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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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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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敖嘉动摇了。
  “你刚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没有必要多说了吧。”黎清一反往日的温和,换上了一脸的冷酷。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在短短数句话之内摸清他的喜好。有人喜欢风度翩翩的君子,有人喜欢放荡不羁的浪子,有人喜欢文采斐然的才子,有人喜欢仗义执言的义士,无论别人心理上对哪种人更亲近,他都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他人喜欢的那种人。随意地改变自己的形象甚至性格,好让自己更好地接近猎物,是一个猎人应当有的基本素质之一。
  刚刚敖嘉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与烟儿不同,敖嘉不喜欢那种温文尔雅八面玲珑的人精,他更喜欢性格直爽、好恶分明,骨子里有种血性的汉子。所以黎清刚刚表现出来的“书生意气”很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心。
  “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敖嘉的语气一点点软化下来,这正是黎清想要的。
  “哦?”黎清挑挑眉,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
  “所以,请告诉我,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敖嘉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诚恳。
  黎清冷笑一声:“竟然你这样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觉得你在蛇祖身边,可以这样顺风顺水地待上几年?”
  这话问得敖嘉眼前一阵发黑。是啊,以那个男人喜怒无常的性格来说,自己在他身边可以这样待上多少年呢?别看这几天对他千依百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就厌倦了。
  “如果你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心,你就真真切切地大错特错了。”见敖嘉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黎清的语气也恰到好处地软了两分,“你不是修道之人,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成千上百年的时光有多寂寞,活得一久,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变质的。别说什么情比金坚,矢志不渝的傻话。感情会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无法预测。你自己想想,这人间,能用一生始终爱一个人的男人有多少?”
  黎清这话又问得敖嘉呼吸一滞。
  “你自己想想吧,人的寿命最长不过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之中要做到从一而终尚不可得,更别说用成千上万年的时光来爱一个人了。你自己想想,就算蛇祖真的为你沉迷,又能这样把你捧在手心里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稍安勿躁。




☆、怒(三)

  黎清的这些话带给敖嘉的震动未免太大,他已经完全把蛇祖的警告忘在了脑后。
  “他只不过把你当成他千百年的寂寞旅途中的一个玩物罢了,他是在消谴你。如果你不相信,你就等着瞧吧。别看他现在这样对你鞍前马后殷勤备至的样子,看看等他玩腻了之后,又会怎么对你。”黎清的话更加恶毒起来,他要趁着敖嘉无力抵抗的时候,再给他注入一剂毒药,“毕竟,处在热恋中的男人,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杀人有很多的方法,用剑,用刀,用毒……而黎清最擅长的,则是用他的舌头。没有什么比舌头更神圣,也没有什么比舌头更恶毒。一句好话,几句好的谏言,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建功立业,而一句恶言,也同样能让人万劫不复。黎清这几句话看似不起眼,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敖嘉心中对蛇祖仅存的一丝幻想打破了。
  黎清的蛊惑没有持续多久,敖嘉便从这番可怕的前景中挣脱出来:“哈,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认清了这些对我的处境有多大的帮助?你以为我明白了这些,我就能从他身边挣脱?这并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只要蛇祖还没有腻味,我就必须得陪着他玩下去。我没有选择。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等他厌倦之后,我的下场会好一些。”
  敖嘉这样一问,就连黎清也沉默了。
  “所以请你不要说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敖嘉冷静下来,与别人遭遇不幸时只会慌张的行为不同,敖嘉的决心前所未有地坚定,如果事情的走向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会隐忍地咽下所有的苦果。
  “你应该学会自救。”半晌,黎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自救?”敖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救?我怎么自救?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用什么方法自救?”
  死一般地寂静。
  “抱歉。”黎清长叹一口气,羞愧地低下头,好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敖嘉的头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配不上你。”
  “自己的生活……”敖嘉的眼睛不觉红了,他压抑地呼出一口闷气,自嘲道,“他说得没错,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能逃开他的身边,我也无法过正常的人生活了。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被别人上过的男人,也没有女人会接受一个被别的男人压过的男人。就算我能正常地结婚生子,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也会在无人的深夜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你以为我现在是想活着?我现在还在呼吸的唯一理由就是蛇祖他想让我活着。玩腻了之后会不会被抛弃,对我来说都一样。就算他到时候不杀我,我也不会让自己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敖嘉的眼神落在晕死在地上的猥琐男人身上,“他说的没错,我的身体已经敏感成那样了,已经不能算是个正经人了。”
  “对不起,我要走了,所以,把你泛滥的同情心收起来吧,好好先生。”敖嘉的脸又变回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幻觉。
  寂静的暗巷响起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就在敖嘉要走出暗巷的一瞬间,背后的黎清突然出声了:“还有办法。”
  “?”敖嘉轻笑,回过头定定地盯着黎清一阵,淡淡地道,“我不相信。而且,我也不需要。”
  黎清咬咬牙,做出一个非常决定:“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能帮你。这种耻辱并不是无法洗去的,只要你愿意。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在这样一个怪物身边了此一生么?我说过,他配不上你。”
  就在敖嘉要出声问他是什么办法的时候,一个惊怒异常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配不上他,那谁配得上他,就凭你?!”
