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丹青 逸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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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丹青 逸绍-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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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是会说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因为两个人基本上属于互利互惠,陈建军也没太推辞,“覃先生,你把我手机号记着吧。”

    “手机号?哦……行……”覃父从裤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话簿和小圆珠笔。

    陈建军报了一串号码,覃父抄下来:“我们家只有座机,号码是xxxxxxx,嗯……加s市区号。”

    覃松雪看到陈建军拿出手机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问:“陈伯伯,这个‘四’小大哥大吗?”

    陈建军愣了一下,笑道:“对,是‘小大哥大’。”

    “真小!蝈蝈家里也有个大哥大,比我脑袋还要长!而且好重好重!”说着夸张地用手比了个长度。

    展览上有些字已经被订出去了,基本上都是五位数的价位,有些人写得并不比覃父要好,但覃父的字却远卖不起这个价。

    他覃柏安甘心吗?

    去年他看到中国美院在高研班招生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觉得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由于黎家二老的缘故,黎兴敏的经济情况并不好,所以他一开始没告诉她,只是自己在紧锣密鼓地先凑一部分学费,但正准备告诉黎兴敏的时候,黎兴敏先告诉他,她要去省城挂职了。

    这个消息要是放在以前他铁定十分开心,可如今却像一道晴天霹雳。他本打算在那边读几年回来然后在市里成立个工作室,把自己的作品做成一笔大的生意,然后利用自己的人脉把覃松雪和陈恪之推出去,书画界的政界军界的高官都很多,结识之后还可以为黎兴敏上下打点。

    但是黎兴敏要走,组织部已经下了通知,是铁板钉钉的事,也是她一辈子的前途。她走了,如果他覃柏安也执意要走,只有五岁半的覃松雪怎么办?

    纵有万般的遗憾又如何?他不可能为了书法弃自己的家庭不顾,父母死得早,这个世上他只有黎兴敏和覃松雪两个家人了,这个家庭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他只能放弃去进修的机会,把大好的前途拒之门外。

    再等几年吧……或许一切都会好了。覃父在覃母走后的第一天晚上抽了大半夜的烟,覃松雪依然毫不知情,躺在陈恪之的床上睡得正香。

    因为是邀请展,没有评奖,所以所有的作品不求出彩,都比较中规中矩,没有一般省展国展的创意,这也是这次观展的唯一遗憾。

    陈建国和高欣柔都可以签单,所以伙食问题仍然是陈家这边解决的。

    一提到吃,覃松雪就没了参观书法展时的斯文样,等着陈建国发话后,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开始夹菜。由于覃母在一旁拦着才没像昨天吃的那么多。

    陈家选的饭店档次比较高,覃松雪和陈恪之在每年年底放学后会跟着覃母和陈父蹭饭,虽然会议餐都是精心准备过的,但仍不比不上省城大饭店的规格。

    这顿饭仍然属于家宴范畴,所以陈建国没有点太贵的菜,和第一天吃的菜也岔开了。

    覃松雪对一道羹印象很深刻,是白色和绿色交织的做成的太极造型,上那道羹的时候吵着让陈恪之把上面的两个眼舀进碗里,尝了一口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回到宾馆的时候他仍然在想,这道菜是怎么做出来的,问他爸他妈也没能解答。

    晚上睡觉之前覃母对覃松雪道:“球球,你觉得陈伯伯过得怎么样?”

    “哪个陈伯伯?大陈伯伯还是二陈伯伯?”

    “两个都是。”

    “嗯……我觉得他们都蛮好的……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东西,还可以去好玩的地方玩。”覃松雪认字虽多,但用形容词的水平停滞不前,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个好。

    “你长大想和他们一样吗?”

    “嗯。”覃松雪毫不犹豫。

    “那就认真读书吧,考个好大学,和陈铭哥哥一样。”覃母捋着他的头发道。

 第24章chapter24

    陈铭是陈建国的儿子,在省城能排进全国前十的n大念大四,也是陈家迄今出的大学生里学校最好的一个,学医,本硕博连读。

    陈恪之这几天都是和他爸妈挤在一张床上,没了覃松雪在身边有些不习惯了。

    来省城的第三天是星期六,陈铭没有课昨天晚上就回了家,陈恪之跟他说想去他们大学看看。

    陈铭原想着复习的,但对于陈恪之的要求还是没拒绝。

    人都喜欢聪明听话的小孩,陈铭打小就对这个一口普通话的堂弟印象深刻,按理说县城来的小孩子应该都和覃松雪一样见到什么都稀奇还咋咋呼呼的,但陈恪之不一样,无论谈吐还是见识都不像一个九岁多的孩子。

    谁见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在家宴上说以茶代酒敬所有长辈的?

