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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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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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有人枉顾我妖界威严,不知吾王可有将此人擒拿正法?”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妖王身旁的暖黄衣袍之人。
  当事人却仍旧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偶尔对着一旁的雪白之人轻语两句,连池中的舞姬也不曾抬眼看一下。
  “鬼车,”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那半面的紫金蟠龙,好似动了动幽暗的身子,“本座给你一个机会,可好?”
  一听此话,鬼车微微愣住,暗自思忖了下妖王的意思,随即开口答道:“吾王,属下定当教训此人!”
  “呵呵。”
  然而,还未等鲻刖开口,一个冷清淡漠的笑声,伴随着空灵宽广的铜乐声音,美妙得犹如九天凤鸟的歌声。
  “鬼车,你确定你可以?”
  若是忽略话里深厚的讽刺意味,四方郡王都会暗自感叹那淡笑的魅惑之力。
  容貌确实绝色,不过,声音更添诱人,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见的尤物,只是身份颇耐人寻味。
  不仅得以仙君庇护,就连妖王也要他坐在身边,再糊涂的人,怕是也嗅到了不一般的气味。
  鲻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由尘归入妖界,此事只有左右二使麓公谷鬼知晓,因此四方郡王才会如此迷茫。但是,除了隐隐觉察出什么的白泽以外,其余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你是谁?我与吾王说话,容得你插嘴!”双眼瞪向由尘,鬼车怒目而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挑衅之人是谁,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可划不来。”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只是言语中的不屑,实是让人恼火。
  “大胆!我堂堂妖界一方郡王,岂容你如此诬蔑!有本事,下来耍耍再说!”言毕,正想起身跳入舞池之中,驱赶众舞姬,与座上人一决高下。
  “鬼车!”身子刚挺直,便被白泽起身按住了,“吾王在上,休得放肆。”
  见白泽出手阻止自己,鬼车更是怒火中烧:“是他先口出狂言,白泽,你也是一方郡王,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白泽蹙眉:“吾王都还未发话,你急什么?”
  舞池中,中央的绿衫舞姬被座上的吵闹之声吸引住目光,随着那话中之意,斗胆抬眼看向王座上,首先便见一个暖黄衣袍的仙人,那淡然绝世的高雅之气,让舞姬差点跳错了步伐,心弦为之所动,颊上泛起胭脂红色。
  然而,当看到仙人身旁之人时,舞姬的脸色不由大变。
  同样的雪白衣袍,同样的银丝白眉,同样的绝世姿容。
  是那个人!
  她在心底轻呼,当夜出现在麓公房中的陌生男子,便是他!他怎么会坐在仙人身边?吾王又怎能赐他同排而坐?
  满腹疑惑,舞姬得不到答案,只得暗自垂头,又专心舞蹈起来。
  一旁,在白泽的劝阻下,暴怒的鬼车已经稍稍冷静下来。
  他抬手对着座上妖王,声音坚定含着怒气说道:“请吾王成全鬼车,教训无知小儿,驳回郡王颜面!”
  白泽蹙眉,正想再说,心底忽而一动,沉默了下来。
  “你,想与他比试?”冷峻的轮廓坚硬冰冷,鲻刖沉声问。
  “求吾王成全!”鬼车抱拳,一副死硬的表情。
  “麓公,”鲻刖突然喊住正一脸看好戏的麓公,后者忙收起扇,停住与女婢的调笑,起身躬身候命,“此次宴会,目的是何?”
  “当然是为仙界使者接风,以示我妖界诚意。”勾魂眼含笑说道,嘴角的笑意难掩风流。
  “鬼车?”鲻刖抬眼,看向正蠢蠢欲动的东郡王,“如此,你也坚持?”
  言下之意,是问他可要冒此大不为,毁人兴致,破坏礼数。
  不过,对于妖物而言,本身便是礼数淡泊之人,任何事想做便做,没有理由,又何来颇多顾虑。
  何况,仙妖誓不两立,又怎会互相谦让。
  鬼车不悦看向濮落,口气高傲敷衍道:“仙君,你不会有异议吧?”
