉到她这只猎物而演的好戏,为了唐家为了镇国公府的支持,他不惜娶了她这个样貌平平的女子为妻,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甚至怀疑,后来镇国公府受凉州贪污案牵连,一蹶不振,会不会也跟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镇国公府于她有着无上的恩情,若果真如此,那她这滔天的罪孽几世也偿还不清。

    不多时,便有一个丫鬟来请,说侯爷设了家宴请二小姐前往。

    慕言春思了又想,还是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前去。虽说略有失仪,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生枝节。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子,她愈觉胸口滞闷,便披好鹤氅,又拿了手炉儿,自个儿去外边走走,绕着八角楼远远地走了一圈,便极少见着闲人了,多是送菜递酒的婢子。慕言春有心躲着那些人,自然不会往枪口上去撞,特意抄着小道走,其中新奇景致也不会令人觉得无趣。

    想着今日小宴缘由,慕言春便想去偷偷瞧一眼那白鹿,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稀奇。

    不紧不慢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慕言春才到了兽园,一边瞧着,一边往里走,因最近天气见寒的缘故,除了一些皮糙肉厚的野物还在外边晃着,其他的都缩进地笼里待着了,故而慕言春也没瞧见多少动物,只奔白鹿而去

    却没想竟有人同她想到一处去了,都以为兽园无人,特意来此处瞧瞧。

    慕言春望着不请自来的那位仁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炉儿,想着该将此人如何处置,却见这位仁兄极大方落拓地挪出了旁边的位置,用手拍拍,朗笑说:“同道中人?坐么?”

    同道中人?

    慕言春一步也没挪,“这位爷您以为我是您哪里的同道?”恰时外边树上一颗枯果儿落了下来,吓得那白鹿一个踉跄,“瞧您这打扮必不是七皇子跟前儿的人,可咱们府上又没请过您这般的人物敢问,您闯进我们靖安侯府,是想做什么打算?”

    听了慕言春这话,那人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极为认真地瞧了她几眼,“我说怎么会突然撞见这么个姑娘,原来你是这府上的人,我还以为你同我一样,是特意来取这穷骥血的呢不过,我方才远远望了你们侯爷一眼,如你这等面相,跟他实是亲缘浅薄得很”

    这位仁兄愣头愣脑闯进别人府里,被人当场抓住,不仅不羞不愧,反而这么不客气的当场说人是非,着实是个妙人。可再怎么一个妙人儿,若是潜入别人家来窃别人的东西,那也实在不怎么好看。

    慕言春刚发现这小贼时,之所以对他如此客气,实在是因他模样过人、风姿不凡,因而不觉得他会是个贼,却没料到他真是。

    这样看来,这面相委实是个祸害人的东西,不能同内在相比较。

    慕言春慢吞吞地往回转了去,想着是不是离开的时候提醒兽园管事一声,便被一柄短笛拦住了步子。低头一看,正是那位仁兄方才握在手中的白玉笛,此刻距离自己肩膀不过一尺,虚虚地将自己拦着。

    “这位姑娘,我瞧你同我有缘不如等我取了穷骥血,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慕言春瞧着他灿若朗星的笑,只是刹那的失神,便仔细将他瞧了一瞧。

    眉飞入鬓,墨发如云,广袖博带,丰神俊美,腰间系着紫金葫芦,连着金丝长穗,手里握着白玉笛,好一派君子风度。慕言春瞧着他那出众样貌,疑惑问道:“我观你风度过人、样貌出众,怎的脸皮如此之厚?再者,我并不擅长下棋。”

    这位仁兄的确脸皮极厚,听了她一番话连面色也没变上分毫,只是透出一丝讶然语气问道:“姑娘你怎的不用敬语了?”眼中却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姑娘前恭后倨,自然脸皮不比我厚。”

    慕言春对此向来不以为耻,淡然摸着手炉,“过奖。这位仁兄潜入别人府邸,欲夺人爱物,还如此理直气壮,这等风度实非常人能及。”

    此仁兄默默望天,只当此话是夸奖了,道:“这穷骥可算不得他人爱物,我追寻此物许久,不过碰巧被你府上得了而已。况且它在此地也活不了多少时日,我取他身上血制救世药,于它于己,都是好事。”

    “制药?你是大夫?”慕言春看着他极其熟练地撬开了笼子,极其熟练地拿迷药放倒了白鹿,极其熟练地拿出匕首取兽血觉得他更像是个剽悍大盗,虽不窃钱财。

    这位仁兄取了两青瓶的鹿血,将它摸进怀里,故作神秘地朝慕言春摇头,“非也非也。”

    慕言春无甚心思了解他的过往,方才也不过顺口一问,见他如此反应,当即转身,“既然你得了想要的东西,那我便走了。今日你只当未曾见过我,我也未曾见过你。”

