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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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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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1章 九十九

    延绵起伏的山峦中,一座废弃的碉堡静静矗立着。断壁残垣上的灰黑色焦痕,记录着此地当初的惨烈历史。但随着国境线的后移,这里已经不再是东西阐国战斗的焦点,它也和许许多多战争遗迹一样,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静静的被时光淹没。

    一阵流光闪过,山峦上多了一人。栖息在碉堡中的乌鸦被惊起,发出“呱呱”的声音,振翅飞向天空。

    那人一身白衣,头上戴着银色面具,几乎与天色融为一体。他毫不犹豫的沿着破旧的山道走下,仿佛陡峭的山壁的平缓的阶梯。

    地下是一片废墟。地上甚至还倒下了一段城墙,像一座小屋一样撑起一片天空。

    那人一路走,踏着脚下粉碎的沙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碎石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碎石堆中,钻出一群黑色的小鬼,叽叽喳喳的跑到白衣人身边,围住他嗅了嗅,又是一阵嘀嘀咕咕,让开了道路。

    白衣人视若不见,走到了小鬼钻出来的洞口,身子一沉,已经钻入地下。

    一入地下,环境豁然开朗。

    地底是一片空间,仿佛大厅一般方方正正,周围墙壁微微发光,照的满屋亮如白昼,丝毫没有地底的阴暗。

    在大厅中,正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白发老者正伏案工作,见白衣人进来,也不抬头,道:“回来啦?初升?”

    白衣人来到近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木盒,道:“人头在此,你检查一下。”

    老者打开,果然见其中放着人头,与画像比对,道:“果然是腾一中。你等等,签个字。”

    说着,他拿出一张单据,填好之后送给白衣人,等白衣人签名之后收回,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道:“二十灵石,拿好。”

    白衣人拿起灵石,道:“真便宜啊。”

    老者嘿道:“一个练气初期,还能值多少?有人花钱就不错啦。有那价格高,有油水,又合适的任务,你又不接。”

    白衣人道:“非我所愿,自然不接。”

    那老者撇了撇嘴,道:“年轻人啊,就是挑剔。”他又拿出一个牌子,道:“因为你挑三拣四,明明一个大好苗子,用了半年时间才转正,耽误了多少工夫?不过凭这一单任务,你也凑够了积分,能正式转正了。我现在问你,愿意正式加入黑九组么?”

    白衣人道:“当然。不然我辛苦半年为的是什么?”

    那老者道:“那我就上报了?”

    白衣人道:“你报上去吧。回头我来取结果。”说罢转身欲走。

    那老者道:“你别走。首座就在这里,我去报他,你在这里等结果。”

    白衣人吃了一惊,道:“首座怎么会在这里?”

    那老者道:“今天早上来的。怕是等你?你坐下等着,等审核通过,你今天就能领证明,岂不比多跑一趟强?”

    白衣人道:“也好,多谢了。”说着坐在旁边一块大石上。

    那老者起身,从一个缝隙中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又返回来,道:“首座要见你。”

    白衣人点头,也不多说,走入黑暗的缝隙中走进去。

    在狭长黑暗的通道中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光亮处,巨大的石洞中,桌椅俱全,装饰精致,一个相貌英挺,轮廓深邃的黑衣人坐在那里。

    见白衣人进来,黑衣人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露出一丝浅笑,道:“江鼎,好久不见。”

    白衣人摘下银色面具,露出江鼎无暇的五官,道:“沈依楼首座,上次坊市一别,也有半年了吧?”

    沈依楼指着眼前一张椅子,道:“坐下吧。”

    江鼎上前坐下,沈依楼道:“上次在坊市见你,我看你是个精英的苗子。如今半年了,我再看你的履历,有些失望啊。”

    江鼎道:“你嫌慢了?”

    沈依楼道:“慢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息。我刚刚看了,你自入组以来,一共完成了九件任务,都是刺杀。”

    江鼎道:“刺杀适合我磨剑。”

    沈依楼道:“这都无妨。但你选择的人,全都是恶贯满盈,自身也有取死之道。这种人在对象里不多,所以你精挑细选,足足花费了半年时光。”

    江鼎道:“实在是组里建立任务荤素不忌,挑起来费劲。”

    沈依楼摇头,道:“你看不开么?”

    江鼎道:“看不开什么?”

    沈依楼道:“我理解你,也见过很多你这样的成员。虽然身为杀人,但接受不了自己只为钱杀人的事实,总是想把杀人和一丝道德绑在一起。这是错了,大错特错。别怪我说难听话,别说道德和正义本来就如何虚无缥缈,就算真有,当你第一次为了钱杀人时,这些东西都已经彻彻底底的和你无缘。与其掩耳盗铃,不如认清事实,反而能坦然面对本心,于修行也有好处。”

    江鼎一笑,道:“那也别怪我说难听话。您自己面对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我本心是什么,还不用别人指导。”

    沈依楼又摇了摇头,道:“幼稚。本心……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你以为自己杀了恶人,就是为民除害了么?”

