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下半张脸用给氧的罩子遮住，让他们可以在完全真空的菲斯城里活动。
“他们学聪明了。”修斯倚在床边，银质面具下的唇角扬起。
“当然，要不然他们怎么敢来这儿？”贾斯汀把玩着发梢，妖瞳缩紧。
“王，我们该怎么做？”杨恭谨的问。
“大夫呢？”
我转过身。杨有些怔忡，似乎无法理解到了这种时候，我居然还不急。
我蹙眉：“把大夫带到公主房间外，记住，我不到的时候，不要让他进去打扰公主。”
“马修，都这种时候了，先不要管她了！”
贾斯汀有些着急，看了眼外面不断向这里靠近的军队，“大夫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啊！”
修斯拽了拽贾斯汀的胳膊：“看他这样子，还能听进去你说的话吗？”
“贾斯汀，你站在安全的地方，找一只神兽保护你，用瞳术对付他们；修斯，你只负责保护好理查和玛丽就好。拉比……”话音一落，神兽拉比倏的从床下面窜了出来。我搔了搔它的毛：“你去领几头神兽过来待命。”
他们几个脸色凝重的点头。
我看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看了杨一眼：“你把大夫找来。”
“是。”
杨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我回身继续看着窗外：“你们都出去准备吧。”
修斯和贾斯汀互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跟着离开了。大门缓缓合上，我抬手解下身上的斗篷，张开火焰般的翅膀将自己裹住，红色的光束自翅膀里射出，等我将翅膀收拢的时候，身上已经穿着赤红色的铠甲了。
“出征了。”亚伯特的声音传来。
“该你上场了，亚伯特。”我抽出腰际的剑，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金色的瞳孔收紧，“他们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激怒我。”唰的将剑收入鞘中，用披风遮住。一转身，亚伯特的影子在我眼前消失了，我的唇角扬起，脱口而出：“必胜。”
我怔住。
没有现身的亚伯特估计也是满脸诧异。
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及细想，窗外就响起了神兽的怒号。在拉比的带领下，神兽们纷纷赶来守在了宫殿门口，我收拢心绪，走出寝室。杨守在门外，见我出来，微微躬身：“王，准备好了。”
“恩。”
我应了一声，抬步走向玛丽的寝室。
一个鬓发微白，有着尖耳朵的大夫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外，额角有汗，眼睛一直不安的朝窗外看。我走过去打量他片刻，冷冷的说：“你逃出去被人杀死，不会比被我杀死更惨。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想着逃走。”
精灵大夫哆嗦的更厉害了：“是、是……”
我点头：“会治疗孕妇吗？”
“会。”
“只是用眼看，能不能看出孕妇的身体状况？”
“应该……没问题。”
“应该？”我语气一冷。
“哦不不，没问题，没问题！”
“那好，一会儿进去不要说话，站在我身后看就好了。”
“是、是……”
玛丽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睡裙蜷缩在落地窗前。
小腹已经出怀，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苍白瘦弱的手指微微收紧，因为太用力，所以指骨变得青白。她的头发又长了，服帖的迤逦到地毯上。听到开门声，她的身体一颤，双手抱住膝盖，看样子很害怕，却不没回头。
“玛丽。”
我尽量放柔声音，走过去之前，侧脸示意了大夫一下。
他轻手轻脚的跟在我身后。我走到玛丽身边蹲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我。她先是挣扎，但力气太小，只好任由我捏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珠儿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瘦了。”
我微微蹙眉，松了手：“没有乖乖吃饭吗？”
玛丽没说话，将脸转了过去。我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就要出去战斗了，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战争在等着我。我已经很累了，玛丽可不可以不要让马修哥哥操心了？”我真心将玛丽当作妹妹，同情她，怜惜她，所以在她面前，我冷酷不起来——这个孩子的心智只有十六岁，那颗脆弱的心，事如何成熟自己被人强/奸还怀孕这个事实的？
她实在是太平静了。
平静令人十分的不安。
“我要走了。”
我站起身，看着玛丽的发顶，“外面，你哥哥在为你而战。”
她的身体颤了颤，终于还是没有做任何反应。我摇头，转身离开，大夫紧张的跟在了我后面。寝室的门合上，我立刻问：“怎么样？”
“公主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还有些营养不良。母体的状态直接影响到了孩子，所以公主腹中的胎儿的健康状态也不是很理想，很容易就会……就会滑胎。”
“滑胎对母亲有影响吗？”
“以公主现在的状态来看，很危险。”
“那就不要让她滑胎。你以后就住在旁边的屋子里，公主如果出了事，我就把你扔出去给我的神兽做甜点。”不再看脸色灰白的大夫，我上前打开走廊里的大窗子，单脚踩上去：“拉比！”
只听得一声吼叫。
拉比闪电般的飞上来，背脊上多了一对艳红色的翅膀。
我跃上去坐下，然后抚摸了它的毛发。原本站在身后的杨也唤出了他的角龙。
城堡外很安静。
