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都是你的错!男生颇为孩子气地瞪向手冢。
“怎么了?” 戴眼镜的少年有些不解地看过来。
“没什么。” 云井忍不住笑了,凑近亲他了一下。“我只是在想,自己还真是被你套牢了。”
“……对此有什么不满吗?” 手冢依旧表情不变,看不出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当然没有。” 云井毫不犹豫地答道。
手冢嘴角微勾,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临行的晚上,手冢留宿在云井的公寓。
“今天我要在上面。” 深灰发色的男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宣布。
“好。” 手冢取下眼镜,直接应道。
反倒是云井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对劲,今天其实本来应该轮到他的,还以为他至少会犹豫一下的,没想到会这么干脆。是因为考虑到我明天就要走了么?如此想着,云井有些感动地俯身,落下的亲吻比往常还温柔了几分。
然而很快他就感动不起来了。
浅灰眼眸的男生大口喘着气,身子无法抑制地震颤着,唇边时不时溢出细碎的呻吟一再打断他的话。“你,你这个家伙……唔啊……明知道我说的……呼……在上面不……啊慢点……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偶尔换个姿势也挺有情趣,但是,他明天还要坐六个小时的飞机啊!开玩笑么,而且还是以这种激烈的程度。“我说……你该不会……哈啊……打算……让我明天……啊啊……起不了床……唔……”
他觉得手冢那刻的表情真的很像是“没错”。
“……生气了?” 等感官的狂潮稍微减退,金棕发色的男生有些犹豫地开口,嗓音中还带着些欲望并未完全褪去时的沙哑。
云井侧着脸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好半晌才闷闷地回应。“没有。” 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描绘着他人腰部的线条。“生气的人倒像是你。”
手冢一把抓住云井在自己的肌肤上移动的手,声音中透出几分忍耐的味道。“阿澈……”
深灰短发的男生仰起脸征询地看向他,却见他虽然呼吸已经变得沉重起来,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去浴室,清理完就睡吧。”
唔,自己过几个小时后要坐飞机的事情,这家伙也还是有考虑到的啊。云井淡淡地微笑起来,一只手拦截住他推开自己的动作,另一只手开始沿着他的腹部渐渐往下滑去。“不急,我可以在飞机上补眠。你体贴我可怜的腰的好意我就领了,作为回报……” 男生轻轻合拢了手指,满意地听到身下的人无法控制地低喘出声。
云井出发当日的傍晚,手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桌子上摊着一本英文小说,但他似乎并不太专心,隔了几分钟就瞄一眼桌角的闹钟。
“反正马上就回来的,送行什么的就免了吧。” 那人离开公寓的时候这样说。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吧,那个叫做“海南”的岛屿?手冢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满起来。那里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想去海里游泳的话,明明日本也有很好的沙滩啊。再说那里既然是热带,现在肯定非常热吧。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个很长很奇怪的号码。
他飞快地拿起,按下通话键,原本的不满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喂,阿澈?”
电话另一端传来嘈杂的声响,混杂着周围人的谈话声和海浪声,接着男生熟悉的嗓音响起,盖过了其他的杂音。“想我了吗,亲爱的?”
手冢仿佛能看见此刻他眼睛里闪烁着的笑意,禁不住也放松了表情。“嗯。”
“真的?那就好。对了,我跟你说啊,虽然是春天但这里一点也不冷,反倒是挺热的,不过就是从旅馆走到沙滩这里,居然就出了一身大汗,很难想象吧,现在这个季节。啊啊总觉得出这么多汗很容易脱水……”
云井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手冢却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着,想象着他兴高采烈的模样,柔和了嘴角的弧度。
“旅馆倒是很不错就是了,现在算是淡季,游客不多,所以层次挺高档的房间价格也很便宜,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东京的高物价吧。噢还有水果也——”
男生突然停下了讲述,手冢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离得很近的另一个声音,用他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
“小伙子,在这里打这么长时间的国际长途会很贵的哦。” 和蔼的老板娘招呼道。
云井龇牙一笑。“没关系,比起话费当然还是心上人更重要啊~”
“呵呵,怪不得聊得这么开心。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板娘笑着向他点点头,转身走回店里。
男生转回话筒,很自然地转换了语言。“抱歉,店家似乎是担心我没带够钱,于是很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手冢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脸上却难掩惊讶。
云井看不见他的表情,便只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