  濮落抬起墨玉的眼眸,犹如寒潭冰冷,嘴里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鬼车脸色大变,双手暗自握紧拳头。
  且不说由尘是千年白狐,来自佛国,又身绕仙气,仅是他体内的魔胎之气,便足以威慑众人。
  手臂被人按住,濮落怔了一下,询问地看向身旁之人。
  “无须多管,不要惹事。”清淡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担忧,淡金色的眸里,是如水的光漪。
  静静注视了他片刻,濮落终是好心情地点了点头,扬起嘴角沉默了下来。
  尘儿,可是在关心他?
  由尘从容起身,对着鬼车半瞌眼帘,嘴角是冷魅的笑意:“在下正想见识见识妖界郡王的实力,既然东郡王想要成全在下,由尘怎能龟缩于此?”说着,抬起一手,“东郡王,请。”

  第三十六回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掌风一下击碎桌案,鬼车刚毅粗旷的脸涨得通红。
  “冷静一点。”白泽按住他的肩,神色凝重。
  “哎哟,我说鬼车,好歹你也是四方郡王之一,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往嘴里塞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身红衣的虚耗幸灾乐祸道。
  “你少说两句。”白泽蹙眉瞪了他一眼。
  “贼鼠!别以为看了我的笑话,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闭上你的贼嘴!”一身寒气慑人,鬼车胸口起伏不定,像是极为咽不下那口气。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输了是事实,咱家王邀他留在妖界也是事实,那个清乾仙君怕是比那个小白狐还要狠,没逼他出手算是你运气了,难道你还不自求多福?”虚耗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吃着盘中糕点,又回忆起早上那一幕。
  不明来历的妖狐站起身后,手中出现一把长剑,瞬时与跳离席位的鬼车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间,恍如留影片段的短兵相接直有天昏地暗之势,若是肉眼凡胎,仅仅只能看见那犹如风过的痕迹。
  妖狐所用之法有些怪异,既不是妖法,也不是仙法,其中参杂着魔力与佛光,一身纠缠几道灵气。身姿灵动优美,好似舞着一出大漠谣曲,看似柔软如水似花,可霸劲十足的鬼车总是抓不住他,一剑刺去连衣衫都挨不着,比鬼魅更为形迹无踪。而后也是彻底惹恼了鬼车,使他妖力狂突,弄得整个大殿都差点被那龙卷之姿毁了去,吓得躲在一旁的舞姬失声尖叫。
  偏偏即使这样,即使鬼车的剑尖就快要刺进那人的白衫中,一道朵朵幻影的红梅花光绳突然出现,好似张开龙口的巨龙,一下缠住了浑身肌肉暴增的鬼车,梅花幻影流动,刺得他痛呼出声。
  如此,鬼车败下阵来,那小白狐轻松得胜,之后更是冷淡地对着他们四人轻言了一句:“不过如此。”
  当下气得鬼车那厮,睚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吞了他的样子,只怨周身都被束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偏生这般还不够,白泽上前解了围之后,妖王的一句话,当下震得四方郡王险些倒地不起。
  “今后,他便是妖娆。”
  “什么?”最先反驳的还是鬼车,脸色黑得犹如染了浓墨的池水,带着满目的震惊,“吾王,妖娆乃是我妖界圣者,怎可由男子担当!”
  “吾王,此举确实不妥。”白泽沉吟,另一头的九婴终是变了变脸色,虚耗也收起了玩笑姿态。
  到现在他们才知,原来小白狐和那清乾仙君不是一路的,仙人是来找茬,而他是来投奔,却生生拣去了妖娆之位!