    后边那位仁兄却叫了她一声,趁慕言春回头的功夫往她身上抛了一件皮卷,道:“我方才说了,你我有缘这东西便当做这穷骥血的还礼,外加见面礼,外加你替我保密的谢礼送给你罢。”便极其自然地将白鹿与笼子恢复了原状,溜之大吉。

    最后还远远听见他的声音,约莫说的是“对弈是样极有意思的消遣,姑娘你应当多练练”

    末了,便再没甚声响。

    慕言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皮卷,默不作声揣进袖里,四周静悄悄的,她此时才发觉,这周遭似乎太安静了些,来的时候她竟没有发觉,想来应当是那位仁兄做了什么手脚。

    如果是迷药之类的东西慕言春想了想,觉得自己应当快些回去,便不做停留,静悄悄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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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心仪(新年快乐)() 
许是近些日子她过得太平淡如水,以至于老天爷看不过眼,接二连三地给她找了一些麻烦事。

    此刻她正缩着身子蹲在一个偏僻墙角,一双腿蹲得酸麻,左脚换右脚。她真想快点儿回漱兰院窝着吃茶,偏生在廊那边的两人依旧在说着悄悄话,若是她想要过去,必得经过那二人不可,少不得引起一些误会。

    再加上,在那说着悄悄话的二位,一个她同慕言春不对付,一个慕言春同他不对付,见了面不是你尴尬便是我尴尬,何况她在此已经听了一会子墙角,这么走出去,实在不光明磊落,故而她依旧还是蹲着

    那穿着华贵罗裙,面容妩媚,神情羞涩的袅娜女子,便是慕芩雪无疑。而对面那个面容端正、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竟是今日刚至此处的七皇子赵渊。

    连随意四处走走都能撞见这档子事儿,慕言春实在不知自己这运气算是好呢还是不好。

    其实仔细算起来,慕言春能撞见两人的这个私会,实在不能用运气来计量,只因此处实是个偏僻位置,寻常人根本不会来此,再加上宴会刚散,其他地方少不得有几个闲人,不方便说话,故而两人才挑了此处。

    如此万全防备能被撞破,只因慕言春从来不走寻常路。

    那头慕芩雪端望着眼前的男子,一张脸羞得白里透红,忸怩了半天方才开口,“芩雪往日里常常听爹爹提起七皇子殿下,说您为人宽厚,最是礼贤下士,令人钦佩。今日一见方知您神采飞扬更胜传闻,令芩雪钦慕不已。”

    有佳人如斯,哪个男子不为之心动?

    更何况慕芩雪貌美如花,对自己又多有好感,连赵渊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只是想起她的出身,又想了想唐家,赵渊也只能装作不知她话中涵意,彬彬有礼回道:“慕小姐过奖了。”

    慕言春依旧缩着听墙角,心中暗忖,这慕芩雪的确厉害,若能以靖安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嫁与赵渊,也算是高攀了。单看靖安侯府,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当朝侯爵与前朝相比实在不多,靖安侯府轮爵位自然比大多数在朝官员要高贵许多。可是比起真正的侯府勋贵,又不知落了几个档次。

    若是依着前世将罗氏抬正,慕芩雪真能嫁给赵渊,想必依她的手段与美艳姿容,应当能比前世的自己做的好上许多吧。

    不过也只是假设罢了。

    慕芩雪虽然聪明,可赵渊这个金龟婿却是她如何也吞不下的。

    赵渊这个人空有一腔野心,自我感觉优良,以为自己乃天之所向。可惜论智谋敌不过四皇子赵殷,论权势敌不过三皇子赵玄章,论资历敌不过太子赵隆,却还不知死活地一心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无人马,又无在朝臣子支持,连当初娶了慕言春也是为了拉拢唐家,却还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等人真不知当初是怎么从那场党争之中活下来的?

    说他蠢,他还真有几分聪明;说他聪明,他又常做许多蠢事。

    慕言春揉揉脚脖子,听慕芩雪继续说:“芩雪常居深闺,少见外男,今日一见殿下如此年轻俊逸,英姿勃发,芩雪心中思慕不已”

    听至此处,慕言春暗自咋舌,这慕芩雪当真能哄人开心,难怪父亲和老祖宗能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

    她观赵渊样貌,跟以后没多大区别,虽长得端正,可也仅仅只当得端正二字罢了,再多赞一句,也顶多是四肢匀称,亏她将“俊逸英姿”几字说得如此顺口。

    若连赵渊也当得“俊逸”二字,那方才那位仁兄便算是神仙人物了。

    慕言春虽这样想,可有些人却对自己的长相无甚自觉,听了慕芩雪的一番话很是受用,说道:“能得慕小姐如此赞叹,和德愧不敢当。如慕小姐这般妙龄女子,合德本不该如此,可在下已心有所属,只能忍痛拒绝慕小姐一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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