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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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日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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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好像猴子一样四肢并用。
  骨节扭曲的手指死死的扣着床,拼命摇晃,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亚伯特立刻跳上床,挡在马修的前面,警惕到盯着那个小怪物:“你是什么东西!”喊了一声才发现,除了马修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到他。
  婴儿扬起狰狞的笑。
  嘴角一直咧到了耳边,牙齿如同锯齿一样,铁锈般的颜色,他咔嚓咔嚓的的嚼着什么,亚伯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婴儿出生时的脐带,现在那沾满鲜血的东西还连着怪物的肚脐。
  “咯咯咯,死了吧,死了吧。”
  它突然跳过来,亚伯特想要阻拦,却发现它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影子一样的亚伯特怔在原地——他怎么忘了,自己是一个无形的存在,他根本保护不了马修!转过身,他冲过去扑在马修身上。
  “它在这儿!”
  有人在门口大喊,亚伯特看过去,看到赶过来的修斯、贾斯汀和杨。看到怪物骑在马修身上之后,几个人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怪物,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就让咬断你的喉咙!”贾斯汀率先失控的大喊。
  怪物听到声音。
  缓缓的转过头,锯齿般的牙上沾满了碎肉和鲜血,被咬断的脐带还挂在身上。他歪着头,咯咯的笑,手却掐住了马修的喉咙:“死了吧,死了吧,咯咯咯。”
  它扭曲的手指,微微收紧——

  【第三十夜】(3)

  我在黑暗中沉睡了很久。
  在意识完全抽离的状态下,我毫无知觉。直到一支箭簇猛地扎进我的胸口,夹杂着怪异膨胀感的剧痛席卷而来,将我即将消散的意识又硬生生的拉了回来。我咳了几声,胸口的疼痛令我虚弱的呼吸更加颤抖。
  “恩……”
  我因为痛楚而微微沉吟着。
  压在我身上的温热身体也因此而变得有些颤抖,他的呼吸紊乱的扑在我的颈间,那味道很熟悉——是亚伯特。我努力的睁开眼,昏暗稀薄的阳光涌进来,但我仍旧有些不适,眯了眯眼,亚伯特模糊的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
  “醒了。”
  他撑起胳膊俯视着我,乌黑的瞳里映出我瘦削的脸。
  我的脸有些扭曲,像是被水氤氲开一样,难道是——“你哭了吗?”
  “当然没有!”
  他用手大力的搓了一下眼睛,眼眶更红了:“因为你我好几夜都没睡了!”他的眼眶和鼻尖都有些红,眼睛下的眼带又肿又红,可饶是这样恐慌与无助,当我醒来时,他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只说了一句“醒了。”那感觉就像是。在某个乏味早晨,我一觉醒来,他躺在我身边,漫不经心的看过来一眼,将手中的报纸翻过一页,然后说上一句:“醒了。”
  想到这。
  突然觉得这场景真是温暖极了。
  “为什么不睡觉?”
  我说得有些费力,感觉有空气夹杂着话说出去,显得空洞无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竟是有些愉悦的。
  “因为你不能死。”
  他瞪着我:“你要是死了,就没人叫醒我了。”
  我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可唇刚一扯开,就有血腥味溢满口腔。我的嘴唇苍白干裂,这么一动,牵扯除了口子,有血丝渗出来。这时,一个带着百合花味道的湿巾凑上我的唇,湿润冰凉的感觉冲淡了刺痛。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周围的情况。
  在我醒来的那一瞬,女仆就凑上来用剪刀剪开了我的睡袍,帮我取出箭簇,处理伤口。精灵大夫似乎对我施了治愈法术,所以我并没有感觉到多疼。她们七手八脚的帮我治愈伤口,耳边净是些叮叮咚咚的声音。
  “王怎么样?”是杨的声音。
  “血已经止住了,其他情况还要再观察。”
  “观察观察,你总是说观察!老头你到底会不会治病?”这次暴怒的是贾斯汀。
  “他似乎格外的关心你。”
  亚伯特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当我昏迷时,贾斯汀所表现出的急躁与担心。而这时候,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揣摩亚伯特的语气了,只是虚弱的“恩”了一声。
  “贾斯汀你不要着急。让大夫慢慢来。王他为什么一直在说话?”后面这一句,是杨对精灵大夫说的。老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手里忙忙活活的:“王可能忘还陷在某种梦魇中,应该是种灵境。”
  “灵境,谁对他施的灵境?”
  贾斯汀拧了眉毛,倏地转身看向另一个人,厉声问:“是不是你?”
  角落里被质问的人影一缩,缓缓走出黑暗,硕大的眼瞳里是愤怒。可他能说什么呢?下一瞬,羞愧取代了愤怒,他抿了抿唇,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没有。”
  面对别人的不信任,他无话可说。
  毕竟,背叛的人是他。
  杨一听,立马转身拦住贾斯汀:“他没那么高的法力,你镇定些。”
  贾斯汀甩开杨:“你要我怎么镇定?大战刚刚过去,现在又突然有个怪物从玛丽的肚子里爬出来。就在刚才,他差点就咬断了马修的喉咙!他一直都那么强大,但他却差点死在了那个怪物手里!”