我骑着拉比在城堡外落地，四处查看着。
人类的飞船还停在远处，可那些穿着绿衣服的人却不见了，应该是在某个地方隐藏着。空气紧绷，战争一触即发。各种怪异的生物在废墟的瓦砾之上流窜，发出细微的声响——喀喇一声。
连呼吸都变轻的环境下。
那一声石子的响声显得给外明显，不知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都因为那响声而提了起来——“嘭！”一颗子弹突然向我们袭来！
我扬起微笑。
战争终于开始了！
【战争之夜】（2）
******
人类的科技发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厚重的装甲机器人和造价极高、杀伤力极强的能量武器纷纷被搬出来。虽然在完全真空的状态下，火药等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场。但这根本不会影响人类的攻击力。无限射程的激光精准的朝我们射过来。
但那种杀伤力仅限于对待人类和普通生物。
如果人类在宇宙中发生大战，那么这肯定会是场精彩的表演。但现在不同，他们的对手是非人的生物，任何恶灵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所以他们几乎连那几头神兽都应付不了。
他们太轻敌了。
居然还用对付威尔星上生物的方式对付我们。
“冲！”
“二号分队呢？顶上去！”
“该死，弹药补足，装甲机器人从后面抄过去，快点！”
人类的指挥官在钢铁机器人上发出号令。
几头神兽嘶吼着扑向人类。
激光武器的喷射根本无法伤到神兽，它们在弹雨中飞过去，血盆大口一张，水火闪电同时朝他们轰过去。武装严密的人类瞬间被击溃，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神兽们的炽焰又一次点燃了菲斯城。
人类在真空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而我们却可以活动自如，从这一点来看，人类就必输无疑。
有的人氧气罩被打了下来，抽出在废墟上，如同旱地上的鱼，奄奄一息。有的被火焰点着，惨叫着到处逃窜。除了那几个机器巨人外，所有暴露在外面的人类几乎都被神兽咬碎，只剩下残存的碎尸。见到这种状况，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开始恐慌。在恶魔眼前，他们的所谓的战术全部都失效了。
“指挥官阁下，我们的……啊！”
那人的头被神兽一口咬了下来，它高高跃起，把尸体扔到了机器人上。
玻璃上溅的都是血，里面的指挥官瞪大了眼睛，从变不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似乎马上要结束了。”
都没怎么出手的贾斯汀百无聊赖的玩着头发，“人类就是人类，脆弱的要死。”话音未落，他眯了眯眼睛，灵犬一般耸了耸鼻尖，“不对！我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很像是人类的，但又比他们强大太多了……那是什么东西？”他瞠目看向我。
我也感觉到了那种力量。
很像是人类的，但又比人类强大很多。
那就是——戴蒙了。
“出来吧，还没看够么？”心中猜出了是谁，我便冷声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马修你倒是真的应了这句话。”温润如水的声音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缓缓从高处的瓦砾上现身，眉宇间蕴着的，依旧是初见时那般的如水笑意，他的黑眸澄澈，却望不见底。
乌黑的发在灰尘中轻扬。
他足尖一点，轻盈的跃下，落到人类与我们之间，长身玉立。
“不要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当下就抽出了腰际一种没有派上用场的剑，唰的指向他：“你的来意？”
戴蒙笑了笑，毫无敌意：“你圈养的恶灵杀了我的同胞，我自然要来为他们讨回公道了。”他的眼角弯出微妙的弧度，带着些细小的笑纹。
“那是你几千年前的身份了，如今的你，是恶魔的宠臣。”
“即便是恶魔，我骨子里流的，也是人类的血。”
“血？你还有血吗？”我轻笑，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我的心里有。”他波澜不惊，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
听了他的话。
人类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斗志不禁又燃烧了起来。
他们将同伴的尸体抬到一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是神！神派使者来帮助我们了！”
“邪恶力量永远都会败给光明力量！”
“天神，天神！”
“那你就是铁心要跟我对抗了？”我眯起眼睛。
“小马修，你的口气可真大。我与你对抗？不要忘了，几千天前，你还是我的玩物。”戴蒙似是有些惊讶，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着我，“现在的你，可远不如之前可爱了。”
“可爱？”
贾斯汀眨眨眼，侧头看了眼修斯，“他可爱？”
修斯耸耸肩，似乎也是不能理解。
“少说废话！”
我怒喝一声，高高跃起，而后俯冲，剑尖笔直的朝戴蒙刺过去。剑身似乎拢了一层火光，如同一条急促飞驰的火龙。戴蒙却是不动如山，笑容满面的看着我。看着他如此镇定，我竟有些分神。
“锵！”的一声。
通身赤红的剑与一柄银亮的剑交叠在一起。
那把剑很眼熟，在圣水湖畔决斗时，他用的就是这把剑。那天，他满眼笑容，温柔之中却隐着嚣张：“是剑，东方的剑。”从那时我就该看出，他对原本世界的感情，原来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恶魔。
不对。
总觉有些不一样。