  所谓妖娆者,妖界圣者,可进出抚琴禁地与镜湖两大妖界重地。一个是妖王密所,除了妖王妖娆进出过,从未有第三个人敢进入此地。一个是天下至宝龙口镜放置之地,阵法紧布,一步走错,万劫不复,也只有妖王妖娆可进入。
  因此,在妖界,妖娆已不仅仅是妖界圣者的象征,更是无形中的妖后。
  现下忽而听到妖王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为妖娆,四方郡王简直不敢相信,心底只道不是自己傻了,就是他们听错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由尘听到鲻刖此话时,一向冷清淡漠的容颜,更是险些笑了出来——
  这个疯子,居然让他做妖娆?看来,他还真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折磨他啊!
  不过……鲻刖身旁的濮落,暖黄衣袍的仙人,此时已经快要变成一团黑气了。
  然而,四下乱作一团的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遍,王座上的紫金软甲之人也只是淡漠地喝着杯盏中的清酒,一双暗紫的双眸沉静如水。
  “本座,不想再听此话。”
  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冷峻恍如寒冰深冻的轮廓,强大的黑暗气息,无形压制所有人的心脉,连濮落也不由斜眼瞥了他一眼,瞬时让座下众人安静了下来。
  妖界之地,弱者臣服强者,天性为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后来,还是麓公出言化解了僵化的气氛,拍打宝扇,招来舞姬随乐声舞动,错开此事。何况,妖王所做之事,有几件是在座个个满意的?
  不过……妖娆?
  正合他意!
  勾魂眼暗自闪烁一道玄光,嘴角笑意颇有深意。
  回过神来,虚耗正见鬼车还在发疯,一屋子的桌椅都快毁在他手上了。
  他端起糕点闪到一旁,瘦小却显机敏的身子一下飞身卧在房梁之上,笑嘻嘻地看着下面的鬼车:“虽说吾王做得是有些离谱了,不过,我瞧着怕是不是那么简单。”往嘴里扔进一块枣泥糕,“最后缠住你的东西,有些意思。”
  鬼车顿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指着梁上的虚耗大吼道:“少说风凉话,敢情不是你亲身受辱,你这贼鼠便出言不逊!”
  白泽拦住他,一袭白衣带着书生气质,温雅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虚耗说得不错,那条光绳不是凡物。”
  鬼车怔了怔,转头看向他:“何解?”白泽乃是通晓天下万物的精怪,曾受黄帝点拨,既然他说如此,自是多了几分真意。
  “你可知缠住你的东西是何物?”
  鬼车蹙眉:“勿要故弄玄虚,若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无奈叹息,白泽缓缓出言解释:“你们可还记得仙界曾有一位仙子,非男非女,美艳非常,喜着红衣,右眼帘下、右眼角处,和左眉头上皆有一颗细小的红痣,恍惚一看,好似一道用针线缝合的痕迹。”
  “记得记得!”梁上的虚耗大叫起来,“同着红裳,怎不记得?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好像叫癯仙!根基种在瑶池,占了王母那老女人的蟠桃园林。”
  “不错,他便是癯仙。”白泽点头,“多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寻他只是为了弄清他的来历,我白泽最不喜的就是无法掌握天下之事,什么都要弄个明白。癯仙出现在仙界太过突然,且西王母对其态度非常,所以就更是多了一份心。”
  听到此处,虚耗来了兴趣,扔掉手中的枣泥糕,双目闪烁着光彩:“后来呢后来呢,他怎么失踪了?”
  然而白泽却忽然蹙起了眉头:“失踪之事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我知道他的来历。”
  “不就是一颗梅花树么!”鬼车不满哼道,拖起一把倒在一旁的椅子,阴沉坐下。
  “非也,若仅是梅花树化身,也不会一朝得道成仙,”墨色的眸子望向他处,白泽的脸色略有些郑重,“若是我没有猜错,癯仙根本不是活物,是魔胎离休托以梅花树造出的假仙!”
