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鸣有些难堪，笔直的身子坐的有些僵硬，绑紧的领带让他有窒息的感觉，他松了松领带盯着桌面又将视线移到李享脸上。
李享挑着眉神色有些得意从羽绒服内插袋里拿出钱包，随即拿出一张银行卡，再向服务员拿来了纸和笔把卡号抄写核对之后递给了孟一鸣，说：“麻烦把还款打到这张卡上，尽量快一些，十个工作日你看怎么样？哦对了……”低头又唰唰唰写了一番，完了又递给孟一鸣，“看看这协议，时间日期金额时限内容人物全都齐全了，可以的话麻烦签个字。”
孟一鸣皱着眉看着两张纸，片刻之后颤抖着手把写着银行卡号码的纸条塞进钱包，然后拿起笔在所谓的协议上艰难的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结束了。
孟一鸣放下笔，看着李享把协议宝贝似得折好放入钱包，心里一阵酸涩。如今也没什么资本去死皮赖脸求挽留，只是对于他的生活还有些忧心，张开嘴说出话，嗓子沙哑的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对你好吗？”
李享忽视耳朵里不好受的声音，小心的把钱包放回衣袋中，提醒道：“十个工作日啊，别让我等太久。我这里还款证明齐全，如果你不按时给我，到时公诉了对簿公堂就难看了，对吧。”
孟一鸣点点头，他想听的答案还没得到，又问：“他对你好么？”
“比你对我好。”李享不耐烦地回复，“至少不会为了妈就和我分手，又不是还没断奶。”
孟一鸣蹭的一下头昏脑涨，用手支撑着额头，反驳：“那是我妈，我只有一个妈。”
“是是是，妈只有一个，老婆可以有无数个，你的家庭重心永远都是在你妈那边而不是你另一半那边，当你的另一半真是可怜。”李享鄙视他，不愿再多说，举起右手在空中不明显的做了个动作。
霍远收到指示连忙从角落站起来到李享身边，在孟一鸣错愕的注目下，低头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享摆摆手，站起身挽着霍远左臂，对孟一鸣笑得灿烂。
“孟总裁，那就十个工作日，希望您不要另我失望了，拜托了。”语毕，饶有兴致的撞撞霍远身体，调戏道，“走了走了饿死了，我妈还等我们回去吃饭。”
霍远对着孟一鸣歉意的笑笑，带着人离开了咖啡馆，徒留孟一鸣一人坐在窗明几净的室内，对着两杯没有动过的咖啡愣在一边。
很久之后孟一鸣才回过神，脑子里快速飞过和李享在一起的所有画面，最后却定格在刚才那张讲话眉飞色舞充满自信与高傲的脸。
他变了好多，不再是那个他以为的胆小鬼慢半拍了。
懊恼悔恨和歉意渐渐浮上心头，让他呼吸一下急促起来，额头的汗随着起伏的胸口慢慢渗出，形成一片细密的光珠。
见到此，李享才从角落里走出，装作不经意的碰面，一手拍在孟一鸣肩膀上，让他来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擦去额角的汗抬头打招呼。
“最近总是能够巧遇，太离谱了。”李享笑的温和，“等人？”
“没，刚结束。”孟一鸣回复，敛了脸色，恢复一派正常的样子，见陈锋一个人，问，“一个人？”
“太太刚出去，这不跟在他后面，就看到你了。”
“哦。”刚才只顾低头自怜自艾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孟一鸣觉得自己说不上什么话，就敷衍了一句，又沉默了下去。
陈锋不以为意，耸耸肩，和他道别。
门外躲在咖啡馆转角的霍远哭丧着一张脸对后来跟上的陈锋埋怨：“我的清白就被他给毁了，赔我名誉，我喜欢白富美，不是高帅富。”
李享白了他一眼，跟陈锋解释：“我又没说和他在一起，他非要自己误会，我可管不了他的脑子，不关我的事。”
陈锋对此不发表评论，只是谢谢霍远陪李享，并邀请他一起回李家吃晚饭。
“喂喂喂，那是我家哎，怎么弄的好像你才是正主一样，还请客了。”说归说，脸上笑意不断，李享给陈锋拉拢风衣的衣领，面对霍远道声谢同意陈锋的提议，把霍远请回家吃饭。
霍远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和你们同流合污，我走了。”