阿澈,刚才那是中文吧?你会讲中文,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不等手冢问出这个问题,云井就夸张地惊叫一声,“呜哇,居然已经这个时间了!看来我好像真的有点罗嗦了,没有耽误你事情吧?你那边现在快吃晚饭了吧?话说有点想念伯母的手艺了,回来以后找个时间再去你家叨扰吧。不过这边的海南美食也很丰富的,好想带点回来给你尝尝。”
“阿澈……” 手冢尝试着开口,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呃,果然你也开始觉得我烦了么,你也知道平时不至于这么多话的,现在只是有点太兴奋了。”
“不是。”
“最后再听我讲一句啦拜托。你知道吗,传说中世界的尽头,‘天涯’和‘海角’都在这里呢。陪你到天涯海角,这个说法感觉很浪漫吧?所以下次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嗯,好。” 他语气肯定地答应着,心里浮起一股暖意。
“那就这么约定了哦。好了我得赶在天黑之前下海,虽然明天还有一天,但还是想去多游一会儿。我明天会再打电话的,现在就先挂了。”
“嗯,再见。” 手冢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加上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拜拜~” 男生的尾音欢快地飞扬着,但随即被断开连接后的单调声响所替代。
会中文的事情,等他回来再问吧。挂上电话的时候,手冢作出决定。
变故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没有接到云井的电话。
大概是玩得太疯忘记了吧。手冢想着,心里逐渐浮起一丝烦躁。
但阿澈是信守承诺的人。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让他禁不住觉得隐隐地不安。
明天他就回来了。手冢不断告诉自己。
第三天,他提早了一个小时赶到机场,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一小时20分钟,大屏幕上云井计划搭乘的航班的名字后面显示出了“抵达”的字样。
一小时40分钟;一群穿着色彩斑斓沙滩裤的年轻男子拉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踏进到达大厅,里面没有他要等的人。
两个小时后,想着该不会是不小心错过了,他蹙起眉头,拨打了云井的手机。几声拨号音之后,线路成功地接上了,他的情绪顿时有些雀跃起来,想着那家伙果然已经到了。可随即有个人工女声机械地开始重复“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两个小时5分钟,他再次按下那个号码,却还是一样。
两个小时6分钟到10分钟这段时间里,他不停地尝试着,但不管他拨打几次,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听见同样的女声。
怎么回事?他的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吗?
两个小时11分钟,他试图说服自己云井只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两个小时11分钟43秒,他向客服中心的柜台走去。
两个小时30分钟,客服人员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终于让步,打了个内线电话后将他引向航空公司的总服务台。
两个小时36分钟,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告诉他名为“云井澈”的旅客很有可能并没有登上那班从海南启程返回日本的飞机。并向他解释:“上飞机之前不是都会扫描登机牌吗,那时旅客的身份信息会记录在系统里,而这次航班搭载乘客的名单上没有这个名字。”
两个小时38分钟01秒,服务人员看见他担忧的表情,安慰他说:“也许你的朋友只是错过了这个航班。” “下一班是什么时候?” 他问道,得到回答是“明天上午的同一时间。”
三个小时12分钟,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回不回来吃午饭,还说“愿意的话,小澈也一起来好了”。他没来由地恼怒起来。
不是说想念母亲的手艺了吗,现在她邀请你去吃饭,你人又在哪里?
三个小时14分钟,他在电话里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三个小时31分钟,他终于离开了机场。
四个小时55分钟,他到达家门口,对上彩菜惊讶的目光,只简单地说自己没接到人。对她疑惑的追问,固执地缄默着。
他不想说,不敢说,因为怕一旦开口说了什么,他所不愿想象的种种可能就会变成真的一样。
七个小时08分钟,不二发短信说明天正选几人约了一起打网球,邀他同去,“阿澈也来吧?”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终是将手机放回了桌上。
九个小时27分钟,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的不二打电话来询问,他没接。
十二个小时07分钟,他在父母惊讶的注视下,放下筷子站起来,向楼上的房间走去。身后响起祖父严厉的声音,“国光,晚饭吃这么少不利身体。” 平时总是谨遵礼节尊重长辈的他这次却连头也没有回。
“啊,这孩子今天心情真的不太好呢。” 彩菜歉意地说,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十五个小时22分钟,他觉得自己急得快要疯了。
十九个小时00分钟,电子钟上显示着2:00Am。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地挂断了手机。从两个小时前开始,云井的手机已经关机,大概是因为没电了。
阿澈,你究竟在哪里?