    江鼎摇了摇头,道:“我从不这么认为。”

    他加入黑九组,成为杀手,并非为了钱。当然也不比为了钱高明,甚至还不如为了钱,他为了磨剑,也为了玄气。

    杀人,是积剑功最快捷的方法,同样是获取玄气的捷径。

    玄气来源于情绪,而人的情绪最巅峰,莫过于死前。大量的恐惧愤怒和不甘涌上来,几乎可以与数十人庆祝的玄气相比。修习了太玄经,再杀人获取玄气,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因为太妙不可言,江鼎杀过一人之后,几乎马上就堕落下去,一路依靠杀人,扶摇直上。

    那时,真是他的最大危机。

    对于修士而言,失去了寻常人眼中的正义和道德未必可怕,但被**和外物所迷惑,所操纵,绝对是死路。

    为了求取玄气而杀人,就像是一只魔鬼的手,能把他一路拖下十八层地狱,最终只有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的下场。

    **从来不是本心,它只是蒙在本心上的一层污垢,开始还可以擦拭,到最后侵入本心之中,拆分不开,便如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江鼎要找的,是拯救自己的药。

    沈依楼根本没明白,江鼎要找的,可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而是有仇家的人。越多仇家越好,江鼎习惯于将对象放到仇人面前,杀了之后,观察仇人的反应。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生有死,有明有灭,这些让他看到了杀戮之外的意义,这些其他的情感和人心如凉水泼在他对玄气炽热的追求中,慢慢的拂去他心底的尘垢。

    人之所以会迷惑,很大程度来自于偏颇,一味的看死或者看生,都不是正途。有几次,仇家看到仇人死在面前,不止是喜悦,更有悲哀,甚至后悔,也让江鼎看到了更多的人心。

    后来,他更喜欢找孩子,因为他发现,要把他自己从杀戮的**中解脱出来,孩子天真烂漫的情绪更有用处。

    从功利上来讲,江鼎也害怕只吸收恐惧和怨恨这样负面的情绪,会让他深受感染,他也需要积极乐观的情绪做平衡,他始终坚信,齐聚七情六欲,容纳众生百面,才是太玄经的真谛。

    太玄经本质上,是人道。天心七祖何等气魄,创造出来的太玄经,在天道之外另开一道,若只得杀戮小道,就以为得了攀天捷径,那才真是不配为天心弟子了。

    但这些修道的道理,又何必跟沈依楼说?沈依楼又不是他的同道。

    因此江鼎只是摇头,道:“我非圣人,也非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但离着您要求的是非不分的人渣还有好一段路,您别急着往那里领我了。”

    沈依楼摇头,道:“少年人总是固执,好吧,我们不说本心,只说前途,你这样让组里面不喜欢,恐怕难以晋级精英了。”

    江鼎道:“九组不喜欢有道德的人?”

    沈依楼道:“不是不喜欢,是不好用。组里这么多任务,你挑三拣四,挑走了一些,剩下的给谁做?要是人人都像你,组里一些脏活谁来做?报酬最高的,可都是那些任务。要靠你这样的,九组没法发展了。”

    江鼎笑道:“那真是抱歉了。可是组里也不缺人啊,我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您要是嫌我麻烦,可以把我踢出去,腾出位子给更有前途的新人。”

    沈依楼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拿黑九组当儿戏的人,真让人头疼啊。”他道,“本来呢,你这样的家伙,我真有心踢你出去,可是如今五指盟几大精英组都在扩招,为了准备一个大任务,到处人手都不够用。你虽然只能顶半个人用,也只好先留下来。如果在那个大任务里表现得好,那也不是不能成为精英。”

    江鼎道:“什么大任务?”

    沈依楼道:“还有几个月,但先跟你说也不妨。妖邪之患。”

    江鼎神色一肃,挺直身子道:“若是为此,江鼎当效犬马之劳。”

    沈依楼道:“妖邪之患是大义,还有些小道——你不介意在妖患中为自己为盟里谋些福利吧?”

    江鼎道:“只要是应得的,有何不可?”

    沈依楼道:“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黑九组的正式成员。代号还用原来的么?初升?”

    江鼎道:“就用这个。”

    沈依楼道:“我记下了,你去吧。”

    江鼎道:“对了,这几个月我家里有事,恐怕不能做任务了,先跟您请个假。”

    沈依楼道:“也罢……横竖你能做的任务也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关键时刻用得上就行。”

    江鼎告辞而出,回到地面,再次用灵符离开。

    最近他确实有事,甄家的斗剑会就要举行了。

    。。。

第一百章

    外事已毕,江鼎换下衣服,独自一人返回淮上。

    渡过淮水,远远已经能看到甄家堡的城墙。

    顺着人流缓缓入城,江鼎突然一怔,抬头看去。

    就见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七八岁,锦衣华服,头戴金冠,女子才双十年华,披着一袭黑貂皮裘,戴着一串光华灿烂的明珠,两人不但打扮富贵,举止之中也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江鼎不由讶然,这对男女人如此出色还罢了,何以竟会站在城楼上?要知道甄家堡的城楼并非摆设,而是实实在在的防御工事,一般人可上不去的。

