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彬光零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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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彬光零的蜜月-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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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蜜月》
作者:高木彬光

目录
第一章 落叶的火焰
第二章 失恋木偶人
第三章 疑惑
第四章 过去的伤痕
第五章 零的结婚
第六章 检事雾岛三郎
第七章 时间的谜
第八章 竞争者的报案
第九章 动机之谜
第十章 消失的踪迹
第十一章 一日之犹豫
第十二章 第二次杀人
第十三章 巨额财产之源
第十四章 非正式妻子
第十五章 “狼 群”
第十六章 神秘者归案
第十七章 悬崖上的搏斗
第十八章 抛弃失恋木偶
东乡评书之《零的蜜月》



第一章 落叶的火焰 

尾形悦子背向着蔚蓝的天空,紧咬着嘴唇,不停地打扫着院子。她出神地凝视着黑色的地面,认真而又机械地将枯叶扫在一起。

邻居上音乐学院的女孩子正弹着钢琴。琴声划破星期日清晨的宁静,流泄进来。她弹得很用功,连在前不久才结束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期间,这琴声也一刻未曾停止过。

刚才开始反复弹奏的是肖邦的练习曲——作品十的第三段:《离别曲》。

悦子暗自默默地希望她转到别的曲子上去,免得这忧郁哀婉的旋律过于搅乱她的心。

这支曲子的离别、哀伤的调子里,溶化着爱和被爱的追忆,这对于悦子是难耐的。

那次离别没有给自己留下甜蜜的记忆,相反的只是心灵的创伤。唉!同样是肖邦的曲子,为什么不弹奏鸣曲《葬送》呢?这倒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啊!

悦子在落叶堆前蹲下去,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和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张结婚请帖。悦子已通知对方,她身体欠佳,不能出席他们的婚礼了。

悦子划了根火柴,将火苗移到信封上,然后扔到落叶堆上。信封熊熊地燃烧起来,落叶开始冒烟。悦子摘下眼镜,用裙襟擦干涌出的泪水。

真快,已经一年了……那是很可笑,可悲的恋爱。不,不是相恋,是单相思。对于自己演独角戏似的悲哀和苦恼,她当然没有理由去埋怨谁,是自己不好,爱上了朋友的情人!

悦子将易燃的落叶拢在一起,又划了一根火柴。这回,落叶窜起了火苗,悦子祈祷着:但愿这红色的火焰,把自己心中隐藏的映像悄悄地烧得一干二净。

如果过去的格言是对的话,时间将能够医治自己心灵的创伤。一年前,她说着“祝你们幸福”的话和他告了别。然而,要是能早日真正地心池无波地说这些客套话,那该多好!

“悦子,来送客人!”,从走廊里传来母亲泰子的叫声。

悦子略微偏着头想着,客人,是父亲——律师尾形卓藏所关照的年轻律师通口哲也,并非稀客。我从来没有送客的习惯,为什么今天偏要叫我送客呢?

悦子没有再想下去,她放下笤帚,摘下围裙,跑到大门口。邻居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激昂起来——还是肖邦的练习曲,作品十的第十二段《革命》……

通口哲也告别了卓藏,正要坐进自己的车里。他年纪比悦子大三岁,今年二十九。外表显得比年龄大,他很注意修饰自己,总是衣冠楚楚。从外表装束来看,看不出一丝不经心的地方,这大概是他天性的不苟和神经质性格的反映吧。

“失礼了,我以为你会多坐一会儿……”

悦子道别后,通口亦异乎寻常地、笨拙地点点头,眼镜内的一双细眼似乎放出和平常不一样的热切的光。

“对不起,今天因为有别的事……改日再来……”

奇怪,本来律师能言善道,可今天却结结巴巴地,好象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小姐……”他拉着车门,看着悦子,犹豫地叫道。

“什么?”

“不,没什么……”

通口哲也欲言又止,慌张地开动了车。车朝着自由丘车站方向驰去。悦子目送车转过弯后才回到门口。

哲也怎么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来找父亲商量吧。

然而,父亲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担心的影子,岂但如此,他的嘴边还泛着微笑呢。

“悦子,来,有话和你说。”

悦子不由自主地看着父亲,心中感到疑惑和不安。

那么……或许……

悦子的表情变得生硬了,刚才烧的信封的灰烬浮上了眼前,她觉得心灵的伤口又张开了。

走进书斋,卓藏背对着放满法律书籍的书架,坐到扶手椅上。二十年的检察官生活,十年的律师生活,从前者的最高位置——东京高等检察官时代开始,他在家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悦子常想,这书斋好象就是一部大六法全书。

卓藏开门见山道:“悦子,我不说你可能也觉察出来了,通口君希望你作他的妻子。”

悦子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

“我觉得这不错。你母亲也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婚姻。通口君性情好,是个前途有望的青年。他聪明,有事业心。当然。这些无须重复了……实际上,过去我也希望,通口能够娶你,但是,从我们这方面提出这件事,似乎觉得有点强求的样子……”

通口哲也在学生时代就死去了父亲,此后,卓藏在各个方面关照他。这位老法律家虽然对什么人都很谨慎,但和通口,却无话不谈。

“那么,你的看法如何?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草率作出决定。不过,对方是自己人,比一般的求婚者容易判断了。”

悦子低着头,没有回答。卓藏语含惊异地问道。

“你……难道讨厌通口吗?”