  “你没理由不镇定。”
  杨似乎对与贾斯汀的暴怒感到无法理解,于是淡淡的说出事实:“你只是俘虏。”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敌意与不善,只是阐述事实。在他敏锐慧婕的商人头脑中,俘虏被囚禁,他没有理由为打败自己的人感到担忧。
  他没有得到,所以没必要付出。
  杨总是太理智,他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某种微妙感情。它太过微妙,以至于只有在危机感强势的逼近心房时,才有可能将那种有可能永远要淹没的情感激发出来。而恰恰,贾斯汀被激发出了这种古怪的情感。
  杨和贾斯汀在门边争论。
  我的耳朵在阿尔说出那句话后,就开始嗡嗡的响着。
  “是阿尔吗?”我问。
  “是他。”亚伯特的声音有些沉重,此刻他已经从我身上爬起来坐到了一边。
  “是我。”众人并没有听到亚伯特说话,只当我刚才是在问他们。于是阿尔走过来,在距离我十多步的地方站定。他似乎有些局促,犹豫了一会儿才单膝跪下,低着头:“尊敬的陛下,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是我用箭杀死了那怪物。”
  “怪物?”
  我蹙眉,拂开女仆正在给我包扎的手,艰难的坐了起来。
  她们立刻摆上靠枕,我靠上去,胸口上火辣辣的疼着:“是什么怪物?”
  “是……”
  阿尔有些犹豫。
  我的目光在他们几人之间徘徊了片刻后就移到了床边。
  那里有着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出一股酸酸的腐臭味道。我直起身勉强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婴儿大小的东西。
  一支箭插/进它的额心,它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可以看到白眼球上面细细的血丝。嘴有些扭曲,长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嘴角裂开,有白绸的液体流出来,锯齿般的牙齿上还有些碎肉。
  那碎肉。
  应该是他肚脐上粘连着的东西。嫩红细长的东西,还有半截挂在嘴角。那应该是——脐带。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突生出一种无力感,难道真的像我梦中所想的一样吗?
  “怎么回事?”我闭上眼睛,叹气。
  “这是公主诞下的婴儿。公主她已经……”杨没有说完。
  眉头一颤。
  虽然已经猜出了大半,可听到事实时,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愤怒在胸口一点点的成型,不像原来那样强烈、那样无法控制,而是缓慢的、无法停止的燃烧着。我已经被他们逼到了崖边,当初的那些犹豫终于彻底的消失在火焰之中,我不得不付出些行动了。
  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无法理解。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激怒“他们”的行为,竟让他们处心积虑的想要毁掉我。我一直都在犹豫,即使想要唤醒亚伯特,我也没有想要反击的太强烈,不想,也是不敢。
  可现在,他们的穷追不舍令我疲惫。
  是时候反击了,即使会失败,我也不能停止。
  因为,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反击,等待我的,就是毁灭。
  “你用那支箭杀了怪物。”
  我睁开眼睛,盯着阿尔,眼中的湿润早已散去:“也用它刺穿了我的胸膛。”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我看着他,眼神凛冽:“那是阿斯莫德的箭吧?”

  【第三十一夜】(1)

  午夜梦回。
  胸口的痛感令我又一次醒来。微微沉吟,我费力的撑起身子,将右手端在胸前,以免扯疼了伤口。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拉的很严密,原本就稀薄的月光彻底被挡在了外面,寝室里一片漆黑。
  大门外是我入睡前就存在的不安的踱步声。
  迟疑的步子走走停停,虽然踩在地毯上声响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抬起眼睛说:“进来吧。”
  门外的踱步声突然停止了。
  过了很久,华丽的对开大门才被缓缓推开,在静谧的午夜,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那人的手因为这声音而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尽量轻手轻脚的合了门,他便站在了门口不再动弹。我侧眼看过去,阿尔还是穿着那件破烂的裤子,赤/裸上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点灯。”我说。
  他顺从的取来三叉的灯盏,将每根白色的蜡烛都点上。火焰摇曳,照亮了他略带稚嫩的脸。他轻轻的将灯盏放到我的床边,然后退了几步站好。看着他如此的小心翼翼,我不免失笑:“为什么这么怕我?”
