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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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少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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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忍忍。”
  白宇泽到后来体力不支,已经无心搭理他,吃力的大口喘着气,完全机械的迈动双腿。
  谢赭看他脸上都失了血色,知道之后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一咬牙不顾自己也累得够呛,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唱起来:“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噢,你何时跟我走……”
  他知道白宇泽最喜欢崔健的歌,不管是现在亦或是从前,只要一听到旋律就会两眼放光。当是碰碰运气吧,如果误打误撞成功了……哎,好像也真不能要求他怎么样啊。
  谢赭叹口气心里自嘲着认怂,继续用那破锣嗓子用力吼道:“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噢,你何时跟我走……”
  他还记得中考完那年,白宇泽、冷杉、还有他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临时组了个小小的乐队。白宇泽安静的垂眼斜挎着吉他,手指淡淡拨出与以往截然的桀骜曲调。谢赭站在距他两步之遥的地方,贝斯声依旧充满了放荡不羁的摇滚范儿。而冷杉穿着一袭黑衣立在两人身前,他们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很清楚的听见他还未经麦克扩散放大的寂寥嗓音,颇是沾染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那时候,他唱的就是这首《一无所有》。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其实那一次,白宇泽和谢赭都有在和他一起唱的,只不过观众听不见。可他们彼此却能听见每个人哪怕最细微的转音,冷杉的沉稳含蓄,白宇泽的青涩动听,谢赭的全然走调。
  即将散场的筵席,没有最后的疯狂,没有挥洒的热泪,有的只是歌声下面各自并不平静的心情。
  也许没有人发现,在这短短五分钟不到的表演期间,谢赭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歌,眼睛却一直偷望着白宇泽的方向。所以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白宇泽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冷杉上神这件事。
  两人的恋情谢赭不止察觉了一天两天了,心里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疼。
  他明白,就算自己把那句“你何时跟我走”喊到破了喉咙,白宇泽都不会侧目看上他一眼。他早已经选好了自己前行路上的伴侣。那个人甚至都不必亲口提出那个请求,只要对他深深望上一眼,管他天涯海角还是刀山火海,白宇泽都必然乖乖跟从。
  而这种情况,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谢赭收回了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却感到身旁空落的古怪。偏头一瞧才发现白宇泽不知何时突然发力,竟然差最后四分之一圈就要到终点了。
  白宇泽此刻感觉胸口闷的只想吐血,恨不得让迎面而来的风将自己从当中撕裂。完全感觉不到在呼吸着氧气,他简直怀疑自己跑着跑着就会休克过去。手脚沉重不堪,想来就算连续被人□□一千次都够呛能达到这个境界。
  而这些都不算最糟的。白宇泽发现,随着他最后冲刺的动作幅度愈发剧烈,右腿竟隐约痛起来了,如被锥子凿一样钻心。不是心理作用,也不是身体机能罢工前的警示,他甚至怀疑这条腿使用过度,就快要断掉。
  可现在偏偏不能停。终点就在眼前了。……
  在场关注着比赛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发现那个略显苍白单薄的少年脚步变得有些踉跄,但鲜有人会往体力透支以外的可能上去想。
  知道其中真相的,也只有两个人而已。
  当白宇泽第三个冲破终点线的同时,谢赭及时从后面一把拎住他的后领,然而白宇泽右腿的负荷此时已到了极限,伴随着强烈的痛楚眼前一黑就无力地向前栽倒。
  由于之前白宇泽冲刺的惯性太强,再加上谢赭现下也完全没有多余的气力,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白宇泽狠狠地一脑袋向地面栽去,心底早就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了。
  白宇泽在心里骂了一句空前绝望的“我操”后,便认命的闭起眼睛不再做任何反抗。然而0。01秒后白宇泽倒地时的异样感觉告诉他,他恐怕还死不了。
  没有人知道冷杉究竟是何时来到终点处并突然蹿出来的,他在白宇泽的身子尚在危险倾斜时便将他紧紧拥住了,并使自己的脊背朝下和他一起摔了下去。
  着地时白宇泽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冷杉身上,牙齿还狠狠磕到了他的下巴。彼时尚一无所知的白宇泽小心睁眼,就看见冷杉含了些微痛楚的幽邃黑眸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一时间有温热的气息掠过他唇畔,白宇泽在一阵脸红耳热的同时亦清楚地察觉到,对面的人和自己一样已于刹那间乱了方寸。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白宇泽不顾自己剧痛的右腿就要强撑着爬起,但冷杉反而一收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微光闪烁的黑眸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冷杉迅速升温的目光里都藏有些什么,白宇泽读不懂。
  他艰难的动了动喉结。白宇泽此刻,只是近乎冲动的想吻他。……
  冷杉神情恍惚的看着他凑近,四周呼啦啦围上来的人群、吵闹嘈杂的询问他通通无视,却独独在闭上眼想放纵一回的瞬间,脑海里晃过靳轲邪魅又冰冷的笑脸。
  那晚他将他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贯穿他,边疯狂的吻他边挂着笑意喃喃:这次你们如果再敢有进一步的瓜葛,我真的会丧心病狂的杀了他。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小杉……
