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直都没有。”
“……哦。”
夜，在继续。
第117章 再度消失
夜。
祭师是轩辕静归来后最冷静或者说是唯一冷静的反常的人，当九黎耀的大帐逐渐趋于安静时，不知哪里涌来的乌云一点一点占据了明月本该存在的位置。
祭师手里紧紧捏着那明黄色的平安符，很明显有被拆开痕迹的平安符里露出一角，密密的似乎写了什么。
“这就是兰芷陌最后离别时交给耀的平安符吗？”
一声带着清洌的嗓音凭空出现，正准备例行惯例夜观天象的祭师被猛地吓了一跳，整个人如撞了鬼般的惊恐。
“给我。”
一双如玉般洁白无暇的纤长玉手自黑暗中凭空而出，而后是长身如玉。
祭师睁着一双受惊过度的眼直直的盯着眼前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时间连张口说话都仿佛变得困难起来。
还是白日里那一身浓重的黑袍，此刻的轩辕静隐在黑暗中竟然可以称得上浑然天成。
看到祭师丝毫没反应，轩辕静再度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微微屈了屈，意思十分的明确。
不知是哪里突然来的胆量，祭师猛地一把将手中的平安符藏在胸前，急退两步冲着轩辕静大吼。
“你、你隐瞒身份在我们九黎族究竟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对……”来不及说完的话在又一浓重气息的增长下戛然而止。
祭师睁得不能再大的眼又睁大了几分，出现在轩辕静身边的高大身影带给他死亡的气息。
听到祭师对轩辕静的叫嚣，原本并不打算现身的应龙从黑暗中垮了出来，一手举起，几乎下一刻就可以立即取了祭师的性命。
“住手。”轩辕静长臂一挡，应龙应声退下。
“我不打算从现在起就开杀戮，把平安符交出来，我饶你一命。”轩辕静对祭师可谓宽宏大量，只可惜祭师早已见识过轩辕静浴血的样子，哪里可能一时就屈服。
“你、你……你根本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人，你、你、你是黄帝……是黄帝！是我们九黎笑最大的敌人黄帝！”
祭师的呐喊在空旷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可不知为何即便他如何惊慌失措的大吼大叫，总是保持最高警惕的九黎族族人们却无一有所惊醒。
祭师马上意识到是轩辕静下了界境，一种蝼蚁面对高山大地，凡人面对神明的敬畏感让他很快失了声音。
“应龙，把平安符拿过来，别伤害他。”此时的轩辕静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他必须在一切未成定局前完成，所以这也是他允许应龙跟随的原因。
“是。”应龙恭敬不已的低头，对于轩辕静，他除了仰望还是仰望。
面对曾经“熟悉”的轩辕静，祭师或许还有说话的余地，但是面对强悍壮硕的应龙，祭师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你……”被夺取平安符的祭师就像推动了最后信托的可怜人，看着轩辕静几乎恨不得立刻死去干净。
“我不会对你怎样，因为你不是九黎族的人。”无视于祭师的悲愤，轩辕静几乎是以吟唱般的语调在述说。
被戳中心中最沉重秘密的祭师一怔，他怎么会知道？
“你是普通的人族，只是被九黎族上一代祭师收养，这些耀都告诉过我，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些事，而你……没有反对的余地。”轩辕静轻描淡写的将一切阐明，而最后的神情却让祭师不得不肃然。
“应龙，告诉他。”没有再给祭师任何的机会，轩辕静背转身将一切交给了应龙。
“静……”应龙迟疑的唤了声，很明显对轩辕静将祭师这样的外人拉进来有些犹豫。
可没想到，听到应龙这声呼唤的轩辕静却是脸色一沉，眼中杀气尽显。
“你已经推动叫我这个名字的资格，从今以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忏悔和赎罪，明白吗，应龙！”
重重的两个字，名字就是最原始的咒语。
从第一眼看轩辕静，应龙就知道自己着了魔了，而自己被他赐予的名字更是那启动一切恶魔的咒语。
“是……”
沉重的声音宣示了一切厄难的起始，天空彻底陷入一片混沌。
而此时，作为另外一头的九黎耀却格外的好眠，笼罩在自己心爱人的气息下，九黎耀甚至连梦里都是甜的。
不过也是这天，九黎耀知晓了一件事，一件他本该知晓的事，那就是昨晚轩辕静那所说的“一直”是何意……
虽然当九黎耀真正明白时，他已经不需要再知道这个答案，可是……
此刻的九黎耀却又连知晓这答案的机会也没有。
天大亮了。
九黎耀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弥天大谎，原来真正的谎言不是你去骗人家，而是让人家生生入圈套里自己钻！
扶着像是打了几辈子仗一样酸疼不已的腰，九黎耀连动一下都要挣扎好久。
就在九黎耀像具忘了加油的生锈木偶一般僵硬的转着身子，那个罪魁祸首却什么生息也没有。
就在九黎憋着一股气硬是转了过来，一看却发现不对头，怎么床上空荡荡的，甚至连那人的气息都快不见了。
九黎耀心里突一下凉了，可理智和身体的酸疼告诉他昨晚绝对不是梦，所以静回来了回来了，没有离开没有离开。
“咦，这是什么？”正当九黎耀极力压下那心中不安时，床边一颗红色的小果子引起了九黎耀的注意。
把小果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九黎耀看不出任何的究竟，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仿佛是什么声音，又好像有什么金色的光芒……