三人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第31章 第三十章
年前，李享收到手机短信，注明有笔180万的钱款到账，李享放下手机继续工作，直到忙完休息下来，才暗自鄙视孟一鸣的自作多情。
多了30万，不知道这笔钱代表了什么，是那么些年的青春损失费还是分手费，亦或是内心愧疚的同情费，但不管是什么费，李享都不想要。
跑了趟银行把150万存了定期，又预约了时间把30万领现金。
等一切办妥已是除夕夜，李妈妈烧着菜叹了口气，说：“小陈这孩子真是的，当医生辛苦啊，还要值班，年夜饭都吃不到，作孽哦。”
李爸爸听闻附和：“知道当医生辛苦，没想到那么辛苦，然然，对人家好点。”
李享他们商场下午4点就关门歇业了，他抱着抱枕看着电视里每年除夕都一成不变的节目，说道：“等会儿我跟你们先吃饭，吃完我再给陈锋送去陪他再吃点。晚上你们先睡觉，我陪着他晚点再回家。”
“也只能这样了。”李妈妈放下炒菜的铲子，从吊厨里拿出保温桶，“过来，洗洗干净，等会拿这个去。”
李享接过保温桶清洗一番之后按照干湿程度把小菜分类码起来，最后等李妈妈烧好汤，保温桶里也放满了小菜。
三个人的除夕过了好几年也都习惯了，唯一不习惯的是，今年李享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人，扒完一碗饭没让李妈妈添饭就心急火燎地出门了。
保温桶有些沉，李享拎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马路上，脚步声回荡，异常的萧瑟。没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没有喧嚣的车辆，连车都打不到。
将脖子里的围巾裹紧，李享把保温桶换了个手，终于在第三个马路口拦到一辆车，刚坐好报完地址司机就面露难色说自己下班了不接客，原本是想要是顺路就送送，医院明显和他回家路反方向，这就真是实在抱歉。
其实就是李享被拒载了。但司机师傅态度实在客气，客气的让李享觉得他不下车就是他混账他不体谅，于是乖乖下车，继续走在通往医院的路上。渐渐地后背开始烫人，脖子里也觉得汗淋淋，解下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里，一抬头已经可以看到医院那闪烁的大招牌。
原来不知不觉也走了那么久。
等进入医院，李享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烟，脱下外套搭在手腕里，从电梯门反光里可以看到自己热气腾腾的模样。
今天这运动量真是够了。
到底是过年，医院里除了医护人员几乎没什么病人，连住床的病人都纷纷请假回家过年，当李享敲响陈锋办公室门时，给了陈锋一个大大的惊喜。
把保温桶递给陈锋，陈锋很是感动，连忙接过保温桶，碰到李享冰冷的双手就把手放入自己怀中取暖，说道：“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声，今天外面很难打车吧，我好让别人来接你，你怎么来的？”
“乘车呀，我拦到车了。”李享不多做解释，渐渐回暖的手在陈锋怀里开始颤抖。冷到极致再取暖，身体都会有这么一个的过程。
陈锋心疼的要命，把李享双手往自己脸上覆去，李享却连忙把手抽回，反驳道：“不可以，会生冻疮。”
“那快点多喝点水，我杯子里的水是温的，刚好喝。”
李享手指抖的不听使唤，根本就抓不住杯子，他有些尴尬，对着陈锋呵呵干笑，最后还是陈锋给他喂了水。
“那么冷就不要出来了，路上有冰冻，万一摔了或是怎么了，这不是不能好好过个年了？”陈锋说，把桌上刚吃了一半的盒饭放到边上。
李享瞥了眼盒饭，颜色混沌的都看不清原本菜色，一看就知道不好吃，顿时心疼起来，想着自己在家吃妈妈烧的好吃的好喝的，陈锋在这吃那么难吃又冰冷的盒饭。幸亏自己给他带好吃的了，连忙把保温桶打开，将内隔小盒子一一摆好，拿出筷子催促陈锋吃好吃的，暖的，他李享带来的。
“我吃盒饭又没关系的，倒是你应该多陪陪你爸妈，难得除夕不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也会寂寞的。”陈锋教导着，还是拿起了筷子吃起了小菜。