“不能说讨厌,也不能说特别喜欢。”

卓藏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

“悦子,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再也不是憧憬梦一般甜蜜恋爱的年纪了,应该以更现实的眼光观察事物……男女之间的爱情,只有结婚以后才自然萌芽,我和你母亲之间就是这样。恋爱不是爱情的产物而是激情的产物。据统计证明,恋爱结婚的离婚率比介绍结婚的离婚率要高。”

父亲这些话,到底是人生经验还是为了说服自己而杜撰的理论?不过作为检察官和律师出身的父亲,说这些话是可以理解的,但悦子在听着这番高论时,考虑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从表面上看,这门婚事是无可挑剔的。想求得比这更好的婚姻,至少可以说是奢望。

作为父亲,他也一定想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两个孩子,其中,哥哥和明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进入三星贸易公司,现在纽约分店工作……

这门婚事,要是在一年前,自己可能服从父亲的意愿,马虎将就,点头应允。

然而,对于现在已经尝过那种感情滋味的她,尽管是单方面的,想要同体味不到特别爱情的对方结婚,那就像嚼沙子一样难受。

悦子早就打定注意,绝不和判事、检察官、律师这些法律界人士结婚。这就如触到禁咒一样,不仅医治不了心中的创伤,反而划破了新的伤口。

但是,悦子不能将心里微妙的想法告诉父亲,说服父亲。

“悦子……”卓藏以训诫的口吻道:“这不是父母偏爱,你聪明、脾气好,一定能成为好的妻子和母亲,可是,怎么说呢?你的优点,别的男人是看不到的;能承认你的长处的人,可以说就是有眼力的人了,是你的知心者了,有这样的机会,我看不要轻易放过。”

“父亲!”悦子终于开口。“通口的心思我明白,父亲的话我也懂。但要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当然可以,两三天足够吧?”

悦子十分为难,两三天怎么够呢?

“我所说的,要更长一点时间。”

“一星期左右?”

“我……”

卓藏瞪着悦子:“这无须一个月才能答复的事,你应该知道。这么说,你要拒绝这门婚事?”

“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答应这门婚事,并不等于马上举行婚礼。订婚有半年,思想准备该充分了吧?”

“父亲……现在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

“悦子!”

卓藏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射出一道严厉的光。

每当父亲扳起这样的脸孔时,悦子就感到害怕。这回,悦子觉得,父亲二十年检察官生涯所锤炼的像锥子一样的目光,一下子将自己心中的秘密象对付被告一样,给挑出来了。

“我不是瞎子和傻瓜……去年秋天,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大概也能观察出来。想想当时的种种情形,你暗中喜欢了谁,你以为我就看不出来吗……当然,名字我不说!你的心情我理解。这确是一次痛苦的考验。现在,你应该消除这痛苦的回忆,对方的两个人,不久就结婚了,你也该为自己寻找新的幸福努力啦!”

悦子的眼泪夺眶而出。确是这样,自己也曾这么想。所以刚才把信和落叶一起烧掉了。然而,这不是靠理智就可以很快地切断的感情。

“你也知道,我最近健康不佳,血压相当高,稍为有点事就感到疲劳,常常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闪过……不管如何,在我健康的时候,早一日见到你当新娘,就感到放心。这是爸爸我现在最大的愿望。而你,年纪越大,好姻缘的机会就越少了,你也要下决心呀。”

悦子也看出父亲近来迅速地衰老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常常请医生看病,而最近,似乎三十年生活的疲劳一齐涌了出来一样。因而,被父亲这样当面一说,她心里就像刀扎一样难受。

但是,自己也不能这样就应允父亲的劝告。这不仅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轻率答应,对通口也没有好处。悦子感到似乎什么地方会有这样一个人——虽然自己不能像对“他”那样怀着那种深情对待这个人,但至少自己愿意接近,并愿意同这个人结合在一起。

“爸爸,你的话我明白了。”悦子终于下了决心道:“您能不能给我三个月时间呢?我还不能抱着一结婚就自然产生爱情的那种想法来决定自己的一生……”

“对,你说得对。”卓藏的表情缓和了。

“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和通口接触三个月,然后才明确答复……”

“不是这样。”——悦子没有勇气这样回答父亲。如果在这里说出绝对不想和法律家结婚的话,那么就要认真考虑父亲的血压了……她清楚地记得。当哥哥和明说出不参加司法考试时父亲的沮丧样子……悦子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通口虽然经常来家里,但你们俩单独接触的机会还很少罗……看来,你的话对,爸爸可能操之过急了吧。”

抱着得救和卸去重压的心情,悦子走出了父亲的书斋。

对于通口,不喜欢也不讨厌,这是灵魂的真言。不可思议的是,似乎自己心里的天平倾向于讨厌那一边。

总而言之,尽管不愿意,也得答应通口哲也的约会。

如果三个月的接触中,能达到完全忘记“他”的程度,喜欢上通口哲也……

这是自己希望而又似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从前,自己和通口虽然常见面,但对他却是如同陌路相逢。对这样一个人,难道会突然产生爱情吗?