  “什么?”惊呼出声,鬼车脸色一变,实是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
  “小白,你没搞错吧?确定是这样?”虚耗不敢置信地瞪大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白泽苦笑:“我不会无聊到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确实并非活物,是离休造出的非男非女的仙子。”
  略有些别扭地龇了龇牙,虚耗说:“那魔胎怎么会造这么个东西来?且不说是与自己对立的仙,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咂了咂嘴,“虽然……挺漂亮的。”
  “魔胎是由天地至阴至邪之气所孕育,就好似清乾仙君一般,有着与生俱来的强横魔力,是浩然天地的一颗毒瘤,魔界的天生魔王。他形出于九界山,沾染了不少仙界的仙气,对于魔者的他来说,那时沾染上的仙气,犹如穿肠毒药,如不及时剔除,阻碍他魔胎形成。”
  “可是,就算他用仙气造了那么个东西出来,也不应该不男不女吧?”面露厌恶之色,虚耗反驳道,好似方才刚听到关于癯仙的话时,那双眼发光的不是他。
  “这你便错了,”白泽略微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虽说癯仙是魔胎离休造出的假仙,但是后来毕竟修出了心,早已脱离魔胎之手。你不是极为喜欢他么?怎么,听到他来历的真相,吃醋了?”
  “呸!小白,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吃醋呢!!”虚耗瞪眼,两颊通红。
  “好了,你给老子安静下来,让白泽说!”懒得听人胡闹,鬼车对着虚耗一吼,后者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嘴巴。
  白泽轻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我以前也不明白他非男非女的真正原因,是后来偶尔撞到,还被锁在九界山下的离休与一个神秘男子的对话,其中便提到了癯仙。”
  “原来,当时离休本是想将癯仙化身成梅花仙子,赐予女儿身,毕竟修行不易,魔胎离休是个开明的人,自不会让那令他头疼的仙气随风化去,还不如另作一人。只是进行到一半,被那神秘男子阻断了下来,说是癯仙命中有劫,不可化身仙娥,若是想要他平安于仙界之中,必是男儿身。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当他们说到此处,癯仙便睁开眼醒了过来,如此才成了非男非女的仙子,脸上的三颗痣,也是离休心头之血滴下的印记,为的便是缝好那具皮囊。”
  “至于那个神秘男子,我至今都不知是谁,而且看不穿来历,好似不属道之内,也不属于三界六道之中。只隐隐记得他身上的香气,一袭佛国尊者白衣,长至腰间的黑发,双手双足的金环,和腕见戴着的一串手珠。现在想起来,那香味和那小白狐身上的香气有些相似,只是没有神秘男子更加浓郁醉人。”
  虚耗斜眼瞥着他:“小白,你不会爱上他了吧,记得这么清楚,连别人的体香都记了几千年!”
  白泽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无理取闹:“我白泽最忌不明不白之事,不记清楚,今后如何寻找答案?”
  咂了咂嘴,一身红衣的虚耗一屁股坐到地上,懒懒地开口道:“说了这么多,又是癯仙,又是魔胎,又是神秘男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鬼车拍腿大叫,“老子听了半天都糊涂了,这跟那个娘们儿似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
  沉默片刻,白泽忽而出声:“我怀疑,吾王新封的妖娆,白狐由尘,不仅像仙界传言那般,仅是受了癯仙仙气庇护的小妖。今早困住你的东西,我想你们都在怀疑是那东西吧,”声音顿了顿,嘴角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癯仙的化魂之物——‘花绳’!既能驱动‘花绳’,还能融合魔胎的力量,甚至身绕类似的异香……他可能,还和那个神秘男子有关,来历匪浅。”
  另两人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思考着何事。
  “其实,吾王的来历何止简单。”阴影中,一直不曾发话的九婴,忽然低沉地说道。
  三人愣了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的妖王何止来历匪浅,简直毫无踪迹可循,白泽寻他来历多年,竟是比白纸还空。
  妖王暴戾恣雎,且性情阴晴不定,四人早对他心存不满,奈何技不如人,一直只能忍气吞声,位居人下。
  不过,若是能动用上古宝镜龙口镜,或许还能查出他的真实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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