头疼欲裂的九黎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丢下那不知名的红色小果子按住了头，可还是无济于事。
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去找到那个可以解答一切谜团的人，九黎耀强压下不适，骂骂咧咧的准备起身。
努力让自己只想着昨晚的美好，九黎耀还打算与轩辕静好好算算帐呢，这混蛋竟然敢把他吃干抹净，还是两次，两次！
已经将轩辕静归为一等一的“大仇人”，九黎耀哪容许自己再这样躺着。
僵着胳膊僵着腿，九黎耀勉勉强强为自己穿上了衣服，还好那人不是那么没良心，至少还帮他换了里衣不是。
九黎耀就像闪了腰的年迈老人，扶着墙，撑着腰在自己的大帐内摸索。
“静？静？你在哪？别藏了，出来吧。我不会打你的……”最多掐一下解解气么。
九黎耀一边在帐篷内寻找轩辕静的身影，一边却忍不住腹诽，想他堂堂九黎族族长，被压了就算了，还被压得如此不明不白，这让人知道了，他脸入哪放啊。
又忍不住遥想起那乌龙的“第一次”，九黎耀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容易上当所骗，亏得自己那会还那么难过。
甚至还误会轩辕静和风后……
想起风后，九黎耀沉默了，他虽然在第一次见到风后前几乎从未听轩辕静提过风后这个名字，可是当第一天，风后从雨师背后跳着扑向轩辕静提过风后这个名字，并且呼唤轩辕静为静时，九黎耀就明白，风后对于轩辕静的意义也许沉重的连轩辕静自己都不明白。
可现在，那个总是急躁的像只小猫的少年却没有了，消失了，九黎耀无法想象这几天轩辕静是如何度过的，没有自己，也许连别人也没有，轩辕静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什么要涌出来，九黎耀自然不能再按捺了。
“静……出来吧，我醒了，我没事啦，你出来吧……”九黎耀跨出了大帐，耀眼的阳光让他一瞬间感到刺眼，可再难受，为了轩辕静，九黎耀亦会勇往直前。
此时的九黎族已经从黑夜中醒来，几个族人看见他们族长像是找不到方向一般的到处瞎转，不由得上前来关心。
“你见到静了吗？”族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急迫的九黎耀一把上前抓住了他们，脸上的焦急比那一次轩辕静失踪有过之而无不及。
族人很是让九黎耀失望的摇了摇头，连他们族长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能知晓。
本来也对他们没抱太大希望，九黎耀赶紧往别的地方找去，此刻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不适的身体。
才睡了一夜安稳觉的雨师也老晚才起身，一挑帘子却看见他最尊敬的族长大人正满世界的转悠，逮着谁问谁。
“族长，你这……怎么了？”雨师连忙上前关心。
“雨师……”听到熟悉声音的九黎耀近乎悲鸣一般的低声回答了一声，来不及梳理的长发散乱在背后。
雨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听到了出自他们最伟大族长口的一句话。
“静……又不见了……”
第118章 又一个静
与北方辽阔形影的广袤草原不同，南方更多的是高高低低的山川丘陵，当然也就比北方多了一分含蓄与优美。
如果说九黎族是北方乃至整个神州大陆最威严的存在，那南方迅速崛起的轩辕族则是最神圣的传说。
传说每一代轩辕族的族长出生时都有祥瑞之象，所以轩辕族一直被传说是神的后裔，尤其在此代族长身上，一切的传说和预言几乎都成为了真实。
这一代的轩辕族族长叫黄帝，而他的另一个名字正是轩辕静。
轩辕静对自己以往的过去很模糊，唯独一些事还依稀记得，在他所成长的岁月中，似乎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任何的闪光，一切都来的太顺利，太自然。
也许当轩辕静成为轩辕族的族长，被冠上黄帝之名时，才是他记忆真正苏醒的时刻。
第二次消失的轩辕静正如他第一次消失一样，他只是回到了那黄河之南的轩辕族，他的轩辕族。
而这一次归来的轩辕静比从前更添了无数的沉重和忧愁，那份沉重几乎快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帝君，帝君回来了。”
与九黎族一样，对于他们自己的族长，任何的民族都是保持最高的敬意。
当轩辕静带着应龙回到轩辕族时，簇拥而来的族人并不比九黎族欢迎九黎耀归来时的少。
而轩辕静毕竟不是九黎耀，虽然他们有着同样热爱族人的心，可轩辕静面对自己族民们时多的是距离而不是亲切。
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到了族人的热情，轩辕静进入了属于自己的大帐。
很快接到轩辕静归来消息的几个轩辕族臣下纷纷赶到轩辕静的大帐，站的离轩辕静最近的是一直没离开过他身边的应龙。
应龙身为轩辕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战将，一直以来也是轩辕族的精神所在，几位臣下在拜见过轩辕静后也都对应龙十分客气。
“帝君，您这一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您已经离开族里太久了，族里很多事都需要您来处理啊。”
作为轩辕族老臣的白发翁向座上的轩辕静投来关切的目光，从来没有哪个轩辕族族长会离开轩辕族这么久，他们实在是不能再让轩辕静如此毫无交代的离开。