  黎清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强大的气劲就把他刮飞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甩在墙上。
  “噗”,黎清吐出一大口的鲜血,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似的,让他痛苦异常。死亡的恐惧让他全身都瞬间僵直。
  “不要杀我!”舌头永远走在脑子前面,生死一线之间,黎清本能地告饶。但是已经晚了,铁一样冰冷的手已经稳稳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收,别说他只有九命,就是九十条命,也能让他魂飞魄散,连元神都休想逃出去。
  蛇祖的愤怒让黎清全身都哆嗦起来,以他的修为,他无法得知这个男人是什么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但毫无疑问,再下来的一击定会成为他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就算说是让人灰飞烟灭也不为过。
  但是蛇祖却没有动手,死一样的寂静中,他似笑非笑地回头,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敖嘉,冷笑着问道:“吾的祭品,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我是杀他,还是不杀他呢?”
  一切发现得太快,敖嘉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万万没料到蛇祖会来这么一手。他完全被他问懵了,一时怔忡:“什么?”
  蛇祖扣着黎清脖子的手收了收,伴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无数细小的血泡从黎清的嘴角溢了出来,黎清发出一阵细若蚊声的呻吟。
  生死在手,蛇祖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杀欲,他威风凛凛地又重复了一次,这回的语气不由更重了:“你来做选择。我是杀他,还是不杀他?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放人。”
  “救救我。”蛇祖的这句话让黎清漂亮的眼睛里一亮,痛苦的眼神里隐隐透出一丝哀求的意味。常在人与人之前游走,精确地计算每一步的行动和每一句话的分量,长久活在意料之中的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种生死一线的经历了。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形势让黎清变得六神无主。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可是死亡之神的呼吸似乎就在耳畔,他如何能冷静?
  也许连黎清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刚刚他那句“不要杀我”已经让他在敖嘉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一个人可以精确地计算自己的一言一行,然而再精细,也无法改变一些下意识的举动。
  敖嘉的眼神却暗下去。
  真是天真。此时敖嘉看黎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别人不知道蛇祖,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样,吾的祭品?”蛇祖冷然地盯着黎清,舔舔嘴角,杀意在金色的瞳孔中如春天疯长的野草般蔓延。
  “没什么好说的。”敖嘉十指相扣,背过身,“杀了他吧。”这个男人的妒意之强简直骇人听闻。自己要是说“别杀他”,黎清马上就会成为一具尸体,还会引火烧身,但要是说“杀了他”,说不定还能多喘上两口气。
  但也仅仅只是两口气而已。
  见黎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蛇祖满意地舔舔嘴角,一脸可惜地盯着黎清,“如你所见,并不是我想要杀你的,是你觉得我配不上的人要我杀你。你一路好走吧……”
  话音还未落地,天地灵气就迫不及待地以惊人的气势翻涌起来。死亡已无可避免,敖嘉闭上眼,等待着黎清的惨叫。
  “啊!”
  一声惨叫,但倒下的不是黎清,而是敖嘉。
  “敖嘉?”蛇祖正要动手,却听敖嘉痛哼一声。他心中一颤,猛一回头,正看见敖嘉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的一幕。
  “敖嘉!”蛇祖一见敖嘉捂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肚子,脑子没来由地就“嗡”地一下,他没来得及多想,松开黎清就向敖嘉扑了过去。
  敖嘉疼得两眼发黑,正要倒在地上,身后忽地一实,已经被蛇祖牢牢地护在怀里。
  “敖嘉你怎么样?”敖嘉这番举动无疑将蛇祖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敖嘉拥入怀中,蛇祖忙把他的手腕搭在手心里,郑重地给他诊脉。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蛇祖顿时大怒:“混蛋!这群没用的废物,居然……”居然动了胎气。一群只会拿钱不会办事的废物,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把敖嘉追得太紧,也不能把敖嘉吓得太过,居然……
  虽然疼得两眼发黑,但蛇祖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叫那群废物?”