小菜还暖着，吃进胃里很是舒服，陈锋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把小菜重新收拾进了保温桶。
“哎，你怎么不吃了。”李享莫名，着急地问，伸手阻止陈锋收拾的手，“不好吃吗，还是冷了？”
“没，吃不下了，留着当宵夜吃。”陈锋解释，阻挡的手才放开，收拾好了之后把保温桶放在桌面靠墙的地方，顺手又把盒饭合上扔进了垃圾桶。
“你今晚会忙吗？我先陪你会儿。”李享说道，把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羽绒服挂在椅背上，在办公室里兜兜转转看起了墙上的医学图。
陈锋好歹是特聘来的医生，一人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休息用的套间，很小，只够放一张单人床，床上床品倒是一应俱全，连枕头都有两个。李享好奇的往小床上躺了躺，竖起大拇指，说：“可以的，环境还不错，果然是大医生。”
陈锋失笑，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靠在桌面上看着李享像猴子似得在床上翻滚，说：“如果我当不了大医生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享停止了翻滚的身子，趴在床上抬头问他。
“没什么，就是假设一下，我不当大医生了，你会觉得怎么样。”
“不当就不当了呗，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全力相信你支持你，大不了我养你，哈哈哈哈哈，哥哥现在是有钱人，养得起你。”
陈锋知道李享拿回了还款，看着一脸得意模样的人就觉得这人还像小孩一样，没有心机没有猜疑喜怒哀乐全权表现在脸上，让人不想心疼他都难。
李享自然不知道陈锋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安慰，年三十都要安排值班的医院真是比他们商场还黑。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躺在小床上睡了过去。
可能是小床太柔软了办公室空调太暖了，可能是来医院的路上实在累到他了，或者是在陈锋身边他觉得安心，总之等他一觉睡醒，发现身上被子盖的很好，而陈锋不知去向。抬手看了眼腕表，心里就大喊卧槽，凌晨1点半，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陈锋工作，其实更担心的是，有没有打扰到陈锋的休息。
说是值班，也是要休息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有紧急情况，一般都很浅眠。李享占了陈锋小床，陈锋连浅眠都不能，李享懊恼万分，穿了鞋急急忙忙就去找陈锋身影，当然了，哪里还找得到人。
怕给陈锋惹事帮倒忙，又急忙退回办公室休息间，人睡醒了又闲得慌，拿出手机刷微博，刷着刷着又觉得没劲最后又倒头回床上，被子一盖，会了周公。
这回再醒来，天也亮了，穿好鞋走出休息室就看到陈锋趴在桌子上睡觉，眼睛一红眼眶一热就霹雳巴拉的掉眼泪下来，暗骂自己禽兽不如，说的好听陪陈锋值班结果是自己占了他的床睡觉，让陈锋根本不能好好休息，他自责内疚的不得了。
陈锋本来就睡的很浅，趴着睡觉很不舒服更让他一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抬头看到李享站在他面前哭的像个泪人似得忙起身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连声询问怎么了。
李享只顾摇头却什么话也不说，埋头在陈锋胸口，把陈锋白大褂都哭湿了一大片。最后哭够了才挣扎出陈锋怀抱，吸着鼻子说着没什么，中午一起吃饭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门还撞到了正巧找陈锋的小护士，小护士看着人红着眼，又见陈锋衣襟湿了大片，默不作声地放下帮买的早饭又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两份早饭，陈锋皱了皱眉，不知道那笨蛋会不会忘记自己吃早饭。