二十六个小时19分钟,他洗漱后走下楼梯,经过客厅的时候刚好碰见一向早起的祖父。“你要去哪里?” “和同学约好了去打网球。” 他脱口而出,紧接着就觉得愧疚地低下头,向老人道别便后快步走出了门外。
7点还没到就出发,那群小子难不成约到了北海道去打球?手冢国一皱起眉头,然后略微转身,见到明显是听到声响起来的儿媳。
“国光他……也许是跟小澈闹别扭了吧。” 彩菜猜测道,但表情却不如语气那般轻松。“昨天也不见小澈过来吃饭。”
“朋友间小吵小闹的本是常事,怎会弄得如此严重?太大意了。” 祖父大人严格地评论道。
二十九个小时38分钟,他从客服台的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今日登上从海南飞往东京的航班的旅客名单里还是没有“云井澈”这个名字。
自他昨日赶到机场开始等待那人开始,过了整整三十个小时之后,他拨通了警局的号码。“失去联系未满48小时的话还不足以立案,但我会帮你留下记录,一有消息就会马上给你打电话。”警察局的接线员这么对他说。
线路断开后,他瘫坐在机场大厅的座椅上,只觉得非常无助。我该去找谁?阿澈的家人?可是阿澈从来都没提起过家人,认识的四年间,一次都没有。
从云井原本预期回来的日期算起的第三天早上,手冢在恍惚间听到闹钟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阵眩晕。连续两夜的失眠,他的身体和精神似乎都推向疲劳的极限。
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了例行的洗漱,刚从浴室出来时,他突然听见了手机的鸣响。三步两步冲进房间,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线路另一端传来陌生的女声,让他尽快赶到东京警察局的一个分部。
他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带上最基本的东西,只来得及告诉母亲一声他有急事就出了门。十几分钟后,他从的士里下来,意外地在警局大楼外面看见了认识的人。
“手冢?” 不二周助朝他走来,很不寻常地神情紧张。“这究竟是——”
他只瞥了褐色短发的男生一眼,也顾不上回答问题就急匆匆地向大楼里走去。通报过姓名后,一名警员将他领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推门进去,第一个看见的却是朝日亚熙。
“手冢国光吗?” 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扬起手示意女生旁边的椅子,在他坐下之后进行了简洁的讲述。昨天中午,中国海南的某家旅馆的经理向当地的警局报告了客人失踪的案件,当地的警察在房间里发现了日本护照,便向东京这边发出了通告,他们根据当地警方提供的号码,找到了手冢和亚熙。“按照号码的使用频率,你们两位应该是云井澈最熟识的人了,有什么情况请一定要及时告知我们,务必协助我们的搜查。”
面前的男人在讲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那个他明明已经尽力避免想到的词语,——失踪。
云井澈失踪了。
“这怎么可能?!” 身边坐着的女生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男子。“你在说什么啊?阿澈无缘无故怎么会跑到中国去?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不对?一定只是同名的人,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云井澈对不对?”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穿着警局制服的男子将目光移向金棕发色的男生。“手冢君,你应该知道他出国了吧?” 接着他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继续说:“根据通话记录,从前天开始直到他的手机没电为止,你一共给他打了62次电话。”
亚熙猛地看向手冢,却见他缓缓地低下头去,额前垂下发丝挡住了表情。
“他回程的航班定在三天前的早上8点16分。” 男生有些机械地开始叙述。“那时候我就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昨天下午我向你们打了电话,但被告知还不能立案。”
男子一边做记录一边继续询问了几个问题,当问及云井的家属时,两人俱是全然不知情。“唉,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无法通知他的亲人,就算是孤儿院也应该有记录啊,可他身份证明上这方面的信息填写的非常模糊,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 男子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然后告诉两人警方会马上在东京地区发布寻人启事,问他们是否能够提供几张近照。
手冢突然意识到,虽然交往了整整两年,自己却没有他的照片,一张也没有。
亚熙哽咽着说她有,男子便递给她一张纸条,让她尽快将照片发到这个地址,接着补充道:“得到消息之后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们的。”
不二看见走出警局的两人苍白的脸色,立即赶上来询问:“究竟发生什么了?”
金棕发色的男生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毫无反应地直直盯着地面。女生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却不敢去碰他,唯有求助性地看向一直在楼外等待的男友。“周助,他们说阿澈失踪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 不二瞬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他下意识地想问清楚,但见到身边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的男生,便把问题都咽了回去。“走吧。” 他牢牢抓住男生的手臂,同时看向亚熙。“先送他回去。”
的士到达手冢宅门口时,不二和亚熙正要随同他下车,一路上都没说过话的男生却回头看向他们,简单说了一句“到这里就可以了”,然后就关上了车门。
亚熙不自觉间再次咬紧了嘴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