  仿佛瞬间清醒了,冷杉浑身一颤,随后几乎用尽所有的决心和毅力伸出手来,缓慢但有力的扣住白宇泽的肩,阻止了他们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就在白宇泽还一脸茫然的凝视着冷杉时,他已把他轻轻推开了。
  白宇泽愣住了。
  也只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就被身后的谢赭稳稳扶起来,及时用肩膀架住了。他的腿依旧疼得厉害,不过再怎样也比不上心里接连涌上的失落致命。
  这算什么。在我掉进你布下的罗网,准备束手就擒时,你竟把我推开了——那我究竟算什么?……
  冷杉无声拒绝了周围人伸出的关切的手,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淡淡抬眼看定身前相偎的两人。白宇泽仍如丢了魂一般呆愣着,谢赭则气息还未完全平稳的死死瞪着他。
  冷杉犹豫了片刻,终是走上前去。
  白宇泽空洞的眼里顿时又放出点神采,可惜冷杉此时望着的人却不是他,而是谢赭。
  广播里已经开始要参加三千米的选手准备在跑道上各就各位了。
  谢赭戒备的盯着他,冷杉却已趁他略微分神去听广播的功夫轻松地解下了系在他胸前的号码布。
  “……你送他去医务室。三千米,我替你跑。”
  “开什么玩笑!”谢赭看上去更加恼怒了,瞪着眼要去抢回那块布,结果轻易就被冷杉捏住了手腕。他只淡淡瞥他一眼,平静道:“你现在这样子,能继续比赛么?还是说,你比较希望我单独带他去医务室?”
  谢赭就不说话了。默然几秒后,转身架着白宇泽朝教学楼那边慢慢走去。
  冷杉盯着白宇泽那微微蜷曲的、好似正拼命压抑着什么的单薄脊背,心下忽然生出几分悲戚。
  是我拒绝你已清醒的双眼,是我召唤你眼底的错觉。是我引诱你向我希望的方向发展,然后在你沦陷时轻薄你的真情。
  错皆在我。
  所以,以后不要再跟着错的人走了。
  我怕你再摔倒,会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跑三千米的时候,冷杉其实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这并不是在说他有多厉害,运动神经多强韧——而是他的魂儿压根就已经不在赛道上了。
  混混沌沌的机械迈动着双腿,过往尘封的记忆一页页自脑海中翻过,麻痹木然的心脏亦终于自深处隐约传来拉锯般的钝痛。
  ——小杉,你说人为什么会有心这种东西呢?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要埋,又有什么东西要去爱吧。
  有时候冷杉很希望自己就像旁人看起来那样没有感情又冷血,因为那要好过的多了。
  曾有人说,时间让人忘记疼,可他从不觉得。时间只能让人习惯疼。
  “你习惯了吗?……”冷杉时常这样在心里质问着自己。尽管得出的答案总是“是”,但最后他的心还是每每会尖锐地戳穿那蹩脚的谎言。
  恍惚间,匆匆而逝的轻狂岁月竟如大梦一场,梦醒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起行处,远方有邈远的微光。转过身去,却是阳光耀眼,让人看不清来时的路。
  冷杉眼前依稀浮现与少年初见时他腼腆、青涩的笑脸,低下眼去轻声拨弄吉他弦的神情柔和又生动。那是他如今早已抓不住、留不下的,类似于幸福的模糊倒影。
  时光的长河中,最悲哀的宿命并非别离。
  而是再望见他时,已在时光的尽头。
  白宇泽一路呆愣愣的任谢赭把浑身无力的自己架进医务室,随后就被美梦受扰的校医勒令放倒在那张和他脸色差不多惨白的床上强制休息。
  房间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学生了,白宇泽躺在那里意识始终处在神游的状态,却能听见窗外人群助威欢呼的波波余浪,显得屋内气氛愈发的冷清。校医在安置好他们后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不知昨晚通宵都干了些什么。
  谢赭到屋角的饮水机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回来,揉揉他汗湿的脑袋。“起来喝点水吧。”
  任谢赭将自己的上身扶起来,白宇泽接过杯子没有一点表情的喝着,直到一滴不剩了,才低着头将空纸杯紧紧攥在手心里,长久不说话。刚刚还疼得要死的右腿似乎慢慢缓过劲来了,针扎的痛楚就在两相无言的沉默里逐渐消失殆尽。
  “小白……”谢赭担忧唤他,心里惴惴不安的。
  白宇泽就垂着眼无声笑了起来,语调未带哽咽,但听着却让谢赭胸口格外堵得慌。“谢赭……我好像又干了蠢事了。”
  谢赭其实多希望他不知道白宇泽指的是什么,可是除了佯装不知,他再没有别的办法来掩盖那涌上四肢百骸的沉重的无力感。
  于是他强打精神扬起一抹明晃晃的笑,“怎么,又惹到哪个硬茬?不用担心,相公我不用一分钟就能全给你摆平。”
  “我……”白宇泽没像平常一样和他一起插科打诨着就势混过去,而是停顿了很久,才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的坦白道:“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
  谢赭脸上强装出来的微笑霎时僵住。
  “可那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竟蠢到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也喜欢我。”少年生着细细绒毛的侧脸显出些许稚气未脱的脆弱,如琉璃般易碎。谢赭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也大概能读懂此刻他心底苦苦挣扎的踌躇和退缩。
  “大约是我疯了……但那时候确实就是这么个感觉。我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丝希望,可是……真丢脸。呵……原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白宇泽又笑了,这一次却再也抑制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操。我就说嘛……那么优秀的人,怎么看得上老子。”
  待到白宇泽的情绪稍为平复后,方才察觉到谢赭全程都极不寻常的沉默。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去望谢赭,正撞见少年用着一种与平日的他截然不同的幽邃眼神凝视着自己,薄唇抿的紧紧的,看不出情绪。
  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白宇泽就是一惊,背上立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靠,真他妈是个白痴!……就算再铁的兄弟,自己是同性恋这种事也不能随便说的吧?!谢赭以后会怎么看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
  可还不及白宇泽深想,谢赭的一只手已迅疾有力的抓住了他的肩,略一施压将他重新按回床铺,随后不紧不慢的逼近过来,嗓音低喑。“……怎么,不小心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我,后悔了?”