李享肿着眼赶到商场的时候，商场正打算开门营业，算不上迟到，舒了口气进了办公室。春节里总公司放假基本上就没有邮件，小助理也放假，显得不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李享给自己泡了杯茶，屁股还没坐稳，霍远就蹬开门大摇大摆地进来，一边控诉一边拿起办公桌上他刚买的煎饼就撕了一半丢自己嘴里。
李享嫌弃他粗鲁，连正眼都不想瞧，假装对着电脑屏幕看邮件，却被霍远识破。
“看什么电脑，不知道总公司放假根本就没邮件可收么。”
“那你不知道我刚上班这煎饼是我的早饭啊。”李享不留情面地反问，让霍远噎了下，赶忙放下手中未吃完的放回袋中，讪讪一笑。
“你拿走拿走。”本来还剩半个煎饼，现在好了，连那半个煎饼都沾上了霍远的口水。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还没吃早饭么，要不我给重新买早饭去？”讨好的声音。
“不必了，我觉得你闭嘴可以让我减少饥饿感。”
“额……”霍远有些尴尬，顿了顿，才想起来他到这儿来是有话要说的。从沙发上起身坐在助理的椅子上，霍远八卦的说道，“今早凌晨，我老东家他女儿生了，就是你那啥朋友的妻子。”
“关我什么事？”对于孟一鸣现在的一切，他还真不感兴趣。
“你别说我八卦，我也正好是听到的，你知道我在追他们那个前台妹妹的嘛，妹妹不小心说出来的。”霍远搓着手，像个小老头。
“那又怎么样？”李享终于抬起头，看着霍远认真地问。
“就等着你问了。”霍远一脸贱兮兮，“好像早产了3个月，现在孩子还在保温箱里呆着呐。”
“没有喜当爹啊。”李享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迸出这么一句话。细细回想，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恶毒。
霍远神秘兮兮地嘘声：“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哦。”
“……”李享白了他一眼，“就算这样，又关我什么事？真的，你就好好追你的妹妹去，别来我这烦我，现在我见到你这张脸就想揍你，讨人厌的很。”
“是因为我长得帅所以你嫉妒我所以想揍我吗？哈哈哈哈哈。”一副欠抽的表情。
“不过跟你家妹妹提醒下，老板的八卦别到处说，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享最后还是出于关心提醒了下，紧接着就把人赶出了办公室，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讽刺地笑出了声。
中午和陈锋在餐厅碰面，两人一坐下，李享就把早上的八卦告诉给了陈锋听，陈锋皱了皱眉，凑近李享，说：“昨天半夜有急诊，头部受伤所以我也去了。送来的就是孟一鸣的老婆，头上豁开那么大一个口子。”陈锋比划了下，长度还真的挺大，让李享倒吸一口气。
“缝了11针，头发都剃了大半，不过好在脑子没什么事，一些轻微脑震荡。可能受刺激了，下半夜就开始肚子疼，生了个男孩。”
“你到蛮清楚的嘛。”李享说的有些别扭。
“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陈锋笑着问，伸手摸上他的手背。
“别人家的事情那么清楚，连生了个男孩你都知道。”李享撅嘴，不看陈锋的脸。
陈锋像看到了新大陆一样稀奇。“要是今天是你在这里跟我说孟一鸣老婆生了个儿子我在这里生气说明我吃醋，可我俩角色对换，你说你在这生气，是什么名堂呀。”
李享哼了声：“我就是不高兴你对那个人的一切都那么了解。”
“小孩子一样。”陈锋把剥好的虾放到李享碗里，接着说，“孟一鸣已经请好了我们到时候去他儿子的满月酒席，你是不是要气的跳脚？”
“请我们？”指指自己，一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