来不及多想，他手腕一发力，便将我震了出去。
虎口有些发麻，我举剑又劈了过去。可这一次，银剑发生了变化。我的翅膀微微收拢，大力的俯冲，正当我的剑要与他相抵时，银剑倏的变形，化作了一条银色的蛇，狰狞的向我袭来。
它避开我的剑。
迅速的缠上了我的脖颈。
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它是路西法最喜爱的宠物，据说，它是那条诱惑夏娃吞下禁果的蛇的后裔。它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个美丽女人的脸，冲我妖娆万分的吐着信：“让我吸取你的血肉，去为主人调制出最醇香的美酒吧。”
这只是一瞬所发生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亚伯特所化身的剑像有了生命般，当我的手无力的松开时，它自己猛地翻过来，朝银蛇的身上砍去。蛇被砍成两半，却突然变成了两条蛇！我一惊，赶忙闪躲开银蛇的攻击飞开。
“嗞——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做亚伯特的男人吗？嗞嗞——愚蠢的孩子，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他爱的根本不是你，而是那个叫乔恩的人。你使他复活，只是成全了他和乔恩的爱情，而你，算什么呢？”蛇充满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怔，收拢翅膀落在地上。
“而我，算什么呢？”
原本飞在半空的剑飞回来，唰的入鞘。
亚伯特听不到蛇的话，只是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我怔怔的侧脸，看着他黑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在他眼里，我仍旧只是一个替身吗？
【战争之夜】（3）
******
在他眼里，我仍旧只是一个替身吗？
蛇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
意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
“马修。”
亚伯特把手放在我肩上，微微用力，“什么都不要担心，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这句曾经让我痛哭流涕的话，有效的唤回了我即将被牵制的意识。我猛地回神，瞪大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对看不见形体的亚伯特说：“我刚刚差点被它扭曲了意识，好在你叫醒了我。”惊魂未定之间，突然察觉脖颈间一阵刺痛。
“不愧是那条蛇的后裔。”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夸它？”
“不然我要夸你吗？”亚伯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凝，“轻易的就被一条蛇蛊惑了，我是该夸它法力强，还是该责备你对我的不信任？”他的语气十分不快。
“好了好了，我们可是在战场。”
“那好，回了城堡我再责备你。”
“……”
“这种时候分神，可真是不礼貌。”
戴蒙笑着说，那条银蛇已经变成利剑，被他握在手里。我顾不得身体里突然产生的怪异感觉，握紧了剑柄，瞬间进入的战争状态。可戴蒙却迟迟没有进攻的趋势。那一边神兽、修斯、理查和人类打的如火如荼，这边却突然按兵不动了。
戴蒙用指尖抚摸着剑身，嘴唇翕动。
“他在和剑说话？”
我呢喃，警惕的查看着戴蒙的表情。
片刻后，他的笑容放大，而后将剑插入鞘中，“都停下！”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过战火让每个人都听到，并且充满了震慑力。于是双方都停止了下来。他慢条斯理的笑着：“不用打了，这个魔头已经完了。”
“什么？！”
“他不是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吗？”
人类的队伍里纷纷发出疑惑的询问声。听到这句话，我也是愣了愣。
戴蒙却没再多说什么，眼光深湛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缓缓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只留下一句很快消散的警告：“今天的战争就此结束，回去准备准备，迎接更残忍激烈的战争吧。”
“天神不见了。”
“他说了什么？让我就此停止吗？”
“不可以，魔头还没有被杀死！”
“可天神说他已经完了。”
士兵们小声的讨论着。高级指挥官之间做了讨论，没有了戴蒙的帮助，他们必输无疑，再战下去，只会增加损失与伤残。于是很快，战士们与装甲机器人都回到了飞船中，在神兽的追扑与怒吼中，飞船迅速消失了。
“这样就回地球了？”
贾斯汀从一只神兽的身后走出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真无趣。”
修斯舔去唇角的血丝，拔掉射进身体里的光子剑。旁边的一只角龙扑腾着大翅膀也落了地，杨沿着角龙骨刺嶙峋的翅膀上滑下来，走到了我身边弓身：“王。”
“他们应该是去了威尔星。”
地球距离这里太远了，来回的路程就要花上几年。而威尔星距菲斯城不远，差不多花上一年就可以到达了。况且那些残兵败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返回到地球，也已成了尸体。
而今天这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也算是结束了。
我揉了揉鼻梁，双腿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