  “谢……”白宇泽有点慌,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脸都要贴到一起了。下意识的想踹过去一脚,但谢赭像早料到了一般死死压着他,自眸底散发出令人心慌意乱的热度。
  “要是觉得后悔,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少年说着低首叼住他的领口,将白宇泽规矩扣好的衣扣顺着他延伸开来的胸线一颗颗扯开,唇边的弧度随之邪邪扬起。
  “……我啊,打从娘胎里起就是Gay。不过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应该还不算太糟。你知道更糟的是什么吗?”他笑的温和,抬手便按住了白宇泽无意识间落在脸侧的手腕。
  “……更糟的是,我是上面的那个。”
  卧槽!好像当空一道霹雳正打在白宇泽的天灵盖上,他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甚至惊愕到忘记了挣扎。谢赭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索性抛下所有长久以来囤积的忍耐,正打算当场做个全套的时候,医务室的门伴着一声巨响被人一脚踹开了。
  桌边睡的正香的校医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的坐直了身子,惊恐又茫然的扭头向发声处瞪眼望去。只见廊外站着的那两个高且瘦的少年神情分外平静,毫无愧色的抬腿就往屋里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转过视野死角后,当先的姚绿立刻发现了床上肢体纠缠不清的两人,双眼霎时便开始散发出探照灯一样的扇形绿光,脸色阴沉又凶狠。“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谢赭错愕之余手下暂时泄了劲道,方才缓过神来的白宇泽便趁机拼命蹬腿一踢,好死不死踹在他裆下。谢赭凄惨至极的一声“嗷”还没嚎出来,身后姚绿的魔爪已然探出,毫不留情的将他整个儿掀翻在地怒揍起来。
  “嗷!!死人妖你妈蛋的手往哪儿抓……嗷!住手!快住手不然老子要断子绝孙了!!……我擦刚才那个真的是误会啊!我们俩闹着玩来着……!!好汉饶命QAQ”
  校医老师从巨大的震惊回过神来后强忍着怒意站起来正要制止这场混战,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及时挡在了她身前。宁子樾和颜悦色(?)的轻按她的肩令她重新落座,浅笑道:“抱歉打扰您了。听说我们那位朋友跑完步不太舒服,所以我们就来看看他。刚才全牢烦老师照顾了。”
  校医老师闻言心情立马就舒坦起来,嘴角不知不觉也挂上了丝微笑,作慈爱状温柔应:“没事没事,都是应该的。这孩子没什么大毛病,可能有点脱水了。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宁子樾略一颔首,依旧是一副平和有礼的模样:“好的,谢谢老师。”站起身回过头去,谢赭眼看着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瘫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
  姚绿一脸的意犹未尽在边上掐着腰,表情狰狞而鬼畜。“叫你还敢在外面给我偷腥!偷的竟然还是老子的人,晚上乖乖等着被滴蜡吧。”
  无奈的叹口气,宁子樾走到床前将惊魂未定的白宇泽扶起来,“差不多了就回去吧。你们俩也别在这丢人了,权当给晚上那活儿省点力气。”
  “哼。”姚绿这才不屑的转身,一手捞过某人的领子将他拖了出去,嘴里还冷冷念叨着:“等着今晚给你干到哭!”谢赭面如死灰,连出声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干脆任其折腾。
  白宇泽和宁子樾在走廊上被他们落下了好几步,宁子樾怕他走得太快容易累,所以有意放慢了步子。而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的白宇泽一路上纠结了许久,最后才尽量压低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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