  他咬了咬唇,喉咙咕噜了几声。
  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我敛去了笑容:“如果是因为对我的背叛,那就免了。你的恐惧与顺从并不能洗去你的罪孽。况且,你我并无关联,你是阿斯莫得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只是你的本分。”
  灯火摇曳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嘴唇分分合合,但始终没说出什么来。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但是,如果你当我是朋友,那你对我所做的事,是不可饶恕的。”他嚯的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了我半晌后,苦笑着垂下目光:“你果然……是知道的。”
  我摸了摸胸口的绷带,等他继续说。
  阿尔舔了舔干涩的唇。
  “刚才你说那是阿斯莫得的箭,我就应该想到的。只是我不敢相信,你会改变这么多、变得这么强大,我总觉得他们说的太夸张了,哪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么多呢?呵呵,原来我错了,你果然做到了。”
  他一口气说完,偏细的声线中透漏出一股凝重与成熟。
  我侧脸点头,笑:“如果这是你对我的夸奖,那么我欣然接受。只是,谁不是在改变着的呢?在这个宇宙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连你,小阿尔,不也是改变了很多吗?”
  说完,我看了看他僵硬的脸色。
  沉默了一阵儿,我突然笑了:“不用为那件事感到愧疚。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相信你。所以不要一厢情愿的以为你伤害了一位相信你的朋友。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相信你。结界被你破坏,是我的疏忽。”
  说出违心的话。
  我的语气被覆上了一层冰,正如我铁一般的心脏。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颤抖。
  “为什么冒险偷他的箭来救我?要知道戴蒙偷走路西法宠物的下场。”
  “我受不了夜夜折磨我的噩梦,我梦到你被他们抓走,梦到你的灵魂向我复仇,梦到巴德嫌弃我拥有一颗黑暗的心,所以也抛弃了我……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他边说边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在艾利兰斯,只有我们四个活下来了,我不想……不想伤害你的……”
  “只是呢?”我问。
  “只是巴德在他手里,我别无选择。”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选择了我?”
  他保持着抱头的姿势。
  声音从胳膊之间传出来:“因为我相信,现在的你有救回巴德的能力。”
  我扬起眉毛看了看他,然后轻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帮你?即便你救了我,这也成为不了我为你挑战阿斯莫得的理由。”
  “即使你不挑战他,他也会来找你麻烦的。”
  “我不喜欢主动。”我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以等他来挑战我。”
  阿尔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没有理由来说服别人,他手中的筹码太过卑微,这真的是一场太过冒险的赌博。而输掉的后果——“如果你不帮我,巴德会死,而我则会求死不能,苟且的活着。当然,我们的命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想你能了解生死相隔的痛苦。”他摇晃的站起身子,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他跟巴德,真的是相爱了。
  爱情果然能令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以前拥有孩子面容,毒蝎心肠的阿尔为了巴德,竟能变得如此卑微。连那习惯性上扬的语调都变得沉稳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他不能够失去巴德。就像,我不能失去亚伯特一样。
  亚伯特。
  我突然向床边看过去,犹豫着问:“你在吗?”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并没有出现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嗓音出现了:“恩。”
  我向床里面挪了挪。在我刚醒来的时候,可以不通过任何媒介就看到他,那感觉就像是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他离我那么近,近到鼻尖相错。可现在,他又消失了,我又看不到了。
  这是一种暗示。
  一种令我不安的暗示。难道只有当我生命垂危时,才能看到亚伯特吗?
  也许他也感觉到了,所以我们都没有讨论这个问题。我咳了咳,问:“为什么阿斯莫得的箭可以唤醒我?那条蛇的毒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将手放到胸口上,感受着身体里微弱的心跳。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死对头吧。”
  亚伯特的语气不怎么确定,“所以阿斯莫得的武器都与路西法的相对抗。”
  “恩。”
  身后的靠枕似乎被人拉的高了些,让我更加舒服。
  我笑了笑,凌空一抓,果然握住了亚伯特的手腕。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拽着他的胳膊,我倚着靠枕问:“你觉得我该帮他吗?”
  “不要什么都问我。”
  “别这么冷漠,我可是在跟你商量。”
  “我不想跟你商量。”他抽出胳膊,气息变得离我很远,“我还在生气。”
  “生气?”我一头雾水,可等了半天答案,亚伯特也不言语。脑子转了转,这才想起前几天战场上的事——难道他还在因为我被毒蛇迷惑了而生气?我不可置信的笑了笑:“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呢?我当时不是被毒蛇蛊惑了么,又不是真的不信任你。你还真是越变越小气了,多大的事,记恨到现在。”
  “如果你的心足够坚定,就不会被迷惑。”他声线冷酷。
  “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像个女人一样。”我皱了眉。我不想承认,我一直介意着他和乔恩的事,也正因为这种介意,让我轻易的被毒蛇迷惑。但从始至终,受害者都是我,所以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质问,我觉得很不高兴。
  但显然,亚伯特与我的想法不同。
  他觉得已经为我而死,他对我的感情我应该明白,就不应该对他不信任了。
  于是,他也感到很不高兴。
  “好,我不吵你。”
  “这样最好。”我一拉被子,忍着痛躺了下去。
  亚伯特没了声息。
  我气闷的紧闭着眼睛。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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