  “哦。”蛇祖咳了一声,“没什么,是你的胃不好。”
  “胃?”敖嘉只问了一句说再也不说话了。自己跟着蛇祖,本来就有一餐少一餐的,有时候可能整整一天都粒米不沾,要闹了个胃病出来也不稀奇,毕竟他又不是铁打的。




☆、诉(一)

  “敖嘉,”见敖嘉的脸都疼得发白了,蛇祖怜惜地揉了揉敖嘉的头发,犹豫了一下,他咬咬牙,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你先忍一下。我解决点事就回来。”胆敢明目张胆地挖自己墙角,对敖嘉说出这种话,不管如何,这只狐狸决对不能就这样放过。
  那边黎清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见蛇祖一回头,那眼神中的怨毒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身体一抖,化为一只九尾灵狐腾空而去。
  “想跑?看我不剥了你的狐狸皮做狐裘!”蛇祖冷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凭着一点小聪明,如此修为还敢背着自己勾搭自己的人,还有胆子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要是这样自己都不出手抹杀他,岂不是让世人耻笑?他倒要看看是他的手腕硬还是他的嘴硬?
  点点的幽绿色的光芒在他身旁闪现,有如在荒野上游荡的孤魂一般将蛇祖团团围住。绿光之中,蛇祖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表情。一直以来,无论是多么荒唐多么愚蠢的行为,蛇祖都是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在看众生的笑话,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生气过,这次黎清是真真正正地犯了他的大忌。他要让他死得很惨!
  眼见蛇祖就要追黎清而去,敖嘉心里“格噔”一下,忍不住出手抓住了他的腿,“好痛……”
  敖嘉的这一举动让蛇祖的心抽搐了一下,惊怒之余光,蛇祖还不忘低头安慰似的抱抱敖嘉:“没事的,我很快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过一只狐狸而已,弄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费不了多大的工夫。敖嘉有小宝宝了,这种血腥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看到的好。
  然而敖嘉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依旧紧紧地扯住他,抬起头,一脸的痛苦,“真的只是胃病么?为什么我觉得我疼得快要死了。不要离开我。”
  敖嘉这样的表情让蛇祖的脸抽搐了一下,刚刚事出突然,他的行为都是出于本能,根本没有机会让他多想。然而黎清一走,蛇祖本性多疑,再加上敖嘉发作的时机太过巧合,他顿时疑心大起。特别是那句放在平时会让他万分欣喜的“不要离开我”,想想敖嘉何时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刻?
  他看看黎清逃走的方向,又看看敖嘉,心里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喜悦,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让他近乎发狂。蛇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阴着脸咬牙问道:“你是在制造机会让他逃走么?”
  蛇祖这么一问,真的把敖嘉问愣了。他定定地看着蛇祖良久,咬着牙低下头。
  好啊,果然如此。敖嘉这一行为看在蛇祖眼里完全就是默认了。蛇祖顿时气得一阵发昏,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连心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无奈,什么叫无能为力。他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千方百计地宠爱他,处心积虑地讨好他,甚至都不要求他喜欢自己,只求两人平平静静和和气气地好好相处。可是他的一切努力到底换来了什么?!这个祭品可以不问对错,对任何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笑脸相迎,却唯独对他冷面相向!他可以对任何素昧平生的人热情如火,却唯独对他冷若冰霜!
  如果说之前蛇祖还对敖嘉存有万分之一的幻想,那么现在,这份幻想已经彻底将他的仅有一丝的温存激化成了冲动与破坏。
  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剧变,敖嘉也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了。他胆战心惊地扯扯蛇祖的衣角,用细细的声音道:“你想太多了,我是真的……”
  敖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蛇祖生冷地截断:“好,你好……”
  已经被嫉妒蒙蔽的蛇祖耳朵里根本听不进一句话,他突然硬生生地笑了出来,这笑声来得如此突兀,直让敖嘉打了一个寒战。不祥的阴云突然布满了他的世界。他从来没有听过蛇祖这样笑过,这笑声如一千把刀在铁器上划过时发出的声响,让敖嘉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敖嘉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飞快地冲巷子口跑去,试图逃开这个让他感到可怕的男人。但是他忘记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再多的挣扎都只会是徒劳,他还没有跑上几步,一只冰冷的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不是很紧,却足以让他连灵魂也僵硬住。
  “坏孩子。”蛇祖微微笑起来,像一只已经抓住了心爱猎物的蛇一样将敖嘉一点点拖向自己的怀里。
  他的口气明明那么温和,但是敖嘉依旧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来没有见过蛇祖这样笑,从来没有。
  “真是瘦小。”让人心悸的冰冷一点点将敖嘉团团裹住,那是蛇祖的体温。敖嘉恐惧地深呼吸起来,尽最大努力不让自己崩溃掉。
  “好了,别怕了。”蛇祖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敖嘉瘦小的肩,“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么?让我回去配点药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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