    陈恪之就是,而且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吉利话张口就来,情感真挚又不做作,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陈铭对这个堂弟不得不佩服,饶是他也做不到像陈恪之那样,能把话说得让所有人都舒服,当然除了老二陈建军的女儿陈诗文。

    与陈铭不同,陈诗文对陈恪之这个堂弟是有些看不起的,毕竟是小地方来的,入不了她的眼。但从小家教好,陈诗文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和陈恪之一家相处愉快。只是骨子里的优越感仍在,陈恪之敬酒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虚伪奉承。

    陈建国以前本想让陈铭从政,可惜陈铭受了外婆和生病的爷爷的影响,从小就想学医,陈建国不想强迫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第三天参观n大的时候覃松雪也屁颠屁颠地跟在陈恪之后边,由于是孩子们的活动,陈铭保证会照顾好两个小孩,覃父覃母就没有跟着去,他们对于参观大学这事儿也是很支持的,不过覃父想的是想让覃松雪能考上一所美术学院或者有书法专业的名牌大学,而覃母则想让覃松雪和陈铭一样念个热门专业。

    但是鉴于覃松雪还小,两位家长还没有就此讨论过,所以没有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发生了分歧。

    n大是一所综合大学,医学院的分数最高,陈铭当年是以全市第七的成绩考进来的。陈铭最想去的其实是帝都的医科大,只是那边的分数实在太高,他还差了几分,于是就报了离家近的n大。

    这是陈恪之和覃松雪第一次参观大学,n大的学习氛围很浓,树林里到处都有看书的学生,还有很多人在角落里背英语,陈恪之专心听了一阵,没听懂多少。倒不是内容高深,而是那位仁兄的口语实在太差。

    “employee。”陈恪之低声纠正了一个单词重音。

    陈铭耳尖,一下子就听见了,诧异道:“你会?”

    “我妈妈是高中英语老师。”陈恪之道。

    “难怪……小学三四年级应该刚开英语课,我还想你怎么连这个单词都会了。”陈铭长得像高欣柔,眼角弯弯的,笑起来颇有如沐春风之感。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陈铭给人的感觉。

    “我们家英语书多,我平时会看一些,不懂可以问我妈妈。”

    覃松雪好奇地四处打量,时不时跑来跑去,陈恪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

    陈铭只当陈恪之紧张覃松雪,没太在意,随口道:“多学英语没坏处,天朝马上要加入wto了,就是这一两年的事……wto你知道吗?”

    陈恪之皱了皱眉,摇摇头。

    “也是……你才多大啊,我跟你说这个干嘛。”陈铭失笑,不自觉就把陈恪之当成了个大人。

    “哥你跟我说说吧。”

    “有兴趣?”陈铭一边说着一边在树林里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覃松雪不知道累,蹲在一旁玩蚂蚁去了,陈恪之坐在陈铭对面。

    “wto就是世界贸易组织。今年五月份天朝和欧盟的人在帝都签了双边协议,天朝一旦加入了wto,市场就打开了,经济结构势必会发生变化。从计划经济到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天朝并没有和世界接轨,现在是时候调整了……你看着吧,今后十年天朝的变化将翻天覆地。”

    陈恪之没说话,消化着陈铭跟他说的这些陌生名词。欧盟他是知道的,每天中午看新闻三十分的时候这是个高频词汇,是欧洲很多国家的联合体。

    “如果不是我真的喜欢学医,我大概会选经济或者金融……小恪,你想过考大学学哪个专业吗?”

    陈恪之摇摇头,虽然想过要考个名牌大学,但专业这个问题他确实没考虑过。

    “学金融吧。”

    “是……做生意吗?还是银行?”陈恪之试探着问,在他的概念里与钱打交道的只有商人和银行。

    陈铭摆手:“当然不是做生意,说银行还差不多……天朝政府权力大,但说到底仍然是经济操控政治,如果不是邓,天朝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也不会有底气加入wto。申奥为什么会失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中国没钱。小恪,听我的,学金融。不懂经济的人,想做一番大事业,学历再高都是白瞎。”

    陈铭自小在省城长大,陈建国又曾经是分管经济这一块的副市长,眼界比同龄人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意识到了家族的重要性,父辈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要是在他这一代又没落回去就可惜了。陈恪之是个人才,留在那个小县城太屈才。

    陈恪之仍然在思考,从和陈铭的对话中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差距。这不仅仅是成年人与未成年人之间的鸿沟,而是两人生长环境所决定的差别。

    他们的起|点太不一样了。

    他自认为从小学的东西比同龄人多得多,但陈铭呢?陈铭从小接触的又是什么?他从书上学来的那些知识在陈铭面前仍然是小儿科。他年纪到陈铭现在这样的时候,会在担忧考研的事情,还是在为找工作奔波?而陈铭却是在关心国家大事。

    “小恪,念初中来省城读书吧,n大附中每年都有自主招生名额。”陈铭不担心陈恪之考不上,他太看好他这个堂弟,但如果陈恪之考试连最基本的附中招生线都没到,那他也没必要这么重视陈恪之了。

    他们家这四个小孩中,陈诗文虽然优秀,但毕竟是个女人,将来长大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而老三陈昊跟着他爸在军队里,基本上定了从军的路子,从政也只能指望陈恪之了。

    陈铭不觉得现在跟陈恪之谈论这些为时尚早,他很难见自己堂弟一面,而且他这个堂弟心智足够成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嗯……谢谢哥哥,我回去再想想。”陈恪之没有立马就答应,目前离他上初中还有三年,他还有时间可以考虑。对于来省城念书他心里是一百个愿意,但是覃松雪怎么办,叫他一起来吗?