其实,在悦子心里,现在没有一个自己所愿意与他同心相结的男人。在此以前,只有在独身法律家以及法律家的成年子弟们所组织的“木芽会”①的时候,悦子才有和异性接触的机会。而且她发誓不和法律家结婚。因此,出席这种酒会的所有男人当然都在选择之外了。

对悦子来说,三个月时间,完全不能指望有什么结果。

这是两天以后的事。

“尾形小姐,有您的包裹。”

听到邮递员的声音,悦子走到门口。她看着象是装着书的小包裹,不由得侧着头思索。家里经常会收到寄给父亲的邮包,那都是法律家们寄给父亲的新的著作。奇怪的是,这次的收件人写的却是自己的名字。寄件人是冢本义宏——这个名字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悦子疑惑地将包裹拿回自己的房间。她当然预想不到,这个小包裹在后来会使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书,标题是《经营学入门·各论篇》,是一本五位作者的合著。

目录当然有送主的名字:工业经营学,冢本义宏(千代田大学副教授)。开始时,悦子感到莫名其妙,但当她看到千代田大学五个字时,情不自禁地微笑了。

这是一个半月前的事:

从东京车站送走朋友回家的路上,悦子口渴,走进地下名街中的吃茶店。店很挤,只好坐双席。当时,坐同一桌子的就是这个冢本义宏。

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他好象根本不注意自己,专心地看着书,过了好一阵子才扫了一眼手表,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之后,悦子马上注意到桌子上遗忘着一个小布包袱,肯定是这个人的。悦子赶快拿起那个包袱,算完帐,去赶那个人,对方却已经淹没在东京车站的茫茫人海中,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回到吃茶店等失主去而复还呢?还是将包袱送到车站遗失物保管处?悦子踌躇了。她又一次端详着包袱。打开一看,她发现里面有一个大信封,上面印着“千代田大学经济系研究室”横首用粗体签字笔写着“冢本义宏”四个字。

刚好,悦子有事要去千代田大学附近。与其将包袱交给车站服务员,倒不如顺便送还失主,更为周到。信封上既然写着的是研究室,对方一定是教师,或至少是助教,到办公室一问,马上就会知道的。

当悦子将包袱送去时,冢本义宏喜出望外,高兴极了。

“谢谢,实在麻烦您了!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在店里想问题想入神了,将这些东西忘在那里。要是失去它们,可了不得呢!总之,里面放着一些用钱也买不到的贵重资料……”

连贵重物品也会遗忘的迂阔性,这是作为学者性格的一个表现,反而博得了说子的好感。在这种充分表观失而复得的激情的谢辞中,使人觉得他好象是个大孩子……

“说实在的,因为不知道忘在什么地方,感到特别担心。想打电话问那个吃茶店,又想不起店的名字,想追回去寻找,又有怎么也不能脱身的会议……”

重复完长长的、郑重的感激的话语之后,冢本说,最近自己的书将要出版,为了表示谢忱,想送一本给悦子。拒绝他反而感到失礼,只好将自己的住址和名字告诉了他。这件事,悦子本来已经忘得精光了。

悦子把书捧在手上,冢本义宏的脸形浮上了眼前。虽然,对于细细的眼睛和鼻子记得不太清楚,但对那乱莲蓬的头发和似乎有阴影的长脸,好象学究式的热切的眼睛和文静的举止,却记得相当清晰。那时所得的印象决不是坏的。

悦子接着翻开了书,开始浏览义宏写的部分了。工业经营学,这门学问还是初次听到。一页也不看,对特地寄书来的作者总觉得对不住。

标题写的是入门,看来内容并不深奥吧。可是对连经营学的ABC也一无所知的悦子来说,还是有晦涩难懂的地方。不过文章倒写得比较通俗?读起来比预想的要轻快些。

当悦子读完十页左右时,发现书中夹着一张细长的像书签一样的纸。

“啊,这……”

悦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一张小纸片,而是一张音乐会入场券预售票。是伦敦交响乐团,东京公演一周后——十一月五日的入场券。

“又糊涂了!”悦子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个糊涂人,将入场券夹在书里,忘记取出,糊里糊涂,把书送到自己这里来。

“真是需要人照顾的人呀!”悦子自语着,走出了房间,给千代田大学经济系研究室打电话,冢木义宏好象正巧等在房间,马上接了电话。

当悦子表示了对他送书的谢意,并提到入场券的事情时,对方笑道:“噢……那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那一天,你手上不是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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