    但不及细想,他已经按顺序进了城,再也看不见那对男女的影子了。

    回到山府,江鼎便觉气氛异常肃穆。之前走的时候因为甄无量突破,府中气氛不同,但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的山府有一种过节的气氛,总之还算轻松,如今却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压抑,仿佛大难临头。

    江鼎稀奇,回到海澄园,想先去拜见甄元诚,他却并不在。江鼎也不奇怪,自从进了甄府,甄元诚十天有八天不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刚歇了一阵,就见高三娘进来,道:“江公子,三公子请你去一趟。”

    江鼎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甄行秋能来的如此及时,如今的山府,飞过一只蚊子都逃不过甄行秋的耳报神。

    出去之前,江鼎问了一句:“无量公子出关了,府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啊?”

    高三娘道:“有啊,天翻地覆。”

    江鼎惊讶,他才出去几天,府里竟然天翻地覆了,还是在甄行秋的眼皮子底下,这无量公子很有本事,便问道:“到底有什么变化?”

    高三娘欲言又止,道:“还是让三公子跟您说吧。”

    水阁前的湖上,开满了荷花。这不是法术幻化出来的荷花,是真真正正的水中芙蓉,映日接天,灿如晚霞。

    只是八月时节,夏日将末,纵然池中热泉如生命线一样吊住荷花的花期,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连荷叶也开始泛黄卷曲,形近凋谢。

    甄行秋依旧坐在水阁中,摆弄着棋盘,黑白子在他指尖如同驯服的犬马,如臂使指。

    江鼎坐在他面前,甄行秋也不抬头,道:“陪我下一盘。”

    江鼎接过黑子,他如今棋力大有长进,已经只被甄行秋让二子。

    但甄行秋也是古怪。一般让子的变化,都要等对手成长到让子的格局下有输有赢,才会少让,但江鼎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没赢过甄行秋哪怕一盘。只是甄行秋觉得江鼎可以,慢慢减少让子,但从没给过江鼎任何翻盘的机会。

    这一局自然也一样。

    江鼎慢慢布局,查看甄行秋颜色,就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布局也如以往一般大气中不失精致,从无丝毫疏漏。

    过了一会儿,甄行秋道:“看出破绽了么?”

    江鼎一怔,忙看向棋盘,道:“没看出来啊,请指教一下。”

    甄行秋道:“不是说棋局,是我的神态。”

    江鼎反应过来,自己观察他,当然落在他眼下,道:“也没看出来。你怎么会有破绽?”

    甄行秋道:“是么?是我掩饰的好,还是你的眼光没练出来?”

    江鼎道:“兼而有之吧。这么说,无量公子的存在,果然扰乱了你的心了?”

    甄行秋手中棋子“咯”的一声轻响,道:“他存在,本与我无关。只是如此步步紧逼,显得路窄罢了。”

    江鼎道:“他做什么了?我走才几日功夫,他有什么本事,能收拢府中势力?”

    甄行秋摇头,道:“他那样的人,岂会如我一般小气?势力他未必在乎,更不知步步为营为何物。他只是携风卷残云之势,直接要求祖母立他为山宗宗子而已。”

    江鼎道:“开门见山啊,好气魄。青柳散人答应了么?”

    甄行秋道:“虽无十分答应,也有六七分了。”

    江鼎讶然,道:“她怎么能答应呢?她不是一向看重甄伯父么?”

    甄行秋摇了摇头,道:“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一代我父亲是官封的侯爵,可以从法理上继承山宗。可是下一代,我本是绝道之体,身体又是这样,想来山府与我无缘。他只求宗子之位,并没要求宗长,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江鼎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皱眉道:“纵然你……你暂时不宜接掌山府,甄伯父春秋正盛,怎见得将来没有子嗣?何必一定要急着立宗子?”

    甄行秋轻声道:“真的着急了。”

    江鼎看着他,甄行秋道:“斗剑会还有三个月就要进行了。”

    江鼎道:“我知道,我还准备来着。”

    甄行秋道:“这次斗剑会,除了甄家人之外,还有不少人前来观礼。有其他几大世家的弟子,甚至还有皇室。皇室来了两个皇族子弟,也是打着观礼的旗号来的。”

    江鼎蓦地想起了城楼上那一对男女,道:“莫不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七八岁,女的不到双十么?”

    甄行秋点头道:“就是他们,寿王还有荣宜郡主。你见过了?”

    江鼎道:“也不算见过。城楼上远远望过一眼。原来皇室也是修真世家。”刚刚城楼上两个男女修为都不俗,男的在练气后期,女的也和江鼎不相上下。想来皇室若修真,以天下奉养一家,资源定然是源源不断了,若是家族传承不错,那么修真格外容易。

    甄行秋道:“罗家自然是修真世家,当年古阐国时,他们便是以修真世家封的公侯,后来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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