    覃松雪正拿着根小棍子在戳地上的蚂蚁洞,玩得不亦乐乎。

    陈恪之早把覃松雪当做自己小媳妇儿了,他不想让覃松雪离开他身边,如果两个人分开久了覃松雪和他生疏了怎么办?那他前面几年这么管着覃松雪的成效岂不是全部泡汤了?

    小小少年烦恼了。

    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事儿近两年内不用太着急,n大附中高中也有自招,不过难得考一些罢了,你不想离家也可以高中再过来……当然z市的其他两所重点中学也很好,但是考n大的话还是报附中吧。”陈铭以为是陈恪之年纪小离不开父母,于是开口劝道。

    陈恪之对此也不多做解释,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些惊世骇俗了,所以他必须要趁着覃松雪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他圈在身边,永远离不开他。

    末了,陈铭又道:“不要以为我让你考虑这些事是越庖代俎,也不要以为以你现在的年纪不用考虑这些事。跂高而望,不如登高之博见。如果你以后真的想要一番作为,必须要早早地登上那个平台,想人所未想,思人所未思。”

    陈恪之郑重道:“我明白了。”

    将近中午,在自习室学习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去食堂吃饭,道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陈铭觉得有些饿了,便说今天中午他请客吃食堂。

    两个孩子没有在食堂吃过饭,都觉得挺新奇,食堂的饭菜说不上好吃,但也不至于咽不下口,总体而言差强人意。

    覃松雪饿了是来者不拒的,管饱就行,没有抱怨什么。

    由于陈铭是医学院的,所以没有带着两个孩子去参观他们教学楼,只是在其他院系转了转。n大的教学楼除了医学院最漂亮之外就是经济学院,陈铭笑称有钱就是不一样,教学楼都比别的院高个档次。

    n大环境很好,到处都是香樟树,还有一个人工湖,周围坐的全是谈恋爱的大学生,覃松雪觉得可稀奇了,即使2000年的时候还比较保守,但他一个学前班的学生,哪里见过坐在一起谈恋爱的场景呢?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看,搞得其中一个女生不好意思地走掉了。

    陈恪之嫌他丢人,一把拉住他让他别到处跑,惹得陈铭忍俊不禁。

    这天参观大学对陈恪之的影响比昨天观展要大得多,陈铭的一席话让他确定了今后人生的具体方向,也间接影响了二十年后陈恪之和覃松雪之间的结局。

    第四天陈父要回去了,他只请了两天的假,星期一得赶回去上班。老爷子和老太太给两个孩子包了很大的红包,摸着还有些厚度,覃父推脱着不好意思收。

    老太太说:“小覃啊,你莫客气,球球是我看到起长大的,这是我们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到起,我和老头子也坐不得几年啦,可能你下次来就看不到我们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覃父也不好再拒绝,再三道谢之后便收下了。

    等走了之后拆开红包,覃松雪的是一千块,这是很大一笔钱了,覃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亲外公外婆还没一个外人对她儿子上心,对比之下难免有些心寒。

    这三天覃松雪玩得乐不思蜀,不停地问他爸什么时候可以再来玩一回,覃父无奈地跟他说过几年。

    陈恪之道如果想呆在z城就直接来这里上学。

    覃松雪想也没想就说好。

    陈恪之给他剥了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没说话。

 第25章chapter25

    回去之后练字覃父对陈恪之要求严格了很多。

    陈恪之暂时停下了其他字体的练习,一心一意学小篆,他的笔没有换,仍然是一年前的中锋羊毫。

    他问覃父为什么不换小一些的笔,覃父说练手稳不能投机取巧。

    “大笔可以写小字,但是小笔不能写大字。用大笔写小字更能锻炼功力。”

    陈恪之又体验了一把手抖的感觉。

    手稳是练字的基本功,陈恪之在正式学字之前足足站了一个星期,之后开始写字也都是站着练习居多,几年下来本以为上手小篆不是什么难事,但第一天的练习就让陈恪之头昏眼花了。

    “用这个笔画蚊香,越圆越好,圆大小你自己定,线条粗细控制在三到四毫米,今天画完这张纸就行。”

    羊毫质地柔软,陈恪之一直用它写行书,虽然大了些但控制得好没有什么影响。如今写小篆就吃大亏了,他必须把下笔的力道控制在一直非常精准的范围,蚊香是圆圈状,他的手腕一直在旋转,没画几圈关节便酸痛不已。

    “画完一整个再休息,中途可以停,但是不能让墨晕开。”覃父道,然后往碟子里倒了一些水进去把原本浓稠的墨汁给稀释了。

    陈恪之把墨弄匀后试着在毛边纸上点了一下,墨点子一下子就散开一大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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