“是啊帝君，有熊族的使者几次来求见，可是您都一直在外，这一次请您一定别走了。”一旁的人连忙随声附和，大家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作为轩辕族的黄帝，轩辕静不应该再离开。
面对底下臣民如此的要求，轩辕静依然保持淡漠的神情，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与九黎耀把手言欢，而不是在这里听这些人将所有的企望加注在自己身上。
何况，此刻的九黎耀的身体……
轩辕静的沉默让底下的臣下们感到不安，生怕他们的帝君归来只是一时，正要再开口，一旁的应龙站了出来。
“帝君不会再离开轩辕族，你们也无需再担心，此次帝君归来只有一件事，一件关乎我们轩辕族，关乎整个神州大陆的最重要的事……”
应龙澎湃的气势压倒了底下所有人，每个人都被他豪迈万千的话语吸引了过去，甚至无人注意到座上的轩辕静已经起身。
从座上起身的轩辕静平视着底下一干臣民，稍显凉薄的唇轻轻开启。
“轩辕族听命，即日起……攻打九黎族。”
一石激起千层浪。
轩辕静平静如往昔的话语却在整个轩辕静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不敢相信，有人认为是谣传，还有甚至跃跃欲试的，但更多的人却怀疑他们的帝君是怎么了……
但唯一没有人会怀疑轩辕静的决定，在轩辕族所有人眼里，轩辕静就是他们的神，而他们的神是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唯一需要的只是跟随，是服从。
应龙作为知晓最多的人在听到轩辕静亲口说出攻打九黎族时，一瞬间的杀气毫无遮掩的膨胀而起，在轩辕静有所警告的眼神下才慢慢的收敛。
而就在轩辕静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决定时，距离轩辕族遥远的北方，九黎族再度陷入了混乱。
如果说轩辕静第一次的离开带给九黎耀的是一直以来隐藏着的不安，那么这一次的再度离开则是让九黎耀全面爆发。
在确定轩辕静确实是再度消失后，九黎耀没有像前一次一样发动整个九黎族去寻找，而他也没有像那次一样陷入混乱和颓废，反而开始深思。
深思许多他本该很久以前就发现的事实。
雨师在九黎耀的大帐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进去慰问或是做些什么，但是想起刚才九黎耀那一副太过震惊反而冷静下来的脸孔，雨师又觉得似乎自己这么做有些欠缺。
一时间雨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已经被命运选中的祭师此次没有参与其中，他做的只是冷眼旁观。
而就在所有九黎族族民们暗自为他们的族长担心时，九黎耀却不顾自己今日不适的身体，努力的捣鼓着什么。
九黎耀此时已经压下了所有怒气和迷茫，虽然还有些不太理智，但却异常的清醒。
九黎耀开始反省他自己对轩辕静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到底那个人有多少事是自己明明可以看却又忽视的，现在的九黎耀只想着这些。
此刻的九黎耀正趴在床上，他现在首先第一件要弄清的就是他床头今早突然出现的红色小果子。
九黎耀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以前没见过今天突然出现在他床头的红色小果子，而这小果子是在轩辕静失踪又出现后才留下的，那就表明这一定是轩辕静留下的。
九黎耀此刻当然想不到轩辕静背着他干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往别的方面想，也许是轩辕静家里或是什么又出了事。
至少这次他给自己留下这小果子不是吗。
已经将这红色小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九黎耀一直没发现这小果子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标记什么的，简而言之就是一枚小果子。
“耀，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这枚果子会带给我们幸福……”
及中突然窜出一句话，九黎耀手一抖，红色的小果子滴溜溜的滚落在床铺上。
这是轩辕静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九黎耀拍了拍自己脑袋，怎么好像完全不记得，怎么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耀，也许我会做许多不好的事，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唯一不会做的就是伤害你。”
又是脑中突然闪现的语句，九黎耀一下蒙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到的啊，怎么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是这小果子的作用？”九黎耀不明就里的再度把小果子抓在手里，可是却又什么也没有。
看着手里只不过比平常的小果子更红润一些更剔透一些的小果子，九黎耀越来越糊涂了。
“族长！族长！”
正当九黎耀越发的糊涂时，大帐外却传来了一个惊慌不已的声音，九黎耀想也不想，捏着那果子就跑了出来。
“什么事？有静的消息了？”果然这才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